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我沒有考慮太多,因為經曆了這麽多事之後,我知道了一個道理。


    世間的任何人事物,在一起久了之後,都會產生感情。但是,隻有很少的一部分,會真的侵入到心裏的最深處,埋根發芽,一輩子都無法根除。


    驚夔和天執,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


    所以,如果趙怡然真的對我的孩子下了手,我不會殺她,但我會恨她。這個答案,我沒有騙她。


    她在聽到我的解釋之後,忽而一笑,搖了搖手裏的白色妖鏈,徹底笑出了聲。


    “莫逢,你真的長大了。在麵對這些的時候,就需要這樣,不要因為外界的情感原因,導致你的判斷錯誤。除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其他都不能成為幹擾你的存在。隻有這樣,你才能走到最後,才能堅持的守護自己最想要的東西。所以,莫逢,我真的真的很羨慕你,因為你的身邊總有幫助你的人,而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我有的時候真的很恨你。要不是你,也許沐梓就不會死了吧!”


    趙怡然的情緒有些落寞,和剛才的她又是截然不同的兩麵,這樣的趙怡然,看著讓人心疼你。但我在聽到她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還是不免的震驚了一下,脫口而出,“沐梓死了?是徹底的——”


    “死了。”趙怡然接下我的話,頭一歪,眼裏流出了血淚,“第二次,被我親手殺死了。”


    “怡然,你——”


    我震驚的後退了一步,驚愕的望著她,看著她眼底流出的眼淚,一滴滴的鮮紅,落在她身上的白色衣服上,暈染出一朵朵很小的血花。


    當第一次知道趙怡然親手殺了李沐梓的時候,我從她的哭泣當中,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和傷心。


    這是第二次,她笑著對我說出同樣的話,同樣的情緒,沒有上升,已然下降。雖然很是掩飾著自己的情緒噴發,但我還是感受到,一種名叫傷心欲絕的情緒,在一點點的撕裂著她的心,啃噬著她的血肉,乃至所有。


    我很想安慰她,可是也和那次一樣,我無法說出一個字,唯有看著她的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流,心很痛,卻沒有辦法去撫平。


    “是誰,是誰讓你殺死他的?我想不會是你自願的,對嗎?”


    “你想知道是誰嗎?”趙怡然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變過,很像一朵在風雨中仍舊想要綻放的花朵,那麽的美麗,卻又令人心疼。


    直覺的,我有些從趙怡然的神情話語中,知道了那個人是誰,但我無法想象是為什麽原因,所以隻能聽她自己說出口,或許隻是我想多了。


    “你說。”


    我努力的想要自己保持鎮定,可是聲音還是出賣了自己,帶上了顫抖。


    趙怡然聞言,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含笑的說,“是你最愛的男人哦。是驚夔呢!他為了得到彌月的信任,誘使我殺了沐梓。”


    “不,不會的,驚夔怎麽會這麽做?”我否決道,“他要想得到彌月的信任,辦法會有很多,這個和殺死沐梓有什麽關係?就算要殺,他也是自己親自動手,又為什麽要誘惑你殺了沐梓呢?怡然,你別騙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越是這樣大聲的否決我,就說明,你的心裏其實是這樣想過的,你曾經猜測過是他讓我殺了沐梓,對嗎?”


    “怡然,你和以前不一樣了,至少以前的你,不會和我這樣打太極。說吧,你成為現在這樣,又在這裏迎接我,目的是什麽?”


    我已經沒了耐心,我不想浪費更多的時間,我也更不想再看到我的朋友,一個個都成為和如欽彌月他們那樣的人。


    陰陽怪氣的讓人很不舒服,不管是驚夔還是趙怡然,在我眼中,都是非常果斷的人,他們即便遇到了任何艱難的事,也不應該這樣子。


    “我可以幫你找到驚夔,但我要你殺了他,殺了彌月,殺了如欽,殺了這裏所有的人。”


    趙怡然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那樣子很想衝上來,抓住我,狠狠地說出這番話。可是她似乎出不來,我不知道這扇門口有著什麽,因為我看不到,也感覺不到。


    所以我隻是說,“為什麽你自己不去?你知道的,我什麽都沒有,他們不管哪一個,要我死,是分分鍾的事。我無法完成你的心願。”


    “可是,莫逢,隻有你,才可以結束這一切。你可以的,不管是不是我的要求,你都必須親手殺人。莫逢,這是你躲不掉的命運,因為你的心是魔心珠,即便你不願意,它也會驅使你,給予你力量,更何況,你的身上還有著寄生樹。我想那棵樹,應該已經差不多要完成了吧!”


    趙怡然的話,又是叫我一驚。誠然,要知道魔心珠在我的體內並不是難事。可是她,是怎麽知道我身上的寄生樹的呢?而且還知道的這麽清楚?


    所以,當下,麵對這個趙怡然,我已經沒有了一開始遇到好友的那種喜悅感了。一段時日不見,她已經完全變了。


    變得神秘莫測,這樣的存在,是我最討厭的。


    人與人的相處,不說一定要坦誠相待,但一個人的秘密太多了,就無法和沒有秘密的人,接觸太深。


    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吧!


    “說了這麽多,也讓我見見其他人吧!”我沒有迴答趙怡然的問題,她竟然可以在這裏出現這麽久,那麽如欽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在我的話說完之後,如欽的聲音就從裏麵響了起來,“怡然,帶她進來。”


    “是。”


    趙怡然竟然這麽聽如欽的話?我小小的訝異了一下,那麽從趙怡然的詭秘態度來說,這裏麵肯定還有很多事,是她沒有說的。


    “莫逢,你想要知道的所有真相,在這扇門的背後,我都會給你解釋,就看你,有沒有這個勇氣走進來了。”


    如欽的聲音依舊在繼續,語調和最初的時候一樣,有些挑釁,也有些調.戲。


    麵對這個,我絲毫沒有懼怕,因為我一直都在追尋這一切的真相,太多的疑團包裹著我,要是就此放棄,那麽我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所以我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了。


    趙怡然在此之後,對我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嘎啦”一聲響,我聽到了類似玻璃碎裂的聲音,與此同時,姬玄將我往後拉了一把,要是再遲一秒,我就會被那看不見的結界,劃傷自己。


    “小心。”


    姬玄擋在我的麵前,很明顯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進入。


    “你也要跟著嗎?”


    “我答應過他,要把你送到他的手中。”


    我知道姬玄說的“他”是誰,驚夔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加上趙怡然對他的態度,我也有些心急的想要見到驚夔。


    所以對他點了點頭,朝前走去,趙怡然和如欽都沒有阻止姬玄的進入。


    妖宮我是第一次來,和之前外麵的白霧給人的感覺一樣,這裏要是沒有熟悉地形的人,進入是絕對會被迷失的。


    到處充滿著妖氣,雖然沒有白霧的遮掩,但所到之處,走過去再看背後的路,都是改變了,當我們踏入大門之後,再迴頭看大門,已經不見了。


    這樣的隱秘之地,總叫人有些不自在的感覺,而且我總是想不通,為什麽一個妖宮要建造的這麽神秘。


    畢竟妖宮是妖界的總部,守衛肯定是非常嚴密的,而且住在裏麵的幾乎都是高手,還要這樣的神秘做什麽呢?


    直覺告訴我,或許這個是在隱藏著什麽。但現在的我,並不清楚。


    跟在趙怡然的身後一路往前走,穿過了層層的宮殿,最終停在了一棟優雅的殿宇麵前,趙怡然推開了門,衝我招了招手,站在門口說,“這裏就是你的住處,而我就住在你的隔壁。”


    “住處?”我一愣,說道,“不是帶我去見如欽嗎?”


    “抱歉,他隻是叫我帶你進來,並沒有叫我帶你去見他。”趙怡然甩著頭發,笑了笑,繼續說,“要見他,這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現在先休息吧,等下就可以吃午餐了,我想你一定很喜歡。”


    “怡然。”我站在原地沒有動,望著熟悉的好友,心裏五味雜陳,“你要是有不滿,隨時可以發泄出來,因為這是你天生的權利。你在我麵前不需要這樣假裝,我知道你的心,一直在流血。”


    “是嗎?”趙怡然無所謂的聳聳肩,表麵看上去滿不在乎的模樣,但她的眼神卻出賣了她的真實情緒,“因為我不可能將它愈合了,所以唯有撕裂,才能提醒我,我是在做什麽。隻要可以殺了他們,一切我都會去做。”


    我皺起眉,這樣的趙怡然哪裏還有以前的那種感覺,她完全變了,因為一個李沐梓,變得像一個陌生人,一點都叫人喜歡不上來。


    但畢竟我和她認識了那麽多年,彼此之間相熟的很,所以麵對這樣的她,我心裏真的過意不去。作為趙家繼承人,不是她所願,卻偏偏愛著李沐梓,就注定了她這樣的一生。


    當為愛所困,當為愛而下不去手的時候,那份愛就會成為致命的傷害。


    可是我一直都堅信,那份愛也會成為一切救援的聖手。


    因為走到這一步的我,唯有堅守著這份愛,堅守著這份信任,我才能夠走下去。所以我不敢去想象蘇止口中的驚夔,任何人口中的驚夔,因為知道的越多,迷茫的就會越多,也會越來越不敢接近真相。


    我想知道真正的起因,所以我必須堅定自己的一顆心。


    所以,驚夔,我相信你,即便騙我,即便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但那些都是為了我好,你一直都是愛我的!


    “莫逢,你終於來了。”


    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僅是一句招唿的話,卻瞬間打亂了我好不容易堅定起來的內心世界。


    轉過身去,驚夔一身黑金祥雲寬袍,優雅霸氣,神秘引人,站在我的麵前,一雙眼睛定格在我的身上,滿眼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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