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我自己都沒察覺到,我的諷刺裏還藏著一絲無助的委屈。


    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這樣的審訊還會持續多久,我又還能堅持多久。


    我真怕哪一天,我撐不住了意識恍惚,就這麽稀裏糊塗就把這口黑鍋扛下來了!


    裴墨皺眉:“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嗬,你身為裴家人,會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麽?”我冷冰冰地瞅著裴墨,“我在獄中被反複高壓提審,我不信沒有裴家人從中作梗。”


    “你的意思是,你這段時間被人刻意針對了?”裴墨眉心深鎖著,神色陰沉的嚇人。


    “還不就是你們裴家幹的好事!”我毫不客氣地指責。


    “裴家確實在商場上有些勢力,但手再怎麽長,也沒那個資格伸到官場上。你太高估裴家了。”裴墨淡淡道。


    我心裏更是冷笑:“你是裴家人,你也姓裴,當然會為了裴家人說話。”


    “林荼蘼,你不要一口一個裴家人掛在嘴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裴家。倘若你在警局中真的被人針對,那絕非裴家所為。裴家人沒有那個本事。”


    我心裏一徑冷笑,裴墨果然是裴家人。哪怕他沒有裴家人的卑劣,但終歸是有著裴家人的血脈,會為了裴家人說話。


    “既然如此,那還請裴先生離開。”我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裴墨的神色也冷了下來,陰沉地盯著我:“林荼蘼,我今天不是來找你吵架的。是來和你找解決的辦法的。”


    “我的事兒,用不著裴先生操心。”


    “嗬。”裴墨忽然自嘲地笑了,“林荼蘼,你特麽真是不識好歹。你好生想想,你現在無父無母,了無依靠。除了我會替你操心,掏空心思替你想法子。這世上還有誰會為你惦記半分?”


    裴墨那句無父無母,深深地刺痛了我。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裴墨!


    我的母親是誰害死的?是裴家!是你們裴家人為了一個腎髒害死了她!


    明明兇手就是你們裴家人,你有什麽資格在這兒說風涼話?!


    我一揮胳膊,將桌上的杯子扶到地上,摔的粉碎。


    “不用你鹹吃蘿卜淡操心!你憑什麽說我無依無靠?!憑什麽說沒人關係我?!你算什麽?!”


    “還有誰?”裴墨挑眉,“徐昊?”


    我深深地被裴墨激怒了,因為裴墨刺到了我心底最深的痛……我是一個沒有任何人牽掛惦記的孤兒,孤零一人,沒有一個親人……


    “徐大哥人很好,一直都很照顧我!至少比你好!!”這句話我幾乎是奮力從嗓子裏喊出來,仿佛是要拚命地向裴墨證明著什麽。


    裴墨眼裏覆著薄霜:“林荼蘼,你是傻還是瞎了眼?徐昊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你也看不出來?”


    “不管他是什麽心思,至少徐大哥的心眼兒比你好。”


    我的這句話,讓裴墨的眼神霎時一沉,仿佛凝結著寒冬的冰霜,又仿佛鏤刻著深深的痛苦和失望。


    “林荼蘼,我不想和你吵。”


    裴墨冷冷瞥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我發了一通怒氣,感覺心口就像被掏空了一般,看著裴墨的背影,隻覺心裏空蕩蕩的,特別的難受。


    我忽然覺得,裴墨說的沒有錯。


    爸媽去世,孩子也夭折,我一無所有。世上在沒有惦記我的親人。


    也許……這世上唯一還能惦記著我、牽掛著我半分好的人,隻有裴墨了吧……


    然而這樣的念頭,反而更加令我絕望。


    裴墨走到門口,忽然頓住了腳步,轉過頭看著我:“再撐幾日。”


    我無力地抬了抬眸子,看向裴墨。然而裴墨沒有解釋,隻是轉身離去,留給我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背影在我眼中模糊成昏暗的光線。


    接下來的幾日,依然是重複之前的高壓刑訊。


    我隻感覺每一天都好像是在地獄裏煎熬著,從最開始的痛苦不已,到後來幾乎麻木,就像一具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任憑女警官怎樣逼問,我也不鬆口。


    前路漫漫,我感覺每一天都是那麽的黑暗絕望,看不到盡頭。


    這是一種沒有希望的煎熬和絕望,我整個人都變得陰鬱,僅僅憑著對複仇的渴望,才讓我一步步撐到現在。


    徐昊每天會找到機會來陪我說說話,這個時候大概是唯一可以放鬆的時候了。


    我真的很感激徐昊,如果沒有徐昊陪著我,我隻怕自己早已被逼瘋。


    就在我以為今天還要進行提審時,徐昊和那個姓文的女警官忽然走了進來對我說。


    “林小姐,你可以出去了。”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解脫來的太過突然,讓我猝不及防,我甚至第一時間不是欣喜若狂,還是懷疑他們是在跟我開一個惡劣的玩笑。


    我看向徐昊:“為什麽?”


    徐昊說:“我們在搜查徐子星的住所時,發現了一封遺書。遺書上說,他因為失去了陸明珠,所以絕望想自殺。因為陸明珠恨你,所以想離開時為陸明珠做一些事兒,將自己的死嫁禍給你。他在遺書上詳細說明了他的作案手法,先將你約到咖啡屋,然後自*焚嫁禍給你。”


    我聽得極其匪夷所思,總感覺這事兒透著股古怪。


    “那封遺書是真的麽?”


    “是真的。我們特意找筆記專家鑒定過,的確是徐子星的筆跡。而且上麵也有徐子星的指紋。”


    徐昊頓了頓,說:“總之,現在已經有證據證明你不是兇手,此案跟你無關。你可以離開啦。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聽到徐昊這麽說,我並沒有即將出獄的欣喜若狂。反而有一種落入一個無邊黑洞的巨大恐慌!


    徐子星怎麽會自殺?


    我記得在出事前見過徐子星,那時候他怕的要死,一看就是個惜命之人。這樣的人怎麽會為了陸明珠自殺?


    更何況徐昊也說過,徐子星搶救時,求生意誌極強,三次蘇醒過來,臨死都不甘心閉上眼睛。


    可徐昊又說,那封遺書是真的……


    這個案子充滿了疑點,透著一股子詭異……


    “荼蘼,你沒事兒吧?”徐昊見我一言不發,有些擔心的問。


    “沒事……”我搖頭。


    我起身收拾東西,瞥見徐昊身旁的文警官對我很不友善,剜了我好幾眼。


    徐昊親自送我出警局。


    一出警局,我便看到警局外圍著裏三層外三層的記者,恨不能堵個水泄不通。


    盡管外麵拉著警戒線,依然阻擋不住記者們的瘋狂。


    記者們舉著攝像機,對著我瘋狂地拍照。


    我本就很疲憊了,這些日子幾乎沒有睡好過,再加上這些閃光燈瘋狂地閃著,刺的我眼睛發疼,淚流個不停。


    徐昊站在我身邊。他攬過我的肩,將我的腦袋護在胸前,用身子替我擋住閃光燈。


    我不太喜歡這種親密的碰觸,正要掙開,卻聽徐昊說:“沒事兒,一會兒就好。現在人多有些危險。你忘了上次王爽就是混在記者堆裏的麽?”


    一提到王爽,我便警惕了起來。


    更何況徐昊隻是作為一個民警盡責而已。我雖然心裏有些膈應,但想著這條路也不長,若是非要矯情,隻怕會給別人添麻煩。


    眼前的匯聚成了閃光燈的海洋,我下意識扭頭,竟然看到了裴墨。


    他遠遠的站著,穿著一身休閑的風衣,戴著墨鏡,雙手插在褲袋裏,斜斜地靠在他那輛保時捷前。就像一幅時尚畫報一般打眼。


    也許是因為他戴著墨鏡的緣故,記者們並沒有注意到裴墨這個陸明珠曾經的未婚夫。


    裴墨來了。


    他是來接我的麽?


    我感覺裴墨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而我此刻正被徐昊抱著。


    他帶著深黑的墨鏡,擋住了他的眼睛,我不知道此時的裴墨,究竟是用一種怎樣的目光看著我。


    我隻看到他緊抿著的唇角,冷漠、剛硬,卻又帶著一絲遺世而獨立的落寞。


    我的心就像被某種尖銳的東西狠狠一撞,正要掙紮著離開徐昊的臂彎。這時,我看到裴墨嘲諷地彎了彎嘴角,忽然冷冷地轉過身,打開車門,跨進了車中。


    車子似乎發出一聲刺耳的轟鳴,絕塵而去。


    我怔怔地看著裴墨的車子,在我的視線中漸行漸遠。


    我愣了愣,斂下心中的思緒,仿佛裴墨從未來過,我也從未看到裴墨一般,轉過身子。


    我跟西子同時被釋放,但因為媒體的關注隻集中在我一人身上,因此西子倒是早早脫身。


    西子特意去開了車過來。


    徐昊將我送到車中,低聲說:“路上小心。”


    我感激地衝他點頭。


    在車子緩緩駛動的時候,還有不少的記者不肯死心地扒在車子上,企圖偷拍照片。


    西子麵無表情,仿佛沒有看到這些記者,發動引擎。那些個吊在車上的記者就這麽被車子甩了下去。


    我坐在車上,感覺自己好像是從地獄裏麵逃了出來。


    我疲憊地揉著太陽穴,細細迴憶著這幾日發生過的事兒。忽然想起裴墨之前來看我時說,讓我再堅持幾日。


    然後沒幾日,就搜查到了徐子星的親筆遺書。我被無罪釋放……


    莫非……裴墨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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