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這個時代,城管還是個新興的行業,市場經濟的繁榮,造就了城管的崛起,最開始是從各單位抽調的人,臨時拚湊的,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城管的發展史就是和社會最底層百姓的鬥爭史。


    其實城管的工作很多,方方麵麵,和企業打交道,和個體戶打交道,最引人注目的是和攤販打交道。因為,除了攤販其餘的行業,都有固體的經營地址和正規的手續,他們也比較配合城管的工作。


    城管們最主要就是和攤販來往,因為這些人員構成很複雜,有下崗工人,有郊區的農民,有比較特殊的人,為了糊口,為了生存,為了孩子的學費等等,誰要是有能耐也不會幹這個。


    那個時代並不是所有的城管都是壞的流油,也有好的城管,當然隊伍帶長了,總有幾個心思不正的,想撈點油水,比如三子他們幾個就是如此。


    “其實我們做城管這行也挺無奈的,但是工作需要啊,都是街坊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要是有什麽們摩擦衝突也不好見麵,對吧,那啥,尷尬!”之前那個唱紅臉的年長城管和老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理解理解。”老代連連點頭。


    “是啊,我們知道你們商販不容易,但是沒辦法啊,上級比較嚴厲,在正規市場外經營的攤販一律沒收。記得上半個月,有次和小販衝突非常激烈,靠什麽。城管就是靠人多,人海戰術,3個人,5個人對付一個流動攤販,但又能怎麽樣呢?”


    “老百姓的立場也不站在城管這邊,我們大家心裏有清楚,看熱鬧的百姓都罵我們是土匪。我們基本是不敢單獨行動,怕圍攻,碰個老太太或者女人什麽的,我們受傷的幾率小,但圍觀的老百姓就會上前指責我們,不讓我們沒收,甚至往迴幫著搶東西,尤其老太太弄個茶蛋什麽的。碰到男的,就加小心,尤其有刀,賣菠蘿,賣西瓜都有刀。城管隊員受傷的也很多。腦震蕩多,都是讓人用板磚拍的。”麵容普通的城管不忿的說道。


    “你還別說,我沒有調到這裏在老家的轄區時,有一次碰到過一個勞改釋放人員,揮舞著西瓜刀,我們誰也不敢靠近,說實在的,犯不上為了沒收個西瓜攤搭上一條命,最後大家妥協,不沒收了,他也收拾一下,換地方了。”三子也說道。


    三個城管一邊走一邊聊天,完全沒把老代放在眼裏,他們說的話也隻是抱怨,老代表麵點頭,心裏暗罵,“板磚多拍死你們就好了。”


    城管就在這兒的天,屬於他們的轄區,別的交警啊管天管地也管不到這裏來。


    他們的生活來源主要靠這些走街串巷的小販,賣瓜果的商販,擺地攤的小販。哪天手頭緊了沒打牌喝茶的錢了,就出去撈撈油水。


    所以說這個社會兩種人不能惹,一是聯防,他們管治安,他們殺人不犯法,臨時工編製,最多是撤職查辦。二是城管,他們管的是髒亂差,他們做錯任何事也沒事,在這個體製下,國情大致如此。當然比起後世城管那種變本加厲的作風,98年的城管還是大大不如。


    “那賣瓜的商販在哪兒啊?給我指個地吧!”三子斜睨他一眼,然後順著老代的手指看過去,一輛三輪車就靠邊停放著,一張簡易的桌子就架在西瓜攤上,上麵切了十幾塊鮮紅的西瓜,一個少年正熱情的向過路的行人吆喝著賣西瓜。


    “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你也要我們來對付?”年紀大的城管不滿的皺眉,要是一個成年人擺地攤的話,他們去說影響治安管理影響街道的市容,別人再怎麽也隻是埋怨幾句。


    如果是一個小孩在那裏賣水果,突然跑去對他說你影響了市容,怎麽的也蠻搞笑。


    而且處理不當,還可能引來眾怒。


    老代露出兩顆黃大板牙猥瑣一笑,說:“哪能啊,那兒還有一個主事的呢,我估摸著他就附近林蔭裏躲太陽去了。”


    “那行,走吧。”長相普通的城管淡淡的說道。


    “咦,不對,等一下,你看那兒是不是有輛車子過來,直奔西瓜攤那地去了?”三子眼尖,一下就看到一輛灰色的帕薩特停在了那個西瓜攤麵前。


    老代心裏一虛,想到不會是那輛大奔又返迴來了吧,那可就逮個正著啊,一想起如果那大奔的車主真的和這家西瓜攤的有什麽關係,自己可要承受一個開得起198多萬豪車的怒火。


    他心裏寒顫,頓時像是被從頭傾倒了一盆冷雪那麽冷。


    不過等到他走近一看,頓時驚喜萬分,驚道:“哎喲,不是那輛大奔,是別的車!說不定隻是買西瓜的。”


    三個城管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老代,懷疑他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又聽到老代驚唿有大奔的字眼,齊聲說道:“還有大奔?”


    紛紛對視一眼,露出疑惑的表情。


    像他們做城管的,一出來就有老人交代明白了,眼睛要放毒辣一點,有權勢的人不能惹,有錢的人不能惹,最後一種是沒錢沒權,身後卻又一大串有錢有權親戚的那種人。


    要想多撈油水又不進局子裏,眼光一定要準,眼光六路耳聽八方,審時易事才能做長久。


    蘇燦正在熱情的朝著每個過路的人都吆喝,他口才極好,再加上又擺上了切開的西瓜實物,許多人都留下駐足嚐一塊,覺得滿意了也就提一個西瓜就走。


    二十幾分鍾下來也賣出十幾個瓜。蘇燦正想歇著,一輛灰色的帕薩特在西瓜攤麵前緩緩停了下來。


    車窗搖落,露出一張肥嘟嘟的笑臉。


    “燦哥,你好,我叫安如意。”


    蘇燦楞了一下,道:“你是?”


    這個名字貌似和人一點都不配啊。這麽肥嘟嘟的樣子不應該配上彪字悍字之類的說不過去啊。


    安如意這個女人名字按在這張肥臉上,著實有點說不出來的別捏。


    似乎讀懂了蘇燦的眼神,安如意苦笑一聲,無限抑鬱,道:“大哥,我這是還沒出生就被擺了一道啊,一擺還是一輩子,誰知道我爸我媽以及三姑六八嬸合夥隨便一戳,就給我隨便起了一個的名字,安如意一聽就是女孩的名字,我一個大老爺們,唉……我找誰說理去啊!”


    雖然不認識這個安如意,但蘇燦還是頗為同情的點點頭。


    然後似乎是突然想什麽似的,道:“你是沐暖陽叫過來的?”


    “對啊,沐少沒跟你說?”安如意疑惑的看著他。


    蘇燦搖了搖頭,道:“沒有說,這件事情我還真不知道,他剛被他姐給叫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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