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被凝住。


    這一巴掌把我打得整張臉歪向一邊,而動手那位從我身旁掠過,急急抱起江芸,整個過程快得我目不睱接。


    江芸躲在他的懷裏,一副崩潰的樣子,“她要報複我,報複我。”


    我捂了捂臉,一句話都不屑說,既然這個女人已經謀劃好一切,我再說什麽都是多餘。還是那句話,如果相信我,用不著解釋,不信我說破嘴都沒用。


    “你還有什麽話說?”背後那人冷冷的聲音如同寒風。


    我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外走,這場鬧劇結束了,終於結束了,真好。眼睛酸酸澀澀的,可我硬是沒有讓眼淚流出來。


    “帶我走,衡,帶我走。”


    而後,那人抱著江芸越過我,就這麽把我扔下。


    上次是不管我家人的死活,這次,是不管我的死活。我對這個男人,與其說失望,不如說死心。


    我沒停下腳步,可江芸的人又逼近我,每一張臉都如鬼魅,像在說,看吧,這就是你的下場,沒有人會管你。


    沒有人嗎?好像真的是。


    他們再一次將我捆起來,亮晃晃的刀子在我眼前閃過,我一個閃神,手臂上被劃了一刀,血湧了出來,把我身上的兩件衣服都浸透。


    “嗬嗬,”我笑了,如果真要死在這裏,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那個劃傷我的人被嚇到,念叨了句“瘋子”,扔下刀子走開。


    而其中一個被我認出和兩年前的事有關的人,撿起了那把沾血的刀,向我走來,他眸子裏的恨意那麽明顯。


    “賤人,今天是你的忌日。害我兄弟幾個好躲。”他高舉起手,那刀尖向下。


    我連眼睛都沒有閉,更沒有躲,就這麽眼睜睜看著。


    可那把刀還是沒有捅到我身上,千鈞一發時,有個高大的身影一把推開我,自己迎了上去。


    鮮血染紅了我的眼,也嚇到了那個持兇者,他扔了刀跌跌撞撞跑開。


    而倒在我腳邊的,是我從來沒想過的人,江子年。


    “你……”我蹲下,眼看他肚子上被捅的那個洞,鮮血直流,把他的襯衫都弄髒了,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嘶!我用力撕破自己的衣服,掩在他的傷口上。


    “一命抵一命,現在你能原諒我了?”江子年大口喘氣,像完全不在意他身上的傷口似的,一雙眼睛緊緊看著我。


    我猛地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他曾害沒了我的孩子。一命抵一命,他倒是敢拿他自己的命來抵。


    “為什麽?”我從來沒看透過江子年,也許潛意識裏我也不會想得到,他會替我挨這一刀。他不該和他妹妹一樣兇狠惡毒嗎,為什麽?


    他伸手輕觸我的臉,說出口的話那麽柔軟,“別哭。”


    我一摸自己的臉,全是淚水。“別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放過江芸。我告訴你,不可能。你最好給我留著命,不然我怎麽去報複你?”


    他艱難地笑了,手掉了下去,身上越來越冷。


    “江子年,江子年,你憑什麽替我擋刀子?你以為你是誰?”我不敢動他,怕牽扯到他的傷口,我隻能不停在他的耳邊叫他。


    他似很累,眼睛都快要閉上了,聽我一吼又勉強睜著眼,目光移到我的手上。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不停摩挲,想給他點能量,“別睡,求你了,我,我帶你出去。”掩著他傷口的布塊也被染了血,我手足無措起來。


    他的嘴唇動了動,沒有聲音發出來,我湊過耳朵去,才聽到他細若蚊子的聲音,“還,恨我,嗎?”


    “恨,怎麽不恨,你為什麽做這樣的事,你經過我同意了嗎?”我想扶起他,可我的力氣也在一點點消失。


    他又張了張嘴,我聽到他在說,“能,能抱,嗎?”


    “你撐著,等你撐到醫院,要抱多久都行。”我嘴上雖硬,身子還是挨了過去,緊緊把他摟在我懷裏,“江子年,求求你了,撐下去。”


    懷裏沒了聲音,我低頭見他閉上了眼,頓時嚇得顧不上他在流血,拖著他就要走,“你騙人,你混蛋!”


    門再次被踢開,這次來的人,終於是嚴靳和淩修然。


    他們對視一眼,一個跑來抱我,一個去扶地上的江子年。


    “我能走,你們把他抬出去,”我撐著要下來,嚴靳卻緊緊按住我的腦袋。


    “別動,”他示意我看門外。


    好幾個人同時進來,他們熟練地把江子年抬上擔架,而嚴靳抱著我跟了出去,一起上了救護車。


    直到塵埃落定,我還有種身在險境的感覺,不由緊緊攥住嚴靳衣服。


    “我不會讓你有事,江芸交給我。”他的眸子裏透出一種狠絕的光。


    我忙拉住他,“不,現在,我已經不想再管江芸。既然她的執念是厲兆衡,那就讓她去吧,我現在隻有一個希望,那就是趕緊離婚,我不要再和他們糾纏下去。我怕孩子……”


    嚴靳看了眼我的肚子,“好,你想做什麽,我都幫你。”


    “嗯,一定不能讓他知道,不能讓他知道。”我喃喃道。他要我賠他孩子,嗬嗬,做夢去,就是江芸的孩子死一百遍,那都是活該。她對我做的事,難道不該有報應?


    可現在攤上了江子年,我要怎麽辦?難道江芸就這麽算了?


    江子年不止救我的命,還救了我孩子的命。


    天將亮,江子年被送進了手術室,這之後連續五個小時,手術室的燈還是亮著的。


    我從最初的滿懷希望,到現在的憂心忡忡。如果江子年不幸走了,我要做些什麽才算是補償他?放過江芸嗎?我做不到。


    嚴靳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很感激每一次我遇到這樣的生死考驗時,都有他在身邊,如果沒有他,我可能早就崩潰。


    “沒事,如果他撐不住的話,手術不會繼續這麽長的時間。”


    “嗯。”我又望了眼手術室的門。


    突然一陣風掃過,等我看清江芸已經站我麵前時,她的巴掌也即將落到我臉上。


    “賤人,你不要臉。如果我哥有什麽事,你給我等著。”


    可預期的疼痛並沒有降臨,嚴靳死死捏住了她的手腕,疼得她咧了嘴。


    嚴靳重重一甩,把她甩到地上,“江芸,小心你的一言一行。她不是你能惹的人,得罪她就是得罪我。從今以後,我希望你看到她能放尊重些。”


    “尊重?她一個賤人配什麽尊重?”江芸不屑地瞄了我一眼。


    我不作聲,她哥在裏麵生死未卜,也就她還有力氣在這兒吵。


    嚴靳也不理她,我趁這機會問他宋濤的情況,他說都安排好了,讓我盡管放心。


    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我怕得不敢上前,嚴靳拉著我過去,當聽到江子年邁過生死關,我惴惴的心才肯放鬆。


    我要去看江子年時,江芸把我推開了。


    如果不是醫院裏需要清靜,加上我的體力還沒恢複,手腳臉上都有傷痕,我真的想跟她打上一架。


    “你該迴去休息了,”他看了眼我的肚子,欲言又止。


    我答應了,上了嚴靳的車,我還跟他說,要不要拿點安胎藥,因為我受了些驚嚇。


    他把我帶去了他媽媽那個幽靜的洋房,一來為了安全,二是便於我休養。


    可我沒想到的是,車子一停下,厲兆衡那抹高大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


    “要見他嗎?不想見的話,我讓他走。”嚴靳在我耳邊細聲問道。


    我感覺到一道犀利的眼神穿透擋風玻璃,落到我身上。我低頭瞄了眼包紮了紗布的手腕,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受。


    唯一知道的是,我和這個男人有關的一切即將化為雲煙,再也不複存在。


    可悲的是,我竟然覺得鬆一口氣,也許因為有了孩子,有了寄托,我並不覺得多難過。


    “算了,我自己解決吧,解決不了還有你呢。”我攏緊嚴靳給我披的外套,搓了搓手,打開車門。


    慢慢踱向厲兆衡,直到在他麵前站定。沒有了高跟鞋的加持,總感覺他那麽高,那麽難以企及。


    此刻他的臉上也沒有過多表情,而我剛還以為,在那個廢棄的倉庫,應該就是我們見到的最後一麵。


    這會兒離昨夜那場驚險,已過了好幾多個小時,正是陽光最燦爛的時候,可我還是覺得冷。


    “臉,還疼嗎?”還是他先開了口。


    “疼,也不疼。”我的目光放到別處,不想騙他,也不想騙自己。一段感情走到最後,最可憐的不是惡言相向,而是多說一句都覺得要命,不如沉默。


    他修長的手指拂過我的臉,我連退兩步,想了想,還是提了那個讓他不好受的話題。


    “沒了萬華,以後你要怎麽做?”


    厲兆衡淡淡地笑了,那麽不在意,同時也帶著不屑,“你以為,淩修然真得到了萬華?我就這麽不堪一擊?”


    “不是,他原本就沒想過要萬華,也許以後,萬華還是會迴到你手上,你就當借給他。”我忍不住為淩修然解釋了一句,“我們,離婚協議你簽了嗎?如果簽了,我有空再迴去收拾東西。”


    他轉過身去,“我既然能找到這裏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說的那兩個條件,缺一不可,反正現在萬華不用我管,我多的是時間。我們慢慢耗怎麽樣?”


    我愣住,“何必呢?這樣做有意義嗎?”


    “我認為有就行。這次的事,我不與你計較,你”


    我實下聽不下去,抽了他一耳光,當然我的力氣小,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但他看到了纏在我手上的紗布,“手怎麽了?”


    “不用你管。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嚴靳聽到我動怒,走了過來,把我拉到他身後,而他對厲兆衡一點也不客氣“既然你和江芸牽扯不清,就別再來打擾她,你除了威脅之外,還會什麽?”


    厲兆衡不甘示弱,“一天沒離婚,她就還是我妻子,你以什麽身份保護她?需要我提醒你嗎?”


    “那又如何,隻要她需要我,我管他什麽身份。”嚴靳笑了,“你不配擁有這麽好的她,不放手隻是因為你的自尊受損罷了。我都忍不住替你擔心,這麽幼稚真的好嗎?”


    厲兆衡出奇不意一拳打在嚴靳的臉上,“離我的女人遠點。”


    “她從來都不是你的……”嚴靳捂住鼻子,鼻音濃重。


    我怕嚴靳再受傷,趕緊拉住他把他往裏頭帶,迴頭再看厲兆衡時,我堅定無比“這婚,我離定了。”


    “那就試試看。”他怒瞪我。


    “好,我若不離開你,我宋歡彥的名字倒著寫,我出門撞車,喝水噎死。”我笑著說完,當著他的麵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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