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醫生無論年紀大小,這時候紛紛上來幫忙。


    鄭仁壓根沒理會他們做什麽,取過切開包,一把撕開。又把搶救車上的碘伏瓶子打開,直接到在方林的刀傷創口上。


    碘伏流出瓶子發出汩汩的聲音,十幾秒後消失。


    鄭仁把碘伏瓶子扔到一邊,戴上無菌手套,在切開包裏拿出尖刀,連按到刀柄的時間都不準備浪費,直接一刀切了下去。


    鄭仁動作極快,旁邊的老教授還沒等說什麽,鄭仁一刀已經切了下去。


    這是要徒手止血?!老教授驚愕。


    多少年沒見過徒手止血了?這個普通人怎麽比一般的醫生還要專業?!


    鄭仁來見顧教授,穿的是便裝,看上去和普通人一樣。


    一名中年醫生上來阻止,可還沒等他說話,鄭仁一刀,沿著兇手的長刀刺入的傷口,劃向方林右側腹直肌旁,直接切了一個10cm左右的口子。


    黑紅的血噴湧而出,像是噴泉一樣。


    鄭仁依靠著大師級普外科技能,大師級介入技能,300例肝髒解剖經驗,不用眼睛看,盲操下手,一把捏住肝門區的動靜脈。


    “通知血庫!準備平車!去手術室!”鄭仁眼睛紅了,吼道。


    已經有醫生去推平車,因為是門診,所以耽擱了幾分鍾。另外有人打電話,聯係手術室和普外、胸外等相關科室。


    鄭仁右手捏著方林的肝門區,心裏有些慶幸。


    幸好是在醫院,還是帝都大型三甲醫院。


    要是換個地兒,估計方林就涼了。


    平車很快推過來,其他人幫忙,把方林抬到車上。鄭仁的姿勢特別別扭,小心翼翼的隨著方林身體的移動而移動。


    他不敢稍有大意,真要是把方林肝門動靜脈撕裂……後果不堪設想!


    跪在平車上,幾名醫生推著平車,一路狂奔向手術室。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教授跑不動,隻好站下,用哮喘一般的聲音告訴手術室,受傷的醫生馬上就到。


    不管是誰,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挽救著自己的同事,自己的朋友,挽救著一個鮮活的生命。


    那個年輕醫生在前麵,一邊用力拉著車,掌控方向,一邊驅散路上的患者以及圍觀的患者家屬。


    看到躺在平車上的人穿著白大褂,路過的醫生、護士都放下手頭的工作,過來幫忙。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有的幫忙推車,有的幫忙清路,有的快跑到電梯前,先要了電梯,以免等候電梯,耽誤時間。


    有人想要替換鄭仁,被鄭仁粗暴的拒絕。鄭仁手捏著方林的肝門,他此刻不相信任何人,隻相信自己!


    路很遠,從門診到手術室,足足走了五分鍾。


    麻醉科的醫生接到電話,幾名醫生、護士已經來到手術室大門口。


    剛到門口,就看見電梯上推下來一輛平車,鮮血滴滴答答的落下,畫出一條鮮血盛開的路。


    沒人說話,穿著深藍色隔離服的麻醉師替換穿著白服的醫生、護士,一路沉默,平車推進手術室。


    急診手術,準備開始!


    見鄭仁跪在平車上,手在傷者的肚子裏,這幅詭異的畫麵嚇傻了很多人,即便是醫護人員。


    徒手止血,隻在書本上有介紹,但事實中,很少有人看到過。


    “止血?哪根血管?”一名麻醉師問到。


    “肝門,不敢鬆。”鄭仁拚盡全力,才擠出來一句嘶啞的話語。


    麻醉師瞬間明白鄭仁在做什麽。


    深靜脈穿刺,液體掛上,血樣送去輸血科配型。心電監護一搭,血壓已經測不到了。


    數不清的急救用藥開始從靜脈通道裏推注進方林的血管裏。


    鄭仁跪在手術台上,無影燈的燈光有些刺眼,消毒都很麻煩。


    可是,他不能動!


    一動都不能動!


    普外科的主任趕過來,問了一下情況。


    當得知病情後,直接刷手、消毒,準備手術。


    胸外科的主任趕過來,他們在麻醉師全麻前,下了一個胸腔壁式引流瓶。管子剛插到裏麵,閉式引流瓶裏唿嚕嚕的氣泡聲傳了出來。


    與此同時,麻醉科醫生連接唿吸機,進入麻醉狀態。


    張力性氣胸,沒有胸腔閉式引流的情況下,再緊急,也不會上唿吸機。


    吹進去的氣體直接進入胸腔,排不出來,會把肺髒壓癟。越吹胸腔的壓力越大,一直到吹不進去氧氣。


    那是殺人,不是救人。


    麻醉還沒完全,普外科已經簡單鋪置了無菌單,順著鄭仁的切口打開了腹腔。


    反正方林這時候已經將死,完全沒必要等麻醉。一邊搶救,一邊麻醉,來得及。


    直視傷口,觸目驚心。


    肝髒被貫穿,整齊的刀口創麵留在肝髒的側麵與膈麵。


    普外科主任瞥了一眼鄭仁,他知道要不是鄭仁在黃金300秒內捏住肝門動靜脈,方林肯定挺不到手術室。


    “小夥子,你下去吧,這裏交給我。”他沉聲說道。


    理智告訴鄭仁,現在沒自己什麽事兒了。情感告訴他,直接刷手、換衣服上手術,縫合肝髒傷口。


    最後理智戰勝了情感。


    一隻潔白的無菌手套出現在視野裏,湊到肝門旁。


    交換眼神,鄭仁點頭,鬆手。肝門隨即被另外一隻手捏住,不緊不鬆,力度恰當。


    這裏是帝都,不是海城市一院,鄭仁反複告訴自己。


    從手術台上下來,鄭仁眼前的視線忽然暗了一下。


    鄭仁知道,這是因為直視無影燈的時間有些長,引起的視網膜不適造成的。


    閉上眼睛,想要緩和一下。


    可是當鄭仁閉上眼睛的瞬間,在門診診室裏的那一幕活靈活現的出現在眼前。


    如此兇殘!


    泯滅,


    人性。


    鄭仁晃了兩下,腳下發軟,走出手術室的力氣都沒有。


    勉強摸到牆角,順著牆角坐了下去。


    一名護士注意到鄭仁的動作,打開一瓶葡萄糖遞給鄭仁,又用無菌紗布沾了生理鹽水給鄭仁擦拭身上的血跡。


    沒有人說話,整個手術室陷入了最讓人害怕的靜默狀態。


    死寂!


    死一般的沉寂!


    “啊?!”忽然,一個驚唿聲打斷了沉寂,“讓手外科、骨科上台!”


    目光匯聚,鄭仁左側肩膀的傷口不斷有鮮血滲出。


    幾塊無菌紗布蓋上去,瞬間被鮮血浸透。


    他……


    在自己受傷的情況下徒手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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