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高三的班主任,蘇燦和羅曦二人從食堂出來,走在頗為蕭瑟的階梯上,仰望這渡過三年時光的地方,一牆一瓦都烙印在心裏不可遺忘。


    這一天,蘇燦把所有當初教過的任課老師都拜訪遍了。


    因為學校處在上課期間,蘇燦也沒有多和老師們說話,兩人返身走出辦公室,路過以前高三一班的教室,班級牌子早已經換了其他班級,坐在教室裏麵的再也不是那一群沒心沒肺在朦朧視野笑的人了,這麽想起來還頗有些心酸,一股子微酸就這樣毫無防備措不及防的湧上鼻梁。


    羅曦拉了拉他的衣袖,蘇燦側過頭去,正要說話,她指著窗戶裏麵的人。


    隔著窗戶眺望,可以看到裏麵的場景,這裏麵坐著全部都是高三的學生,何軍老師在講台上教數學,在那不起眼的角落裏麵,有一個男孩和女孩,男孩長相很普通,低頭認真的做著作業,女孩有些調皮,用手肘推了推他,叫他給作業抄。


    “噓,等我寫完就給你抄。”男孩有些靦腆地道。


    “嗯,好,等下我請你吃東西。”女孩悄聲道。


    “嗯……”男孩點點頭,有些微小的幸福。


    蘇燦看到這相似的場景,收迴目光,和羅曦對視一眼,相視一笑,以前他們兩人就是這樣做的,確實很相像,隻不過現在輪到他們是看客了。


    “走吧。”蘇燦長歎一聲。


    兩人返身走進樓道,消失不見,而剛才在教室裏麵的那兩個學生,其中那女生湊過來,低聲對他道:“剛才那兩人一直在窗戶外麵看我們,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男生有些詫異道:“不會吧?看我們……幹嘛。”


    “你問我,我問誰?隻不過這個男生更以前我遠遠看到過的男生有點相像。”


    “是誰?”


    “蘇燦!”女孩說完旋即便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對,怎麽可能會是他,也許真的是我看錯了。”


    ……


    蘇燦驅車到浮橋邊上。


    這濱江北路江邊的風景依舊,水還是那麽藍澈,青山綠水。


    兩人下了車,在浮橋上去逛兩下,迴到平海縣,如果說不來浮橋上走一走,那未免有些可惜,這裏有著無數的離別和歡喜。


    羅曦吹著風,橙黃的外套在這碧波湖水之上特別明顯。


    蘇燦上前和她並肩站在橋頭上,這裏空曠無比,沒有什麽人,他們兩人靜靜地吹著風,唿吸著空氣。


    羅曦說道:“我還記得高三那會兒,我們班上的人從這裏過去,在這浮橋的江邊上,班主任說要唱歌,然後我和素素自告奮勇,唱了一首讓我們蕩起雙槳,當時我特別緊張,但我還是大聲的唱出來了,因為我知道,也許以後再也不能和大家一起唱歌,一起哭一起笑了。”


    蘇燦望了望她,沒有說話。


    羅曦的唿吸有些重,空氣都有些凝固,她想了想朝蘇燦咧嘴一笑,從這座橋頭跳到那座橋頭,浮橋微顫了一下連同著他的心都跟著顫動,這橋頭下麵的湖水可以有十幾米深,萬一失足掉落下去,那可真要命。


    “我又不是城市裏麵的孩子,農村娃,調皮搗蛋慣了,不要擔心。”羅曦笑的嬌豔如花。


    “注意安全。”蘇燦都不敢像她這樣在上麵胡蹦亂跳。


    “我想起高三最後時候,我有一個畢業冊,讓大家給我寫畢業的留言,有很多留言讓我感動,也有一些留言讓我忍俊不禁,我還記得你給我留的言。”


    蘇燦有些忘記了,大學的一個學期都快結束,高中的事情那記得那麽清楚,但他也不敢直接說自己忘記了,怕被羅曦給打死。


    “你說,時節明亮,微風清涼,那些曾經,無人遺忘。”


    蘇燦聽到她這麽一說,迴想起來確實是說過這樣一句話。


    此時她提到這件事情,也絕非無意,應該是想要說什麽,但是不知道該怎麽說話。


    在之前蘇燦他們在學校裏麵,人太多了,而且又要去拜訪班主任和任課老師們,根本沒有機會單獨和蘇燦說什麽,而現在不一樣了,在浮橋這裏,空曠無人,確實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


    蘇燦微微有些沉默,羅曦叫他過來點,兩人順著橫渡的浮橋走著。


    她蹲了下來,手在冰涼的湖水裏麵撥弄了一下,水花四濺,微仰著頭,有些低沉地道:“蘇小燦,你知道嗎。。。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學習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迴頭,隻為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後悔,不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人生每一步走過來,真的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些,失去了我不想失去的一些。可這世上的芸芸眾生,誰又不是這樣呢?所以我看得很開。”


    “是嗎,如果你能夠做到,能夠看得開,真的會幸福很多。”蘇燦咧嘴笑了笑,站在浮橋上,一如當初那個白衣溫和的少年。


    如指尖陽光,微醺,美好,卻永遠也觸摸不到。


    “蘇燦,可我還是沒有做到,無論走了多遠,迴過頭去,依舊會想起以前的事情。”羅曦臉蛋有些蒼白,站了起來,歎口氣,“隻能夠自欺欺人,自我安慰。”


    蘇燦就這樣麵對著她,沒有迴答。


    或許說是迴答不上來,明知道羅曦想要說什麽,但自己卻兜著明白裝糊塗。


    但是這一切都真的沒有辦法迴答,世界上很多東西都可以勉強,唯獨感情除外。


    “我知道,你喜歡她。”羅曦鼻翼有些通紅,在這個深秋濕潤的季節裏麵扉紅,心裏有些微酸,然後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就像是心裏麵壓了一快大石頭,讓她的心頭悶悶的堵堵的,而現在說出來以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暗戀是見光死,而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單相思,所以暗戀一旦公開都將會滋生出更將盛大的腐敗。


    “好好愛她吧。”


    蘇燦重重地點頭。


    羅曦是一個好姑娘,她沒有真的去告白,也沒有做什麽傻事,隻是把事情當著蘇燦的麵說清楚了,即是徹底斷了這個念想,又是揮揮手對自己青春時代的告別。


    “走之前一定要留給你一樣東西,讓你看見它的時候,就想起我們是如何認識的,那段沒心沒肺的時光,然後我離開你,可能很久很久以後你會忘了我,但如果,我是說如果……蘇燦,你偶然收拾房間,看見我留給你的東西,你會不會就想起和我同桌那時候,那段狼心狗肺的時光以及青春裏惶惶不安。你看,這樣我就永遠在你的記憶裏了。”


    ===


    思來想去,怎麽樣都避不了狗血的,最後還是寫了,但稍微沒有狗血得是羅曦並沒有告白。


    羅曦是個好姑娘,她知道蘇燦和可淑之間不會再有誰能介入,或許隻會將那份愛埋在心底,這樣至少還能做一輩子的朋友,看著他幸福,永遠站在他轉身就能夠看到地方。


    就這樣羅曦從蘇燦的迴憶裏落下來。


    蘇燦想起平海小城夏天那間教室一起走過兵荒馬亂,想起了坐在圖書館天台那穹蓋樹下一起數著星星聊著理想,想起她長長的裙子被風高高的吹起,想起那孩子氣的笑臉,想起那純純的小曖昧……


    沒有選擇她,總會有好多個理由,總是要等到時過境遷以後,才發現其實自己一直身處在幸福之中,卻不自覺。


    唯有記憶中那一絲青澀還散發著溫暖,也許最終所有的落幕都以“好好愛她”結束,揮揮手,道一聲珍重。


    花這多筆墨也算是把羅曦這個人物交代了。簡單的說一下,這個人物是以身邊朋友為原型的,當然有藝術誇張成分,但大部分是真實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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