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話的人,自然是蕭老夫人。


    鳳無憂本來對這個詩詞比賽並沒有太放在心上,隻想著去試探文氏,可是蕭老夫人一出聲,她卻不能不上心。


    放下手中拈著的一顆朱果,鳳無憂靜靜地看著蕭老夫人。


    “老夫人您肯添彩頭是我們的榮幸,哪有不許的道理。”文氏笑著,道:“不知老夫人想添件什麽東西?”


    老夫人倨傲地看了全場的女眷們一眼,這一眼,可就把所有人的心思都給勾起來了,這老夫人姿態擺得這麽高,明顯是要拿一件下血本的東西出來了呀。


    “無憂……”長孫雲初緊張地身子都有些緊繃,忍不住轉頭去看鳳無憂。


    鳳無憂身子坐得筆直,眼睛也看著老夫人,口中卻迴道:“無妨。”


    不論老夫要搞什麽妖蛾子,總之,她能拿下這詩詞大會的頭名就好。


    她本來就沒打算讓這些妄自尊大的夫人小姐們看輕她這個秦王妃,現在,不過是順道再多得一件東西罷了。


    以不變應萬變,向來是鳳無憂一慣的策略。


    她現在,反而有些好奇老夫人能拿出什麽了呢。


    蕭老夫人看著把所有人的興趣都釣起來了,這才從手腕上褪一個翡翠手串,擺出一副淡然地樣子道:“老身就添這隻手串吧。這隻手串雖看著不值什麽,卻是老身當年嫁入秦王府中,太夫人親手給老身戴上的。今日若是誰得了這詠梅詩詞的頭名,老身便將這隻手串送給她!”


    瞬間,全場沸騰。


    蕭老夫人這給的哪是手串呀!這分明就是進秦王府的入場券!


    這手串,是太夫人傳給蕭老夫人的,按說,蕭老夫人就應該傳給鳳無憂才對。可是她現在不僅沒傳,反而拿出來做了彩頭,這不就說明,她對鳳無憂的不滿已經到幾乎到了一個臨界點?甚至,連這代代傳給兒媳的東西都不願意給她!


    鳳無憂,到底是有多不得蕭老夫人的歡心呀!做媳婦做到這個份上,簡直就是悲哀。


    不過,這絕對是進秦王府最好的時機,這個機會不抓住,那她們就是天大的傻子!


    瞬間,每個人都眼冒綠光的盯著那隻手串。


    原本隻是一場賞梅的聚會雅事,到了這時,卻有點劍拔弩張的意思。


    “蕭老夫人怎麽可以這樣!”長孫雲初向來好性子,這個時候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來溫雅,連罵人的話都不怎麽會說,此時能說出來的,已經是她語氣最強烈的譴責了。


    就算蕭老夫人再怎麽不喜歡鳳無憂,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總要給鳳無憂幾分麵子,可她這個舉動,何異於親手拿著巴掌往鳳無憂的臉上扇?


    好歹,她們總都是秦王府的人吧!


    鳳無憂眼睛輕輕地眯起,蕭老夫人生了三個兒子,個個都出類拔萃,就算這三人是跟在先秦王身邊的時候多,跟在蕭老夫人身邊的時候少,可若蕭老夫人真的這麽昏聵,也絕教不出那麽出色的三個兒子。


    她本來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麽蕭老夫這麽不待見她,不管她怎麽做,蕭老夫人就是看不上。但方才長孫雲初已經把她點醒了,蕭老夫人嫌棄的並不僅僅是她,更是她身後的背景,紀家已亡,鳳家不待見她,她的背景實在是太淺薄了,而不像上官幽蘭,可以輕輕鬆鬆拿出半個東林來陪嫁。


    蕭老夫人很清楚,要想讓上官幽蘭全力支持蕭驚瀾,那麽一個最基本的條件,就是必須讓上官幽蘭做正妻,所以蕭老夫人對自己的刁難,與其說是針對她,不如說,是針對她占著的正妻之位。


    蕭老夫人此時的舉動,還是為了同樣的目的。


    她有意讓上官幽蘭進秦王府,可卻不能做得太明目張膽,所以才要借這麽一個機會,把代表蕭家長媳的手串,送給上官幽蘭。


    因為蕭老夫人認定,鳳無憂沒有辦法幫助蕭驚瀾,而以上官幽蘭的才氣,定然能在這場詩會中勝出。


    “蕭老夫人,您真的……要用這個做彩頭嗎?這手串實在是太貴重了,不如……換一個?”文氏沒想到蕭老夫人居然做的這麽直接,委婉地提醒她最好還是換一個。


    文氏辦這個宴會,隻是為了昭示一下自己的身份,可沒想變成鳳無憂和蕭老夫人鬥法的戰場。


    蕭老夫人這做法,其實讓她也很是為難。


    蕭老夫人道:“老身就用這個做彩頭,林夫人請派人拿過去吧!”


    文氏有意緩和,但蕭老夫人根本不理會她搭的這個台階,還把話給說死了。


    下麵的貴女們也都叫嚷起來:“林夫人,蕭老夫人都已經定下主意了,你快拿過去吧,咱們也好快些開始。”


    “正是,林夫人就遵從老夫人的意思吧。”


    這一聲聲,讓文氏就算想要不拿也沒有辦法,隻能命人把蕭老夫人的手串拿了過去。


    “無憂,怎麽辦?”長孫雲初焦急道。


    鳳無憂才是秦王府正經的王妃,若是,這手串真的到了別人的手裏,這成什麽了?


    就算秦王不願,不許那人進秦王府,可到時候外麵傳起來,也都會說,秦王府傳給曆代兒媳的家傳信物,在外人手上。那不管鳳無憂走到哪裏,都會成為笑話。


    “雲初,你該不會也要寫詩吧?”鳳無憂淡聲問道。


    “怎麽可能!”長孫雲初立時否認,這不像那一次的獻舞,長孫雲初若是勝了,可以幫鳳無憂擋掉其他人的無理要求。這一次若是她勝了,也一樣要接受那手串,鳳無憂還是會被人看笑話。


    “你不寫詩,那就勞煩你幫我謄錄吧。”鳳無憂淡聲道。


    詩,她不怕,她這王牌不是白叫的,文化課一樣是全軍第一。她腦子裏裝著泱泱中華上下五千年的詩詞歌賦,就不信還贏不了這些隻活了區區二三十年的夫人小姐們。


    隻是,她前世習的是硬筆書法,這毛筆字實在是不能看,所以,也隻能拜托長孫雲初了。


    “你真的可以?”鳳無憂信心十足,可是長孫雲初卻不敢全信,畢竟所謂文無第一,同樣一首詩,千百個人看就有千百個看法,鳳無憂怎麽就這麽確定她的詩一定能拔得頭籌?


    可鳳無憂卻隻是笑了笑,道:“等我寫出來你就知道了。”


    此時的局麵,除非蕭老夫人主動把手串收迴去,否則的話,就隻能寫詩應戰。


    長孫雲初雖然心裏擔憂,可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好聽從鳳無憂的,等著她看她能寫出什麽詩。


    她心裏已經暗暗下了決心,若是實在不成,她就自己改動一下,隻當作是鳳無憂寫的就好。對於自己的文采,她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當文氏夫人宣布開始之後,這些夫人小姐們就紛紛出了布幔,到梅林裏去看梅花。


    其實現在不過十月末,放在往年,還沒有到梅花開放的時候,可是今天因為有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流,安陵的天氣比往年都要冷一些,因此梅花都已經開了。


    那些夫人小姐們一邊看,一邊在腦子裏拚命地想著,長孫雲初原本要拉著鳳無憂也一起去看花,可鳳無憂卻不去,隻是坐在布幔中,自在地飲酒吃東西。


    “無憂……”長孫雲初都快要急死了,可鳳無憂卻無動於衷。


    反而,她把長孫雲初拉著坐下來,道:“有詩就是有詩,不必看也有,無詩就是無詩,任她們再怎麽看,寫出來的東西一樣不能看。”


    這自信,也不知是哪來的!


    長孫雲初拿鳳無憂一點辦法也沒有,隻好陪著她坐在那裏。


    隻是,她可沒有鳳無憂的心情吃吃喝喝,而是坐立難安,不住地望著那些梅林裏的夫人小姐。


    鳳無憂的舉動上官幽蘭自然看到了,她走到鳳無憂的跟前,道:“鳳無憂,你這算是自暴自棄了麽?算你還有些自知之明。”


    上官幽蘭和其他人的心思都是一樣的,都認為鳳無憂不可能寫出詩句來。


    鳳無憂放了一顆葡萄在嘴巴裏,道:“不咬人的狗才亂叫,幽蘭公主,你好吵。”


    上官幽蘭瞪大了眼睛,鳳無憂竟敢罵她是狗!


    “鳳無憂,你罵誰?”


    “誰叫罵誰。”鳳無憂淡聲說著,又吃了一顆葡萄,這葡萄也不知是用什麽方法保存下來的,居然在十月末還可以吃到。


    上官幽蘭臉色漲得通紅,但她也知道再說下去隻能更吃虧,強忍下怒氣,冷聲道:“鳳無憂,本公主一定會拿到那個手串!”


    說完,氣衝衝地轉身走了。


    長孫雲初挑了下眉:“做得不錯,就是要亂一亂她的心思,讓她氣得寫不出來才好。”


    鳳無憂無奈地看她一眼:“我是說真的,她老和我說話,我都沒辦法吃東西了。”


    長孫雲初正拿著一杯茶要喝,聞言,全嗆了出來。


    鳳無憂這心……也太大了吧。


    一柱香的時間也不過就是小半個時辰,很快,那些貴女們就一個個的都迴到了座位上,剩下的時間不多,再不開始寫詩,就來不及了。


    她們一個個的鋪紙磨墨,上官幽蘭也展開了上好的素花箋,開始落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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