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少傑立馬跑了起來。


    身為一名醫生,遇到急診時候的反應都是一致的。


    腎上腺素大量分泌,體內高能磷酸鍵劈裏啪啦的斷裂聲音仿佛就在耳邊,清晰可聞。


    他迅速跑到電梯前,見平車剛剛進去,便跟了上來。


    進入電梯,狹窄逼仄的空間裏,血腥味道更濃了幾分,濃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高少傑瞄了一眼平車上的心電監護,血壓……測不到,心率160次/分,血氧飽和度80%。


    失血性休克,這是最起碼的,高少傑有著自己的判斷。


    那個技工……是在捏患者的肝門,盡量讓出血少一點麽?已經沒什麽血可以出了吧。


    蘇雲跪在平車上,額前黑發沾了幾滴鮮血,卻依然執著堅定的飄呀飄的。


    “老板,你要雜交手術?”平車上的蘇雲很冷靜,完全沒有一絲慌亂,詢問到。


    “肝髒大麵積碾挫傷,碎的一塌糊塗了。”鄭仁也一樣的冷靜,迴答道:“要介入手術精準判斷出血位置,然後盡量留點肝髒。”


    “……”高少傑怔住了。


    這特麽就是一個死人了,還能救嗎?


    “手術室備胸瓶了吧。”鄭仁問。


    “有。”蘇雲迴答的很簡略,因為電梯已經到了三樓手術室。


    高少傑幫忙拉著平車離開電梯,向著手術室狂奔。


    雖說是“狂奔”,但是速度卻沒有特別快。


    畢竟還有個人跪在平車上止血,一不小心把那個技工甩下去怎麽辦?


    技工年輕,摔一下沒問題,可是他手裏捏著患者的肝門。


    一旦用力過猛,肝門撕裂,這個患者就真的涼了。


    “潘主任,急診,無名氏,肝破裂,血壓測不到,我上手術了。”鄭仁最後一個電話打完,走進手術室。


    沒有謝伊人,隻有一個巡迴護士在裏麵忙碌著。


    下麵的手術估計還沒完事。


    把患者抬上手術台,巡迴護士走路都帶著殘影,一路小跑忙叨著。


    蘇雲捏著肝門,看鄭仁刷手,穿鉛衣,消毒,笑嗬嗬的說到:“老板,是不是特別不習慣?”


    鄭仁沒搭理這貨,最快的速度消毒。


    “什麽術式?”蘇雲見鄭仁不搭理自己,也很無趣,便收了嬉皮笑臉的那股勁兒,認真問到。


    “開腹,探查,同時介入造影,找出血的血管。”鄭仁道。


    半瓶子的碘伏,十幾塊浸透的大紗布,潦草的消毒,鄭仁隨即開始鋪手術單。


    他特意留下右側股動脈位置,那裏是做介入造影用的。


    “老板,你心可真大,咱們就倆人,你要做多少個術式?你不能這麽用我吧。”蘇雲說話的口氣,讓人聽了就想把手裏消毒的彎盤直接砸到他腦袋上。


    “沒事,能做。”鄭仁道:“不能做,也得做,肝髒都爛了,隻做肝切除,不行。”


    鋪好單子,鄭仁再刷手,穿手術衣,直接上台。


    他沒讓巡迴護士上來,而是站在一助的位置,自己做器械護士,用止血鉗夾住刀片,安到刀柄上。


    消毒,擦幹淨,順著之前的創口,一刀下去,切了一個15cm的手術切口。


    鄭仁隨即用消毒後的止血帶做了一個皮套,纏繞住患者的肝門,鬆緊適宜,解放了蘇雲的手。


    蘇雲隨即去刷手、消毒。


    高少傑湊過來一看,心裏驚愕。


    患者肝右葉,幾乎不複存在。碎的稀裏嘩啦的,拚都拚不起來。


    肝左葉也有部分破裂。


    如果隻是肝右葉粉碎的話,直接切除就好了。


    可是連同肝左葉都有外傷,難道全都切了?


    “蘇雲,抓緊時間,我要做造影。”鄭仁吼道。


    雖然蘇雲已經快飛了起來,但鄭仁依舊嫌棄。


    “鄭總,我能上台試試麽?”高少傑主動請纓。


    海城市一院隻有兩個人,既要做外科手術,又要做介入手術,樓下還有一台手術正在收尾,忙的一逼。


    這時候站在這裏看,就不合適了。


    雖然沒有在醫務處備案,雖然沒有得到邀請,種種不合規,但是高少傑還是站出來,要幫忙。


    “你是……”鄭仁遲疑。


    這貨,已經特麽的忘了高少傑是誰了。


    “……”高少傑無語,原來自己在鄭仁的心裏麵,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配角……


    不,配角都算不上,隻是一個群演。


    還是自帶盒飯的那種。


    “鄭總貴人多忘事。”高少傑尷尬的笑了笑,“我是醫大附院介入科副主任高少傑。”


    “哦哦,那麻煩你了。”鄭仁也不客氣,馬上應下來。


    要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在就好了,可惜這個患者來的太不是時候了,下班了不說,還趕著那麵做射頻消融。


    鄭仁也很無奈。


    至於這個自己說是醫大附院介入科副主任的醫生,管他是不是,手術做不好,一腳踢下台就是了。


    好不好,一個穿刺就足以判斷。


    現在患者血壓幾乎為零,要想留置動脈鞘成功,可不是一般醫生能做到的。


    “鉛衣在那麵,自己去穿,抓緊時間!”鄭仁也不客氣,直接用吼的。


    蘇雲刷手,但是沒穿手術衣,而是給先在患者右側胸壁第6、7肋間留置胸腔閉式引流。


    唿嚕嚕的氣體引出來,帶著黑紅的血。


    “嫣然,麻醉好你先出去。”鄭仁道。


    楚嫣然搖了搖頭,道:“偶爾吃點線,沒問題的。”


    麻醉已經完畢,雙腔管早都插好了,但是患者血壓、心率有問題,作為麻醉師,她不敢離開。


    鄭仁也沒堅持,道:“去穿件鉛衣。”


    “嗯。”楚嫣然去隔壁取了一件鉛衣穿在身上。


    鉛衣很寬大,掛在她身上,晃晃悠悠的,讓人感覺她的小身板隨時會被壓垮。


    “催血!找急診科的護士去等血,要快!”鄭仁吼道。


    巡迴護士已經忙的蒙頭轉向了,她把胃管、尿管下進去,準備了無菌包,給蘇雲備了胸瓶,這時候剛要準備負壓吸引,聽鄭仁吼,連忙答應。


    每一樣都很重要,但人手的確是不夠。


    王強隨著高少傑穿了鉛衣,本來想給高少傑做助手。


    見巡迴護士忙的不可開交,他便說到:“這麵交給我,有不懂的我問你。你去催血!”


    “你誰呀?”


    “二院介入科副主任王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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