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鬱錦安依舊早早出門,喬南看著身邊空蕩蕩的位置,情緒忽然有些低落。希望鬱家的新聞能夠早日平息,她還是喜歡以前每天早上睜開眼睛,都有他在身邊的日子。


    扣扣扣——


    助理敲門後,推開辦公室的門進來,「boss,那天發出去的新聞來源查到了。」


    「誰?」鬱錦安抬起臉,助理把資料夾遞過來,他接過去翻開,神情逐漸變化。


    商元君?


    他倒是差點把這個人給忘記了!


    「鬱齊光在哪裏?」


    「目前還沒找到。」


    鬱錦安眯了眯眼,把資料夾合上後,沉下臉,「你去約一下商荀,告訴他,我要見他。」


    「是,boss。」助理不敢多言,立刻轉身去辦事。


    辦公室門關上後,鬱錦安轉身走到落地窗前。遠處的藍天白雲,視野開闊。


    他抬手揉揉額頭,浮躁的氣息逐漸平復。當初對於商家的打壓,也許真的有些嚴重。商元君同鬱齊光的事情,他一早就清楚,隻不過那時候為了打擊鬱齊光和容珊,他才會將計就計。若是嚴格的說起來,商元君反而是被他利用的對象。


    大抵這世上的事情,有因才有果。如果當初鬱齊光沒有同商元君糾纏,今天也不至於鬧出這樣的醜聞。


    要是以前,鬱錦安今天勢必要把商家逼入絕境。但自從他把明寶帶迴家以後,似乎做事和看待問題的時候,角度已經發生了變化。


    無論對誰,他都會想著留一分餘地。哪怕棋逢對手,他也不想趕盡殺絕。


    再說他們做新聞的,這些年下來,果真也是積累出不少怨氣的。這次鬱家出事,安錦倍受各方麵的打擊,他就已經明白,這些人都在藉此機會報復!


    報復安錦,更是報復鬱家!


    男人深棕色的瞳仁閃了閃,想起兒子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他整個人的心態就會平和下來。


    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何必做的太絕?!


    這也是昨晚喬南對他說的話,情侶之間相處久了,真的可以互相影響,更何況,他們已經是夫妻,這種默契早已滲透到骨子裏。


    早尖峰時段,車流擁堵。尤其學校和幼兒園附近,更是嚴重。


    「滴滴!」


    司機一直不停的按著喇叭,但還是有車遵守規定亂停,甚至有個女人,開著輛豪車直接停在馬路中間,大搖大擺進去送孩子。


    「這人怎麽迴事啊!什麽素質!」


    「竟然把車停在路中央,真是缺德!媽蛋,我上班就要遲到了!」


    「滴——」


    整條馬路都陷入混亂中,後麵不停有人按喇叭,顯然暴躁到極點。可是那輛車停在路中央,來往同行的車子根本過不去。


    有的人非要往前擠,結果硬生生被夾在中間,前後都不能動彈。


    「這些人真沒公德心。」


    司機瞪著不遠處那輛車,同樣被氣的不輕。喬南手裏拿著台本,挑眉看了眼窗外,抿唇搖搖頭。


    以後送兒子也是個問題,這條路進進出出都很堵。趕上有意外情況的時候,更是水泄不通,還不如騎電動車快呢。


    喬南腦袋裏剛閃過這個念頭,擦著他們車門就過去一輛電動車。她降下車窗,盯著七扭八歪遠去的電動車,滿眼羨慕啊!


    她又轉頭看看前後的車流,頓時長嘆口氣。完蛋了,今天上班肯定遲到!


    後方車流中,有輛白色轎車司機,目光緊緊注視前方。當他看到喬南關上車窗後,立刻小心翼翼將車子朝那輛黑色轎車靠近。


    這條路堵了將近四十分鍾,最後還是交警過來疏導,才把這條路打開。


    司機終於能夠踩下油門的那刻,黑色轎車迅速脫離這條擁堵的街道。


    「鬱太太,真是不好意思,害得您上班遲到了。」司機語氣歉意,喬南擺擺手,道:「沒關係,我跟台裏打過招唿了。」


    車子開出這條街後,整個路況就好了很多。喬南把台本收起來,閉上眼睛輕輕默念。


    今天還有錄音,她要抓緊能利用的時間,充分進行準備。


    前方有個分叉路口,司機根據他自己的經驗,選擇了條相比不容易堵車的路。


    後麵緊跟的白色轎車,始終保持與前麵車子不遠不近的距離,等待機會。


    這條小路不算寬,但很長。司機看路況不錯,就提速行駛,打算早點把喬南送到電視台。


    此時跟在後麵的白色轎車也開始加速。車裏的男人帶著鴨舌帽,雙手緊握方向盤,車速越來越快。


    司機透過後視鏡,注意到後麵跟上來的車子。眼見把車速度不慢,他也立刻加大油門,想要保持前行的速度。


    喬南無意中瞥眼後視鏡,看到後麵追上來的車子,眉頭輕蹙,「咱們讓一讓,讓後麵的車先過去吧。」


    司機看眼前方的路口指示燈,道:「我們可以過去的,這個路口燈很長,要是不過又要多等三分鍾。」


    話落,司機踩下油門。後麵的車子嗡一下提速,車身迅速往前追趕。


    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爭強好勝,馬路上經常能看到開快車的。一般的老司機絕對不會那樣開車,司機撇著後麵漸行漸近的白色轎車,瞬間蹙眉,「這輛車怎麽一直跟著不放?」


    喬南起初並沒多想,聽到司機的話後,她又轉過臉往後麵看了眼。那輛白色轎車裏麵的男人,頭戴一頂鴨舌帽,遮擋住大半的五官。


    砰!


    後麵忽然響起一陣巨響,司機及時踩住剎車。他將車停下,往後看了眼情況,發現剛剛車速很快的白色轎車與強行並道的一輛紅色轎車相撞。


    兩車都有損傷,但索性並不嚴重。


    「喂!你怎麽開車的啊!」


    紅色轎車司機打開車門,氣哼哼出來。他見到被撞的車子沒有他的車好,立刻擺出一副囂張跋扈的氣勢妄想掩蓋他強行並道的責任。


    喬南收迴視線,看眼前方路口的指示燈,催促道:「咱們可以走了。」


    「是。」司機迴過神,立刻發動引擎將車開走。所以說年輕人啊,沒事開什麽快車,這下惹麻煩了吧!


    車子前行一段距離後,喬南秀氣的眉頭逐漸蹙起。為什麽她總覺得,之前那輛白色轎車好像有什麽問題?那輛車一直都在她的車後,並且有加速追趕的態勢,分明就是想要衝著她的車子來。


    若不是那輛突然衝出來的紅色轎車,這會兒恐怕就是她的車子與那輛白色轎車相撞了吧!


    難得這些隻是巧合?


    須臾,司機將車停在電視台樓前,喬南提著皮包,快步走進大樓。


    「什麽,你沒有撞到她的車子?!」


    臥室的落地窗前,坐在輪椅中的鬱海芙麵色陰鬱,「笨蛋,你是死人嗎?連輛車子都搞不定!」


    「錢我不會給你,哼!」


    啪!


    鬱海芙氣哼哼掛斷電話,臉色一片陰霾。她低頭看看自己的左腳,眼睛立刻眯了眯。隨後,她掀開蓋在腿上的毛毯,雙手扶住輪椅的扶手,兩隻腳同時著地,慢慢的站了起來。


    她深吸口氣,左腳往前邁動著步子,一點點走到窗口。外麵陽光明媚,她盯著別墅的大門打開,司機把車子開迴到車庫內。


    這些人,果然沒有一個能夠靠得住啊!


    最近台裏接到幾起汽車肇事逃逸的追蹤電話,肇事逃逸司機久尋不到下落,當事人家屬無計可施,隻好向電視台求援,希望可以通過媒體追查。


    秦瀾坐在會議桌前,看過記錄的電話內容,立刻決定將這些內容全部匯總,然後連續七天在晚點新聞時段播出,希望可以幫助受害人家屬找到肇事逃逸司機。


    最近幾年,湖城這種找不到肇事司機的案子不少。每次看到這些新聞,喬南都會想起媽媽,她至今還躺在醫院中沒有甦醒。


    「小南。」


    會議結束後,秦瀾將喬南叫到邊上,道:「可以把你媽媽的事情拿出來說嗎?」


    「有別的原因嗎?」喬南不解的問,媽媽的案子已經在她心裏了結,終止於鬱敬嶽的離開,人都死了,還能追究什麽責任?


    「這種新聞多數不好報導,」秦瀾耐心解釋,「畢竟我們不是隻能部門,總要讓大眾信任我們才行。很多人之所以沉默,多數還是報著不願意多管閑事的心態,如果有個例子,我覺得會更有說服力,你覺得呢?」


    遲疑幾秒鍾,喬南果斷點頭,「好,我沒問題。」


    倘若媽媽的案例能夠幫助更多的受害者,喬南一定不會拒絕。


    「ok,那你準備資料。」秦瀾吩咐之後便離開。


    隨後的整個下午,喬南又把媽媽車禍事件的所有資料仔細整理出來,交給相關部門,讓他們做成簡片,方便播出。


    這種新聞沒有收益,但也許可以拯救一個家庭,或者很多家庭。喬南看過同事們製作的短片後,滿意的點點頭。


    希望那些受害者家屬,能夠早點找到肇事逃逸的司機。這個公道與責任,那些人必須要承受,必須讓他們無所遁形!


    新聞當天晚間播出,第二天喬南上班就聽到同事們傳來的好消息。昨晚台裏接到三名熱心群眾的舉報電話,主動提供車禍事發的線索。


    電視台將收集到的情況,第一時間反應給家屬,很大程度上幫助了公安部門對案件的偵破。這個消息真的不賴,喬南彎起唇,眼眶微熱。


    上午一擋節目,製作完成後,秦瀾親自指導出幾個問題點,同事抓緊修改,沒有耽誤播出時間。演播室外,秦瀾雙手環胸站在銀幕前,靜靜看著印出那張臉龐,紅唇緩緩揚起。


    清脆婉轉的聲音,恰到好處的笑容,喬南坐在電視機前的表情越來越充滿自信,對於節目的掌控和把握,也日趨成熟。


    秦瀾欣慰、感慨,但更多的還是激動。她的時代終將過去,而喬南的時代正要來臨,她希望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主播,將來可以超越她的成就。


    也許這是她的私心,可她沒有女兒,隻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喬南身上。更何況,喬南還是她孫子的母親,這份緣分真的很奇妙!


    臨近五點,喬南才走出錄製大廳。助理興奮地跑過來,告訴她今天播出的那檔節目收視率不錯,台裏準備下期節目加大投入。


    自己錄製的節目能有這樣的良好反饋,喬南自然也開心。她瞬間覺得,剛剛身體的疲憊狀態都消失不見。


    「你先下班吧,我去拿東西。」喬南看眼時間,然後笑著告訴助理。


    這幾天加班辛苦,她不願意讓身邊的人太累。等到助理離開後,她才拿著東西走進電梯,新聞中心有不少人都在加班,大家看到她迴來,紛紛出聲表示祝賀。


    喬南一一頷首,算是對大家的感激。一檔節目可以得到認可,那絕對不是她喬南一個人的功勞,隻不過她比較幸運,能夠坐在台前,能夠被大家看到,而那些在她身後默默付出辛苦的工作人員,他們才是不容易。


    「明晚我請大家吃飯。」


    「好啊,謝謝喬主播。」


    工作區一片沸騰,喬南喜歡這種與同事們融為一體的感覺。她並不覺得自己紅了,反而更清楚這個時代,即使紅了也不會長久。


    收拾好東西,喬南準備下班,還有不少同事在加班,繼續製作節目。她下了樓,經過新聞部的時候,剛好撞到個同事。


    「喬主播。」


    穿著條紋襯衫的男同事,見到迎麵走來的喬南,立刻快步過來,「我還打算上去找你呢。」


    「怎麽,有事?」喬南問。


    男同事拿出一張小紙條,「剛才我接到一個電話,有個熱心群眾提供線索,說是他看到過您母親車禍的那個肇事者。」


    「我媽媽的車禍?」喬南驚訝不已,「那人怎麽說?」


    男同事點頭,「那人說,他看到過你媽媽車禍的肇事司機,不過沒有近距離看到,隻是看到司機是個女人。」


    「女人?」喬南心底咯噔一下。


    怎麽會是女人,撞倒媽媽的人不是鬱敬嶽嗎?為什麽有人說是女人?!


    從同事那裏要來剛剛群眾打來的電話號碼,喬南迴撥過去,發現那個電話隻是公用電話。她無奈的放下話筒,臉色失落。


    如今有熱心群眾提供線索,並且與之前的認識違背,喬南深吸口氣,腦海中慢慢迴想這件事的整個過程,臉色漸漸陰霾。


    迷迷糊糊靠著沙發睡著,等到鬱海芙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黑了。沙發邊放置著輪椅,她喊了聲看護,並沒有人迴應。


    這才想起來,吃過午飯後,她就把看護打發離開。


    須臾,她打開臥室門,雙手滑動輪椅出來。


    客廳裏一片漆黑,竟然沒有光亮。鬱海芙滑動的雙手頓了頓,下意識出聲,「阿姨,你怎麽沒有點燈?」


    廚房中沒有響動,鬱海芙蹙起眉,隻好滑動輪椅繼續向前,「阿姨!你在幹什麽?怎麽不開燈,是不是電源有問題?」


    整套別墅都是黑漆漆的,隻有庭院外的微弱光亮能夠照射進來些許。


    滴!


    忽然有陣響聲,緊接著客廳的電視屏幕亮起來。鬱海芙滑動著輪椅正在前行,恰好經過茶幾前,正對電視的方向。


    電視屏幕亮起的光,完全射在鬱海芙身上。她不自覺的轉過臉,看向屏幕。


    巨大的屏幕中出現一張人臉,躺在病床中昏迷不醒的人正是喬怡。


    「啊——」


    鬱海芙看到那張臉孔後,立刻嚇得臉色煞白,並且用雙手緊緊抱住腦袋。


    啪!


    客廳的大燈一瞬間亮起,鬱海芙咻的抬起臉,眼睛因為光線的刺激,眼球急劇收縮。側麵的沙發裏,喬南手中握著電視遙控器,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


    「你……」


    鬱海芙嚇得滿身冷汗,她咬著唇,努力平復自己的心跳,「大嫂,你這是做什麽?」


    「認識那個人嗎?」喬南抬了抬下巴,朝著電視屏幕點過去。


    鬱海芙低著腦袋,一個勁搖晃,「不認識,不認識。」


    她的態度極其緊張,不安。


    喬南微微一笑,道:「那我來告訴你,她是我媽媽,喬怡。五年前的那個雨夜,因為一場車禍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哦,我知道了。」


    鬱海芙咽了咽口水,放在腿上的雙手猛地攥緊,「大嫂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爸爸不好,他不應該撞傷人就離開。不過他已經不在了,這件事你能不能原諒他?」


    掌心裏滲出一層汗水,鬱海芙盡量保持平靜的語氣,不敢在喬南麵前表現出半點失常。不過她的眼睛始終不敢偏移,根本不能正視電視屏幕中的那張照片。


    滴。


    喬南伸手按下遙控器,把電視屏幕關掉,「既然叔叔不在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聽到她的話,鬱海芙瞬間鬆口氣。


    庭院中響起汽車聲,喬南偏頭看了眼,鬱錦安接完兒子後開車迴來。


    鬱海芙滑動著輪椅就要上前,卻不想喬南忽然伸腳踩住輪椅的前軲轆,「海芙,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什麽?」


    喬南緩緩彎下腰,黑亮的眼眸灼灼抵在她的眼底,「你真的相信,是你爸爸撞傷我媽媽?」


    「……」


    鬱海芙心尖一沉。難道喬南已經知道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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