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陽光照射進來，喬南動了動眼睛，翻個身擁著被子坐起來。
不是神經衰弱嗎？
不是常常失眠嗎？
為什麽每次留在這裏過夜，她都能一夜好眠，睡眠質量前所未有的好？
難道因為晚上太累了嗎？
喬南嘆口氣，眼底有慘澹的笑。如今他們的關係，真的是人前上下級別，人後上下翻滾。
混亂不堪，卻又無可奈何。
掀開被子下床，喬南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等她下樓時，鬱錦安竟然沒有離開。
「早。」餐桌後方，男人上身是件熨燙平整的白襯衫，下身黑色西裝褲。
她垂下臉，不願多看，「早。」
桌上依舊有早餐，培根煎蛋，脫脂牛奶。這種西式早餐，偶爾吃還覺得新鮮，天天吃喬南無法喜歡。口味到底不同，她更熱愛油條豆漿。
客廳中開著電視，算是緩解他們之間的尷尬。鬱錦安目不斜視，眼睛隻盯著早餐。
一本正經的男人，衣冠楚楚優雅矜貴，完全無法令人想像昨晚他在床上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強壓模式。
喬南臉頰微微一熱，不自然別看目光，看向電視機中的早間熱點新聞。每天七點之前，都有十五分鍾早間熱點，播報的新聞都是近期最熱門話題。
電視畫麵中，市中心幾家保健品店門前，人們排起長長的隊伍，按照拿到的號碼順序購買，並且每人限購五盒。
「大娘，美源保健品效果怎麽樣？」記者舉著話筒，走到排隊的人群中採訪。
「好，我連續吃了幾盒，晚上睡眠質量比以前好多了，而且血壓也穩定下來。」
「是啊，我也聽鄰居說美源不錯，今天特意過來排隊買幾盒試試。」
喬南聽到美源兩個字，立刻把注意力都集中過去。這個保健品竟然賣的這麽火，購買群體多數是年齡在五十歲左右的大爺大媽們。
昨天她曾經到過那家保健品廠，雖然沒有進去，但根據當地人提供的資料她核實過，按照他們打出的宣傳口號，從百種中藥材裏提煉精華。實地考察過後，她發現哪裏有百種？大棚中最多種植二十多種藥材，而且藥材生長周期確實緩慢，按照他們目前種植的大棚麵積計算，絕對不可能供應如此大的銷售量。
早間熱點結束，緊接著便是早間新聞。音樂聲結束，薑哲的臉第一時間出現在屏幕中。
鬱錦安拿起遙控器，將電視關掉，「吃飽了嗎？」
「啊？」喬南迴過神，後知後覺好像聽到早間新聞的音樂聲。她瞥眼掛鍾，立刻皺眉，「糟糕，要遲到了。」
「走吧，一起。」
男人拿起西裝外套穿上，喬南還在消化他的話。他說：一起？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鬱錦安拉開茶幾上的抽屜，取出一把鑰匙，慢悠悠走到喬南麵前，「這套房子的鑰匙。」
玫瑰金色的鑰匙，做工精緻。喬南哪裏敢接，她驚訝的抬起臉，道：「你家好多值錢東西，把鑰匙給我，不怕我偷東西嗎？」
鬱錦安勾了勾唇，俊臉突然伸到她眼前，「這個家裏我最貴，你敢偷麽？」
「……不敢。」
他滿意的笑了笑，「把鑰匙收好。」
喬南深吸口氣，「老闆，我以後還是周五來洗內褲吧，平時……你有需要可以叫我過來。」
她說的話直白毫無感情，鬱錦安瞬間沉下臉。喬南雖然低著頭，依舊能感到他赤裸裸的眼神，半響他才迴答，「可以。」
大概沒想到他能答應，喬南眼底咻的一亮，紅唇不自覺上揚。
鬱錦安看到她嘴角的笑容，心情徹底不悅。
距離電視台兩條街時，喬南叫停。鬱錦安將車停在路邊，她推開車門下去，動作幹脆利索。
男人深沉目光隻在她臉上停留三秒，隨後車子便以飛速離開。
喬南嘴裏那句小心開車還沒來得及說，人就被車尾氣嗆的咳嗽。
要不要這麽快！
她沒時間多想，趕緊抄近路往電視台趕。兩條腿不可能快過四個軲轆，喬南踏進五樓辦公區時，恰好踩著上班鈴聲。
「喲！」曲咪跟在喬南身後進來，她平時都是踩點上班，「咱們一部最勤勞的小南，今天怎麽沒在早間新聞時段出現呢？」
「起晚了。」喬南放下包，喝口水潤潤嗓子，兩條街跑的好累。
「是嗎？」曲咪盯著喬南身上看了看，笑的曖昧，「你怎麽沒換衣服？」
「咳咳！」
喬南被水嗆到，手背抵著唇咳嗽，臉頰飄紅，「早上起晚，趕時間忘記了。」
雖然不太相信喬南的話，但曲咪也沒再問。她平時喜歡打聽八卦，但如今喬南同薑大主播看樣子也分了，她也就沒啥好打聽的。
「小南，有你快遞。」許爭搬上來幾份快遞，其中喬南的快遞箱最大。
「哇塞，什麽東西？」
曲咪又湊過來，喬南訝然，她沒有網購啊。
須臾，喬南拆開紙箱，裏麵裝著很多貴重的保健品還有名貴的滋補品。
「好多好東西啊！」曲咪又感嘆，瞥眼喬南打趣，「小南你說句實話，你同邵家的身世之謎是不是炒作？」
喬南臉色咻的一變，許爭立刻扣住曲咪的肩膀，將她拉到邊上，「哈哈，咪咪就是喜歡開玩笑，小南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神色間變化很快隱去，喬南拿起箱子中間夾帶的信封拆開，信紙中隻有短短兩行字。
小南，對不起。如果我們不曾出現，也許今天你還是那個快樂幸福的女孩。
再見孩子，祝你早日找到親生父母，一家團聚！
落款寫明葉太太。
但是沒有聯繫地址。
喬南眨了眨眼，心情平靜很多。箱子裏很多東西，她抽出一盒燕窩遞給曲咪，又拿出盒海參給許爭。
「這個很貴的！」曲咪不好意思要，喬南笑笑，「我不喜歡，你幫我滋補一下吧。」
「小南。」曲咪頓時雙眼放光，摟住她的脖子使勁親了下，「謝謝親愛噠。」
許爭掂量一下手中的東西，道謝後離開。其實他知道喬南的身世後難過好幾天，身為同事和朋友，他覺得喬南這女孩挺好，性格直爽又熱心，人又善良，可怎麽好人就沒好報呢？
哎……
箱子裏還有一些滋補品，喬南盤算著找個時間去趟福利院，把東西分給孩子們吃吧。箱子最下麵有兩個盒子吸引她的目光，喬南拿出來看清楚後，不禁蹙起眉。
美源保健品果然銷路廣大啊，竟然她都收到了。正要把保健品塞進去，她突然想到什麽，又把東西留下。
「大家的頭條都有了嗎？」
嚴主任出來要業績，同事們紛紛把自己的選題報備上去。
不多時候，喬南站在主任辦公室，道：「嚴主任，我的頭條選題暫時保密。」
「對我也保密？」
喬南點頭。
嚴主任麵色不悅，「看起來，你挖掘到重大事件了啊，不需要幫忙嗎？」
「暫時不需要。」
她迴答滴水不漏，嚴主任也拿她沒轍。
喬南目前還沒任何證據，決不能說出去。這件事沒準又能查出什麽，她必須防著嚴主任那個老油條。
「對了主任，果農葡萄滯銷的新聞，安排什麽時候播出？」
嚴主任聳聳肩，顯然並沒放在心上，「那要上麵排期，不是我們權限範圍了。」
喬南沉下臉，排期要排到幾時？
迴到座位，喬南打開電腦，不禁嘆口氣。早知道今早再跟他念叨念叨，讓他把葡萄的事情落實。
也不知道他昨晚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是不是傻，男人在床上說的話能信嗎？」
「切！我告訴你，男人的話要能信，母豬都能上樹！」
噗——
喬南一口水都噴出去。
前麵曲咪捧著手機同朋友聊天，喬南擦擦嘴，黑亮的眸子裏一片灰暗。
是吧，他說過的話，她就不應該抱希望。
利用午休時間，喬南一個人溜出電視台。她先跑去美源保健品的門店，足足排隊四十分鍾買了兩盒保健品。
兩個巴掌大的紅色盒子，每盒一百二十元錢，有二十片劑，隻夠三天的服用量。喬南肉疼的皺眉，卻見身後一眾大爺大媽們瘋搶，好像不要錢似的。
喬南抿起唇，終於明白那些騙子們為何總喜歡把詐騙對象定位在這個年齡段，他們都有一定的退休金，又不滿足於每月隻依靠退休金，所以各種賺錢的投資對他們來說都是巨大的吸引。而且步入中老年，人們一門心思都開始琢磨怎麽保養身體，怎麽延年益壽，這也就是給這些門類眾多的保健品巨大的潛力市場。
拿著買到的兩盒保健品，喬南坐車來到一家化驗所。她把之前收到的葉太太快遞來的保健品，與她自己在專賣店買到的，一起送去化驗成分。
為怕不準確，她特意自掏腰包買了，以後拿到的化驗結果準確性更高。
「明天來取結果。」
迴到電視台，喬南午飯都沒顧上吃。總務處的負責人，正坐在她的位置上等她。
「小南。」
嚴主任殷勤陪聊，見到喬南出現，立刻招手把她喊過來，「快來，鄭主任等你半天了。」
平時新聞一部同總務處沒什麽關聯，有業務對接也是嚴主任出麵。喬南放下包，唿吸還有些急促，她不知道總務處主任找她要幹什麽？
「鄭主任。」喬南從容打招唿。
鄭主任瞥眼對麵的人，打量半天後才站起身，「你就是喬南？」
人家語氣中包含滿滿的質疑與不敢置信。喬南微笑，「對，我是喬南。」
原來boss喜歡這麽普通的女人？
「咳咳。」
嚴主任輕咳了聲，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鄭主任，您找喬南什麽事情？」
「哦，也不是什麽大事。」鄭主任言歸正傳，不敢質疑boss的吩咐，「這是整個安錦電視台的員工統計名單，boss說今年的中秋節禮品是葡萄，並且讓喬南負責聯繫果農，價錢也都有你來決定。」
啊！
喬南腦袋嗡一聲響。
「價格由你掌握，你到時候要跟果農們簽一份協議。當然了，協議就是走走形式，避免有什麽問題。你把資料給我報備一下就可以了，不需要太繁瑣的手續。」鄭主任按部就班指導，邊上嚴主任聽的一愣一愣的。
中秋節發葡萄，還是boss吩咐的？
嚴主任懵了，這又是什麽情況？
送走總務部主任後，喬南被叫進主任辦公室。
新茶沖泡過後，香氣撲鼻，嚴主任倒了杯放在喬南麵前，笑眯眯開口，「小南啊，最近主任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喬南瞥眼杯中的茶，大概猜到他要說什麽，「有什麽話直接說吧。」
她最討厭這種繞彎子的人。
「嗬嗬……」嚴主任淡淡一笑，小心問道：「果農採訪的新聞稿還在我這裏呢，boss怎麽突然就說今年中秋我們要發葡萄？」
捧起清茶抿了口，喬南彎起唇，表情無懈可擊，「不知道呀。」
汗！
嚴主任差點被讓她這句話嗆死，之前他顧忌喬南因為她有井少撐腰，後來出現個薑哲，再後來爆出她是邵家失蹤的女兒。卻不想最後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原本他以為，這丫頭終於沒背景了吧，可突然天上掉下一個大boss！
不得不承認，這個喬南不簡單啊！嚴主任想要繼續在安錦過上安穩日子，首先要把喬南的底牌摸透。上次抓人販子的事，鬱錦安曾與喬南朝夕相處好幾天，迴來倒也沒見怎麽樣。但這次的事情，不能不引起他的警惕。
要知道，能在電視台混跡二十年，他嚴主任靠的就是一個激靈的腦瓜子，還有見風使舵站對隊伍的本事。
「小南，咱們共事也有些日子了，你要是有話擺明說，我平時對你嚴苛點，也是為咱們新聞一部好。」
喬南喝過茶，慢慢平復下心情。總務處突然說今年要發葡萄，照實也把她嚇一跳。她隻當鬱錦安說著玩，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辦了。
沉悶幾天的心情有些許好轉，無論鬱錦安如何同意的買葡萄，隻要他能兌現承兌，她的犧牲也不算白費，反正她同他的交易避免不了，能夠在無意中幫助那些果農們，她倒是做件好事。
「主任，今年葡萄很甜，你可以給丈母娘送點。」放下茶杯，喬南起身離開前，隻留下這麽一句話。
「……」
嚴主任撇撇嘴，心想這丫頭嘴巴倒是緊，難怪她總能抓出頭條，也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
……
「總裁。」
業務部負責人散會後，又到邵卿這裏請示工作，「副董事長最近把美源項目搞的有聲有色，後天又有三家專門店要開業。」
邵卿握著的筆尖一頓，挽唇笑道：「爸爸速度倒是蠻快，你有沒有暗中派人查查，那些保健品是不是符合標準。」
「查過了。」
負責人如實迴答：「之前那幾批保健品，副董事長確實穩紮穩打，嚴格執行標準。不過隨著產量加大，市場已經供不應求，藥材種植周期緩慢，如果不摻點別的東西，肯定不能保證銷量。」
「別的東西？」邵卿蹙眉。
「對，」業務部負責人微微一笑，見慣不怪的模樣，「這也是常有的事情，這一行中普遍存在這種現象，畢竟藥材投資資金巨大，我們要考慮成本和利潤問題。」
須臾，邵卿重新低下頭，把手中的報告簽字後合上，「我爸爸那邊的情況，你要多盯著點，有什麽問題及時跟我匯報。」
「好的，總裁。」
不久，業務部的負責人離開。
整個上午，邵卿都在翻看季度報告。她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秘書恰好推門進來，「總裁，您午餐還有同王董的約會。」
「王董？」
「對。」秘書將王董的個人資料遞上來，「環星傳媒的老總，今年新晉五百強企業，他兩周前就約好與您共進午餐。」
伸手拿起秘書送來的王董資料，第一眼映入眼底的便是照片。三十五歲的男人卻禿頂，一張油光滿麵的臉，看著就讓人倒胃口。
啪！
邵卿把資料丟迴桌上，道：「推掉，就說我臨時有事，下次再約。」
「呃……」
秘書為難道，「總裁，咱們的廣告公司下半年有意向要同環星合作。」
轉椅中的人緩緩抬起頭，那張五官精緻的臉龐露出一抹淡笑，「邵氏還沒到地下三四求人給生意的份上，犯不著我犧牲色相去應付這些倒胃口的男人！」
「是，是。」意識到說錯話，秘書趕緊道歉，「對不起總裁。」
「明天開始，你去一樓。」
「啊？」突然被降職，秘書臉色頓時發白，「總裁，我錯了，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再給你一次機會？！」
邵卿紅唇輕挽，眼底的神色透著寒意，「每個人的機會都隻有一次，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誰又能多給我一次選擇？」
「總裁……」
「滾！」
麵朝街景的辦公室陽光充足，邵卿站在落地窗前，微微低頭便能看到腳下車水馬龍的繁華。這座城市，每天都會有很多人成功，也會有很多人失敗。
自從她一出生，她的命運就註定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六歲被綁架那年開始，邵卿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這些年她珍惜每一刻每一天，抓住所能抓住的所有機會，努力打造豐滿自己，隻為所積攢的，有一天能夠匹配她的目標。
六輛貨車開到小村莊時，整個人村子裏的果農們都沸騰了。孫大爺孫大娘親熱的拉著喬南，言語間感激不盡，「小南啊，你可真是我們的大救星，沒想到你本事這麽大，才兩天就幫我們把葡萄的銷路解決了。」
「嗬嗬……」
喬南不敢居功，一個勁解釋道：「不是我的功勞，是我們老闆的心地善良，主動要求幫大家解決困難。」
嘖嘖。
這話說的有點違心，那個男人心地善良？
想起她被欺負壓榨的夜晚，喬南心頭默默滴血。他怎麽可能心地善良，分明就是心狠手辣，衣冠禽獸，別看他人前西裝革履，人後就是禽獸不如！
「小南，你們老闆人這麽好，把我們明年的葡萄也全包了吧？」
「呃……」
偷偷抹了把冷汗，喬南笑嘻嘻打圓場，「孫大爺，這種事情我可做不了主，還要我們boss說了算。您別急，先把今天的貨發出去，明年的事情再說哈。」
「好好。」孫大爺趕緊招唿同村的其他果農，吩咐大家迴家給葡萄打包裝箱。人家貨車都在等著裝車呢。
眾人笑的合不攏嘴，每個走過的村民都會朝喬南道聲謝謝。麵對這種熱絡的氣氛，喬南覺得自己吃的虧很值得。
喬南挽起袖子，蹲在孫大爺身邊幫忙裝箱，順便跟他套話，「孫大爺，您能不能幫我個忙？」
「你說，隻要大爺能幫上。」
她瞥眼四周，把孫大爺拉到邊上說話，「那天您跟我說的西村親戚，不是每天都往那邊的廠子裏送貨嗎？」
「是啊，怎麽？」
「您能不能讓那位親戚，送貨時把我帶進去。」
「這……」孫大爺臉色變了變。
眼見大爺有些擔心，喬南隻好用出殺手鐧，「這樣吧，您幫我這個忙，我迴去就找我們boss，讓他把你們明年的葡萄也包圓。」
「真的？」
「……真的。」
「好嘞！」孫大爺起身擦擦手，招唿老伴過來接手，帶著喬南往親戚家走。
路上喬南就後悔了，她想起遊說鬱錦安買葡萄被折騰的畫麵，臉頰瞬間火燒。嗚嗚嗚，今年就被收拾那麽慘，要是又搭上明年，她不是半條命都沒了嗎？
孫大爺平時看著沉默寡言，沒想到關鍵時刻也是蠻拚的。沒多會兒，他就說服親戚，一會兒送貨時把喬南帶進去。
「小南，你把衣服換下。」孫大爺遞給她一套工服，喬南二話不說換上。她不能帶包進去，隻把手機塞進口袋。
孫大爺的表外甥叫王直，今年二十出頭，身材高大。他看到喬南這樣的城裏姑娘，不禁紅了臉，「人家那工廠管理很嚴格，等下你要跟著我，千萬別走丟了。」
喬南掃眼這個大男孩，微微一笑，「好。」
隨後王直開著車，把喬南帶走。一直到車子開出村，孫大爺才離開。
大概三十分鍾後，喬南終於順利進入美源生產基地。王直將車停在倉庫入口，稍等一會兒就有工人出來交接。
「小王，今天來的晚點。」
「有點事耽擱了。」
王直跳下車核對幫忙把貨物過秤，喬南也跟著下車，站在邊上幫忙，同時暗中打量四周。通過這個倉庫，裏麵就是生產車間。
「這位是誰？以前沒見過。」穿著製服的工人見到喬南，立刻警惕的問。
王直笑了笑，道：「她是我舅舅的幹閨女，沒見過你們這樣的工廠，我帶她來看看。」
噗！
孫大爺這理由……喬南也是無語了。
「對呀，這個工廠好幹淨。大哥，你們這裏還招人嗎？我今年二十，可以來上工了。」喬南故意裝的傻點，能夠幫助打消別人的疑惑。
果然她說了幾句話後，那位驗貨的工人也就不在搭理她。
偷偷鬆口氣，喬南趁他們忙碌時，把手伸進口袋，露出手機攝像頭正對寫著大豆粉的袋子拍了兩張照片。
十幾分鍾後，王直送來的東西都稱過重。工人推來兩輛小推車，一批批往裏麵運送。因為來的次數多，王直有時候也幫他們往裏送。
這次他正要推車進去，喬南蹭的跑上前，「帶我一起吧。」
王直瞥眼喬南紅撲撲的臉，點頭道：「那你跟在我身邊，不能亂跑。」
「好。」喬南低頭跟他走進廠房。
墨綠色地麵鋪著防滑膠墊，王直推車跟著前麵的工人，喬南則跟在王直身邊。漸漸地，她放慢腳步，過道兩邊都是透明玻璃，可以看到裏麵的生產線。
滾動的線體上，保健品生產步驟被分割為幾大部分。喬南把手伸進口袋，不著痕跡將手機鏡頭舉高，生產線一端恰好把大豆粉倒入，她恰好抓拍幾張。
「快點啊，一會兒我們車間班長要來檢查。」工作人員催促，王直加緊腳步跟上。
拍到想要的照片後，喬南立刻把手機藏好，跟在王直身邊幫忙卸貨。不久之後，王直開車離開工廠，喬南也被帶走。
迴到村子裏，時間控製的剛好。喬南換好衣服，臨走時被王直拉住，「你，你叫什麽名字？」
「啊？」喬南看到他一臉羞澀的模樣，忍不住想笑。
不是吧？
「你可以叫我小南。」
王直點點頭，拿出紙筆遞給她，「你不是想去那家工廠上班嗎？下次送貨時我托關係給你問問，電話留給我一個。」
喬南努力忍住笑，現在的大男孩想要約女孩子，手段也挺高明的嘛。
「謝謝哦。」喬南接過紙筆，寫下一串號碼遞給他。
接過她的號碼，王直拿在手裏仔細看了看，隨後小心翼翼收起來，「要我送你迴家嗎？」
「不用不用。」喬南急忙擺手，趕緊找機會溜走。
「小南！」
身後的男子踮起腳尖，喬南迴過身朝他笑笑，然後一溜煙走遠。
哎，她忽然有點自責。也許應該給他留個真實的電話號碼，何必傷害一個天真的人？
迴到小村莊，果農們的葡萄全部裝箱完畢。孫大爺代表全村人，鄭重其事又對喬南表示一次感激之情。
貨車開出村莊，迴去的路上喬南都在琢磨稿子要怎麽寫。
兩小時後，空蕩蕩的五樓辦公區，隻有喬南一個人還在加班。她桌上的電腦屏幕亮著，手指敲打在鍵盤上不時發出的噠噠聲異常清晰。
寫好稿子，喬南又把手機中拍到的照片倒出。她選擇兩張畫麵感好的，準備用作頭條報導。一切工作就緒，她才長長鬆口氣。
每次全身心投入工作時，她總能得到身心的最大放鬆。
喬南看著電腦屏幕中的兩張照片，隻覺得身體中的熱血不斷湧動。這種久違的滿滿亢奮感覺，徹底驅散連日來她心底的陰霾。
她是一名記者，以事實為依據的報導是她的工作信條。無論對方是誰或者有什麽後台，她都不想過多考慮。
明天湖城的頭條，她似乎能夠預感到新一波的轟動。
走出電視台時，喬南還在慶幸鬱錦安沒有任何動靜。可人吧，果然不能得意？
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她掏出來一看，差點把手機扔了。
他什麽時候成為她的微信好友？她怎麽完全不知情？！
信息一條條接連跳出來，滴答滴答聲，聽的喬南心慌。
「稿子寫完了嗎？」
「不要坐地鐵，打車來別墅。」
「喬南，別以為不迴話就能躲過去！」
「再給你一分鍾……」
嗷嗚！
喬南深吸口氣，她到底做過什麽孽啊，這輩子遇見他這個克星。
「報告老闆，我剛把稿子寫完。」
「現在離開電視台，正在路邊打車。」
「沒有故意不迴你信息。」
她手指飛快逐一迴復他的信息，全身陣陣惡寒。
不久，微信再度跳出對話框，等你。
馬路邊的街燈一盞盞亮起，喬南定定望著這兩個字，心底的滋味複雜。仿若情人間的旖旎話語，用在他們身上，隻是赤裸裸的諷刺。
他有需要，她就要無條件服從，怎麽可能與情字沾邊？
一輛計程車停靠過來，喬南想了想，並沒有上車。她把手機放入口袋中，如同每天那般走向地鐵站。
雖然需要履行交易，但她頭腦清醒冷靜。不能因為鬱錦安，使她有半點改變，哪怕隻是生活方式。否則有一天交易結束，她又如何抽身而退？
－－－－－－題外話－－－－－－
明日精彩預告：083—晨起的較量（鬱錦安大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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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神經衰弱嗎？
不是常常失眠嗎？
為什麽每次留在這裏過夜，她都能一夜好眠，睡眠質量前所未有的好？
難道因為晚上太累了嗎？
喬南嘆口氣，眼底有慘澹的笑。如今他們的關係，真的是人前上下級別，人後上下翻滾。
混亂不堪，卻又無可奈何。
掀開被子下床，喬南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等她下樓時，鬱錦安竟然沒有離開。
「早。」餐桌後方，男人上身是件熨燙平整的白襯衫，下身黑色西裝褲。
她垂下臉，不願多看，「早。」
桌上依舊有早餐，培根煎蛋，脫脂牛奶。這種西式早餐，偶爾吃還覺得新鮮，天天吃喬南無法喜歡。口味到底不同，她更熱愛油條豆漿。
客廳中開著電視，算是緩解他們之間的尷尬。鬱錦安目不斜視，眼睛隻盯著早餐。
一本正經的男人，衣冠楚楚優雅矜貴，完全無法令人想像昨晚他在床上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強壓模式。
喬南臉頰微微一熱，不自然別看目光，看向電視機中的早間熱點新聞。每天七點之前，都有十五分鍾早間熱點，播報的新聞都是近期最熱門話題。
電視畫麵中，市中心幾家保健品店門前，人們排起長長的隊伍，按照拿到的號碼順序購買，並且每人限購五盒。
「大娘，美源保健品效果怎麽樣？」記者舉著話筒，走到排隊的人群中採訪。
「好，我連續吃了幾盒，晚上睡眠質量比以前好多了，而且血壓也穩定下來。」
「是啊，我也聽鄰居說美源不錯，今天特意過來排隊買幾盒試試。」
喬南聽到美源兩個字，立刻把注意力都集中過去。這個保健品竟然賣的這麽火，購買群體多數是年齡在五十歲左右的大爺大媽們。
昨天她曾經到過那家保健品廠，雖然沒有進去，但根據當地人提供的資料她核實過，按照他們打出的宣傳口號，從百種中藥材裏提煉精華。實地考察過後，她發現哪裏有百種？大棚中最多種植二十多種藥材，而且藥材生長周期確實緩慢，按照他們目前種植的大棚麵積計算，絕對不可能供應如此大的銷售量。
早間熱點結束，緊接著便是早間新聞。音樂聲結束，薑哲的臉第一時間出現在屏幕中。
鬱錦安拿起遙控器，將電視關掉，「吃飽了嗎？」
「啊？」喬南迴過神，後知後覺好像聽到早間新聞的音樂聲。她瞥眼掛鍾，立刻皺眉，「糟糕，要遲到了。」
「走吧，一起。」
男人拿起西裝外套穿上，喬南還在消化他的話。他說：一起？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鬱錦安拉開茶幾上的抽屜，取出一把鑰匙，慢悠悠走到喬南麵前，「這套房子的鑰匙。」
玫瑰金色的鑰匙，做工精緻。喬南哪裏敢接，她驚訝的抬起臉，道：「你家好多值錢東西，把鑰匙給我，不怕我偷東西嗎？」
鬱錦安勾了勾唇，俊臉突然伸到她眼前，「這個家裏我最貴，你敢偷麽？」
「……不敢。」
他滿意的笑了笑，「把鑰匙收好。」
喬南深吸口氣，「老闆，我以後還是周五來洗內褲吧，平時……你有需要可以叫我過來。」
她說的話直白毫無感情，鬱錦安瞬間沉下臉。喬南雖然低著頭，依舊能感到他赤裸裸的眼神，半響他才迴答，「可以。」
大概沒想到他能答應，喬南眼底咻的一亮，紅唇不自覺上揚。
鬱錦安看到她嘴角的笑容，心情徹底不悅。
距離電視台兩條街時，喬南叫停。鬱錦安將車停在路邊，她推開車門下去，動作幹脆利索。
男人深沉目光隻在她臉上停留三秒，隨後車子便以飛速離開。
喬南嘴裏那句小心開車還沒來得及說，人就被車尾氣嗆的咳嗽。
要不要這麽快！
她沒時間多想，趕緊抄近路往電視台趕。兩條腿不可能快過四個軲轆，喬南踏進五樓辦公區時，恰好踩著上班鈴聲。
「喲！」曲咪跟在喬南身後進來，她平時都是踩點上班，「咱們一部最勤勞的小南，今天怎麽沒在早間新聞時段出現呢？」
「起晚了。」喬南放下包，喝口水潤潤嗓子，兩條街跑的好累。
「是嗎？」曲咪盯著喬南身上看了看，笑的曖昧，「你怎麽沒換衣服？」
「咳咳！」
喬南被水嗆到，手背抵著唇咳嗽，臉頰飄紅，「早上起晚，趕時間忘記了。」
雖然不太相信喬南的話，但曲咪也沒再問。她平時喜歡打聽八卦，但如今喬南同薑大主播看樣子也分了，她也就沒啥好打聽的。
「小南，有你快遞。」許爭搬上來幾份快遞，其中喬南的快遞箱最大。
「哇塞，什麽東西？」
曲咪又湊過來，喬南訝然，她沒有網購啊。
須臾，喬南拆開紙箱，裏麵裝著很多貴重的保健品還有名貴的滋補品。
「好多好東西啊！」曲咪又感嘆，瞥眼喬南打趣，「小南你說句實話，你同邵家的身世之謎是不是炒作？」
喬南臉色咻的一變，許爭立刻扣住曲咪的肩膀，將她拉到邊上，「哈哈，咪咪就是喜歡開玩笑，小南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神色間變化很快隱去，喬南拿起箱子中間夾帶的信封拆開，信紙中隻有短短兩行字。
小南，對不起。如果我們不曾出現，也許今天你還是那個快樂幸福的女孩。
再見孩子，祝你早日找到親生父母，一家團聚！
落款寫明葉太太。
但是沒有聯繫地址。
喬南眨了眨眼，心情平靜很多。箱子裏很多東西，她抽出一盒燕窩遞給曲咪，又拿出盒海參給許爭。
「這個很貴的！」曲咪不好意思要，喬南笑笑，「我不喜歡，你幫我滋補一下吧。」
「小南。」曲咪頓時雙眼放光，摟住她的脖子使勁親了下，「謝謝親愛噠。」
許爭掂量一下手中的東西，道謝後離開。其實他知道喬南的身世後難過好幾天，身為同事和朋友，他覺得喬南這女孩挺好，性格直爽又熱心，人又善良，可怎麽好人就沒好報呢？
哎……
箱子裏還有一些滋補品，喬南盤算著找個時間去趟福利院，把東西分給孩子們吃吧。箱子最下麵有兩個盒子吸引她的目光，喬南拿出來看清楚後，不禁蹙起眉。
美源保健品果然銷路廣大啊，竟然她都收到了。正要把保健品塞進去，她突然想到什麽，又把東西留下。
「大家的頭條都有了嗎？」
嚴主任出來要業績，同事們紛紛把自己的選題報備上去。
不多時候，喬南站在主任辦公室，道：「嚴主任，我的頭條選題暫時保密。」
「對我也保密？」
喬南點頭。
嚴主任麵色不悅，「看起來，你挖掘到重大事件了啊，不需要幫忙嗎？」
「暫時不需要。」
她迴答滴水不漏，嚴主任也拿她沒轍。
喬南目前還沒任何證據，決不能說出去。這件事沒準又能查出什麽，她必須防著嚴主任那個老油條。
「對了主任，果農葡萄滯銷的新聞，安排什麽時候播出？」
嚴主任聳聳肩，顯然並沒放在心上，「那要上麵排期，不是我們權限範圍了。」
喬南沉下臉，排期要排到幾時？
迴到座位，喬南打開電腦，不禁嘆口氣。早知道今早再跟他念叨念叨，讓他把葡萄的事情落實。
也不知道他昨晚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是不是傻，男人在床上說的話能信嗎？」
「切！我告訴你，男人的話要能信，母豬都能上樹！」
噗——
喬南一口水都噴出去。
前麵曲咪捧著手機同朋友聊天，喬南擦擦嘴，黑亮的眸子裏一片灰暗。
是吧，他說過的話，她就不應該抱希望。
利用午休時間，喬南一個人溜出電視台。她先跑去美源保健品的門店，足足排隊四十分鍾買了兩盒保健品。
兩個巴掌大的紅色盒子，每盒一百二十元錢，有二十片劑，隻夠三天的服用量。喬南肉疼的皺眉，卻見身後一眾大爺大媽們瘋搶，好像不要錢似的。
喬南抿起唇，終於明白那些騙子們為何總喜歡把詐騙對象定位在這個年齡段，他們都有一定的退休金，又不滿足於每月隻依靠退休金，所以各種賺錢的投資對他們來說都是巨大的吸引。而且步入中老年，人們一門心思都開始琢磨怎麽保養身體，怎麽延年益壽，這也就是給這些門類眾多的保健品巨大的潛力市場。
拿著買到的兩盒保健品，喬南坐車來到一家化驗所。她把之前收到的葉太太快遞來的保健品，與她自己在專賣店買到的，一起送去化驗成分。
為怕不準確，她特意自掏腰包買了，以後拿到的化驗結果準確性更高。
「明天來取結果。」
迴到電視台，喬南午飯都沒顧上吃。總務處的負責人，正坐在她的位置上等她。
「小南。」
嚴主任殷勤陪聊，見到喬南出現，立刻招手把她喊過來，「快來，鄭主任等你半天了。」
平時新聞一部同總務處沒什麽關聯，有業務對接也是嚴主任出麵。喬南放下包，唿吸還有些急促，她不知道總務處主任找她要幹什麽？
「鄭主任。」喬南從容打招唿。
鄭主任瞥眼對麵的人，打量半天後才站起身，「你就是喬南？」
人家語氣中包含滿滿的質疑與不敢置信。喬南微笑，「對，我是喬南。」
原來boss喜歡這麽普通的女人？
「咳咳。」
嚴主任輕咳了聲，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鄭主任，您找喬南什麽事情？」
「哦，也不是什麽大事。」鄭主任言歸正傳，不敢質疑boss的吩咐，「這是整個安錦電視台的員工統計名單，boss說今年的中秋節禮品是葡萄，並且讓喬南負責聯繫果農，價錢也都有你來決定。」
啊！
喬南腦袋嗡一聲響。
「價格由你掌握，你到時候要跟果農們簽一份協議。當然了，協議就是走走形式，避免有什麽問題。你把資料給我報備一下就可以了，不需要太繁瑣的手續。」鄭主任按部就班指導，邊上嚴主任聽的一愣一愣的。
中秋節發葡萄，還是boss吩咐的？
嚴主任懵了，這又是什麽情況？
送走總務部主任後，喬南被叫進主任辦公室。
新茶沖泡過後，香氣撲鼻，嚴主任倒了杯放在喬南麵前，笑眯眯開口，「小南啊，最近主任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喬南瞥眼杯中的茶，大概猜到他要說什麽，「有什麽話直接說吧。」
她最討厭這種繞彎子的人。
「嗬嗬……」嚴主任淡淡一笑，小心問道：「果農採訪的新聞稿還在我這裏呢，boss怎麽突然就說今年中秋我們要發葡萄？」
捧起清茶抿了口，喬南彎起唇，表情無懈可擊，「不知道呀。」
汗！
嚴主任差點被讓她這句話嗆死，之前他顧忌喬南因為她有井少撐腰，後來出現個薑哲，再後來爆出她是邵家失蹤的女兒。卻不想最後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原本他以為，這丫頭終於沒背景了吧，可突然天上掉下一個大boss！
不得不承認，這個喬南不簡單啊！嚴主任想要繼續在安錦過上安穩日子，首先要把喬南的底牌摸透。上次抓人販子的事，鬱錦安曾與喬南朝夕相處好幾天，迴來倒也沒見怎麽樣。但這次的事情，不能不引起他的警惕。
要知道，能在電視台混跡二十年，他嚴主任靠的就是一個激靈的腦瓜子，還有見風使舵站對隊伍的本事。
「小南，咱們共事也有些日子了，你要是有話擺明說，我平時對你嚴苛點，也是為咱們新聞一部好。」
喬南喝過茶，慢慢平復下心情。總務處突然說今年要發葡萄，照實也把她嚇一跳。她隻當鬱錦安說著玩，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辦了。
沉悶幾天的心情有些許好轉，無論鬱錦安如何同意的買葡萄，隻要他能兌現承兌，她的犧牲也不算白費，反正她同他的交易避免不了，能夠在無意中幫助那些果農們，她倒是做件好事。
「主任，今年葡萄很甜，你可以給丈母娘送點。」放下茶杯，喬南起身離開前，隻留下這麽一句話。
「……」
嚴主任撇撇嘴，心想這丫頭嘴巴倒是緊，難怪她總能抓出頭條，也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
……
「總裁。」
業務部負責人散會後，又到邵卿這裏請示工作，「副董事長最近把美源項目搞的有聲有色，後天又有三家專門店要開業。」
邵卿握著的筆尖一頓，挽唇笑道：「爸爸速度倒是蠻快，你有沒有暗中派人查查，那些保健品是不是符合標準。」
「查過了。」
負責人如實迴答：「之前那幾批保健品，副董事長確實穩紮穩打，嚴格執行標準。不過隨著產量加大，市場已經供不應求，藥材種植周期緩慢，如果不摻點別的東西，肯定不能保證銷量。」
「別的東西？」邵卿蹙眉。
「對，」業務部負責人微微一笑，見慣不怪的模樣，「這也是常有的事情，這一行中普遍存在這種現象，畢竟藥材投資資金巨大，我們要考慮成本和利潤問題。」
須臾，邵卿重新低下頭，把手中的報告簽字後合上，「我爸爸那邊的情況，你要多盯著點，有什麽問題及時跟我匯報。」
「好的，總裁。」
不久，業務部的負責人離開。
整個上午，邵卿都在翻看季度報告。她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秘書恰好推門進來，「總裁，您午餐還有同王董的約會。」
「王董？」
「對。」秘書將王董的個人資料遞上來，「環星傳媒的老總，今年新晉五百強企業，他兩周前就約好與您共進午餐。」
伸手拿起秘書送來的王董資料，第一眼映入眼底的便是照片。三十五歲的男人卻禿頂，一張油光滿麵的臉，看著就讓人倒胃口。
啪！
邵卿把資料丟迴桌上，道：「推掉，就說我臨時有事，下次再約。」
「呃……」
秘書為難道，「總裁，咱們的廣告公司下半年有意向要同環星合作。」
轉椅中的人緩緩抬起頭，那張五官精緻的臉龐露出一抹淡笑，「邵氏還沒到地下三四求人給生意的份上，犯不著我犧牲色相去應付這些倒胃口的男人！」
「是，是。」意識到說錯話，秘書趕緊道歉，「對不起總裁。」
「明天開始，你去一樓。」
「啊？」突然被降職，秘書臉色頓時發白，「總裁，我錯了，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再給你一次機會？！」
邵卿紅唇輕挽，眼底的神色透著寒意，「每個人的機會都隻有一次，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誰又能多給我一次選擇？」
「總裁……」
「滾！」
麵朝街景的辦公室陽光充足，邵卿站在落地窗前，微微低頭便能看到腳下車水馬龍的繁華。這座城市，每天都會有很多人成功，也會有很多人失敗。
自從她一出生，她的命運就註定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六歲被綁架那年開始，邵卿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這些年她珍惜每一刻每一天，抓住所能抓住的所有機會，努力打造豐滿自己，隻為所積攢的，有一天能夠匹配她的目標。
六輛貨車開到小村莊時，整個人村子裏的果農們都沸騰了。孫大爺孫大娘親熱的拉著喬南，言語間感激不盡，「小南啊，你可真是我們的大救星，沒想到你本事這麽大，才兩天就幫我們把葡萄的銷路解決了。」
「嗬嗬……」
喬南不敢居功，一個勁解釋道：「不是我的功勞，是我們老闆的心地善良，主動要求幫大家解決困難。」
嘖嘖。
這話說的有點違心，那個男人心地善良？
想起她被欺負壓榨的夜晚，喬南心頭默默滴血。他怎麽可能心地善良，分明就是心狠手辣，衣冠禽獸，別看他人前西裝革履，人後就是禽獸不如！
「小南，你們老闆人這麽好，把我們明年的葡萄也全包了吧？」
「呃……」
偷偷抹了把冷汗，喬南笑嘻嘻打圓場，「孫大爺，這種事情我可做不了主，還要我們boss說了算。您別急，先把今天的貨發出去，明年的事情再說哈。」
「好好。」孫大爺趕緊招唿同村的其他果農，吩咐大家迴家給葡萄打包裝箱。人家貨車都在等著裝車呢。
眾人笑的合不攏嘴，每個走過的村民都會朝喬南道聲謝謝。麵對這種熱絡的氣氛，喬南覺得自己吃的虧很值得。
喬南挽起袖子，蹲在孫大爺身邊幫忙裝箱，順便跟他套話，「孫大爺，您能不能幫我個忙？」
「你說，隻要大爺能幫上。」
她瞥眼四周，把孫大爺拉到邊上說話，「那天您跟我說的西村親戚，不是每天都往那邊的廠子裏送貨嗎？」
「是啊，怎麽？」
「您能不能讓那位親戚，送貨時把我帶進去。」
「這……」孫大爺臉色變了變。
眼見大爺有些擔心，喬南隻好用出殺手鐧，「這樣吧，您幫我這個忙，我迴去就找我們boss，讓他把你們明年的葡萄也包圓。」
「真的？」
「……真的。」
「好嘞！」孫大爺起身擦擦手，招唿老伴過來接手，帶著喬南往親戚家走。
路上喬南就後悔了，她想起遊說鬱錦安買葡萄被折騰的畫麵，臉頰瞬間火燒。嗚嗚嗚，今年就被收拾那麽慘，要是又搭上明年，她不是半條命都沒了嗎？
孫大爺平時看著沉默寡言，沒想到關鍵時刻也是蠻拚的。沒多會兒，他就說服親戚，一會兒送貨時把喬南帶進去。
「小南，你把衣服換下。」孫大爺遞給她一套工服，喬南二話不說換上。她不能帶包進去，隻把手機塞進口袋。
孫大爺的表外甥叫王直，今年二十出頭，身材高大。他看到喬南這樣的城裏姑娘，不禁紅了臉，「人家那工廠管理很嚴格，等下你要跟著我，千萬別走丟了。」
喬南掃眼這個大男孩，微微一笑，「好。」
隨後王直開著車，把喬南帶走。一直到車子開出村，孫大爺才離開。
大概三十分鍾後，喬南終於順利進入美源生產基地。王直將車停在倉庫入口，稍等一會兒就有工人出來交接。
「小王，今天來的晚點。」
「有點事耽擱了。」
王直跳下車核對幫忙把貨物過秤，喬南也跟著下車，站在邊上幫忙，同時暗中打量四周。通過這個倉庫，裏麵就是生產車間。
「這位是誰？以前沒見過。」穿著製服的工人見到喬南，立刻警惕的問。
王直笑了笑，道：「她是我舅舅的幹閨女，沒見過你們這樣的工廠，我帶她來看看。」
噗！
孫大爺這理由……喬南也是無語了。
「對呀，這個工廠好幹淨。大哥，你們這裏還招人嗎？我今年二十，可以來上工了。」喬南故意裝的傻點，能夠幫助打消別人的疑惑。
果然她說了幾句話後，那位驗貨的工人也就不在搭理她。
偷偷鬆口氣，喬南趁他們忙碌時，把手伸進口袋，露出手機攝像頭正對寫著大豆粉的袋子拍了兩張照片。
十幾分鍾後，王直送來的東西都稱過重。工人推來兩輛小推車，一批批往裏麵運送。因為來的次數多，王直有時候也幫他們往裏送。
這次他正要推車進去，喬南蹭的跑上前，「帶我一起吧。」
王直瞥眼喬南紅撲撲的臉，點頭道：「那你跟在我身邊，不能亂跑。」
「好。」喬南低頭跟他走進廠房。
墨綠色地麵鋪著防滑膠墊，王直推車跟著前麵的工人，喬南則跟在王直身邊。漸漸地，她放慢腳步，過道兩邊都是透明玻璃，可以看到裏麵的生產線。
滾動的線體上，保健品生產步驟被分割為幾大部分。喬南把手伸進口袋，不著痕跡將手機鏡頭舉高，生產線一端恰好把大豆粉倒入，她恰好抓拍幾張。
「快點啊，一會兒我們車間班長要來檢查。」工作人員催促，王直加緊腳步跟上。
拍到想要的照片後，喬南立刻把手機藏好，跟在王直身邊幫忙卸貨。不久之後，王直開車離開工廠，喬南也被帶走。
迴到村子裏，時間控製的剛好。喬南換好衣服，臨走時被王直拉住，「你，你叫什麽名字？」
「啊？」喬南看到他一臉羞澀的模樣，忍不住想笑。
不是吧？
「你可以叫我小南。」
王直點點頭，拿出紙筆遞給她，「你不是想去那家工廠上班嗎？下次送貨時我托關係給你問問，電話留給我一個。」
喬南努力忍住笑，現在的大男孩想要約女孩子，手段也挺高明的嘛。
「謝謝哦。」喬南接過紙筆，寫下一串號碼遞給他。
接過她的號碼，王直拿在手裏仔細看了看，隨後小心翼翼收起來，「要我送你迴家嗎？」
「不用不用。」喬南急忙擺手，趕緊找機會溜走。
「小南！」
身後的男子踮起腳尖，喬南迴過身朝他笑笑，然後一溜煙走遠。
哎，她忽然有點自責。也許應該給他留個真實的電話號碼，何必傷害一個天真的人？
迴到小村莊，果農們的葡萄全部裝箱完畢。孫大爺代表全村人，鄭重其事又對喬南表示一次感激之情。
貨車開出村莊，迴去的路上喬南都在琢磨稿子要怎麽寫。
兩小時後，空蕩蕩的五樓辦公區，隻有喬南一個人還在加班。她桌上的電腦屏幕亮著，手指敲打在鍵盤上不時發出的噠噠聲異常清晰。
寫好稿子，喬南又把手機中拍到的照片倒出。她選擇兩張畫麵感好的，準備用作頭條報導。一切工作就緒，她才長長鬆口氣。
每次全身心投入工作時，她總能得到身心的最大放鬆。
喬南看著電腦屏幕中的兩張照片，隻覺得身體中的熱血不斷湧動。這種久違的滿滿亢奮感覺，徹底驅散連日來她心底的陰霾。
她是一名記者，以事實為依據的報導是她的工作信條。無論對方是誰或者有什麽後台，她都不想過多考慮。
明天湖城的頭條，她似乎能夠預感到新一波的轟動。
走出電視台時，喬南還在慶幸鬱錦安沒有任何動靜。可人吧，果然不能得意？
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她掏出來一看，差點把手機扔了。
他什麽時候成為她的微信好友？她怎麽完全不知情？！
信息一條條接連跳出來，滴答滴答聲，聽的喬南心慌。
「稿子寫完了嗎？」
「不要坐地鐵，打車來別墅。」
「喬南，別以為不迴話就能躲過去！」
「再給你一分鍾……」
嗷嗚！
喬南深吸口氣，她到底做過什麽孽啊，這輩子遇見他這個克星。
「報告老闆，我剛把稿子寫完。」
「現在離開電視台，正在路邊打車。」
「沒有故意不迴你信息。」
她手指飛快逐一迴復他的信息，全身陣陣惡寒。
不久，微信再度跳出對話框，等你。
馬路邊的街燈一盞盞亮起，喬南定定望著這兩個字，心底的滋味複雜。仿若情人間的旖旎話語，用在他們身上，隻是赤裸裸的諷刺。
他有需要，她就要無條件服從，怎麽可能與情字沾邊？
一輛計程車停靠過來，喬南想了想，並沒有上車。她把手機放入口袋中，如同每天那般走向地鐵站。
雖然需要履行交易，但她頭腦清醒冷靜。不能因為鬱錦安，使她有半點改變，哪怕隻是生活方式。否則有一天交易結束，她又如何抽身而退？
－－－－－－題外話－－－－－－
明日精彩預告：083—晨起的較量（鬱錦安大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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