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口茶,放眼望去,池塘深處,蓮葉簇擁中,蓮花隱約可見,荷香接著清風拂過鼻尖,他歎了口氣:“可惜他不在,不然可以品酒賞蓮。”


    “文將軍若想喝一口,我即刻令人溫壺酒來。”


    文季遙抬手製止她:“隻是來看看瑨王府的情況如何,坐坐就行。”


    林婉深擰眉心,他離開京都前將王府一切事宜交由自己打理,並將身份甚是神秘的雨竹、冬蓮安排在府中,而文季遙隔個兩三天會到瑨王府探探情況,瑨王府的戒備也更加森嚴,饒是她再遲鈍,其中的深意她又如何看不出,瞥了一眼文季遙,她輕咳一聲:“我想知道在文將軍眼中我是否是值得信賴之人?”


    他噎了一下,扯扯嘴角,不假思索道:“當然是!”


    “那文將軍可會欺騙我?”


    “當然不會!”


    見她淡淡看著他笑著,方醒悟過來,她設置了一個陷阱,而自己全然不覺得跳下去,手捏捏眉心:“淑夫人想知道何事?”


    “王爺領兵前往西越關是否有不妥?發生了何事?”


    手指輕輕敲打著石桌,心知瞞她不過,緩緩吐出一句:“皇上聖體違和,哈必國進犯,洛京怕有異變!”


    她輕咬紅唇,兩手攥著衣袖:“那王爺——”


    “他身邊皆是信得過的人,料是無礙,還請淑夫人盡心打理府中事務,若感覺有可疑之處,直接讓雨竹或冬蓮稟報我。”


    林婉點點頭:“我懂!”


    文季遙喝了口茶,頓了一下:“別輕易相信別人,別留身份不明的人在王府。”


    她點點頭,笑笑,募地笑容僵硬在唇角。


    他皺眉,急問道:“可是有何不妥?”


    林婉的目光碧池畔曼瑤所在的位置,那邊喧鬧正酣,曼瑤抱著懷裏的孩子,一臉慈愛的笑容,目光緩緩移向一旁悠然坐著的華裳女子身上。文季遙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何事?”


    她遲疑了一下,輕聲將阿珠之事道來。


    文季遙冷冷掃了阿珠一眼:“你是說現在還未知她的身份?”


    林婉點點頭,低垂雙眸:“當時她跪著求我,我念及她懷有王爺的骨肉,方替她求情,但她的來曆一直不明,她說自己自幼父母雙亡,一直寄居在舅舅家,舅舅家生變故後,她方流落至京都,然後遇上了王爺。”


    “聽起來似天衣無縫,你懷疑什麽?”


    “說不上來,覺得她不是那麽簡單的女子。”


    文季遙沉思了一下:“讓冬蓮去查查她的身份,不可大意,你也防著點她!”


    他不再逗留,告辭而去。


    阿珠掃了一眼遠去的偉岸背影,唇角勾起一絲笑,眸底笑意的看著曼瑤逗玩著懷中的孩子,不做聲色的掃過習玉嬌、賀語蓉、呂秋素的臉,暗道,你們想跟我玩心計還嫩了一點。


    瞥見她唇角的笑意,曼瑤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我不會對付你,不值得,我更感興趣的是你懷的是誰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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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陰沉著笑讀完手中的信,兩指夾著信,伸至燈盞上,看著信燒為灰燼,冷笑:“本王的孩子?她太天真了,本王豈會讓一個卑賤的女人生下本王的孩子?鳳珠,你不過是本王的一顆備用的棋子而已,有沒有你皆可。蕭涼宸既曾對你動殺心,足於令本王棄了你這顆棋,若非還有一點用處,本王豈會留你到現在?”


    “馮福,從柳之事可有進展?”


    馮福搖搖頭:“暫無,隻知道十年前,煙雨坊的大當家雲娘收養了她,小的派人查過,雲娘的身份亦是可疑,十年前到洛京,之前的事一概無人知曉。不過前些日子,有個叫車蘇的男子像是與她關係密切,但因那男子輸掉煙雨坊的地契後不知所蹤,小的已讓人四處尋找那男子。”


    “皇兄病重,哈必國進犯,蕭涼宸迎戰,此乃一大好時機,本王絕不能錯失良機。馮福,從柳之事先放一放,得想個法子找出殷灼顏,隻要有她在手裏,蕭澤、蕭涼宸、殷正良都將有些顧慮,不敢貿然行事。”


    “王爺,可是連蕭涼宸都找不到殷灼顏,如何才能找到她?”


    蕭勉懶懶躺下,沉思良久,募地笑笑:“本王有個法子,會讓殷灼顏乖乖的迴到京都,而且無需本王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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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修韞微低著頭進了房,一陣濃烈的歡愛氣味撲鼻而來,桃紅幔帳後,交纏的兩具身體隱隱若現,他輕了腳步,侯立一側,不說話,頭垂得更低。良久,聽得一聲冷喝“滾”,一個女子抱著衣裳急急跑出,微慍的聲音自幔帳內傳出:“何事?”


    管修韞清清嗓子,拱手行禮:“溱王爺!”


    蕭頌抓起一旁的長衫,披在身上,掀開幔帳,緩緩出來,眼神仍帶著一絲迷離,淡淡掃了他一眼,吐出一個字:“說!”


    管修韞後退幾步,掩上房門,不慌不忙道:“王爺,屬下思量了一番,鬥膽進言。如今瑨王爺已離京,太子忙於朝政,正是王爺行事的大好時機。”


    他收起眉:“依你之見,該如何?”


    “王爺雖手握重兵,但太子有殷正良和謝長青頂力支持,勝算不大,何況經和親一事,王爺威信大跌,如此一來,更需謹慎小心。屬下以為有一人可助王爺一臂之力。”


    “何人?”


    “殷灼顏!”管修韞小心說道:“一個殷灼顏可牽製太子、丞相、瑨王,王爺大可挾她在手。”


    蕭頌冷哼一聲:“妖女!若非把哈必國那女人當做她,本王又豈會陷於如此境地?”


    最令他憤恨的是殷涵旋竟然與她一同離開京都,到手的女人就這樣甩下他,讓他失落了好一陣。他嘴角微揚:“不失為好主意,隻是找到她談何容易。蕭涼宸一直在找她,卻始終沒有她的消息,本王又如何找到她?”


    管修韞笑了一笑:“王爺,別忘了還有一個人,他一定知道殷灼顏的下落。瑨王顧慮殷灼顏故而不敢動手,王爺有何可顧慮的?”


    “殷瀟庭?!”他哈哈一笑:“好,此事交給你去辦,你直接吩咐鐵良即可。”


    見管修韞奉命而去,蕭頌輕哼一聲,上次派出的殺手全無蹤影,坐實了蕭涼宸的實力可怕,兩人的交戰已開始,隻是未呈上台麵,不過那是早晚的事。


    ————


    謝翎坐在大廳,不時翹首望著廳外,已是深夜,殷瀟庭仍未迴,心不由提了起來,這幾日她的眼皮直跳,殷瀟庭還笑她庸人自擾,她也不反駁,知道他有重重心事,她也不多問,她一如往常,在他身邊。


    看向一旁坐立不安的趙淑慧,她微歎了口氣,站起身:“我去接接他!”


    “你在這裏呆著,我去找他,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迴來非得好好說說他不可。梅香,你好生照料著。”趙淑慧眉心一蹙,起身就走。


    “夫人,先歇著吧,二公子很快就迴來了!”


    謝翎扶著桌子正欲坐下,忽聽門外一聲尖叫,心發了慌,急令梅香扶著她出去瞧個究竟,剛到院中,隻見兩個黑衣男子攙扶著殷瀟庭進來,趙淑慧慌慌張張的跟在身後。她心一沉,急步上前,由卝文卝人卝書卝屋卝整卝理見他的白衣已是鮮紅一片:“怎麽了?”


    殷瀟庭微抬頭,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沒事,你先歇著去。”


    她顫抖著手伸向他,趙淑慧忙拉開她:“翎兒別急,雙壽已去找大夫了。快,快進房。”


    常笑很小心翼翼的讓殷瀟庭躺下來,冷聲道:“快,拿些布來止血。”


    趙淑慧手打著顫,摸摸索索一陣,不見她找到些布,一旁的陸七直接推開衣櫃,一把拽出幾件衣裳,按壓住他腹部的傷口。


    謝翎淚流滿麵,手足無措,怔怔的看著殷瀟庭,直到雙壽領著大夫進房,她才失神的由趙淑慧扶著出了房。


    殷正良趕來,兩人已在大廳哭得天昏地暗,他不耐煩的喝了一聲:“別哭了,到底如何一迴事?”


    趙淑慧擦了把淚:“我見瀟庭這麽晚還沒有迴來,要去找找他,誰想到,剛出大門不遠,見兩個黑衣人扶著他迴來,他渾身都是血,我,我——”


    “怎麽樣了?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他著急的盯著緊閉的房門,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進來,殷正良打量著前來的兩個黑衣人,納悶道:“你們又是何人?”


    陳虎冷掃了他一眼,隻是朝裏沉聲喚了聲:“常笑!”


    緊閉的門打開,常笑探出個頭,示意兩人進房。


    殷正良怔怔見兩人進了房,雙壽則領著大夫出來,門複又關上,想上前又作罷,不管他們是何人,至少現在是在救他的兒子。


    天將破曉,幾人才自房中出來,四人臉色皆深沉無比,殷正良心一涼:“瀟庭怎麽了?”


    常笑深吐口氣,示意殷正良借一步說話:“丞相大人,二公子的傷勢已暫時控製住,但由於傷勢較重,還望大人有些準備。”


    殷正良眼眶一陣熱,但還是定了定神,故作輕鬆的迴頭:“夫人,你們先歇著去,瀟庭無大礙,已睡下,先不要去驚擾他。”


    見趙淑慧勸著謝翎進了房,他緊握雙拳:“你們是何人?殷瀟庭怎麽會受傷的?”


    常笑遲疑了一下,朝他拱拱手:“我是常笑,瑨王爺令我守護暖香館。二公子在迴來的路上遭幾個蒙麵人襲擊,我的人拚死護著二公子迴到暖香館,他——”


    他深吸口氣:“我會留在暖香館以備不測,同時加派人手保護暖香館,至於二公子,還望丞相大人想些法子。”


    殷正良腳漸漸發軟,頭一陣絞痛:“我入宮請太醫,我請太醫去!”


    見殷正良慌慌張張出了門,四人交換一眼,常笑微歎了口氣:“陳虎,你和趙大夫先迴山莊,我留守暖香館,陸七,你將此事向文將軍稟報。”


    三人點頭,利索的出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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