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精致的宮殿,嫋嫋的熏香為富貴尊榮平添了抹浮華。李從筠端著壺溫好的酒進了殿,見他慵懶的躺在香檀木鸞榻,紅衣微敞,冠玉般得臉散發著淡淡的華彩,她柔柔的喚了聲:“殿下!”


    他若有若無的應了聲,心思仍在心中的紅衣身上,舍不得她委屈,心疼著她的疼,他卻隻能躲在背後,無能為力,明知蕭涼宸對她無一絲感情,卻不能留她在身邊。聖旨,可笑的聖旨,他的再多懇求都無用,喚來的是四個字“君無戲言”。


    “殿下,妾身溫了壺酒!”她端著酒上前,優雅的擺好。


    蕭澤斜睨了一眼,懶懶的坐起身:“美酒自是不能錯過的!”


    李從筠笑笑,斟了一杯酒,恭敬的遞了上去,他輕抿了一口,掃了一眼容色照人的臉,佳人在前,卻不是她,聲音有些疏離:“太子妃既有如此興致,陪本殿下喝一杯如何?”


    她溫柔一笑,小心翼翼的再斟一杯:“妾身定當奉陪!”


    兩人無語的喝了兩杯酒,借著酒膽,李從筠淡淡問道:“殿下今日下午可是去了瑨王府?”


    “太子妃的消息可真是靈通啊!”


    “殿下——”


    見蕭澤目光一冷,她黯然轉了話頭:“夜深了,請殿下早些歇著吧!”


    他不再多說,直進內殿室,李從筠輕輕歎了口氣,苦澀笑笑,她又怎會不知道他去瑨王府是為何呢?一個妖嬈的女子,來得讓世人咋舌的女子,讓自己心碎的女子。


    她是太子妃,東宮唯一的女主人,都道她擁有獨一無二的的寵愛,而,他的心,從來不在。


    ————————


    蕭涼宸剛下朝迴府,未踏進大門,眼前的情景令他俊眉微皺,他不言不語,一雙銳眼冷冷地盯著她。


    一襲滑柔、輕紗般的修身紅色麗裙,長長的一條紅色綾羅輕纏腰間,飄垂而下,勾勒出曼妙的輪廓,撩人遐思。長發用一個檀木發簪隨意挽起,留下一縷縷青絲淡然垂披肩上,薄施粉黛的臉在陽光下瑩潤無比,鮮紅的唇角噙著一抹邪邪的笑。


    她靜靜立著,低垂著眼眸,懷抱著一團白,微風拂過,裙擺輕揚,綾羅輕飄,驚鴻翩翩,不若凡人。


    蘭心站在她身邊,雙手叉腰,眼睛瞪得圓圓的,與幾個侍衛對峙著。


    遠遠的見林婉一襲素衣急步而來,他邁步上前,挺拔的立在她麵前,眸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紅唇上,念及那處的柔軟芬芳,胸膛有些起伏,嘴角斜揚:“怎麽?瑨王妃還沒有學乖麽?”


    媚目白了他一眼複又低垂下去,一聲輕哼淡淡而出。


    跟在蕭涼宸身後的蕭祺咽咽口水,臉上露出燦爛的笑,拱拱手:“七弟見過四嫂!”


    唇角的笑容慢慢散開,目光落在蕭涼宸身後一身淡紫錦衣的俊俏少年臉上,閃過一絲算計,紅唇微啟:“見過七皇子,七皇子,可否賞臉與我出去走走?”


    柔媚至極的聲音令他毫無抵抗能力,若非瞥見蕭涼宸一臉鐵青,他定然馬上應口,他幹咳一聲,嘿嘿陪笑著。


    林婉近前,見侍衛仍持刀阻攔著,低斥了聲:“大膽,王爺、七皇子在此,還不放下刀?”


    侍衛瞄了一眼蕭涼宸,後退了幾步,卻仍是防備的盯著欲闖出去的兩人,畢竟,他有言在先,抗命不得。


    林婉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蕭涼宸的臉色,輕聲試探道:“王爺,王妃禁足了幾天,不如今日讓王妃出去舒緩舒緩身子如何?”


    以她這陣勢,若真出府,十有八九又會鬧到相府去,他眯眼,冷冷吐出兩個字:“不許!”


    殷灼顏抬眸直直瞪著他,定定道:“我要出去!”


    她的眸中溢出不滿,夾雜著一絲嬌媚,撩人心懷,他深吸口氣,沉聲道:“本王說不許就不許!”


    稍頓,她眸光一轉,壞壞一笑,一手倏然勾下他的脖子,蕭涼宸完全怔住,全身如熱流襲過,從頭到腳是一陣酥麻。其餘人無一不是愣住。


    與前兩次自己的主動侵襲不同,那襲紅衣已飄出門外,臉燥熱不已,狂吼一聲:“殷灼顏——”


    林婉追出門外,見兩人已走遠,哭笑不得。


    蕭祺刮刮鼻子,不自在的清清嗓子:“四哥,不如進去喝杯茶吧!”


    他恨恨的咒罵了聲:“妖女!”


    ————————


    殷灼顏狠狠的擦著紅唇,低低咒罵著:“該死的蕭涼宸!可惡的蕭涼宸!”


    蘭心迴頭望了望,咽咽口水:“香主,別擦了,至少我們出府了,還沒有追兵呢!”


    平常若離府在外,便喚她為香主,蘭心不覺暗暗偷笑,香主倒是頗有來頭呢!


    她深吐口氣,撫著懷中乖巧的小妖,一掃不悅,嫣然一笑:“那倒是!”


    “香主,現在去哪啊?”


    “丞相府!”


    兩人輾轉到金桂大街,隻見車水馬龍、門庭若市。金桂大街是繼朱雀大街、長安大街後的京都第三大街,金桂大街位於朱雀大街的西側,長安大街則在東側,三街同向,橫陳京都。


    蘭心眨著眼眸,驚唿一聲:“今日是金桂大街的市集,難怪如此熱鬧!”


    她若無其事的走著,自入瑨王府後,她從未再迴到金桂大街,不是她冷情,隻是無可留戀,丞相府能令她唯一記掛的就是殷瀟庭,今日此行的目的正是因此,她絕不會讓他重蹈她的覆轍。正思量著,前麵的喧嘩惹起了兩人的注意。


    蘭心踮起腳跟望去,好奇問道:“香主,不知是何事?”


    “蘭心想去看看,我們就去看看!”


    她有些不好意思,見圍堵著很多人,很是為難:“香主,怎地才能到跟前去瞧瞧啊?”


    “蘭心不會想些法子麽?”


    蘭心眼睛溜溜的轉,打了個響指:“隻要香主出手,定無憂!”


    她直撫摸著小妖,媚眼輕斜,小丫頭的心思她又怎麽不懂:“蘭心是想讓我為你開路了?”


    蘭心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她淡淡掃了一眼人群,輕移腳步,蘭心走在前麵,兩手直扳開人群,大聲嚷道:“讓讓,讓讓,我們要過去,我們要過去!”


    起初,人群不以為意,直至眼睛餘光瞥到一襲妖嬈、耀眼的紅,硬是騰出一條道,她低垂著眼眸,悠然穿過人群,翩然立於人群最前麵,絲毫不在意落在她身上複雜的目光,驚羨也好,不屑也好,曖昧也罷,柔情也罷,都與她無關。


    蘭心得逞的笑笑,目光落在人群中心,見跪著五個披頭散發、捆縛手腳的男子,微皺眉:“這是如何一迴事?”


    旁邊的灰衣男子偷偷瞄著那襲紅衣,熱心道:“是外地來的,賣著奴仆呢,都是有些身手的!”


    奴仆?!殷灼顏緩緩抬眸,散淡的目光掃過幾個男子,唇角輕勾,輕步上前,吐出讓人骨頭都酥軟的一句:“都抬起頭來!”


    沒有人拒絕,或是壓根無法拒絕,五個男子抬起頭,目光齊集在她臉上。


    她挑挑眉,一道冷然、堅毅的目光惹起了她的注意,踱步走到他跟前,輕蹲下身,右手手指撩開遮著他臉頰的頭發,直直對上漆黑的眼眸,嫣然一笑,起身幽幽道:“蘭心,要了他!”


    “是!”蘭心上前,朝著一臉橫肉的中年販主問道:“多少銀子?”


    販主精明的眼光落在殷灼顏華麗的衣著上,貪婪道:“二十兩!”


    四周倒吸聲頓起,竊竊私語起來。


    蘭心氣唿唿的叉著腰:“你的口氣可真不小,一個奴仆哪要得了那麽多!”


    “你瞧瞧,這個可是上等的奴仆,身手又不錯,二十兩,非常合算。”販主笑得有些不自在,目光落在殷灼顏身上,色迷迷道:“小娘子,您說可是?況且小娘子是富貴人家,二十兩對小娘子來說是小意思!”


    蘭心不滿的哼了一聲,殷灼顏迴眸掃了一眼跪著的男子,輕笑出聲,抱著小妖翩然穿過人群,一道目光灼熱的追隨著她的背影。


    “鬆綁!”蘭心白了一眼販主,從懷裏摸著銀子,恨恨道:“今日帶了二十兩,都被你搜刮去了!”


    販主猥褻的接過銀子,令人為男子鬆了綁:“他絕對值這個價!”


    蘭心見男子仍跪在地上,悶哼一聲:“還不起來?以後你就是香主的人了,快走!”


    男子猶豫了一下,起身跟在她身後。


    蘭心瞪了一眼身後緊緊跟著的男子,趨近殷灼顏身邊:“香主,您瞧他一身破破爛爛、髒兮兮的,丟死人了!”


    殷灼顏頓住腳步,迴眸看了他一眼,笑笑:“待會再說!”


    蘭心朝他吐吐舌頭,蹦跳著跟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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