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羅主任和老板說過了。”蘇雲鄙夷的說到。


    林淵卻像是沒聽到蘇雲的話一樣,揚著頭,馬尾甩著,“嗜酸性粒細胞性胃腸炎是一種原因不明的疾病,其特征為胃腸道有彌漫或局限性嗜酸粒細胞浸潤,常同時伴有周圍血的嗜酸粒細胞增多症。”


    “沒讓你背書,病史都沒問,你哪來的自信說這些有的沒的。”蘇雲鄙夷的說到。


    “患者的症狀很典型。”林淵信心十足。


    羅主任笑了笑,道:“我最開始也懷疑是嗜酸性粒細胞腸炎,不過要找到大量嗜酸性粒細胞,還要等胃腸鏡的檢驗結果。”


    “我去做!”林淵又一次自告奮勇的說到。


    “先不慌,我問問患者病史的。”鄭仁坐在羅主任身邊的椅子上,很平淡的說到。


    他腦子裏在想著無數類似的病例、診斷。


    隻是現在想這些東西,隻能當做是一種訓練。在沒有詢問病史之前,幾乎是沒有意義的。


    很快,羅主任把患者家屬叫了進來。


    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農民,一臉茫然、謹慎。


    當他走進羅主任的辦公室,小心翼翼的站在一個角落裏,不敢碰到周圍任何一件東西。


    他生怕羅主任嫌棄。


    來到912能住上院,都已經燒了高香,就別提其他事兒了。


    “您是患者的愛人吧。”鄭仁笑嗬嗬的問到。


    “嗯嗯。”他老實巴交的點著頭,不敢多說一句話。


    “別這麽拘束。”鄭仁站起來,拎著椅子放到患者家屬身邊,“您坐著說。”


    呃……患者家屬有些猶豫,他四周張望,看屋子裏每一個人的表情。


    沒有看見厭惡與鄙視,最後在羅主任的勸慰下,他很小心的坐了椅子的一個角。


    鄭仁都怕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不過他沒再勸患者家屬,太過於客氣,對患者家屬來講本身也是一種壓力。


    “您愛人腹瀉多久了?”鄭仁直接問到。


    “四五年了,總也不好。”


    “去哪看過,吃什麽藥了麽?”


    “俺們那麵的醫院都看了,腸蟲清、吡呱酸什麽的都吃過,還有好多俺不知道的藥。”


    “吃完藥後呢?有效果麽?”鄭仁繼續問到。


    “有時候有,有時候沒有。”


    “最近怎麽樣?”


    “最近越來越重了,拉肚子拉的人都起不來床。從前下地幹活啥的都沒事,就是拉肚子唄,誰不拉。”患者家屬愁苦的說到:“可是兩三個月前就越來越重。”


    鄭仁怔了一下,他有些疑惑。進行性加重的腹瀉?這可不多見。


    “平時喜歡吃什麽?”羅主任問到。


    之前在門診,外麵排了無數的患者,詢問病史也不可能那麽詳細。


    羅主任隻是憑借多年豐富的臨床經驗來判斷,患者可能有問題,看了化驗單、簡單詢問了幾句後就收入院準備進一步檢查。


    這在某種程度上屬於疑難雜症,要進一步詳細詢問病史才能做判斷。


    “豬肉燉粉條子。”患者家屬老實巴交的說到。


    絛蟲?不會的,絛蟲很少、絕少會誘發腹瀉。這種概率,甚至要比豬肉絛蟲寄生在腦子裏,誘發神經係統疾病還要少見。


    鄭仁和羅主任從家族史到既往史再到個人史,詢問的那叫一個詳細。


    半個小時後,羅主任和鄭仁都不問了。


    所有能問的都問過,沒什麽問題。


    患者就是一個很普通的鄉下女病人,平時幹農活,農閑的時候貓冬打麻將之類的。


    最近腹瀉嚴重,是在打了一場麻將之後的事兒。打麻將和腹瀉,可完全聯係不上。


    “鄭老板,有思路麽?”羅主任問到。


    鄭仁搖了搖頭,道:“去看眼患者吧。”


    這是最後的底牌了,說不上隻能靠著大豬蹄子的係統麵板來做診斷。


    自己看不明白,是自己的事兒,總不能耽擱了患者診治。


    至於羅主任的初步診斷,鄭仁隻是有所懷疑,卻並不認為嗜酸粒細胞性腸炎的可能性很大。


    “嗯。”羅主任道:“患者現在狀態不是很好,我在門診的時候看了一眼,估計有離子紊亂,伴有輕微的唿吸困難。”


    “腸鏡迴來了麽?”鄭仁忽然問到。


    “應該迴來了,看一眼影像,再去看患者。”羅主任剛要動,蘇雲便麻利的拿起鼠標,開始尋找患者的影像資料。


    一般情況下胃腸鏡的報告單上,會有兩到三張比較典型的影像圖片。但這個患者羅主任打過招唿,所以上傳的是全腸道的影像。


    蘇雲把影像點開,眾人像是看電影一樣圍在電腦旁專注的看著。


    五分鍾後,鏡像過程結束。


    “不是嗜酸性粒細胞腸炎。”鄭仁道,“沒看見有肉芽腫。”


    林淵也歎了口氣,真的不是。


    本來心裏確定肯定是嗜酸性粒細胞腸炎,可一旦被否定,她心裏麵空落落的有點難受。


    患者的愛人小心的坐在椅子上,見診斷被否定,歎了口氣,道:“大夫,還能治麽?”


    “嗯?”


    “要是不行,俺們就迴去了。”他沮喪的說到:“想吃點啥吃點啥,想喝點啥喝點啥。俺們兩口子好久都沒坐一起喝酒了,自從得了這個怪病之後就沒有過。”


    鄭仁有些黯然。


    去看一眼吧,看看大豬蹄子怎麽說。


    “能喝多少?”蘇雲問到。


    “夏天能喝一斤,冬天能喝半斤。”說起喝酒,男人的臉上漸漸有了點光澤。


    “嗯?”鄭仁感覺有問題,馬上問到:“怎麽差了這麽多?”


    “夏天有下酒菜啊!地裏麵抓的田螺,用辣子炒炒吃,可下酒了!”男人垂頭喪氣的說到。


    詢問病史,就這點最煩人。


    患者可不會把醫生需要的所有事情一次性的都說出來。


    不過這也很好理解,生活中無數瑣碎的事情,沒人知道到底有什麽和疾病相關。


    要是都說,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鄭仁聽患者家屬這麽說,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你們平時願意吃田螺?”


    “嗯呐,那玩意到處都是,我老婆炒的田螺可好吃了。我倆喝一晚上酒,能吃一小盆。”


    羅主任一樣也發現了問題所在!


    寄生蟲,答案從最開始,經過一圈的折騰,又迴到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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