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那丫頭,還賴在孤兒院幫歐陽照顧孩子。


    莫莉是一根筋,對歐陽的喜歡就差沒寫在臉上了。但是歐陽卻總是對莫莉不冷不熱,偶爾和莫莉說一句話,能叫這丫頭高興好幾天。


    我看到這一幕,在心裏暗暗感歎——這丫頭是真沒救了。


    我跟莫莉聊了會兒天,這丫頭三句不離歐陽,開口閉口都是這個男人。


    “莫莉,你知不知道,歐陽大哥好有才!簡直太有魅力了!”莫莉滿眼星星。


    我抬頭,看向院子裏。


    歐陽站在窗前,他穿著一身普通的白襯衣,但這樣簡單的白襯衣穿著他身上,就有著股清朗脫俗的清俊味兒,很是優雅淡然。


    他手裏拉著小提琴,孩子們坐在他跟前,聽的特別認真。


    我不是很懂音樂,也不知道他拉的是什麽曲子。但饒是像我這樣的音樂小白,也能聽出這首曲子的不凡……至少跟我在電視裏聽到的曲子,沒差到哪裏去。


    歐陽在音樂方麵的造詣很高。


    他的手特別纖長白皙,和裴墨那種帶著力量美的線條不同,歐陽的手更像是藝術品,白皙秀美,帶著一種優雅的知性美。


    這個人渾身都透著股不食煙火的疏離感,一看就是個不好靠近的主。


    “歐陽大哥好厲害。”莫莉滿臉陶醉。


    “你能聽懂?”我看了莫莉一眼。


    “聽不懂,但還是覺得好厲害。”莫莉特別白目。


    “……”


    我不知該說什麽,不管從各種方麵來說,莫莉和歐陽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管是歐陽的言行舉止,還是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優雅氣質,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


    雖然不知道他怎麽會在偏安一隅開一家小小的孤兒院,但我有一種直覺,歐陽不是普通人,總有一天他會離開這裏,迴到真正屬於他的地方……


    所以,我很害怕莫莉會受傷。


    雖然歐陽根本沒有傷害莫莉的念頭,因為他的眼裏,從來都沒有莫莉……


    “你打算就這麽一直看著他麽?”我猶豫了會,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有些話,固然傷人。但若是能喚醒我最好的朋友,我願意做這個壞人。


    “不然呢?”莫莉問。


    我想著該怎麽表達我的想法,莫莉笑了笑,笑的灑脫淡然:“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不是傻白甜,我看的出來……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歐陽大哥不喜歡我。甚至……他甚至根本看不起我。我知道,歐陽大哥不是我這種普通女孩兒能夠向往的。”


    “可我喜歡他。我沒辦法讓自己不喜歡他,碾轉反側,腦子裏隻有他一人。所以……我選擇這樣默默地喜歡他。默默地看著他,為他做一點事兒。哪怕他的眼中從未有我。”


    “我不奢求他能迴應我。能這麽默默的喜歡他,已經足夠了。畢竟我隻是一個這麽普通的女人。”


    莫莉說這話時,嘴邊噙著淡淡的笑。她笑的輕淡,宛如雲煙般讓人捉摸不著,令我一陣心疼。


    究竟要怎樣愛一人,究竟要怎樣的卑微,才能這般不求迴應?


    我久久的失語,半晌才說:“那你要這樣到何時?”


    “暫且就這樣吧。也許有一天,我累了,就不愛了。也許又一天,歐陽大哥決定迴到他該迴的地方……那便是該說再見的時候了。”


    沒有迴應的愛,就像漫長不知何時是盡頭的黑夜。這是怎樣的痛苦和絕望?


    為何莫莉還能這般義無反顧地陷進去?


    莫莉比我勇敢,也比我愛的更純粹、更慘烈。


    “他不值得。”終究,我隻能說出這幾個字。


    莫莉搖頭:“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卻很難。我從未這麽喜歡一個男人,愛著他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真真正正地活著。”


    我點頭,我能夠理解莫莉的這種感覺。


    因為,我也是這般愛著裴墨。


    愛著這個男人,便感覺生命忽然有了意義。


    因為有他,生命才是生命,而不是時鍾無意義的搖擺。


    終究,勸說的話語,還是沒能說出來。


    一切皆是緣。皆是命運。


    歐陽演奏完了小提琴,莫莉隔著窗戶,拚命地給那個男人鼓掌。


    盡管那個男人永遠也聽不到她的掌聲,盡管那個男人的眼裏從來沒有她。


    下午,我和莫莉一起去逛街。


    我們倆已經很久沒有一塊兒逛街了。


    和自己最親密的死黨一起逛街,絕對是一種奇妙的體驗。全程就像是打雞血一般,什麽都想買,什麽都覺得好吃。那種隻屬於女人的購物天性,會得到百分百的激發。


    我們大包小包地拎了一大堆,隻覺得渾身痛快,腰不酸腿不疼了。哪怕爬六層樓也不費勁兒。


    我們走到一家咖啡屋外。


    莫莉忽然說:“那不是裴墨麽?”


    “你看錯了吧?裴墨正在鄰市出差呢。”


    “對對,我看錯了。我們走吧……”


    莫莉有些焦急地拖著我的手,拉著我便要走。然而我已經抬起頭,朝莫莉的視線看去——


    那一刻,我覺得時間停止了。


    川流不息的步行街,所有的人似乎都和我一般停留在了這一刻。


    我傻傻地隔著咖啡屋的玻璃,看著玻璃內的兩人。


    唐欣抱著裴墨的腰,腦袋貼在裴墨的懷中,似乎是在哭訴。


    裴墨……裴墨並沒有推開唐欣。


    他靜靜地垂眸看著唐欣,神情似乎複雜難言。


    他們,他們……


    “走吧,荼蘼。應該是我們看錯了。啊……你怎麽哭了?”


    莫莉正要過來拉我的手,卻驚唿了一聲,盯著我的臉。


    我摸了摸我的臉,濕漉漉的。


    不知何時,我已經滿臉淚痕。


    奇怪……我什麽時候哭的呢?


    “別哭別哭。”莫莉見我哭了便慌了神兒,她慌忙在包裏找著紙巾,這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帶紙巾。


    “唉,也許隻是個誤會呢?”莫莉笨拙地安慰著我。


    “他……裴墨並沒有推開唐欣。”我的聲音出人意料的冷靜,可是臉上的淚痕卻泄露了我的情緒。


    莫莉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頭:“我去幫你找裴墨問個清楚。”


    說這莫莉便捋起袖子,往咖啡屋裏走去。


    我拉住了莫莉,搖頭:“算了。”


    “怎麽能算了?也許有誤會呢?就算沒有誤會,也要讓他說個清楚明白吧?跟前女友拉拉扯扯是幾個意思?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莫莉急了。


    我露出一絲乞求的神色:“算了,算了……”


    大概是我在人前總是一副倔強的模樣,頭一次這般示弱的乞求,讓莫莉也怔住了。


    她沉默著看了我片刻,又看了眼裴墨和唐欣,點頭道:“那好,我們離開這兒……”


    我惶恐不安地點頭。


    離開這兒……


    我隻想離開這兒。


    因為在看到裴墨抱著唐欣的那一刻,我驚恐地發現,我和唐欣是長得那般相似。


    替身這個字眼兒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徹底將我擊潰,讓我的心潰不成堤。


    我甚至沒有勇氣再多看他們一眼。


    “去哪兒?”莫莉問。


    “去沒有裴墨的地方……”我惶惶地垂著頭。


    莫莉沉默了一會兒,問:“不然去我那兒?”


    “好。”我滿嘴的苦澀。


    莫莉叫了計程車,我跟著莫莉迴來南林苑。


    裴墨和唐欣擁抱的畫麵,就像一個魔咒,徘徊在我腦中。我深陷其中,無法抽身。


    我想起崔安和我說,裴墨去了鄰市出差。至少要三天才會迴。


    可是,裴墨今天就迴了。


    崔安不會騙我,那就隻有一個原因。


    裴墨因為一個人迴了江城……因為唐欣。


    我閉了閉眼睛,心髒一陣陣抽疼。


    卻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


    我的男人,那個前幾天還和我相約要一輩子、一起老去的男人。此時卻未另一個女人動容,將另一個女人攬入懷中。


    為何男人的誓言,總是這般易變,恍如沙漠中的城堡,風一吹便潰不成堤。


    那晚,莫莉陪著我熬了一夜。


    我們看美劇、看韓劇、看喪屍電影,吃蛋糕、冰淇淋、薯片……


    大概女人不開心的時候,就喜歡拿自己的肚子撒氣。


    莫莉陪著我一起沉淪在電影虛幻的世界中,為電影裏那些虛幻的情節哭的死去活來。


    我們看了戀空,明明是狗血老套至極的情節,可我卻哭的無法自己。我趴在莫莉的肩膀,眼淚和鼻涕打濕她剛買的新衣服。


    莫莉什麽都沒說,隻是陪著我。


    淩晨四點的時候,裴墨給我打來了電話。


    我看了是裴墨的電話,慘笑一聲,掛了。


    裴墨又打過來,我又掛。如此反複了將近四五次,我提起手機,狠狠地砸在了牆壁上。


    手機頓時四分五裂,零零碎碎的零件掉了一地。


    “臭男人!給我滾!”我對著手機破口大罵,仿佛碎的四分五裂的手機就是裴墨。


    莫莉什麽也沒說,她默默地把地上打理幹淨。我們看完了戀空,又看了周星星的喜劇電影。


    直到早晨七點的時候,莫莉的手機響了。


    莫莉看了我一眼,猶豫了一下,說:“是裴墨。”


    見我沒有說話,莫莉接起了電話,開了免提。


    “荼蘼在你那兒。”這是一個肯定的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莫莉看了我一眼,說:“她不在。”


    裴墨沉默了片刻,道:“我在你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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