“鄭醫生,您是好心,我知道。”男人跟在鄭仁身後,已經多少恢複正常,他輕聲說道。


    “嗯,嗯?”鄭仁嗯了兩聲,剛剛男人說的話裏似乎還有別的什麽意思。


    “不用安慰我,你們要是作假化驗單,也很麻煩吧。”男人道,“我從前和我一個朋友給他家老人作假單子,走了好幾個複印社。那個印章最難弄,後來是找人刻了個章才糊弄過去。”


    鄭仁笑了笑。


    平時為了不讓癌晚的老人生疑,知道自己得了沒辦法治的疾病,患者家屬經常做這種事情。


    “你又不是癌晚,我和你又沒有關係,隻是提供一個思路,要是真的,省得你們夫妻兩口子鬧別扭。要是我猜錯了,拖延點時間,火氣沒那麽大,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也不至於出人命。”


    鄭仁很溫和的解釋了一句,與之前那個怒斥吃瓜群眾的人完全不同。


    隨著時間的推移,男人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他苦笑,道:“鄭醫生,您說陳奕迅那事兒是假的吧。”


    “是真的,你可以上網去查。”鄭仁道,“都像你這麽不冷靜,還怎麽過日子。”


    男人半信半疑,上網搜索鄭仁剛剛說的那件事兒。


    因為找的太專心,他差點撞到牆上。幸好鄭仁一直注意著他,幾次都是把他拉開。後來鄭仁幹脆讓他坐下,先看清楚再說。


    這人也是心細,鄭仁瞥見他查完陳奕迅的資料後又開始查孟買血型的相關信息。


    “鄭醫生,全國才30多人,這個比種體彩大獎都難啊。”男人一邊看著資料,一邊問道。


    “30多人,那是已經查實的。很多人一輩子都不用輸血,也有些人輸血後發生反應,臨床就當做是過敏反應進行治療的。”鄭仁道,“有些少數民族地區檢查,大約是千分之五左右的概率會出現孟買血型。”


    “……”


    男人用手機查找了一段時間資料後,徹底冷靜下來。他反複迴想,漸漸的愣了神。


    至於他心裏想的是什麽,鄭仁懶得去猜。


    “哥們,別想了。”鄭仁道,“查一下就明白到底是怎麽迴事,坐在這兒想破了頭也沒轍不是。”


    “鄭醫生,謝謝您。”男人道,“我不想查了。”


    “嗯?不查了?”鄭仁沒有吃驚,隻是淡淡的反問道。


    “不查了,沒意義。”男人道,“上午袁醫生給我們兩口子做術前交代的時候我看見血型的化驗單,一時沒忍住。現在想想,怎麽也得等孩子做完手術再說不是。”


    “孩子什麽病?”


    “疝氣,不重。”男人道,“我去冷靜一下,謝謝您,鄭醫生。”


    鄭仁看了男人一眼,微微笑了笑。


    沒有執著的非要抓著他去做檢查,鄭仁目送他走出大廳,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鄭老板,他怎麽迴事?不是說要去做檢查麽?”一名跟著來的保安迷迷糊糊的問道。


    “誰知道呢。”鄭仁無所謂的迴答道。


    “肯定不是他親生的孩子……”


    “別這麽說,我剛才說的那事兒是真的。”鄭仁打住保安的話,緩緩說道。


    “那他……”


    “可能是擔心查出來真的不是自己的孩子,情緒崩潰;又可能是擔心麵子上掛不住;還有可能是去其他醫院自己偷偷摸摸的做檢查。很多種可能性,我覺得他還是會查的。”鄭仁淡淡說道。


    “剛才倆人打的那麽厲害,就算是查出來能有什麽用。”保安道。


    “話不是這麽說的,像這種血型很稀少,別人的血都不能用。以後他每年獻血,給自己保留一下,一旦有需要就可以輸自己的血。”鄭仁笑了笑。


    這是其中的意義之一,至於那兩口子以後怎麽過日子,自己就不跟著操心了。


    “我倒是覺得這兩口子的血型對不對都是兩迴事。”保安笑道:“兩年前,咱們產科出了個事兒。孩子生下來檢查臍帶血是b型,兩口子都是o型血,患者家屬直接就怒了。”


    “哦?後來呢?”鄭仁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了,但還是問了一句。


    “當時事情鬧的很大,家裏不依不饒的,說是抱錯了孩子。”


    “家裏麵都快動手了,然後林處長出麵解決的,他也沒激動,先給兩口子複查了一下血型。結果那個當爹的糊塗,本來是b型血,非說自己是o型。”


    鄭仁笑了笑,這也是其中一種可能性,所以他才拉著男人要去急診科做檢查。


    而且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遠遠要超出孟買血型的概率,至少一半人對自己的血型都是一知半解,似乎除了血型星座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情之外,平時也用不到。


    “鄭老板,您猜後來怎麽了。”保安笑嗬嗬的和鄭仁先聊著。本來對鄭仁有些尊重和敬畏,但見鄭仁很溫和,他的情緒也漸漸的放輕鬆起來。


    “後來?”鄭仁怔了下,隨後說道:“那個父親是不是覺得下不來台?”


    “嗯,非但沒道歉,反而越鬧越兇了。”保安道,“你說說這人,就是個麵子的事兒,說句自己錯了能怎麽著呢。”


    “很多人都那樣,架的太高了,最後抹不下臉來。”鄭仁笑道,“沒事,習慣就好。”


    “鄭老板,我聽他們說您剛才踹他了?”保安說著,豎起拇指來,“我們都不敢。”


    “瘋了一樣的打人,踹他兩腳又踹不傷,沒事。關鍵是,我沒穿白服,他不敢還手。”鄭仁笑道。


    “前幾天蓉城那麵,有個醫生被患者家屬關在病房裏兩個小時。把人救出來後,家裏就動手,說是一個保安兄弟鼻梁骨被打骨折了。”


    說著,保安歎了口氣,“您說說,這都什麽事兒。”


    鄭仁知道這事兒,但也沒什麽好說的。患者家屬要求的是人好好出院,可治病,總有束手無策的那一天。


    就像是小石頭。


    一千個患者家屬裏有一個比較偏激的,醫院就得被折騰的不像樣。


    預期和實際治療的情況有偏差,這導致很多醫生和患者家屬進行溝通的時候一開始就要先降低心理預期。


    醫生要相麵,這事兒還真就不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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