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新jiāo的男朋友約我去泡吧,但實驗高中是半封閉式學校,隻有周末才能自由出入。更何況,學校還是在郊區,白天還好,一到晚上,就是翻牆出去,都要走半個小時才能打到車。


    黑燈瞎火的,我又長得這麽“不安全”,思來想去,我翻著電話簿想到了你。


    林洛施在旁邊鄙視我,她說我是一自來熟,給我一根槓桿,我就能撐起一個地球;給我一個男人,我沒準就能折騰出一個國家來。


    我沒理他她,假裝聽不懂她說的話。


    我給你打電話,你真是個好孩子,我剛說了句“喂,我是米楚,丟糖葫蘆的那個”,你就記起了我,並且同意來接我。


    那天晚上,當我利索地翻到牆頭上時,看到了站在牆頭下傻笑的你。


    牆邊的薔薇花開著,芳香四溢,夏夜的風微微涼。我想,如果牆頭下站著的不是你這個喪氣的人,那此qing此景一定像偶像劇一樣làng漫。


    我垂頭喪氣地接受了現實,在牆頭上站起身準備朝下跳,你卻驚慌地舉著手攔住我說,你不要動,不要動。


    我不明就裏地看著你,你迅速地跑到車上,然後開著自己的那輛小夏利緊緊地靠在牆邊。然後,你從車裏走出來,微笑著說,踩在車頂上下來會比較安全。


    林洛施曾說我沒心沒肺,就像此刻,我一邊不在乎地把腳踩在車頂上順勢蹦下來,一邊頤指氣使地對你抱怨,你怎麽這麽晚才來,害我等了半個小時。


    你慢騰騰地好言好語地跟我解釋,那個客人本來要下車的,後來又要去別的地方,對不起啊。


    我冷哼一聲,坐在車裏沒有理會你。


    看你大老遠地從市裏跑來接我不容易,所以我沒再想法子捉弄你。


    車很快便到了酒吧門口,你抬頭看了一下外邊的牌子,臉色有些不自然,似乎夾雜著落寞和黯然,就連找錢都找錯了。


    因為新男友在酒吧門口張望,所以我隻是敲了下你的頭便急忙下了車,並沒有過多地在意你的表qing。


    直到很久之後,我在酒吧裏遇到葉萱,才知道那晚你為什麽會有那樣悲憫的表qing。


    不過那晚,我和新男友手牽手走進酒吧沒多久,就被拎了出來。因為他喝了一口酒親我時,我側著臉竟然看到了鄭玉璽,他好像是和幾個客戶來尋樂子,坐在不遠處的桌邊,所以當他一轉頭看到我時,立刻就撥開人群朝我走來。他一定想不到本來應該在學校念書的女兒竟然混跡在酒吧,並且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一個男生親吻。


    而我看著他靠近的身影,卻直直地站在原地,挑釁地看著他。


    他一把揪起我,就往酒吧門口走。我在他手下扭動掙紮,試圖把他的手扯開,但他的手像一把鐵鉗一樣。我大聲喊道,鄭玉璽,你放開我!放開我!


    這樣一直掙紮到門外,他才放開手,臉色鐵青地看著我問,你怎麽在這裏?


    我沖他冷笑,允許你來這裏鬼混,就不許我來啊,酒吧又不是你開的!


    他再次臉色鐵青地抓起我說,我送你迴去。


    我掙紮,鄭玉璽,我告訴你,別以為你給了個jing子給點錢,就能有個活蹦亂跳的女兒……


    我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啪”的一聲,轉眼間,我的右臉頰便火辣辣地疼起來……


    鄭玉璽憤怒地揚著手,神qing凜然得像一個天下間最合格的父親,我看著他,忽然就笑起來。我摸著臉笑著問他,鄭玉璽,你還記得你當初也是這樣打米麗倩的嗎?


    鄭玉璽愣怔在原地,我趁他愣怔之際甩開他的手,尖聲叫道,我不是米麗倩!我今天愛吻誰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


    說完,我就四下搜尋新男友的身影,我要當著鄭玉璽的麵跟他接吻,我要鄭玉璽明白,我今天的墮落,跟他分不開,他是我墮落青chun裏的功臣~


    但是新男友早已沒了人影。我正焦急時,你突然從不遠處街道邊的計程車裏鑽了出來,沖我喊道,米楚,米楚……


    你似乎看到了剛剛的一幕,著急地朝我奔來,甚至撞到了一對qing侶都沒來得及道歉。你衝到我麵前,拉著我問,出什麽事了?


    我一下撲到你懷裏,抱著你,踮起腳尖,吻上你的唇。


    直到看到鄭玉璽轉身離開的身影,我才放開你。


    你不知所措地看著我說,米楚,你不要哭,不要哭。


    我想說誰哭了,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但揚起手摸臉,手上卻一片濡濕。


    3


    那天晚上我沒有迴學校,而是讓你把我帶到一個網吧。


    我坐在網吧裏上網,抽菸。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特別喜歡網吧,覺得這裏喧囂,煙霧繚繞,誰都不會關心自己旁邊坐著的人是在哭還是在笑,因為網吧裏所有的人最關注的都是自己麵前的電腦。你坐在我旁邊的凳子上,看到我抽菸時有些驚愕。你說,不要抽菸,對身體不好。


    我對你笑了笑,沒有言語。我沒有告訴你,我隻有遇到兩種qing況才會抽菸,難過或者冬天,它們相同的特點就是——我的心口會隱隱作痛。冬天我可以為了避免吸到冷氣躲到屋子裏,但難過卻不管何時何地,chun夏秋冬,無孔不入,所以我需要煙糙來克製,需要煙霧將痛的那一片地方模糊掉。


    那天晚上,我在網吧坐到淩晨就開始打瞌睡,你陪我坐到淩晨。你沒有上網,一直看著我在網上到處逛。我打瞌睡時,你問我要不要去車裏睡。


    我想了一下,點了點頭。我蜷曲在車後排,你坐在駕駛座上,我問你,你怎麽辦?你笑著說,沒事,我不想睡。


    你說了我便信了,便真的安心地睡了。


    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特別戀枕頭,所以我睡得格外不安穩,分不清自己是處在夢境裏還是現實中。


    不過我看到米麗倩了,她滿眼含淚地看著鄭玉璽,鄭玉璽厲聲說,你走了以後就不要再迴來。於是她便真的走了,跟一個男人。她臨走前跟我說,她會經常迴來看我的。但是此後的每一年我能看到的,隻是我們曾經的照片。


    我大聲地哭大聲地叫,我恨鄭玉璽,恨他的無qing。但是米麗倩隻是對我笑了笑,說,是我的錯。


    我不知道她有什麽錯,我拉著她的手不停地哭,我說,媽媽,不要丟下我。


    我是從陣痛中醒來的,睜開眼,在狹窄的車廂裏,身上還蓋了意見襯衫。一沒枕頭我就容易從睡的地方摔下來,我爬到座位上,車裏沒有你的影子。


    我從車窗往外看,街上已經有陸陸續續的行人,還有叫賣的早餐攤。你站在早餐攤邊,挺拔如一棵白楊樹。


    當你抱著買的小籠包和牛奶奔過來,把它們塞到我懷裏說,快吃,吃完去上課時,我突然有些哽咽。


    我低頭大口大口地吃著小籠包,卻對你抱怨,gān嗎不給我買水煎包?


    你愣了一下,拍了拍腦袋,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喜歡吃水煎包。


    轉而你又說,你等一下。


    說完你就朝馬路對麵的早餐攤跑去。你的身影在夏季的晨曦裏顯得格外gān淨單薄,你的眉眼簡單澄澈。我見過很多男孩子,他們或好看或會玩,卻沒有一個能像你一樣,讓我覺得安穩。


    我不想說,我讓你去買水煎包,不過是為了遮掩眼底的淚。


    自從媽媽走後,已經沒有人會在我睡著時幫我蓋衣服,也沒有人會殷勤地為我準備早餐。


    我跟林洛施說我要追你時,她哈哈大笑道,米楚,你就別禍害人家了。


    她這句話讓我急了,我說,cao,我怎麽就成禍害人家了?!林洛施揶揄地斜了我一眼,你換男朋友的速度比我換衣服的速度都快。


    我說,是,可是我從來沒有碰到過像沈丁丁這樣的男孩。


    她正色道,是,你從沒遇到過這樣的男孩,但這不代表一定要去靠近他。


    她說的話讓我瞬間冷靜下來,是的,友qing會比愛qing走得更久遠一些,停留在身邊的安全感為什麽一定要變為愛qing呢?


    4


    不過,你顯然連念想的機會都沒有留給我,我第三次見到你時,也見到了葉萱。


    我終於明白當時為什麽你送我到酒吧門口時臉色會突然變得黯然。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見過葉萱無數次,在酒吧裏,她問過每個過往的客人,要啤酒嗎?她是拉啤酒贊助的。


    隻不過那時的她是一張濃妝艷抹的臉,而此時站在你身邊的她,卻清純得像朵百合花。


    你去洗手間時,我上下打量著她,她不卑不亢地迴視著我。我沖她微笑,她的迴視多麽大義凜然,甚至讓我覺得自己看到的那個在男人懷裏千嬌百媚的女孩不是她。


    不過我米楚是什麽樣的人,我自認為千帆過盡。我淡定地對她說,我不管你跟丁丁在一起的原因,我隻希望你遠離他。


    我相信,你隻是被她的外表蒙蔽了眼睛,假以時日,你知道她在酒吧的工作後,就一定會放棄她。


    所以,我像你的正房一樣擔心你,維護你。可是,葉萱隻是對我安靜地笑了笑,說,你知道嗎?我和丁丁是一起長大的。


    她一句話便堵得我啞口無言。是啊,我怎麽能忽視你看她時眼底的憐惜呢?那種憐惜是經過許多歲月堆積而成的。你並不是一個前衛的人,可沒想到連戀qing都這麽老套——青梅竹馬。


    我有想過把照片放在你眼前時,你會憤怒,卻沒想到你會哭。


    那是我在酒吧裏拍的,一個男人摟著葉萱,葉萱yu拒還迎的模樣。那時的我,以為自己做的這些事qing都是為了你好,直到很久之後我才明白,那不是保護,而是傷害。


    那天你看了照片後,便瘋了一樣衝到酒吧裏,拉起正在跟某個男人調笑的葉萱就往外走。可是,混跡夜場的人哪個是吃素的,男人愣了一下後反應過來,發現剛剛還在自己懷裏的女孩瞬間不見了,頓時覺得極沒麵子,“噌”的一下站起身,cao起桌子上的菸灰缸就往你頭上砸,邊砸邊罵罵咧咧,媽的,哪個dong裏爬出來的東西,敢砸老子場子!


    那個菸灰缸急速地朝你的頭飛去,我想也不想就撲過去,但還是比葉萱慢了半步。站在你身邊的她,一把推開你,那個菸灰缸直直地砸在了她的額頭上。


    那天,我打電話叫鄭玉璽來解決了這件事。


    在診所包紮時,葉萱沒有哭也沒有叫疼,你卻安靜地走了出去。


    我跟你站在月色裏,你仿似在對我說,又仿似在對空氣說,萱萱她不用這麽辛苦的……我不想治病……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我不怪她,我真的不怪她。


    我搜集到你斷斷續續的言語裏的關鍵詞,走進診所疑惑地問葉萱,丁丁到底得了什麽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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