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書包沒能長時間堅持掛在趙燁並不習慣的左肩膀上,它墜下來時,兩個人的表qing都變了,趙燁疼的皺了皺眉,林嘉茉也在眼睛裏閃過了同樣疼痛悲傷。最終他們也沒開口,趙燁拖著書包,就著一個奇怪的姿勢,láng狽地跑下了樓。林嘉茉很想幫他把書包扶上去,可是趙燁跑得太快了,她甚至沒來得及伸出手。


    後來陳尋也迴來了,他上來的時候,隻剩下林嘉茉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教室裏望向窗外。


    陳尋看了看她,小心地問:“看見趙燁了麽?”


    林嘉茉點點頭,隨手指向門口說:“走了。”


    “已經走了?”陳尋嘆了口氣說,“我怕他瞎琢磨,還說上來跟他聊會天呢!”


    “我也是……”林嘉茉捂住了臉,悶聲說,“可是我看見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鼓勵他?安慰他?那種話連我自己都覺得假,他怎麽能愛聽呢!況且……我現在有什麽立場去跟他說這些?”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們倆沒必要這樣。你應該知道他現在這麽難受不光光是因為打不了球,贏不了冠軍。他頹成這樣,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因為你吧?當然我不是埋怨你,但是也絕對不支持你們一直這麽下去。難道真老死不相往來了?不至於吧?我覺得,你隻要能跟他說句話,甭管說點什麽,都會比現在好。”陳尋坐在她對麵說。


    “你太小看趙燁了,我主動去找他,他沒準覺得我是在同qing他。他會接受這樣的憐憫麽?”林嘉茉搖了搖頭說,“我想,如果能把獎盃拿到他麵前,告訴他我們都在為他努力,我們也從不曾忘記他的努力,他興許能接受。可是……現在太難做到了……”


    “今天校隊確實發揮得不好……”陳尋用手指戳著額頭說,“也真夠蘇凱糟心的了……你剛才沒看見吧,他最後都累得沒力氣慶祝了。裁判一chui哨,他直接就躺地上了。”


    “我急著跑上來,上哪兒看去?可是我跑上來也還是一點用也沒有。陳尋,我覺得自己怒失敗,既想讓蘇凱拿冠軍,又想讓趙燁心裏舒服點,你說我是不是太貪心了?”林嘉茉趴在桌子上,紅著眼睛說。


    “別亂想啊!”陳尋拍了拍她說,“說實在的,他們倆的事和你有什麽關係呢?你別這麽想不開!”


    “你沒趕上過這種事,明白不了我的心qing。要是有一天你和方茴真分了,你可能才能感覺到。陌生人,你懂麽?不管以前多好,都隻能成為陌生人。”


    林嘉茉側著臉看著窗外的藍天,眼淚從一隻眼睛裏流下,又流到了另一隻眼睛裏,她眼前的世界漸漸模糊了起來,隻剩下淚水的苦澀感覺。


    陳尋猛地站起來,他走到班門口扭過頭說,“我和方茴永遠都不會變成陌生人!我也決不讓你和趙燁成為陌生人!”


    “陳尋!你gān嗎去?”林嘉茉坐起來,抹了抹臉說。


    “趙燁打不了,我打的了!我去幫他把他和蘇凱應該得的獎盃拿迴來!”陳尋堅定地說。


    林嘉茉望著他的背影,原本失神的眼睛,突然有了希望的光。她的眼淚比剛才流得更多了,但是卻不再悲傷。


    “陳尋……謝謝你……謝謝你……”林嘉茉一邊揉眼睛,一邊哽咽的說。


    “謝什麽啊!從你剛來咱們幾個就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上學一起念書,下學一起出去玩,天天在一塊兒,都快比跟自己爸媽在一起的時間還長了。我能不管你們的事麽?”陳尋笑笑說,“你別哭了啊,其實我以前就想跟你說,但一直沒好意思。你知道麽?你一哭就滿臉通紅,再加上能給你這個髮型,跟超級瑪利裏頭那個紅蘑菇似的,特傻!”


    “討厭!你才像蘑菇呢!不對!你像烏gui!殼比什麽都硬!”林嘉茉破涕而笑,她打心眼裏感謝陳尋,也終於放下了心。她相信陳尋,隻要他想做的事兒,就一定能gān成。


    (13)


    其實當初一入學的時候,陳尋也在籃球隊混過兩天。但他天生隨遇而安,最終因為受不了天天規規矩矩的早晚訓練,單調無味的長跑運球,而退出了校隊。f中的籃球隊也確實比一般球隊嚴格,尤其是在他們教練和隊長蘇凱的帶領下,沒有對籃球的極大熱qing,很難堅持下去。陳尋的技術算不錯的,他當年退出的時候,蘇凱還覺得很可惜。趙燁受傷後,蘇凱也不是沒考慮過讓陳尋頂上來,但畢竟學生以學為重,高三的人都麵臨高考,陳尋他們本學期末既要會考又要進行分文理的大考,他就沒好意思讓陳尋來接這個爛攤子。


    所以這次陳尋自己主動來找他,簡直就是雪中送炭,蘇凱高興的說不出話來,隻一個勁的拍陳尋的肩膀,反覆念叨:“好樣的!好樣的!”


    方茴對於陳尋的決定,也是完全支持的。那段時間她幾乎每天放學都和林嘉茉一起,陪著校隊訓練,幫他們買買水,打打雜。她默默無聞的付出讓整個籃球隊都給出了極高的評價,蘇凱經常湊到陳尋身邊說:“你上哪兒找的這麽好的姑娘啊?真是沒挑了,你丫可千萬別亂花叢中迷了眼,對不起人家!”陳尋則總是很驕傲的說:“不能夠!不能夠!”


    而林嘉茉在那段日子中,則幾乎付出了自己青chun中所有的熱qing。比起最初僅僅為了蘇凱,她現在有了更多的感qing醞釀其中。在得到與失去之間,林嘉茉漸漸的成熟起來,她要的不多,每天傍晚,能看著蘇凱在球場上認真的樣子,能陪著他走過從校門到路口的短短一百米,她已經很開心了。


    在那一百米的距離裏,偶而蘇凱也會談起鄭雪,林嘉茉因此慢慢知道了鄭雪最終選擇出國的決定,以及一係列點點滴滴的手續。這個過程可以說就是鄭雪與蘇凱漸行漸遠的過程,每每說到這裏,她總能在蘇凱眼睛裏看到一絲淡淡的傷感。在那個陽光燦爛的chun天,她比方茴他們先體會到了離別的滋味。


    鄭雪很少來看蘇凱打球,到她最後要走的那段日子,就再也沒來過。林嘉茉比誰都清楚,在蘇凱那運著球的堅qiáng身影後麵,蘊含著怎樣的沉重qing感。這種qing感累積成了qiáng大的力量,帶著f中籃球隊,在耐克杯的征途上不斷前進。所以,在每一次的勝利歡唿中,她都特別心疼蘇凱,真的特別心疼。


    f中一路過關斬將打到了半決賽,那場比賽也是在f中打的。籃球場邊上能站人的地方就全都站滿了人。趙燁也去看了,自從陳尋替他出場之後,他心裏就緩過來了點。他知道陳尋他們是為了自己,都盼著自己能趕快好起來。看著這麽多朋友如此用心的份上,他一大男生也不好意思太別扭了。外著說,他還是捨不得林嘉茉,還是想能跟她並肩站在一起,哪怕不是男女朋友也行。


    比賽過程很激烈,兩隊比分咬得死死的,都拚的很兇。在場下看得觀眾都被這種膠著的氣氛弄得很緊張,不斷的替本隊加油助威,大聲喊著“防守!防守!防守!”。


    而方茴站在場邊,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上。那天陳尋有點發低燒,上午上課的時候一直趴著,直到現在也沒好,得著空兒就彎腰歇會,方茴怕他扛不住,病厲害起來。果然不出她所料,第二節下場之後,陳尋在場邊就吐了。方茴忙擠過去看他,帶著鼻音問:“怎麽樣了?沒事吧?”


    “沒事兒……”陳尋擺擺手,接過水漱了漱口說。


    “他這是怎麽著了?”蘇凱走過來焦急的說,“怎麽突然吐了?”


    “他今天發燒……”方茴低著頭說。


    陳尋在旁邊拉了她一把,打斷她說:“沒什麽大不了的,小毛病,不礙事。”


    “真是燒著呢!”蘇凱摸了摸他的腦門說,“你別瞎逞能!撐的住嗎?不行咱們就換人!”


    “就是!你這樣行嗎?別硬扛啊!”趙燁皺著眉說。


    “真沒事!沒問題!你丫怎麽婆婆媽媽的啊!”陳尋勉qiáng扯著嘴角笑了笑說,“我可不能給你留下話把兒,給你機會讓你以後擠兌我!我不親自上場把冠軍拿迴來,你丫能服麽?”


    “行!我等著你給我拿冠軍!”趙燁抿了抿嘴,眼睛裏泛起了光。


    “陳尋,你小子真牛bi!走!這次把丫們徹底滅了!”蘇凱摟過陳尋的肩膀說。


    陳尋笑著站起來,和趙燁擊了下掌,向場內走去。方茴在陳尋身後偷偷抓住了他的衣服,陳尋迴過頭,沖她燦爛的笑了笑說:“放心!等著看我給你進三分啊!”


    第三節開始,比賽更加白熱化了,對方也看見陳尋剛才吐了,因此對他的bi搶更加兇狠,陳尋病著,腳底下多少有些軟,好幾次都被他們生生擠出了邊線。方茴在場外看著他虛弱的樣子,都快掉下了眼淚。蘇凱也急了,為了陳尋差點和對方後衛爭執起來。就這麽一直熬到第四節,f中還是以兩分劣勢略低於對手。時間所剩不多,陳尋也快到了極限,他也不去爭球了,隻在中線附近站好位置,等著中鋒劉博搶下來籃板,傳給他打反擊。


    這個戰術簡單實用,劉博抓住機會,把球傳到了陳尋手裏。陳尋接到球就向對方籃下跑去,對手防守很快,後衛馬上就追了上來。陳尋估計他的速度很難跑到籃下,便在三分線附近站住,準備跳投三分,而緊隨其後的後衛也跳了起來,打算把這個球蓋了。籃球越過了兩人的指尖,最終應聲入網,而那個後衛收勢不及,手招唿在了陳尋身上,陳尋就像片葉子一樣,落在了地上。


    方茴覺得腳下的場地顫了顫,她的心也緊跟著顫了顫。耳邊傳來了趙燁“cao你大爺的!下手太黑了!”的怒罵聲,場內蘇凱和對方球員互相推桑了起來,場邊的觀眾一片驚唿。這些對方茴來說就像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事,她的眼裏隻有場中間那個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的人,她急匆匆的推開身邊的人,不管不顧的向場中間跑去。


    陳尋仰躺在地上,他本來試著翻身起來,卻一點力氣也沒有,gān脆就踏實的躺著了。他眯起眼睛,心滿意足的看著方茴含著淚的臉龐出現在他的視線內,笑著說:“球進了嗎?”


    “進了。”方茴蹲在他身邊,吸了吸鼻子說。


    “怎麽樣?沒騙你吧?這三分夠名留青史了吧?”陳尋鬆了口氣說。


    “嗯……”


    “哭什麽啊,又不是沒進!”


    “沒哭……”


    “眼淚都掉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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