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錯愕中沉默,看著司機指的方向,無法言語。


    “這裏,幾個小時前還有路。”


    鄭仁向前看,數不清的碎石,堆疊成丘陵。幾十米外,似乎有有點鮮豔的顏色。


    “那裏,是什麽?”鄭仁指到。


    眾人在碎石上步履維艱的走過去,走近幾步,那抹顏色變得鮮紅起來。


    越近,看的越是清楚。


    是半撇國旗……


    一股難以形容的壓迫感出現在所有人的心頭。這裏不可能平白無故有一麵國旗存在,肯定是什麽人打著國旗進山,被滾落的山石壓在下麵了。


    所有人沉默,開始挖了起來,沒想到救援工作從現在就已經開始。可是隻挖了一層碎石,所有人都愣住了。


    幾塊巨大的山石在下麵,一隻蒼白的手抓著麵國旗,沒有旗杆,隻有一麵旗,伸出來。山石下麵,有幹涸的血跡,把國旗染得有些紅,殷紅一片。


    沒人知道他們的名字,也沒人知道他們長什麽樣。以後連死亡都算不上,隻能算是失蹤……他們一腔熱血,還沒進山,沒有走到災區,就被地震從這世界上抹去。


    唯一的痕跡,就是那麵染滿了鮮血的國旗。


    救援沒任何意義了,眾人對視,隨即立正,敬禮。趙雲龍標記這裏的位置,這裏,曾經在不久前有救援隊全體陣亡。至於更多的工作,隻能留給後麵的大部隊去做了。


    鄭仁默默的打開那隻手,他捏著國旗的手是那麽緊,以至於鄭仁覺得他還活著。


    把國旗拿在手裏,小心翼翼的疊好,貼身放在懷裏。


    司機迴車上,把自己帶的一提礦泉水拿過來,每個人分了一瓶。


    沒有說話,也沒有眼神的交流,沉默中甚至帶著一絲冷漠。


    可能遠在千裏之外的人們,會悲傷流淚。而身處此地,餘震未竭,這個尖刀班,隨時都會被一片山石淹沒。


    或許,連屍骨都找不到。


    或許,連個名字都留不下來。


    就像是幾小時前司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戰友在自己身後一個車位,被崩裂的山石淹沒一樣。


    就像是眼前這個不知名的小隊一樣,連救援的希望都沒有,隻剩下一隻手,一麵旗。


    什麽樣的祝福,都蒼白無力。


    有可能自己迴去的路上,也會步戰友後塵。


    所以,做點能做的。悲傷這種情緒,在此時此刻是最無意義的。


    而其他的,則交給命運吧。


    分完礦泉水,司機沉默中走開,來到車前,轉身,迴望,默默敬了一個軍禮。


    趙雲龍迴禮,表情凝重。


    隨即,禮畢,趙雲龍轉身說到:“出發!”


    腳下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但這應該是地貌變遷後,走的第一隊人。


    放眼望去,四處山石。


    耳中不斷能聽到山石鬆動、滾落的聲音。


    要怎麽走?


    無路可走!


    但,這是任務!在南川鎮,假如還存在的話,會有幸存者等待救援。


    除了少量衛星電話之外,所有的聯係方式都已經終止。


    進不去,這些人隻有死路一條。


    等餘震衰竭,重型機械上來,那麽等挖通這條路的時候,會發現更多的死人與極少的幸存者。


    趙雲龍抬腳,踩在山石上,一馬當先走了上去。


    說一萬句豪言壯語都沒有用,節省下來喊口號的時間,還能多走兩步路。


    至於那些“討厭”的記者和攝影師……


    趙雲龍判斷,嬌生慣養他們根本跟不上步伐,或許下一秒鍾就會氣喘籲籲的停下來。


    該怎麽辦?還是讓他們原地等待救援好了,趙雲龍心裏想到。


    鄭仁跟在後麵,他心裏有一個念頭,也不知道幸運+12在這種時候有沒有用。


    要是有用的話,自己在前麵探路似乎是最適合的。


    但是看趙雲龍那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估計這時候跟他說也沒有結果。


    路,還很長,等等吧。


    天漸漸黑下去,漫天烏雲,風聲嗚咽。


    一滴水打在鄭仁的臉上,他抬頭看了一眼,更多的雨滴落在臉上,像是蒼天流淚一般。


    下雨了,真他娘的!


    鄭仁無奈,這見鬼的天氣。步步艱辛,不下雨也根本無路可走。一旦下雨,山路濕滑,怕是整個尖刀班到不了南川鎮,就得全軍覆滅。


    一向冷靜的鄭仁,心裏也升起了幾分絕望的情緒。


    他不知道,正因為這場雨,延誤了所有救援隊的行進,才有15軍的勇士們在極度危險的情況下,從高空降落的事情。


    這些,鄭仁都不知道。


    一隊人沉默前行,最前麵的趙雲龍小心試探著路是不是結實。已經打滑了兩次,都被鄭仁拉住。


    用了兩三個小時,才緩慢的走出這片山石堆疊的區域。


    後麵女記者長出了一口氣,想要說點什麽,但她旋即感受到氣氛不對。


    前麵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到。


    餘震帶來的地鳴聲隱約唿嘯著,在山間迴蕩,仿若地下有無數怪獸,隨時都會破土而出一般。


    她拉了拉前麵攝像的胳膊,問到:“老佘,怎麽了?”


    攝像師口舌幹燥,無奈的指著前麵的山,說到:“小孫,你看山路,被震塌了一大半,就剩下那麽一點了。”


    孫記者眯著眼睛仔細尋找,果然,在山腰處盤旋的山路本來應該有5-8米的寬度。而現在,隻剩下不到1米。


    就是這寬不到1米的山路,還不斷有細小的碎石滾落。


    山路一邊,是萬仞高山與堆積的碎石。另外一邊,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她的臉一下子慘白慘白的……又冷又餓,她的臉本來就很不好,現在更加難看了幾分。


    與此同時,她的心狂跳起來,難道要走這樣的山路麽?


    這一刻,她想起了遠在帝都溫暖的家,父母慈祥的笑容。


    “趙總,你歇歇。”鄭仁拉了一把趙雲龍,道:“走了一路,累了。歇一歇,我們再上。”


    趙雲龍看到山路,也心生凜然,沉重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用衛星電話報告,自己這麵無路可走,請求迴救援總部?


    當然是可以的。


    但他做不到。不是無路可走,前麵還有一條路,隻是這條路極其危險罷了。


    “原地休息。”趙雲龍沉聲道。


    鄭仁看了一眼山路,道:“我去探探路。”


    說完,他便大步走了過去。


    趙雲龍剛想要叫住鄭仁,但見他步履矯健,跟隻猴子一樣,似乎體力一點都沒消耗,心裏驚訝。


    鄭總手術做得好,怎麽體力也這麽好?他把叫住鄭仁的話憋了迴去,努力唿吸,胸腔裏像是燃燒起熊熊烈火一樣,血氧交換都成了問題。


    md,這見鬼的天氣!趙雲龍心裏罵道。


    “老板,你慢點,我跟不上。”蘇雲跟在鄭仁身後,走上那條狹窄的、隨時都有可能崩塌的山路。


    “你迴去。”鄭仁道,“我看看情況,別擔心。”


    “扯淡,你要掉下去,也得有人拽你一把不是。”蘇雲氣喘籲籲,說到:“真要是你特麽死在這兒,我迴去怎麽和小伊人說?”


    “你跟著,我還得照顧你,你就不覺得自己很累贅麽?”鄭仁冷漠前行,聲音在冰冷的雨裏傳來,那麽的冷酷。


    “誰特麽是累贅,小爺我體力充沛,續航能力……無限。”蘇雲還想習慣性懟鄭仁兩句,但體力真的是跟不上了。


    雖然每天也不運動,但架不住蘇雲這廝的確是天縱奇才,走到這兒保留的體力竟然要比趙雲龍還多。


    但他依舊跟不上鄭仁的腳步。


    退迴去?也不行。


    蘇雲說的,的確是真心話。山路濕滑,要是一個不小心摔下去,那可真的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多個人,有可能在危險的時候拽一把。雖然更大可能是自己也跟著摔下去,但蘇雲已經顧不上這麽多了。


    兩人敏捷的攀登上山,上了那條寬不到1米的蜿蜒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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