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晝夜有12小時，喬南知道，但這12小時裏有多少秒？
喬南以前從沒仔細想過，可是今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了。
12小時等於720分鍾，有43200秒。
秒針每走一下，都在她心頭敲一下。一秒兩秒三秒……每一秒，她都清晰深刻的數過。
直到黑暗的天空泛起那一抹白，暗夜被驅散，黎明把曙光灑向大地。
當陽光劃破雲層時，整個天都亮的刺眼。可惜喬南心裏的天，怎麽都亮不起來，依舊陷在黑暗中。
絕望嗎？
從小到大，她經歷的絕望早已不止一次。三歲被綁架，遭遇人販子，輾轉被拐賣，她的絕望與恐懼纏繞了她的全部童年。
尋找親生父母未果，她的希望一點點變為絕望。
媽媽遭遇車禍，她求助無門，絕望又將她逼入四角。
可是那一次次絕望之後，她都能夠找到出口。那麽這一次呢？
這一次的絕望，要讓她怎麽辦？
她不知道出口在哪裏，這是更深的絕望！
雖然媽媽不是生她的媽媽，可是她們這份母女情深更甚親生。五年前的車禍，對媽媽造成的傷害至今不能補償。她做夢都想找到肇事車主，卻沒想過，等她真的找到的那一天，竟然情願自己從沒找到！
「唔。」
喬南用手捂住臉，不想自己流眼淚。因為她無法判斷，這眼淚是為媽媽，是為她自己，還是……為了鬱錦安。
曾經預想過千百種結果，無論哪一種，她都可以找到一條出路。偏偏沒有想過這一種，卻又偏偏就是這一種。
喬南慌了怕了傻了，整個人都懵懵的。她仰起臉，看向前方，那條她應該走的路在哪裏？
媽媽，拯救她於黑暗的人，給予她最無私的愛與親情，是她這輩子永遠都不能放棄的人。即使媽媽躺在病床昏迷不醒，即使生活艱辛醫藥費高額，即使醫生一次次給媽媽判了死刑，但她都沒有一刻想過放棄！
鬱錦安，她一見傾心的男人。曾經她以為，他隻是一場華麗不切實際的夢。可當她有機會走進那場夢境，漸漸發現夢境中一切都是那麽美，隻讓她想永遠沉淪，不願醒來時，她就知道她完蛋了！
美夢醒了，她還能挺一挺，努力告別那段美麗的風景。告訴自己夢過一場也是好的。
可是今天卻要告訴她，這是一場噩夢，一場她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出口的噩夢，要她如何承受？
五年前的肇事逃逸司機竟然是鬱錦安，這要她怎麽接受？
她自幼孤苦，人情冷暖最是涼薄。她之前那麽小心翼翼告誡不許對鬱錦安動情，最終還是沒能逃出自己的心。
她想，他們哪怕不能繼續，結束以後至少可以各自安好。無怨無悔，她不想記恨誰。
卻是這麽卑微慘澹的願望，也不能實現。
「嗬嗬……」
喬南忍不住發笑，大概沒人會相信，她二十多年曆盡的滄桑，足以抵人家一輩子。
這究竟是老天對於她的一種歷練，還是不公？
手機鬧鍾準時響起，喬南抬手按掉鈴聲，麵色透著清白。她一夜未眠，感覺支撐身體的最後那絲力氣都要被抽幹。
早上八點，邵卿到達公司後，秘書剛把一摞燙金的邀請函放在她桌上，「副董事長，這是咱們邵氏下周舉行的周年慶邀請名單，這些都是重要人物的邀請函，請您過目。」
邵卿脫掉外套，轉身坐在辦公桌前。她打開邀請名單，一個個按照邀請函比對，確認不會出錯。
當她看到鬱錦安的名字時，特別把邀請函抽出來，放在邊上。
不多時候，核對完邀請名單，邵卿抬手交給秘書，「沒問題了，派人把邀請函送出去。」
「好的副董。」秘書看到遺落在辦公桌的那張邀請函，主動伸手想要拾起，但被邵卿壓住。
「這張邀請函我自己送去。」她紅唇微彎，笑道。
秘書立刻會意，「好的。」
簡單處理完公事，邵卿看了眼時間，穿上外套拿起桌上的邀請函，離開辦公室。
樓下有司機等候，見她下來立刻打開車門，等邵卿彎腰進去，司機才把車門關上。
發動引擎後，司機態度恭敬的問道：「副懂事長，您要去哪裏？」
車後座中的邵卿微微閉著眼，趁機修養精神，「安錦電視台。」
「是。」司機將車開走。
走出地鐵出口，喬南低著頭，邁開的步子有些麻木。其實這一路她腦袋都是空白的，怎麽上的車怎麽下的車她都不知道，一切都來源於本能。
踏進電視台大廳，早間新聞的播報聲如常響起。當寧璿清脆的嗓音出現在電視屏幕後，她混沌的大腦終於慢慢迴過神來。
她總是提早上班的員工，電梯門前還沒什麽人。等電梯門打開時，她呆呆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電梯裏的同事好像在叫她，問她要不要一起上去。她表情僵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同事見她沒動，也就按了關門鍵，不在等候。
喬南愣愣迴過神，猶豫了下，上前又按了另外一部電梯。
叮——
側麵電梯門打開，喬南下意識偏過頭，電梯內的男人似乎也沒想到能夠看到她，深棕色瞳仁倏然沉下去。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喬南心底有過短暫的躲閃，很快又正視他的眼睛。
也許還是不死心。
身後的電梯門再度合上，喬南還是沒有走進電梯，而是緩緩走向對麵的男人。
「我再問你一遍，五年前撞倒媽媽的人，真的是你？」
喬南的眼睛有些紅，鬱錦安猜想，她昨晚睡得一定不好，才會看起來這麽憔悴。
心口位置跳動的速度很快很亂，喉嚨裏卡著的那些話似乎就要脫口而出。鬱錦安斂下眉，緊抿的薄唇間隻有淡薄的輕語。
「是。」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喬南聽的不真實，但她知道，她再也沒有什麽可以問的了。
「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鬱錦安薄唇微彎，並沒有看她的眼睛。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喬南冷笑，他能有什麽交代？難不成要去自首？！
叮！
電梯門重新打開，喬南頭也不迴的進去。
望著她消失的身影，鬱錦安平靜的眸子動了動。喬南，對不起，讓你這麽難過。
我也很難過。
不遠處的樓梯間，邵卿提著皮包站在門後，手中攥著那張燙金的邀請函。
五年前喬怡車禍的肇事司機，竟然是鬱錦安？！
邵卿倒吸口氣，妝容精緻的臉上滿是震驚。這個消息太過驚駭，她完全沒有想到。
不過……
她盯著鬱錦安垂首呆立的模樣，似乎意識到什麽。
「鬱總。」
秘書看到鬱錦安上樓，急忙拿著東西跑過去，「這是邵氏集團的周年酒會邀請函。」
鬱錦安淡淡瞥了眼，沒有伸手。秘書跟著他走進辦公室，把邀請柬放在桌上。
「還有需要簽字的文件嗎？」
「有。」
秘書取來一些文件夾，等候鬱錦安逐一簽字，「還有嗎？」
「上午的沒有了。」秘書迴答，「下午估計還有很多。」
鬱錦安怔了怔，放下手裏的筆，「我要的資料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秘書把一個黑色資料夾放在辦公桌上，她不明白boss為什麽要那些車子的照片，還有什麽車禍肇事過程。
「出去吧。」
「是。」
秘書離開時將辦公室大門關上，鬱錦安翻看資料內容，逐一記住要點。
正午時分，一輛黑色賓利轎車行駛在車道上。司機轉過彎，車速平穩的前行。
突然間，後麵開過來一輛黑色奔馳轎車，不斷的按喇叭，示意他停車。
司機被逼無奈，不敢硬搶路，生怕車子剮蹭，隻好將車停在路邊。他推門下來，朝後麵車裏的司機吼道：「喂！你這人怎麽開車的？」
車後座的門打開，走下車的女子穿件白色貂絨大衣，妝容精緻的臉龐明艷照人。
司機看到對麵的人，不禁怔住，「邵小姐？」
因為平時接送鬱錦安參加各種酒會應酬，司機對於一些豪門權貴也是認識的。雖然隻是遠遠的看過，但依舊銘記於心。
「你認識我？」邵卿笑了笑。
司機紅了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以前送boss去參加酒會，見過您一兩次。」
「原來是這樣，」邵卿彎起唇，問他：「可以占用你幾分鍾嗎？」
「您找我有事？」
「有。」
司機撓撓頭，「請說。」
邵卿瞥眼他身後開著的那輛車，眼波一轉，「你給錦安開車，一年工資多少錢？」
「呃……」司機猶豫了下，才迴答：「boss人很好，對待員工並不苛刻，我每年的薪水有十幾萬。」
聞言，邵卿微微一笑，「你是大學畢業嗎？」
「是。」
她點點頭，話語逆轉，「大學生開車是不是可惜了點？你有沒有想過，以後也可以出人頭地？」
出人頭地？
司機瞥眼身後那輛耀眼的賓利車，眼神微動。他當然也想出人頭地，不想一輩子隻當司機。可是湖城競爭激烈，像他這樣擁有大學學歷的人太多了。他可以找到目前這麽高薪水的工作，已經不易。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邵卿揚起唇說道。
司機怔住，滿眼疑惑，「邵小姐，我和您素不相識，您為什麽突然要給我機會？」
「問的好。」邵卿輕笑了聲，心想這人倒也聰明，這樣也好，省去她不少口舌。
「天下必然沒有白吃的午餐，所以你要幫我一個忙？」邵卿步步引誘。
「什麽忙？」司機追問。
緩緩走上前，邵卿提著皮包，紅唇一開一合，話鋒犀利，「頂罪。」
「什麽？」司機瞬間瞪大眼睛。
邵卿沒有著急，大致將事情經過告訴他。司機這才恍然大悟，為何這幾天總有人來問白色奔馳車的事情。
「如果你願意，等你出獄的那天，邵氏集團會為你留一個位置，可以實現你的夢想。」邵卿的許諾太過誘人，要知道如果幾年牢獄可以換個翻身的機會，很多人都會心動。
司機低著頭，沒有迴答。
「如果你不願意，這件事就當我沒有說過。」邵卿笑了笑，說道：「鬱家想要擺平這種小事很容易，你不想要的機會，多的是人求之不得。」
話落，她提著包，優雅的轉過身。
「等等！」司機抬起臉。
邵卿停在原地，背對他的臉上揚起笑。
「邵小姐，我，我願意。」
得到滿意的迴答後，邵卿終於鬆口氣！
自從踏進電視台，喬南腦袋就是懵的，恍惚的。她午飯也沒有吃，實在受不了，藉口要採訪，抱著相機走出電視台。
路上行人匆匆，她茫然無目的的走，最終走到公交車站。不久，她乘車來到私立醫院。
六樓病房中，隔壁床的病友已經出院。如今床位空著，還沒患者入住。
喬南坐在床前，輕輕握住喬怡的手，「媽媽。」
六人間病房，前些日子媽媽住進來時床位都是滿的。這幾天病床陸續空出來，大概臨近年底，大家都想著迴家團圓，病都恢復的快。
望著一張張空掉的床位，喬南除了羨慕還是羨慕。病友們換了一批又一批，每次媽媽都是最後留下的那個。
這麽多年，喬南都已習慣。以前每次走到病房外時，她都會幻想，下一刻她進來，是不是就能看到好起來的媽媽。可是次數多了，她也就漸漸不在期盼。但她依舊沒有放棄！
原本以為五年前的肇事車主不會再找到，突然得來的線索令她欣喜安慰之餘，卻又帶給她沉重的打擊。
鬱錦安，車禍。
哪怕此刻，喬南還是不能把鬱錦安和這件事聯繫到一起。對她來說，結果太過殘忍。
喬南打來熱水，拉上病床前圍擋的簾子，將毛巾浸濕後，仔細給喬怡擦身體。
私立醫院的護士很好，看到喬怡的情況特殊，經常性幫她更換被褥。但有些事情，還要她這個女兒才能承擔。
幫媽媽擦好身體，喬南又坐在床邊為她按摩，幫她疏通經絡。人總是這麽長時間躺著不能動，全身關節很容易萎縮。
五年並不算短日子，喬南陪伴媽媽走過，心中的酸甜苦辣隻有她懂。
「媽，你說我要怎麽做？」
她握著媽媽的手貼在臉頰，眼眶內一陣酸澀。隻要她一個電話，虧欠媽媽的人就能付出代價。
多麽簡單的事，可她偏偏無法下定決心。
放在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喬南看到號碼，臉色微微一變，「喂，您好。」
「喬南嗎？」
「我是。」
電話來自警察局，工作人員說道：「剛才有個男人打電話來自首，說他就是五年前的肇事車主，你趕快過來一趟吧。」
電話掛斷後，喬南慌慌張張穿上外套，飛快跑出醫院大門，用最快的速度攔住一輛計程車，趕往警察局。
鬱錦安，你真的要去自首？！
電梯門打開，走出來的男人雙手插兜。辦公室外的秘書看到來人後，笑著站起身，「蕭公子。」
「大安安呢？」蕭慎問。
「鬱總出去了。」
「出去？」蕭慎瞥眼緊閉的辦公室大門，「他去哪裏？」
「這我不知道。」
推開辦公室大門，蕭慎大搖大擺進去，由於他是安錦電視台常客，秘書自然不會阻止，倒了杯果汁給他送來。
「謝謝。」蕭慎捧著杯子，朝年輕漂亮的女秘書放電，直到人家心如鹿撞的跑走。
寬敞豁亮的辦公室內陽光充足，蕭慎懶洋洋靠在沙發裏喝果汁。昨晚麻辣火鍋配紅酒，害的他早上起來就頭疼。不過他迴家後越琢磨越不對勁，總覺得鬱錦安有什麽事瞞著他。
一杯果汁喝完，還沒見到鬱錦安的麵。蕭慎撇撇嘴，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通了卻沒人接聽。
「怎麽迴事？」蕭慎不滿的皺眉，收起手機左右轉悠。眼角餘光瞥見辦公桌上攤開的資料夾，他好奇的走過去，然後拿起來一張張仔細查看。
倏地，蕭慎想起什麽。昨晚迷迷瞪瞪的時候，鬱錦安好像說：他的叔叔撞傷喬南的媽媽？
不是吧！蕭慎又低頭看了看資料內容，整個人一個激靈。
「哇靠！大安安你瘋了吧！」
丟開手中的資料夾，蕭慎臉色大變的往外跑。
叮！
電梯門打開，蕭慎迎麵差點同走出電梯的鬱海芙撞上，「蕭慎，你幹什麽？嚇我一跳！」
「海芙。」
蕭慎臉色陰霾，一把抓住鬱海芙的手腕，「大安安出事了！」
「啊？」鬱海芙瞪大眼睛，「我哥怎麽了？」
蕭慎眯了眯眼，問她：「五年前是不是你爸爸開車撞過人？」
鬱海芙一怔，「你，你怎麽知道？」
這麽說就是了！
蕭慎拉起鬱海芙的手腕，硬是把她拽進電梯裏，「我猜大安安不忍心讓你爸爸受懲罰，一定去警察局自首了！」
「自首？！」
鬱海芙整個人都被這兩個字震懾住。她緊緊咬著唇，心底深處一陣抽痛。嗬嗬，隻怕哥哥跑去自首，不單單隻為爸爸！
來到電視台大樓外，鬱海芙推開蕭慎的手，道：「你去找我哥，我通知大伯。」
如今事情鬧成這樣，蕭慎想，鬱家也是瞞不住的。他沒有把握可以阻止鬱錦安，所以也點頭答應，「好，我們分頭行動。」
蕭慎駕車很快離去，鬱海芙坐進司機的車裏，顫顫巍巍打電話，「大伯，哥哥出事了！」
下午兩點鍾，鬱錦安準時到達警察局外。他先坐在車裏吸了根煙，然後才推開車門下來。
低頭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鬱錦安邁開步子，朝著警察局大門走去。
咯吱！
一輛黑色轎車停下，助理打開車門跑過來，「boss！」
鬱錦安聽到身後的聲音，咻的迴過頭，「你怎麽來了？」
助理滿頭大汗跑上前，「董事長讓我來告訴您，如果您要是去自首，喬南小姐就要受到牽連！」
「喬南？」鬱錦安眼角一沉，勒住助理的衣服領口，「她在哪裏？」
「我不知道，」助理見他生氣，並不敢撒謊，「董事長隻說，如果您要見到喬南，就要立刻迴家。」
鬱錦安臉色陰霾的拿出手機，迅速撥打喬南電話。但是她的手機已經關機。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他瞥眼前方的警察局大門，隻能捏著車鑰匙，轉身離開。
嗡——
馬力強勁的車子霎時遠去，助理暗暗鬆口氣。
打車從市郊趕到市中心，路況並不好。路上有些堵車，喬南幾次催促司機，都沒辦法更快。
她打開背包，拿出手機，卻發現已經黑屏。糟糕，這一天心神不寧，手機也沒充電！
「師傅，麻煩您快點！」
司機瞥眼全麵路口堵住的大批車流，無奈的搖頭，「小姑娘，現在堵車的厲害，我也想快啊！」
望著窗外緩慢移動的車輛，喬南眼眶濕潤。她死死咬著唇，心底深處有種無法言說的苦楚。
喬南也說不清此時她在想什麽。有關那個男人的所有畫麵，一股腦都湧上心間。他低頭坐在樹蔭下吸菸的模樣，他眯著眼睛吻她占她便宜的惡劣，他為她一顆顆剝掉栗子殼的笑臉，還有他將她抱起在肩頭的那刻。
畫麵在她心頭盤旋一次，她的心就會跟著抽動一下。其實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陷入其中，隻是思緒不受她的控製。
越是拚命不要想，腦海中那些畫麵越是漸漸清晰深刻。她深吸口氣，喉嚨中澀澀的酸楚。
計程車司機努力穿越車流，正在想方設法提速。喬南時不時看眼腕錶，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兩點多鍾，計程車才停在警察局外。喬南付了車錢，背著包大步向前。
由於她速度太快，肩膀狠狠撞向前方的男人。
「對不起。」喬南開口道歉，看到前方的男人轉過頭不禁愣住，「怎麽是你？」
「喬小姐。」
喬南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鬱錦安呢？他是不是進去自首了？」
「boss？」
司機搖搖頭，迴答：「boss沒來過。」
「沒來過？」喬南愕然，怎麽可能沒來過？警察局不是通知她肇事司機要來自首嗎？
「對。」司機點頭。
深吸口氣，喬南皺眉看著麵前的人，「你來幹什麽？」
「我……」
司機低下頭，雙手緊握成拳後才下定決心，「我來自首。」
「自首？」喬南心裏咯噔一下，「你為什麽自首？」
「五年前我撞了人，肇事司機就是我。」
「你？」
喬南厲目，「這不可能！」
話落，她又瞬間領會什麽，繼而整個人僵直站在原地。嗬嗬，原來這就是鬱錦安所謂的交代嗎？！
他的交代就是找一隻替罪羔羊。
二十分鍾後，鬱錦安將車停在別墅內。他顧不上熄火，大步跨上高高的台階，飛奔進去。
「喬南！」
客廳裏空蕩蕩沒有人，鬱錦安前前後後找尋一遍，也沒看到喬南的身影。
他眉頭緊鎖，心中一下子意識到什麽。
「沒想到，那個小記者作用還不小。」
身後傳來父親低沉的聲音，鬱錦安轉過身，「爸，喬南在哪裏？」
鬱敬鎧怒火攻心，「你還知道我是你爸嗎？」
越過他的肩膀，鬱錦安再次望向父親的身後，依舊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喬南不在這裏？」鬱錦安眯了眯眼。
鬱敬鎧轉身坐在沙發裏，「她當然不在這裏。」
所以說，父親故意騙他迴來！
鬱錦安沉著臉轉過身，就要離開。
「站住！」鬱敬鎧一臉慍怒，「你要去做什麽？自首是嗎？」
鬱錦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海芙告訴您的？」
「幸好有海芙！」鬱敬鎧氣的不輕，瞪著兒子質問道：「鬱錦安，你是不是昏了頭？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你今天要是去自首，從今以後你的前程就毀了！」
「爸。」
鬱錦安目光低垂，「我已經決定了。」
「混帳！」鬱敬鎧震怒不已。
鬱錦安直挺挺站在那裏，態度沒有絲毫軟化。此刻他那雙深棕色眸子裏的決絕，像極了當年他的母親。
鬱敬鎧心底一陣波動，心中的怒意更深，「鬱錦安，你現在翅膀硬了，可以不聽我的話了？但是你別忘記，還有那個小記者！如果你今天敢踏出這個大門，我絕不會放過喬南！」
「爸——」
鬱錦安眼底神色一瞬間沉下去，「這是我的事，跟喬南無關。」
「怎麽無關？」鬱敬鎧臉色鐵青，「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一個女人嗎？！」
鬱錦安斂下眉。
「想要整治喬南這樣的女人，我可以用的手段很多。除非你也把你爸爸送進監獄！」鬱敬鎧一字一句的逼迫，鬱錦安知道，他可以做的到。
「而且你現在也不能去自首了。」鬱敬鎧的話，引起鬱錦安注意，他追問道：「為什麽？」
「卿卿安排了人去自首，這件事已經平息。」
鬱錦安驚訝不已的望著父親，卻聽他笑了笑，說道：「邵卿這個女孩子真是太令我滿意了，聰明又有能力。這樣的人選，才是我們鬱家未來的少奶奶。」
「錦安。」
緩和一下語氣，鬱敬鎧走到兒子麵前，道：「我隻有你和齊光兩個兒子，任何女人想要傷害我的兒子，我絕不允許。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你還是原來的你，那麽我就不介意喬南的存在。可如果你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那我就會幫你解決掉麻煩！」
鬱錦安深棕色瞳仁內一片陰霾。
傍晚，黑色跑車停在別墅前，蕭慎看到迴來的男人，立刻跑上去，「你是不是瘋了？五年前開車撞人的怎麽可能是你？那晚你明明……」
蕭慎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對麵的男人鼻間有一片猩紅溢出，「大安安，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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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南以前從沒仔細想過，可是今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了。
12小時等於720分鍾，有43200秒。
秒針每走一下，都在她心頭敲一下。一秒兩秒三秒……每一秒，她都清晰深刻的數過。
直到黑暗的天空泛起那一抹白，暗夜被驅散，黎明把曙光灑向大地。
當陽光劃破雲層時，整個天都亮的刺眼。可惜喬南心裏的天，怎麽都亮不起來，依舊陷在黑暗中。
絕望嗎？
從小到大，她經歷的絕望早已不止一次。三歲被綁架，遭遇人販子，輾轉被拐賣，她的絕望與恐懼纏繞了她的全部童年。
尋找親生父母未果，她的希望一點點變為絕望。
媽媽遭遇車禍，她求助無門，絕望又將她逼入四角。
可是那一次次絕望之後，她都能夠找到出口。那麽這一次呢？
這一次的絕望，要讓她怎麽辦？
她不知道出口在哪裏，這是更深的絕望！
雖然媽媽不是生她的媽媽，可是她們這份母女情深更甚親生。五年前的車禍，對媽媽造成的傷害至今不能補償。她做夢都想找到肇事車主，卻沒想過，等她真的找到的那一天，竟然情願自己從沒找到！
「唔。」
喬南用手捂住臉，不想自己流眼淚。因為她無法判斷，這眼淚是為媽媽，是為她自己，還是……為了鬱錦安。
曾經預想過千百種結果，無論哪一種，她都可以找到一條出路。偏偏沒有想過這一種，卻又偏偏就是這一種。
喬南慌了怕了傻了，整個人都懵懵的。她仰起臉，看向前方，那條她應該走的路在哪裏？
媽媽，拯救她於黑暗的人，給予她最無私的愛與親情，是她這輩子永遠都不能放棄的人。即使媽媽躺在病床昏迷不醒，即使生活艱辛醫藥費高額，即使醫生一次次給媽媽判了死刑，但她都沒有一刻想過放棄！
鬱錦安，她一見傾心的男人。曾經她以為，他隻是一場華麗不切實際的夢。可當她有機會走進那場夢境，漸漸發現夢境中一切都是那麽美，隻讓她想永遠沉淪，不願醒來時，她就知道她完蛋了！
美夢醒了，她還能挺一挺，努力告別那段美麗的風景。告訴自己夢過一場也是好的。
可是今天卻要告訴她，這是一場噩夢，一場她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出口的噩夢，要她如何承受？
五年前的肇事逃逸司機竟然是鬱錦安，這要她怎麽接受？
她自幼孤苦，人情冷暖最是涼薄。她之前那麽小心翼翼告誡不許對鬱錦安動情，最終還是沒能逃出自己的心。
她想，他們哪怕不能繼續，結束以後至少可以各自安好。無怨無悔，她不想記恨誰。
卻是這麽卑微慘澹的願望，也不能實現。
「嗬嗬……」
喬南忍不住發笑，大概沒人會相信，她二十多年曆盡的滄桑，足以抵人家一輩子。
這究竟是老天對於她的一種歷練，還是不公？
手機鬧鍾準時響起，喬南抬手按掉鈴聲，麵色透著清白。她一夜未眠，感覺支撐身體的最後那絲力氣都要被抽幹。
早上八點，邵卿到達公司後，秘書剛把一摞燙金的邀請函放在她桌上，「副董事長，這是咱們邵氏下周舉行的周年慶邀請名單，這些都是重要人物的邀請函，請您過目。」
邵卿脫掉外套，轉身坐在辦公桌前。她打開邀請名單，一個個按照邀請函比對，確認不會出錯。
當她看到鬱錦安的名字時，特別把邀請函抽出來，放在邊上。
不多時候，核對完邀請名單，邵卿抬手交給秘書，「沒問題了，派人把邀請函送出去。」
「好的副董。」秘書看到遺落在辦公桌的那張邀請函，主動伸手想要拾起，但被邵卿壓住。
「這張邀請函我自己送去。」她紅唇微彎，笑道。
秘書立刻會意，「好的。」
簡單處理完公事，邵卿看了眼時間，穿上外套拿起桌上的邀請函，離開辦公室。
樓下有司機等候，見她下來立刻打開車門，等邵卿彎腰進去，司機才把車門關上。
發動引擎後，司機態度恭敬的問道：「副懂事長，您要去哪裏？」
車後座中的邵卿微微閉著眼，趁機修養精神，「安錦電視台。」
「是。」司機將車開走。
走出地鐵出口，喬南低著頭，邁開的步子有些麻木。其實這一路她腦袋都是空白的，怎麽上的車怎麽下的車她都不知道，一切都來源於本能。
踏進電視台大廳，早間新聞的播報聲如常響起。當寧璿清脆的嗓音出現在電視屏幕後，她混沌的大腦終於慢慢迴過神來。
她總是提早上班的員工，電梯門前還沒什麽人。等電梯門打開時，她呆呆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電梯裏的同事好像在叫她，問她要不要一起上去。她表情僵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同事見她沒動，也就按了關門鍵，不在等候。
喬南愣愣迴過神，猶豫了下，上前又按了另外一部電梯。
叮——
側麵電梯門打開，喬南下意識偏過頭，電梯內的男人似乎也沒想到能夠看到她，深棕色瞳仁倏然沉下去。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喬南心底有過短暫的躲閃，很快又正視他的眼睛。
也許還是不死心。
身後的電梯門再度合上，喬南還是沒有走進電梯，而是緩緩走向對麵的男人。
「我再問你一遍，五年前撞倒媽媽的人，真的是你？」
喬南的眼睛有些紅，鬱錦安猜想，她昨晚睡得一定不好，才會看起來這麽憔悴。
心口位置跳動的速度很快很亂，喉嚨裏卡著的那些話似乎就要脫口而出。鬱錦安斂下眉，緊抿的薄唇間隻有淡薄的輕語。
「是。」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喬南聽的不真實，但她知道，她再也沒有什麽可以問的了。
「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鬱錦安薄唇微彎，並沒有看她的眼睛。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喬南冷笑，他能有什麽交代？難不成要去自首？！
叮！
電梯門重新打開，喬南頭也不迴的進去。
望著她消失的身影，鬱錦安平靜的眸子動了動。喬南，對不起，讓你這麽難過。
我也很難過。
不遠處的樓梯間，邵卿提著皮包站在門後，手中攥著那張燙金的邀請函。
五年前喬怡車禍的肇事司機，竟然是鬱錦安？！
邵卿倒吸口氣，妝容精緻的臉上滿是震驚。這個消息太過驚駭，她完全沒有想到。
不過……
她盯著鬱錦安垂首呆立的模樣，似乎意識到什麽。
「鬱總。」
秘書看到鬱錦安上樓，急忙拿著東西跑過去，「這是邵氏集團的周年酒會邀請函。」
鬱錦安淡淡瞥了眼，沒有伸手。秘書跟著他走進辦公室，把邀請柬放在桌上。
「還有需要簽字的文件嗎？」
「有。」
秘書取來一些文件夾，等候鬱錦安逐一簽字，「還有嗎？」
「上午的沒有了。」秘書迴答，「下午估計還有很多。」
鬱錦安怔了怔，放下手裏的筆，「我要的資料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秘書把一個黑色資料夾放在辦公桌上，她不明白boss為什麽要那些車子的照片，還有什麽車禍肇事過程。
「出去吧。」
「是。」
秘書離開時將辦公室大門關上，鬱錦安翻看資料內容，逐一記住要點。
正午時分，一輛黑色賓利轎車行駛在車道上。司機轉過彎，車速平穩的前行。
突然間，後麵開過來一輛黑色奔馳轎車，不斷的按喇叭，示意他停車。
司機被逼無奈，不敢硬搶路，生怕車子剮蹭，隻好將車停在路邊。他推門下來，朝後麵車裏的司機吼道：「喂！你這人怎麽開車的？」
車後座的門打開，走下車的女子穿件白色貂絨大衣，妝容精緻的臉龐明艷照人。
司機看到對麵的人，不禁怔住，「邵小姐？」
因為平時接送鬱錦安參加各種酒會應酬，司機對於一些豪門權貴也是認識的。雖然隻是遠遠的看過，但依舊銘記於心。
「你認識我？」邵卿笑了笑。
司機紅了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以前送boss去參加酒會，見過您一兩次。」
「原來是這樣，」邵卿彎起唇，問他：「可以占用你幾分鍾嗎？」
「您找我有事？」
「有。」
司機撓撓頭，「請說。」
邵卿瞥眼他身後開著的那輛車，眼波一轉，「你給錦安開車，一年工資多少錢？」
「呃……」司機猶豫了下，才迴答：「boss人很好，對待員工並不苛刻，我每年的薪水有十幾萬。」
聞言，邵卿微微一笑，「你是大學畢業嗎？」
「是。」
她點點頭，話語逆轉，「大學生開車是不是可惜了點？你有沒有想過，以後也可以出人頭地？」
出人頭地？
司機瞥眼身後那輛耀眼的賓利車，眼神微動。他當然也想出人頭地，不想一輩子隻當司機。可是湖城競爭激烈，像他這樣擁有大學學歷的人太多了。他可以找到目前這麽高薪水的工作，已經不易。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邵卿揚起唇說道。
司機怔住，滿眼疑惑，「邵小姐，我和您素不相識，您為什麽突然要給我機會？」
「問的好。」邵卿輕笑了聲，心想這人倒也聰明，這樣也好，省去她不少口舌。
「天下必然沒有白吃的午餐，所以你要幫我一個忙？」邵卿步步引誘。
「什麽忙？」司機追問。
緩緩走上前，邵卿提著皮包，紅唇一開一合，話鋒犀利，「頂罪。」
「什麽？」司機瞬間瞪大眼睛。
邵卿沒有著急，大致將事情經過告訴他。司機這才恍然大悟，為何這幾天總有人來問白色奔馳車的事情。
「如果你願意，等你出獄的那天，邵氏集團會為你留一個位置，可以實現你的夢想。」邵卿的許諾太過誘人，要知道如果幾年牢獄可以換個翻身的機會，很多人都會心動。
司機低著頭，沒有迴答。
「如果你不願意，這件事就當我沒有說過。」邵卿笑了笑，說道：「鬱家想要擺平這種小事很容易，你不想要的機會，多的是人求之不得。」
話落，她提著包，優雅的轉過身。
「等等！」司機抬起臉。
邵卿停在原地，背對他的臉上揚起笑。
「邵小姐，我，我願意。」
得到滿意的迴答後，邵卿終於鬆口氣！
自從踏進電視台，喬南腦袋就是懵的，恍惚的。她午飯也沒有吃，實在受不了，藉口要採訪，抱著相機走出電視台。
路上行人匆匆，她茫然無目的的走，最終走到公交車站。不久，她乘車來到私立醫院。
六樓病房中，隔壁床的病友已經出院。如今床位空著，還沒患者入住。
喬南坐在床前，輕輕握住喬怡的手，「媽媽。」
六人間病房，前些日子媽媽住進來時床位都是滿的。這幾天病床陸續空出來，大概臨近年底，大家都想著迴家團圓，病都恢復的快。
望著一張張空掉的床位，喬南除了羨慕還是羨慕。病友們換了一批又一批，每次媽媽都是最後留下的那個。
這麽多年，喬南都已習慣。以前每次走到病房外時，她都會幻想，下一刻她進來，是不是就能看到好起來的媽媽。可是次數多了，她也就漸漸不在期盼。但她依舊沒有放棄！
原本以為五年前的肇事車主不會再找到，突然得來的線索令她欣喜安慰之餘，卻又帶給她沉重的打擊。
鬱錦安，車禍。
哪怕此刻，喬南還是不能把鬱錦安和這件事聯繫到一起。對她來說，結果太過殘忍。
喬南打來熱水，拉上病床前圍擋的簾子，將毛巾浸濕後，仔細給喬怡擦身體。
私立醫院的護士很好，看到喬怡的情況特殊，經常性幫她更換被褥。但有些事情，還要她這個女兒才能承擔。
幫媽媽擦好身體，喬南又坐在床邊為她按摩，幫她疏通經絡。人總是這麽長時間躺著不能動，全身關節很容易萎縮。
五年並不算短日子，喬南陪伴媽媽走過，心中的酸甜苦辣隻有她懂。
「媽，你說我要怎麽做？」
她握著媽媽的手貼在臉頰，眼眶內一陣酸澀。隻要她一個電話，虧欠媽媽的人就能付出代價。
多麽簡單的事，可她偏偏無法下定決心。
放在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喬南看到號碼，臉色微微一變，「喂，您好。」
「喬南嗎？」
「我是。」
電話來自警察局，工作人員說道：「剛才有個男人打電話來自首，說他就是五年前的肇事車主，你趕快過來一趟吧。」
電話掛斷後，喬南慌慌張張穿上外套，飛快跑出醫院大門，用最快的速度攔住一輛計程車，趕往警察局。
鬱錦安，你真的要去自首？！
電梯門打開，走出來的男人雙手插兜。辦公室外的秘書看到來人後，笑著站起身，「蕭公子。」
「大安安呢？」蕭慎問。
「鬱總出去了。」
「出去？」蕭慎瞥眼緊閉的辦公室大門，「他去哪裏？」
「這我不知道。」
推開辦公室大門，蕭慎大搖大擺進去，由於他是安錦電視台常客，秘書自然不會阻止，倒了杯果汁給他送來。
「謝謝。」蕭慎捧著杯子，朝年輕漂亮的女秘書放電，直到人家心如鹿撞的跑走。
寬敞豁亮的辦公室內陽光充足，蕭慎懶洋洋靠在沙發裏喝果汁。昨晚麻辣火鍋配紅酒，害的他早上起來就頭疼。不過他迴家後越琢磨越不對勁，總覺得鬱錦安有什麽事瞞著他。
一杯果汁喝完，還沒見到鬱錦安的麵。蕭慎撇撇嘴，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通了卻沒人接聽。
「怎麽迴事？」蕭慎不滿的皺眉，收起手機左右轉悠。眼角餘光瞥見辦公桌上攤開的資料夾，他好奇的走過去，然後拿起來一張張仔細查看。
倏地，蕭慎想起什麽。昨晚迷迷瞪瞪的時候，鬱錦安好像說：他的叔叔撞傷喬南的媽媽？
不是吧！蕭慎又低頭看了看資料內容，整個人一個激靈。
「哇靠！大安安你瘋了吧！」
丟開手中的資料夾，蕭慎臉色大變的往外跑。
叮！
電梯門打開，蕭慎迎麵差點同走出電梯的鬱海芙撞上，「蕭慎，你幹什麽？嚇我一跳！」
「海芙。」
蕭慎臉色陰霾，一把抓住鬱海芙的手腕，「大安安出事了！」
「啊？」鬱海芙瞪大眼睛，「我哥怎麽了？」
蕭慎眯了眯眼，問她：「五年前是不是你爸爸開車撞過人？」
鬱海芙一怔，「你，你怎麽知道？」
這麽說就是了！
蕭慎拉起鬱海芙的手腕，硬是把她拽進電梯裏，「我猜大安安不忍心讓你爸爸受懲罰，一定去警察局自首了！」
「自首？！」
鬱海芙整個人都被這兩個字震懾住。她緊緊咬著唇，心底深處一陣抽痛。嗬嗬，隻怕哥哥跑去自首，不單單隻為爸爸！
來到電視台大樓外，鬱海芙推開蕭慎的手，道：「你去找我哥，我通知大伯。」
如今事情鬧成這樣，蕭慎想，鬱家也是瞞不住的。他沒有把握可以阻止鬱錦安，所以也點頭答應，「好，我們分頭行動。」
蕭慎駕車很快離去，鬱海芙坐進司機的車裏，顫顫巍巍打電話，「大伯，哥哥出事了！」
下午兩點鍾，鬱錦安準時到達警察局外。他先坐在車裏吸了根煙，然後才推開車門下來。
低頭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鬱錦安邁開步子，朝著警察局大門走去。
咯吱！
一輛黑色轎車停下，助理打開車門跑過來，「boss！」
鬱錦安聽到身後的聲音，咻的迴過頭，「你怎麽來了？」
助理滿頭大汗跑上前，「董事長讓我來告訴您，如果您要是去自首，喬南小姐就要受到牽連！」
「喬南？」鬱錦安眼角一沉，勒住助理的衣服領口，「她在哪裏？」
「我不知道，」助理見他生氣，並不敢撒謊，「董事長隻說，如果您要見到喬南，就要立刻迴家。」
鬱錦安臉色陰霾的拿出手機，迅速撥打喬南電話。但是她的手機已經關機。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他瞥眼前方的警察局大門，隻能捏著車鑰匙，轉身離開。
嗡——
馬力強勁的車子霎時遠去，助理暗暗鬆口氣。
打車從市郊趕到市中心，路況並不好。路上有些堵車，喬南幾次催促司機，都沒辦法更快。
她打開背包，拿出手機，卻發現已經黑屏。糟糕，這一天心神不寧，手機也沒充電！
「師傅，麻煩您快點！」
司機瞥眼全麵路口堵住的大批車流，無奈的搖頭，「小姑娘，現在堵車的厲害，我也想快啊！」
望著窗外緩慢移動的車輛，喬南眼眶濕潤。她死死咬著唇，心底深處有種無法言說的苦楚。
喬南也說不清此時她在想什麽。有關那個男人的所有畫麵，一股腦都湧上心間。他低頭坐在樹蔭下吸菸的模樣，他眯著眼睛吻她占她便宜的惡劣，他為她一顆顆剝掉栗子殼的笑臉，還有他將她抱起在肩頭的那刻。
畫麵在她心頭盤旋一次，她的心就會跟著抽動一下。其實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陷入其中，隻是思緒不受她的控製。
越是拚命不要想，腦海中那些畫麵越是漸漸清晰深刻。她深吸口氣，喉嚨中澀澀的酸楚。
計程車司機努力穿越車流，正在想方設法提速。喬南時不時看眼腕錶，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兩點多鍾，計程車才停在警察局外。喬南付了車錢，背著包大步向前。
由於她速度太快，肩膀狠狠撞向前方的男人。
「對不起。」喬南開口道歉，看到前方的男人轉過頭不禁愣住，「怎麽是你？」
「喬小姐。」
喬南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鬱錦安呢？他是不是進去自首了？」
「boss？」
司機搖搖頭，迴答：「boss沒來過。」
「沒來過？」喬南愕然，怎麽可能沒來過？警察局不是通知她肇事司機要來自首嗎？
「對。」司機點頭。
深吸口氣，喬南皺眉看著麵前的人，「你來幹什麽？」
「我……」
司機低下頭，雙手緊握成拳後才下定決心，「我來自首。」
「自首？」喬南心裏咯噔一下，「你為什麽自首？」
「五年前我撞了人，肇事司機就是我。」
「你？」
喬南厲目，「這不可能！」
話落，她又瞬間領會什麽，繼而整個人僵直站在原地。嗬嗬，原來這就是鬱錦安所謂的交代嗎？！
他的交代就是找一隻替罪羔羊。
二十分鍾後，鬱錦安將車停在別墅內。他顧不上熄火，大步跨上高高的台階，飛奔進去。
「喬南！」
客廳裏空蕩蕩沒有人，鬱錦安前前後後找尋一遍，也沒看到喬南的身影。
他眉頭緊鎖，心中一下子意識到什麽。
「沒想到，那個小記者作用還不小。」
身後傳來父親低沉的聲音，鬱錦安轉過身，「爸，喬南在哪裏？」
鬱敬鎧怒火攻心，「你還知道我是你爸嗎？」
越過他的肩膀，鬱錦安再次望向父親的身後，依舊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喬南不在這裏？」鬱錦安眯了眯眼。
鬱敬鎧轉身坐在沙發裏，「她當然不在這裏。」
所以說，父親故意騙他迴來！
鬱錦安沉著臉轉過身，就要離開。
「站住！」鬱敬鎧一臉慍怒，「你要去做什麽？自首是嗎？」
鬱錦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海芙告訴您的？」
「幸好有海芙！」鬱敬鎧氣的不輕，瞪著兒子質問道：「鬱錦安，你是不是昏了頭？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你今天要是去自首，從今以後你的前程就毀了！」
「爸。」
鬱錦安目光低垂，「我已經決定了。」
「混帳！」鬱敬鎧震怒不已。
鬱錦安直挺挺站在那裏，態度沒有絲毫軟化。此刻他那雙深棕色眸子裏的決絕，像極了當年他的母親。
鬱敬鎧心底一陣波動，心中的怒意更深，「鬱錦安，你現在翅膀硬了，可以不聽我的話了？但是你別忘記，還有那個小記者！如果你今天敢踏出這個大門，我絕不會放過喬南！」
「爸——」
鬱錦安眼底神色一瞬間沉下去，「這是我的事，跟喬南無關。」
「怎麽無關？」鬱敬鎧臉色鐵青，「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一個女人嗎？！」
鬱錦安斂下眉。
「想要整治喬南這樣的女人，我可以用的手段很多。除非你也把你爸爸送進監獄！」鬱敬鎧一字一句的逼迫，鬱錦安知道，他可以做的到。
「而且你現在也不能去自首了。」鬱敬鎧的話，引起鬱錦安注意，他追問道：「為什麽？」
「卿卿安排了人去自首，這件事已經平息。」
鬱錦安驚訝不已的望著父親，卻聽他笑了笑，說道：「邵卿這個女孩子真是太令我滿意了，聰明又有能力。這樣的人選，才是我們鬱家未來的少奶奶。」
「錦安。」
緩和一下語氣，鬱敬鎧走到兒子麵前，道：「我隻有你和齊光兩個兒子，任何女人想要傷害我的兒子，我絕不允許。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你還是原來的你，那麽我就不介意喬南的存在。可如果你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那我就會幫你解決掉麻煩！」
鬱錦安深棕色瞳仁內一片陰霾。
傍晚，黑色跑車停在別墅前，蕭慎看到迴來的男人，立刻跑上去，「你是不是瘋了？五年前開車撞人的怎麽可能是你？那晚你明明……」
蕭慎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對麵的男人鼻間有一片猩紅溢出，「大安安，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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