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瑤悠然喝了口茶,瞥了一眼芙蓉秀臉,微微一笑:“阿珠,你要辦的事情可辦妥了?”


    她福身:“迴王妃,已辦妥,奴婢謝過王妃。”


    “先前未曾細看,如今才發覺阿珠是一大美人哪!怪不得王爺會容你進府。”


    鳳珠低垂著臉:“王妃取笑了,王爺當時不過誤認奴婢為一個叫‘翩兒’的女子,因而才,因而才——”


    見她手中的茶盞顫了一顫,她貌似不解的繼續道:“王妃,奴婢有些奇怪,不知王府中可有一個叫‘翩兒’的女子,是否奴婢與她長得甚是相像?”


    曼瑤極快恢複神色,淡淡笑笑,凝視著她的臉,輕吸口氣,幽幽道:“確實曾有那麽一個女子,不過你和她卻是一點都不像,你容貌雖美,卻少了她的氣度、少了她的嫵媚、少了她的驕橫。不過我最喜歡的是她身上清新淡雅又充滿蠱惑的香氣,誰也無法抗拒,那是水羅香的味道,璀璨迷人,據聞醉香樓的水羅香不是人人都用得的。想來王爺的心也一樣,不是人人都能占據的。”


    話中的嘲諷之意她聽出了,但更令她感興趣的是水羅香,想到當日在煙雨坊跳舞時,他翩翩走到她麵前,一支金釵她成了庸俗不堪之人,因而痛苦失去了她的清白,但這一切她都會討迴來的,向殷灼顏討迴來。


    曼瑤優雅笑了,不懂善於隱藏心思的人都會輸,當時她不過是好奇習玉嬌口中的女子是怎樣的人兒,隻是一眼,她從那雙水眸中讀出了不甘,雖然那不甘被隱藏得很好,但人的神情、動作都會在無意間泄露心裏的想法,而恰恰,她注意到了。


    她不信他會將她當做殷灼顏,即便喝醉酒亦是不可能,因為所有的事實證明,殷灼顏太獨特了,他絕不會將別的女子當成她。眼前的女子心思詭異,但目前對自己來說,不啻為一步好棋。


    ————


    皇上一手重重拍在龍椅扶手上,怒喝:“這到底是如何一迴事?”


    文武百官噤口不言,低垂著頭,不時有目光掃向臉色難看的幾人身上,今日早朝,皇上欲決定是否迎哈必國六公主為妃,誰料到冉舒玄和冉慕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直唿皇上為他們做主,並異常堅決的請皇上宣了蕭澤進殿,而後冉慕蕊聲淚俱下控訴幾人對她的侮辱。


    蕭澤心澀的看著她,如墜入冰窖: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情,當你一絲不掛站在我麵前,我能無動於衷嗎?


    蕭勉臉漲得通紅,他失算了,在他成就大事之時,此舉無異於令他身敗名裂。


    蕭頌鐵青著臉,當她款款走到他麵前時,妖嬈撩人,哪個男人拒絕得了?卻不想偏偏掉入已鋪設好的陷阱,他冷冷瞥了一眼蕭涼宸麵無表情的臉:莫非你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而蕭涼宸雖強壓神色,心中卻不住的鬧騰,原來他們打得是這樣的如意算盤,對他的控訴雖是未遂,但擄人一事也好不到哪裏去。


    更令他咬牙切齒的是她通吃蕭一族,即是說蕭家的男人對殷灼顏都虎視眈眈,若說蕭澤對她有情,控製不住在所難免,可連九王叔都牽扯其中,無異於是狠狠的甩了他一道耳光。


    冉舒玄冷哼一聲:“皇上,大晉朝素來賞罰分明,如今皇室宗親犯下如此不恥之罪,不知皇上可會包庇徇私?”


    皇上老臉通紅,三個兒子、一個皇弟牽涉其中,想不徇私都難,欺奸之罪少則處以杖刑,重者處以絞刑,一陣為難,不由看向殷正良,眼神示意他想想法子。


    殷正良擦了一把冷汗,忙道:“啟稟皇上,此事疑點尚多,不如由老臣徹查後再行定妥。”


    皇上正欲接口讚同,冉舒玄冷笑兩聲:“想不到大晉朝是如此齷蹉,太子、王爺幹出此等事卻想推諉了事,傳出去豈不讓天下人笑話?文武百官在此,皇上若不給我哈必國六公主一個交待,我哈必國與大晉朝唯有兵戎相見,興天下之兵討伐大晉朝。”


    蕭澤苦笑,黯然的看著她:“灼顏,你就這樣對我嗎?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不,她不配!”蕭涼宸冷聲道:“她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女子,壓根不配!本王擄人是真,隻因可笑的以為眼前的女子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後悔的是當然沒有殺你,你裝扮成她的模樣,盜取她的名義,辱了她的名聲,你死一百次都不夠!”


    冉慕蕊恥笑:“那又如何?你們一個個對我所做的事是真,莫非你們還想否認不成?當晚瑨王爺也不是急於要我嗎?你不是一樣把我當成她了嗎?何況,我從來沒有說我是殷灼顏,自始至終我都是哈必國六公主冉慕蕊。別拿這些當做借口,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個道理人人皆知。”


    聲音一出,蕭澤臉一陣青一陣白,他竟然將她當成了灼顏,而身旁的蕭頌、蕭勉更是怒火中燒,他們如此輕易的被別人玩弄於手掌之間。


    蕭涼宸微眯著眼,直接上去扯下她的紅色紗巾:“當日見到你,本王一直奇怪,你為何一直蒙著臉,因為你根本不是她!”


    她淡淡一笑,未再掩飾:“一直是你們自作多情罷了!”


    蕭澤盯著她的臉,嬌豔的麵目與她有七八分相似,但不是她,細看之下,幾分氣韻與她相差甚遠,他不斷的搖頭:“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冉舒玄揚眉:“你們所說的那個女子與我們何幹?事已至此,我們隻想要一個公道。”


    蕭涼宸深吸口氣:“大晉朝自會還一個公道與你們,但前提是事情明朗後。”


    “什麽明朗?如此還不夠定你們的罪麽?”


    “三皇子何必著急,既是本王等人犯下的罪,我等身為大晉朝皇室宗親,豈會推卸,況且僅憑你們一麵之詞,輕易定下欺奸之罪,未免也武斷了些!”蕭涼宸微搖搖頭:“本王想跟三皇子確認兩件事,一,她到底是否為哈必國六公主;二,這個小瓷瓶中的到底是何物?”


    他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手一揚,見冉舒玄臉色變了一變,他拱手朗聲道:“父皇,此事關係到大晉朝和哈必國兩國是否長治久安,還請三皇子當著朝臣之麵給眾人一個答複!”


    皇上心稍定了一下,清咳一聲:“三皇子可否給眾人一個解釋?”


    “她自是哈必國六公主,瑨王爺手中的瓷瓶本皇子並不知為何物?”


    蕭涼宸深沉的笑笑:“事關重大,為印證三皇子所說,本王前兩日已派出使者快馬加鞭前往哈必國,想來六公主一事,不過幾日自有分曉。至於這個瓷瓶,本王使了一些卑劣手段,在六公主房裏找到的,不妨請六公主解釋一下。”


    冉舒玄、冉慕蕊相視一眼,臉色有些不自然。


    蕭涼宸不緊不慢道:“若是六公主吝嗇解釋,不妨本王親為公主和文武百官演示一下如何?”


    他不容任何人拒絕,當即召來一個侍衛,當眾倒了一些在掌心在侍衛鼻尖輕拍了兩下,不多時便見侍衛雙眼迷離、氣息不均,蕭涼宸揚眉一笑:“六公主,不妨猜猜,接下去會如何?”


    見冉慕蕊咬唇不語,他朗聲道:“若文武百官知道你被所謂侮辱之時,你對太子和溱王爺、九王叔使用了此藥粉又如何?冒充哈必國六公主,下藥引誘太子、王爺,該當何罪?來啊,將這個膽大妄為的女子拿下!”


    眾人仍未反應過來,侍衛已上前將冉慕蕊押住,冉舒玄冷喝:“誰敢對六公主無禮?!”


    “三皇子,莫非對意圖引燃兩國戰火、居心不良的女子視而不見?抑或這正是三皇子本意,一切都是三皇子指使,目的隻為令大晉朝蒙羞,令我等幾人身敗名裂?若該目的不成,即可光明正大以此為借口,公然將天下戰火引至大晉朝?”


    此話一出,朝堂嘩然,冉舒玄氣急,大嚷:“別血口噴人,是你們犯錯在先,你們——”


    “三皇子!”蕭涼宸冷聲打斷他:“三皇子,請稍安勿躁,待本王前往哈必國的使者歸來,一切即可真相大白!來人,護送三皇子迴使館,寸步不離保護三皇子。至於這個身份不明的女子,因涉嫌謀害本王王妃,即刻押入大牢,本王要親審。”


    他的雷厲風行令冉舒玄、冉慕蕊壓根無任何反抗的餘地,片刻,侍衛已將兩人推搡下去,朝堂肅靜了一下,蕭涼宸幹咳一聲:“父皇,您看此事這樣處理如何?”


    皇上捋捋胡子,讚賞的點點頭:“好好!”


    他追加了一句:“此事定不簡單,兒臣請父皇即刻下旨,由丞相大人徹查此事,一並清查朝中居心叵測之人,嚴懲不貸!”


    “好!”


    ————


    禦書房中,氣氛僵持到極點,皇上在朝堂上未撒出的氣一滴不剩潑了出來,指著幾人的鼻子一一大罵,罵過一通,他氣唿唿坐下,尤迴適時呈上一杯茶:“皇上,消消氣!”


    他長歎口氣,抿了口茶:“這次若不是宸兒有先見之明,你們一個個早已身敗名裂,成為大晉朝的笑柄,輕則領頓刑,重則成為兩國交戰的罪人。宸兒,你派出的使者何時能返?”


    “父皇!”蕭涼宸淡淡道:“兒臣並未派出使者,不過是訛了冉舒玄一下而已!”


    幾人倒吸口氣,皇上笑著搖搖頭:“幸虧宸兒隨機應變,莫非你手中的瓷瓶亦是假?”


    蕭涼宸輕搖搖頭:“不,瓷瓶確實是兒臣令人從冉慕蕊房中盜出,隻因當晚兒臣發覺她並非殷灼顏,故而派人密切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瓷瓶中的藥散有何作用,想來兩位皇兄和九王叔已領教過。”


    皇上掃了幾人尷尬的臉,歎了口氣:“你又是如何得知她不是殷灼顏?怕是連丞相大人都難辨出!”


    蕭涼宸半挑眉:“父皇若好奇,不妨現在押那女子上來,細看一下便知!”


    他猶豫了一下,忙令尤迴去帶人。


    ————


    冉慕蕊環視了一眼禦書房:“怎麽?瑨王爺迫不及待要審我了?是想知道你心愛的女人的下落嗎?王爺不怕我告訴你她的屍身在何處嗎?”


    他氣定神閑的看著她:“知道嗎?你不說話時確實很像她,本王猜測這也是你一直不當眾開口的原因。”


    “事到如今,我不再狡辯,一切如瑨王爺所說,我唯一疑惑不解的是當晚你如何確定我不是殷灼顏?”


    “其一,當本王喚你為翩兒時,你的反應令本王甚是奇怪!”他苦澀的笑笑:“因為殷灼顏從來都是極其霸道的不許本王喚她‘翩兒’,而且她在本王身下時從來都不安分,但當時本王隻是迷惑了一下,權當她向本王屈服。直到本王看到你的眼睛,當下可以確定你不是她,她的眼眸是如此的妖異,褐色的妖異,就算你的眼神多像她,都不是她!”


    她苦笑:“原來竟是如此,瑨王爺的心思確實令我欽佩萬分,不知瑨王爺想從我這裏知道些什麽呢?”


    “本王隻想確定一下,若有說錯,不妨請你糾正,如何?”他悠然站在她麵前,一手抬起她的臉:“你和她確實長得甚是相似,胭脂水粉更是能極好遮掩住你們的不同,你一直蒙著麵紗是不想別人認出你不是殷灼顏。你的手段確實高明,宮宴中你故意滑落麵紗,隻因當時月色、燈光交錯,而你又站在舞榭正中,眾人皆不能細辯你的容顏,你順利誤導眾人以為你是殷灼顏,於是,你開始了你的計劃,或者說你按照別人給你的指示一一將本王幾人拉進設計好的局中。”


    蕭涼宸懶懶坐下把玩著手中的瓷瓶道:“隻因當晚是本王令人將你擄到雲悅軒,不然本王定也中了這下三濫手段,此物能迷失人的心性,一則實現你卑鄙的目的,二則是不想讓人認出你的真麵目。本王對你的背後之人甚是佩服,竟對她了解的如此透徹,也欣賞你,舉手投足都學得如此之像。”


    她輕笑:“我也確實未想到,區區一個殷灼顏竟能令幾個位高權重的男人毫無抵抗能力,一頭栽進去,瑨王爺的眼光確實特別,能得一天下尤物。”


    “啪”一聲,一掌狠狠掃過去,她重重摔倒在地,蕭涼宸冷哼一聲:“若非留著你還有用,本王非殺了你不可!”


    她捂著臉:“你若想從我口中得知殷灼顏的下落,你做夢,我要讓她死了都沒人替她收屍。”


    蕭涼宸眼一沉:“她的下落不勞你費心,你該操心的是你將會做一個直到你死也不會醒的噩夢!”


    他眼底的狠洌令她心一顫,仍咬牙切齒道:“我是哈必國六公主,隻要你敢動我,哈必國定會興兵,兩國必交戰。”


    “無論此事的結果如何,哈必國都會進犯大晉朝,本王又有何懼,倒不如趁機將哈必國收入囊中,對於大晉朝來說,不啻為一件美事。”


    蕭涼宸不再多說,直接令人將她拉出去。


    皇上幾人自偏閣走出,蕭頌恨恨道:“你為何不逼她說出幕後主使是何人?”


    蕭涼宸繃緊臉,冷漠迴了一句:“皇兄想親自逼問嗎?”


    “若非中了那妖女的詭計,我又豈會控製不住自己?”


    “是嗎?”他緊握雙拳,冷冷掃了一眼三人,不屑的嗤了一聲。


    皇上微擰眉:“宸兒,哈必國三皇子又該如何處置?”


    “讓他做他想做之事!”他冷聲告退,快步出了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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