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歌舞升平,就有槍炮隆隆。


    有人歡心愉悅,就有人悲痛欲絕。


    林格順利接任毛處長的位置,成為科教處的新處長,春風得意。


    而被擠到一邊的毛處長雖然還是正處級職務,卻沒了實權,這對正在養病中的毛處長來講,不亞於五雷轟頂。


    她憤怒,


    她不甘。


    林格那麵弄的紅紅火火,的確讓嚴院長很滿意。多少年都推不動的科教工作似乎隻有一個瞬間,就邁上了新台階。


    如果說隻有國內多家醫院來912學習的話,毛處長並不服氣。


    帝都本身就是全國的醫療中心,各家大型三甲醫院,誰家少了進修人員。雖然鄭老板弄手術直播,桃李無言,下自成蹊。但和從前相比,有巨大變化,可毛處長認為自己還是能找到理由的。


    然而通過一例肝移植手術,912與國外世界頂級的醫院攜手合作,宣傳鋪天蓋地,這就讓毛處長連分辯的力氣都沒了。


    她沒去想自己上班的時候,每天的工作都是扯皮,從來進修的人員身上找好處。


    接連不斷的生病,已經讓她的精神趨於崩潰。再加上林格上位這個誘因,毛處長直接就崩了。


    她躺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雪白的屋頂,人生已經了無生趣。


    毛處長甚至連她的愛人都懶得罵了。


    有意義麽?沒有,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自己做錯了什麽?好像什麽都沒錯。毛處長在百無聊賴的時候,腦海裏不斷交錯的閃現出從前的一件一件事情。


    最開始自己是隻秉公辦事,在院務會議上否定了破格的事情。


    秉公辦事也算是錯麽?


    最後嚴院長拍板,破格提拔,還直接成了主任醫師、教授。


    規章製度都是給小大夫定的,對於鄭老板這種人……毛處長心裏無數的腹誹潮水一般的湧了出來,把她淹沒。


    但那天後,自己就想明白了,趙文華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臨床帶組教授而已,自己肯定要站在鄭老板這麵。


    然而自己做了選擇,卻沒有一點點的用處。


    屁顛屁顛的把教授、正高職職稱的紅本本拿在手裏,親自送到鄭老板手裏,最後都變成了熱臉貼冷屁股。


    毛處長還記得那時候鄭老板沒接,似乎對這些根本不屑一顧。


    他好像著急搶救,去給一個直腸裏塞了酒瓶子伴有大出血的患者做急診手術。


    到現在那名叫做蘇雲的醫生鄙夷的微笑還經常在毛處長心裏浮現出來。


    他們真的不在意麽?正高職,正教授,在912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雖然嚴院長親自拍板,但自己這麵有心要拖的話,至少要晚幾個月,甚至半年一年都說不定。


    他們是為什麽恨自己的!


    那次挑撥患者、慫恿他們鬧事,根本不是自己的主意……毛處長越想越遠,越想越是難以理解。


    她沒去想自己從前辦事要是沒那麽陰損,手下的人怎麽敢自己猜測,用最極端的方式想要整鄭老板的醫療組。


    在毛處長看來,所有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錯,自己什麽都沒做錯!


    趙文華!這個狗日的玩意,毛處長從頭開始捋,最後找到了問題的焦點所在。


    是他!


    要不是趙文華找自己給鄭老板下絆子,自己也不會“秉公”拒絕鄭老板破格的事兒。


    現在自己躺在病床上,從風光無限、有可能在幾年後接郭副院長的位置,成為毛院長的美夢中醒來,直接站到終點。她知道,自己永遠都沒辦法迴到過去。


    不說和林格貼身肉搏,把他打敗,但就是自己這一身的病……


    越想越是憋悶,越想越是苦惱,她想哭。可是幹燥症雖然有好轉,淚腺卻已經幹涸,不是想哭就能哭得出來的。


    趙文華這個王八蛋,毛處長心裏一直念叨著這句話。


    她給趙文華打了個電話,對於破壞自己人生的“罪魁禍首”,毛處長想指著鼻子直接罵他,而不是在心裏腹誹。


    人生已經跌落到了穀底,毛處長覺得自己看不見一絲亮光。心裏的憤恨要發泄出來,要不然就得被活生生的憋屈死。


    半個小時,狗日的趙文華竟然還不來!


    毛處長像是死人一樣一動不動,躺在病床上,甚至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一個小時過去了,時間在她意識裏時快時慢,混沌不堪。


    “毛處長。”


    不知過了多久,趙文華的聲音出現在病房裏。


    毛處長沒動,真的像是傳說中“躺屍”一樣躺在病床上,好像靈魂已經離開身體,好像她隻剩下了一副皮囊。


    趙文華撓了撓頭,麵對毛處長的愛人,有些尷尬。


    “毛處長好些了麽?”趙文華開始沒話找話,以免氣氛更尷尬。


    “沒。”毛處長的愛人搖了搖頭,輕聲說到。


    “唉。”趙文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輕輕的歎了口氣,心裏也有些難受。毛毛怎麽說病就病了呢?這才幾個歲數,病的這麽重,已經臥床幾個月了。


    隻是他和林格身份不同,毛毛這個稱唿,當著毛處長的愛人可是不敢說出口。前男友,做賊還是要心虛的。


    “趙教授,您坐,喝什麽?”毛處長的愛人強打起精神招唿著。


    “不用忙了,我就是來看一眼,科裏還有事兒……”趙文華覺得病房的空氣簡直太壓抑了,壓抑的自己無法唿吸。


    既然毛處長不說話,那自己還是盡早離開的好一些。趙文華也了解她的脾氣,估計是要找自己撒氣來的。


    聽到趙文華的話,毛處長像是被刺激到哪根神經一樣,眼珠滾動,努力抬起頭看著他,“你還想迴去看患者?”


    聲音幹澀,音調詭異,仿佛剛剛牙牙學語的孩子……仿佛一個正常人幾十年沒說話,早已經忘記怎麽說話後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趙文華聽在耳中,頓時覺得渾身難受起來。


    他了解毛處長,能聽出來話裏麵對自己極深的怨念。


    自己做錯什麽了麽?沒有啊,毛處長生病,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她為什麽要對自己有這麽深的怨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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