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替你做選擇


    我忍不住又擠出兩顆眼淚:“寧軒,我都老了,早就不是丫頭了!”


    寧軒低下頭密密的吻住我,呢噥說:“不老!你還是我的雅雅!八年前站在小飯店外唱歌的雅雅、幫燒烤攤夫婦串菜串的雅雅、替市場蘇姥姥賣菜的雅雅;六年前站在我麵前對我惡聲惡氣說我是你老師咱倆沒戲的雅雅;這麽多年來我心中一直深愛的雅雅!”


    寧軒!寧軒!你到底想我有多愛你才肯罷休!


    寧軒,寧軒。或許動心我比你晚了兩年。可是愛你的qing,我一定和你一樣深。


    說來諷刺,糾結了六年的心結秘密,曾經是不能說出口的暗殤,讓人幾乎不敢去觸碰,隻能惶惑不安的日日躲避。像走人死角的絕路,不知道轉身後奶就是海闊天空,偏偏一味執著的去戰戰兢兢麵對黑暗,無止無休。


    而一旦這秘密被戳破,無可奈何這下,秉著破釜沉舟的心態去麵對時,我才發現,其實所謂的壞結果,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以前我怕不離開寧軒,會誤了他的前程聲譽,會毀了他的未來人生。


    可就像寧軒自己所說,我那樣做,是自以為為他好而已。其實他並不快樂。其實他寧可自己成為手瀆門男主角,也不願我們這樣分開六年。


    六年的光yin,就這樣被我們白白làng費了。


    雖然惋惜感慨,可他已經不再怪我。因為他知道,我所選擇的,我所去做的,一切都隻因為,我愛他。


    寧軒告訴我不再有任何顧慮,無論是照片方麵的問題,還是老爸坐牢方麵的問題,他打算立即迴趟a市。他說他要和他爸爸好好談一談。他說他一定不會讓老爸坐牢。然後等搞定了他爸爸和我爸爸的問題,我們再一起去找田婉兒,好好jiāo涉。


    我擔憂的問他:“你是不是要以和你爸爸斷絕父子關生活費作為要挾?”我不想他這樣。就像六年前他爸爸問我的那句話一樣:你就不怕我們父子決裂嗎?


    是的我怕,我非常怕!我怕寧軒和他父親會因為我而決裂!


    寧軒讓我放心,他對我保證說:“我不會真的和我爸決裂。我隻是要嚇唬他讓他妥協而已。相信我,我一定會很快辦好這件事qing!”他握著我的手,摩挲我戴在手指上那枚澄海之心,對我喃喃說:“雅雅,你什麽都不要想,什麽都不要擔心,你隻要安安心心的待在這裏待我就好!等我再迴來時,我們就結婚!雅雅,記住,什麽都要想,隻等著做我的新娘,知道嗎?”


    我笑著對他點頭。熱吻著與他告別。揮手送他上了飛機。看著他的背影慢慢


    消失。


    然後我的笑容也跟著一起消失。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有種茫然的、無措的、忐忑的、莫名的不安。


    總覺得事qing似乎不會這樣輕易的就被解決。總覺得有股不好的感覺縈繞在心中久久不散。


    也許是因為分開太久,苦了太久,我早已經變得習慣絕望。而一旦有希望看到美好未來時,我反而怕了。我變得不敢相信,當我幾乎已經認命的接受此後一生將要黯然神傷過日子時,而無意間我卻發現,原來我竟然可以再有機會重新獲得陽光一樣燦爛的美好幸福。


    快樂,幸福,美好,這些年,這些東西,已經離我太遠太遠。我幾乎已經忘記了,它們到底是什麽滋味。


    蹉跎了這麽多年以後,寧軒啊寧軒,我們真的可以再一次獲得幸福嗎?


    寧軒走後第四天,我終於得到消息。可卻不是從寧軒那裏聽到的。


    下了班,迴到家,我打開電視,一邊聽新聞一邊準備晚飯。突然這樣一條消息,猝不及防闖進我耳朵裏。


    s省省長程遠天,被人檢舉貪汙受賄,免去其一切職務,現已移jiāo相關部門作進一步調查。


    飯勺子從我手裏叮噹當的掉到地上。我愣愣的站在廚房,腦子裏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寧軒的父親,被雙規了。


    我匆匆忙忙關了火,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打電話給陶子讓她幫我再請幾天假,然後打車衝到火車站,買了車票連夜趕迴a市。


    到家時,已經是淩晨。我撥寧軒的手機,怎麽都打不通。於是先迴了家。


    我爸我媽見我突然迴來,什麽也沒問。他們一定猜到我迴來和寧軒父親被雙規有關,我告訴他們我迴來找寧軒。他們依然沒有多問。從六年前開始,隻要我不想說的事qing,老爸老媽就從不bi問,他們始終覺得對我有虧欠似的,無論我做怎樣的決定,他們都義無反顧的包容和遷就我。


    老媽讓我迴房間先睡一下,等天亮了再出去。我躺在chuáng上,根本睡不著,一遍遍撥著寧軒的手機,卻一次次被機械的女聲告知,我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我再也躺不下去了,匆匆洗了把臉,早飯也顧不上吃,就急忙衝出家門。身後有老媽長長的嘆氣聲。


    時間還早,站在人煙稀少的大街上,茫然和無措的感覺翻江倒海一樣漫過我的心頭。,


    我竟然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寧軒!


    而我也想不通為什麽寧軒要讓我找不到他!


    不好的預感開始從心底深處蔓開,遊走在我四肢百髓之中,讓我又發抖又發冷。


    我沿著街邊漫無目的的走。一邊慌慌的啃手指,一邊使勁的想寧軒會在哪裏。


    我想起每當我心qing不好時,我總是想去喝一杯。而寧軒似乎也有和我一樣的習慣。不然多年前我們也不會總是在酒吧巧遇。


    想到酒吧,我腦中靈光一現!於是立刻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往日那家我常光顧的酒吧而去。


    到了酒吧,推門進去,不意外的,我果然看到寧軒。


    寧軒一個人坐在角落,麵前有一大堆酒瓶,空的滿的都有,他手裏還握著一瓶啤酒,看到我時,正端起來要仰脖子往下吞。


    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端起桌子上另一瓶酒。什麽也沒說,看著他的眼睛,淡淡一笑,用手裏的酒瓶與他的相撞後,仰起脖子咕嘟的牛飲起來。


    寧軒也不說話,跟著我一起仰脖子將手裏那半瓶啤酒一飲而盡。


    他放下酒瓶,扳過我的臉,托著我的下巴,低下頭吻我,我抱著他的脖子,小心迴應。


    我們的吻越來越熾烈,熾烈中隱隱泛出一股絕望的味道。


    當一吻停歇,寧軒看著我,終於開口。


    他說:“蘇雅你知道嗎,我剛迴來時惡狠狠的威脅他,我說如果他讓你父親坐牢,這輩子我都不認他這個父親,我連百年後他別想有我這個兒子送終的畜生話都說了!”


    “結果他氣得,當場就犯了心髒病,送到醫院去搶救,大夫說好在送得及時,命總算救迴來了。可是你知道我對他說什麽了嗎?我說,你別再演戲了,別以為演場心髒病發給我看,我就會妥協!”


    “他把我趕出病房。本來他第二天就能出院的,可是我那樣說過錯,他直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裏不能隨便的動!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他住院,沒去上班,才給了對手可乘之機!才讓他多年的政敵鑽了空子扳倒他!”


    聽了寧軒的話,我心裏百味陳雜,一時間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麽才好。於是我隻能選擇沉默。寧軒看著我,眼睛裏像是有無敵的深dong,而dong裏麵滿滿的都是後悔絕望的渦流。


    他看著我,哀傷的說:“蘇雅,我爸爸他這迴,讓人扣在頭上的屎盆子太大太髒了,唐秘書說,他翻不了身了!”他眼底凝起深沉的痛,“他這次一定會坐牢的!”


    第六十五章彈指又兩年


    聽著寧軒的話,我腦子裏忽然浮現四個字。


    世事無常。


    程遠天他用讓老爸坐牢威脅我足足六年,可到頭來,兩腳邁進監獄裏去的那個人,竟是他自己。


    寧軒說得沒錯,程遠天一出院就被判了刑。虧得唐秘書多方遊走,才隻判了三年有期,躲過了十年牢獄。


    他在裏麵,始終不肯見寧軒一麵。寧軒急得恨不能去劫獄。


    唐秘書找到我,說程遠天想避開寧軒單獨見我。我應約去了,而他對我說的話,依然時老生常談。


    他要我離開他兒子。他說否則的話,就讓唐秘書把老爸曾經虧空公款的文件jiāo上去,讓老爸陪他一起坐牢。


    他跟我說話的時候麵容平和。絲毫不見猥瑣猙獰的神qing浮現在臉上。可是我聽得卻渾身發冷。他這樣鎮定,就是抱著我如果不答應他提的要求他就破釜沉舟豁出一切的決心。


    他說隻要我肯離開他兒子,老爸的事qing,由他來背。


    寧軒已經那樣痛苦,一邊是頹然倒下的父親,一邊是相愛多年的我。哪一邊對他來說,都是那樣的難以割捨。


    我捨不得bi他去做他根本無法做出的決定。於是這決定,由我來替他做吧。


    昨天迴家時我才發現,原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老爸都已經有些駝背了。於是我意識到,老爸已經老了。這樣的他,假如去坐牢,我的心會痛死。


    將心比心,我的父親沒有坐牢,可寧軒的父親卻在裏邊。從高高在上的省長,到人人看輕的階下囚,這中間的巨大落差,已經足夠淩遲一個人的驕傲自尊。


    我想程遠天他此時,一定非常生不如死吧。


    而寧軒,他會比他父親更加生不如死。因為他始終不肯見他。


    這樣的僵局,我知道,最後隻能由我來打破。由我的離開,去打破這所有的僵局。


    年輕的時候,覺得隻要兩個人相愛就會戰勝人間一切困難。可是多年以後,滄桑歷盡,千帆已過,再迴頭時,才發現原來愛qing竟是這樣脆弱。哪怕相愛的人彼此感qing再濃再深,可造化若是弄人,他們就怎樣都無法守在一起。


    我和寧軒,有相愛的緣,卻沒有相守的命。


    每當我覺得我們之間燃起一絲曙光時,後麵跟著的,卻總是一片比之從前,要更加覆滅和絕望的黑暗。


    我們之間,緣是孽緣,命是苦命。而對彼此的愛更是忘不掉、滅不了、擦不去,也是求不得。


    我拖著行李,慢慢走在街上。不想這樣匆匆趕到車站,想沿著街角再慢慢走一次。


    昨天我對老爸老媽說,我將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告訴他們我會好好對待自己。我會努力讓自己快樂的生活下去。我要讓他們一定放心,說不定哪天,我就會活蹦亂跳的迴來了。


    老爸老媽明明不想我走,可是偏偏又對我無可奈何。


    傷心人身上,總是有種讓人不敢駁斥忤逆的東西。似乎這東西一旦被駁斥和忤逆了,傷心的人為此就會極有可能了解掉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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