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送我到醫院,但我總覺得他和之前不太一樣,顯得很疲乏,對於昨天的事他又好像不太想提起,所以我就拉著他一起去了病區,送他迴到自己的房間。


    “你今天就在這裏好好休息,等我下了班,一起迴家好嗎?”


    袁野一怔,卻最終化為暖暖一笑,“好。我等你。”


    我笑著點頭,轉身離去,一出門就看到了顏玉,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比昨天好多了。


    “顏玉,你覺得怎麽樣了?”


    顏玉微微一笑,“我沒事了,昨晚多謝你們。”


    “大家都是朋友嘛!”


    我和她一起走向更衣室,去換衣服,開始最後一天的見習生涯。


    等交完班開始幹活的時候,護士長找來我們幾個見習生,告訴我們今天主任大查房,叫我們跟在後麵長長見識。


    所以一整個上午,我們就跟在大批醫生的後麵,先從東邊開始查起,許是因為今天主任要查房,所以那裏的燈修好了,我則一時有些不適應。


    44號床的病房門依舊緊閉著,不似其他的房門白天都敞開著,主任帶著一大批醫生走進43號房間,我就和顏玉站在外麵,百般無聊。


    但也比起做事輕鬆多了。


    我雙手背在身後,靠在牆上,聽著裏麵的長篇大論,手習慣的在牆上摸呀摸的,忽然指尖摸到了一個彎彎繞繞的東西,有些像圓圈。


    “這個?”


    是那個黑色的圓圈,我昨天看到的,但好像後來又在哪裏看到過。


    我指腹摸著那個圓圈,腦海裏突然間閃過一道白光,激的我立刻縮迴了手,睜大眼睛瞪著那個黑色的圓圈,腦中散落的畫麵曆曆在目,我整個人身體僵直,連顏玉叫我也沒聽見。


    “莫逢。”她見我不應,伸手掐住了我的臉,我這才反應過來,茫然的望著她,“你叫我做什麽?”


    “我問你怎麽了呢?和你說話也不理,一直看著這個做什麽?”


    我指指那個圓圈,問,“你也看得到?”


    她翻了個白眼,說,“你當我眼瞎啊?這個有什麽看不到的。一個圓圈裏畫著一朵花,隻是這個花畫的可真逼真,還那麽小,不知道是誰刻上去的,我剛才看了看其他門口都沒有呢!”


    “你說這個是花?這個是什麽花?”我訝異極了,看了眼裏麵還在查房,隻能壓低聲音問,“快告訴我。”


    “這個不就是曼陀羅嘛!我有研究過,黑色的代表著詛咒。”


    關於曼陀羅我知道,醫學上說它有毒性,可以使人產生幻覺和過敏反應,總之不是什麽好的代表。


    “顏玉,我去更衣室喝點水。”


    “好。”


    顏玉不疑有他,我直接去了更衣室,然後給趙怡然打電話,她的消息來源向來比我多,像這種活,她最在行。


    我隻是給她提供了這個老爺子在住院部的基本信息,她就在中午給了我迴複。


    老爺子名叫薑木,三十年前,在這家醫院失去過自己的一雙兒女,女兒十五歲叫做薑小小,兒子二十五歲叫做薑辭。


    薑小小死因不明全身幹癟,之前護工阿姨說的應該就是她了。而薑辭則是暴斃,心髒不翼而飛。兩人死後,薑木沒有大鬧,隻是要求醫院那間房為他準備,直到他死。


    最後趙怡然還給了我兩人的照片,正和我夢中夢到的一模一樣。


    “小莫,你是不是又遇到什麽事了?聽說你們那裏死人了?怎麽迴事呀?是不是和你問的這件事有關聯?”


    趙怡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穩了穩心神,才說,“我也不清楚,但你知道黑色曼陀羅嗎?被畫在黑色的圓圈當中。”


    趙怡然那邊傳來杯子打翻的聲音,好久在聽到她說話,“抱歉,剛才水杯被打破了,你說的那是什麽,我怎麽沒聽過?”


    “哦,那就算了,也沒什麽事,隻是最近老是做到古怪的夢,夢境還是延續下去的,所以有些奇怪罷了。”


    “延續的夢境?”趙怡然的聲音陡然提高,隨後低沉下去,少了剛才的鬆閑,多了一份認真,“你確定是延續的夢境?”


    “對呀,怎麽了?”


    “我聽聞,除了夢見之外,一般遇到延續的夢境其實都是被刻意製造給人看的,有的人靈力微弱,那麽醒後不會記得夢中的一切,但有的人靈力強,則會記得夢中的所有,這也會直接落入製造夢境者的圈套裏,所以你記得你做的夢嗎?”


    趙怡然的聲音少有的嚴肅,叫我的心跟著一抖,下意識的問,“如果落入夢境製造者的圈套裏,會怎麽樣?”


    “被吸幹靈力,死亡,嚴重者連魂魄都會被捆住,所以你——”


    趙怡然的話還沒說完,手機那頭就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沒聽清楚說了什麽,隻有幹擾的聲音,隨後她就對我說有事,直接斷了通訊。


    我盯著手機,莫名的眨眨眼,“她這是怎麽了?夢境製造者,不是隻有夢魘麽?”


    “怎麽,你遇到夢魘了?”袁野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他習慣性地從後麵抱住我,下巴磕在我的肩膀上,姿勢曖昧,“怎麽中午也不來看我?”


    “袁野。”我叫了他一聲,握住他的手,直往他房間走去,“我有事和你說。”


    “怎麽了?”


    我前前後後把昨天病房死人的事件和兩次的夢境全部告訴了他,他本是一副慵懶的模樣,聽完後,臉色變得十分的凝重,竟然從袁野的身體裏出來,快速的抓住我的左手,用力按住我的動脈搏動處,隨後掀開我的袖子,脫下了我的衣服。


    一條紅色的細線順著靜脈的走向,一路延伸上去,已經蔓延到肩膀上,正朝著心髒的位置伸出分枝,就像是樹幹的枝條,成擴散狀。


    我倒吸一口氣,驚訝萬分的盯著,“這個是什麽,為什麽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這個?”


    “奪魂絲。”驚夔的表情變得十分的嚴肅,嚴肅中還夾雜著壓抑的怒氣,顯得有些恐怖,握住我手的力道也不自覺的加重,“一種殺人紅線,因為可以完整的剝離人之魂魄,所以又叫做奪魂絲。”


    “奪魂絲?”我呢喃著這個名字,問,“是冥界?”


    “不。”驚夔一個字否決,眼神犀利暗沉,迸射出的黑暗如狂潮洶湧。


    “那會是誰?”


    驚夔搖了搖頭,“不清楚,但隻要找到另一半的奪魂絲,殺了他,你就不會死。”


    我聽到他說那個殺字的時候,心頭一跳,那一聲的怒意沒有任何的掩飾。


    “你的夢境,肯定還會有延續,所以從今晚開始,我會寄居在血玉中,這樣便可以跟著你入夢,而不被發現。”


    “找到之後呢?一定必須要殺了對方嗎?”


    聽到殺人,我還是有些不忍的。


    “是,不是他死就是你死。”驚夔一把握住我的手,扣住我的五指,言語中沒有任何的猶豫和給人反駁的機會,“莫逢,你記住,你必須活著。”


    我一愣,是呀,我必須活著,可是活著又如何和你在一起?


    心頭劃過一絲落寞,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隻是轉身穿好衣服,問道,“對了,那個曼陀羅的印記是什麽呢?為什麽我在薑木的房門口看到的。”


    “還記得我們去的裏加酒店的密道看到的那些燈以及最後的法陣嗎?”


    “怪不得我說熟悉。”我恍然大悟,“所以這件事當真和煉化百目魔者有關係?”


    “差不了。”驚夔神色暗沉,“黑色曼陀羅是魔界的聖花。”


    “魔界?”我咬住嘴唇,垂眼沉思,想了會兒才問,“所以這一切或許都是魔界人所為?”


    驚夔點點頭,我又問,“為什麽你這麽肯定?”


    他握住我的手,指尖摩挲著我手腕上的紅色絲線,一直都冰涼的指腹,但在那條絲線上,我卻沒有任何的感覺。


    “魔界當初覆滅,魔族眾生又何曾甘心。”


    他一聲冷哼,輕微的語氣中竟然夾雜著一絲的嘲諷,不知是在諷刺誰,最後被無形的黑暗給強壓了下去。


    我本來還想問問其他的,可看驚夔神色不佳的樣子,而且他的臉色的確比之前的要差,我擔心他,所以也就沒再問,讓他休息。


    下午的時候,我和顏玉一起在走廊裏清掃衛生,突然薑木的門開了,他推著輪椅到門口,對我說,“小丫頭,我有事找你,進來吧!”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薑木慢慢的推到窗口的位置,戴著老花鏡,麵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外頭的陽光根本照射不進來,整個房間隻有燈光照明,我朝他走去,無意中再次望見他身後的牆麵上,一道黑色的影子。


    隻是這次影子沒有躲閃,我也清清楚楚的看了個明白。


    那是一個人形的影子,遊走在牆麵下,仿若一隻魚。


    見我站著不說話,薑木微微一笑,“小丫頭,你的右眼是陰陽眼對吧?”


    我沒有吭聲,不否認也不承認,雙眼直直的望著他,倒是薑木笑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他頓了頓,補充道,“我的兒子薑辭。”


    我眼眸一顫,他到底是誰,為什麽會連這個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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