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泠來到了王座前,這一段點綴著‘璀璨星光’的路快費勁她所有的氣力,地麵那一層薄薄的黑水隨著風泠走來完全變成了血色。


    周圍的‘群星’讓風泠看清王座上他的模樣,還是那身白色的長衫,前襟和袖口處繡了雲紋,烏黑的墨發僅用一根玉簪束著,傾泄而下的長發柔軟而帶著光澤,便是世上最好的綢緞也不能抵其萬分之一。


    光線流轉下,淺色的光劃過他細碎的黑色額發,額發下的雙眸緊閉,長睫落至眼瞼,眼形狹長透著鋒利,呈現幹涸淺色的唇輕抿。


    他好像睡著了,看上去疏離而冷淡,安靜的和這片光彩融為一體。


    他的模樣沒什麽變化,但單就他身上這冷冽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寒意就能知道,這是第一輪迴的零一。


    強大、冰冷、陌生。


    風泠深吸口氣,所以這是類似黑湖的記憶幻境,隻是這段記憶過於深刻,所以顯得異常真實。


    看著綁著他的粗大鎖鏈,風泠眉頭緊蹙,誰把他囚在這?是玄夢意識嗎?它想做什麽?


    風泠上手扒拉了下鎖鏈,鎖鏈依舊紋絲不動。


    “布之……?”


    沒有其他辦法,於是風泠試圖喚醒他,真正開啟這段記憶。


    如黑湖中經曆的一樣,當隻有自己的時候,她能自由活動。


    而當有其他人參與這段記憶,與自己發生了交互,‘從前的自己’便會掌控這具身體,‘現在的自己’隻能旁觀發生了什麽。


    隨著風泠的輕喚,眼看布之的長睫輕輕的顫動了一下,她立刻感覺到自己被彈了一下,身體的掌控權消失了。


    風泠感覺到‘自己’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起絲絲痛意,而心髒沉甸甸的,帶著化不開的愧疚。


    沉重理解,畢竟自家道被人鎖在這,但為什麽會愧疚?


    難道鎖人的是第一輪迴的自己?不不不,她沒那麽大能耐,而且單這鎖鏈她就拿不動。


    風泠歎氣,感覺是她拖後腿,導致零一被抓才是最大可能。


    在風泠思索的半秒裏,零一長睫略微顫動了兩下便睜開了眼,一雙深紫眼瞳毫無情緒,周圍電花的顏色在他的眼底泛起冰冷的光,視線接觸時他的眸間毫無笑意,隻有一種完全陌生的冷漠。


    他臉上柔和的線條就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透露出冰冷的氣息。


    一道白光驟然降臨一一


    風泠的直覺瘋狂預警,萬幸‘過去的自己’反應不差,極快閃躲了。


    “天罰……”


    風泠看著地上出現的深坑,以及感受著空氣中暴虐的死之雷,全身寒毛炸立,來自靈魂的威懾讓風泠忍不住顫栗。


    這天罰是真的,他半點沒手下留情,挨著一點絕對就可以原地成灰了。


    為什麽?


    風泠想不明白。


    心髒在狂跳,視線看向零一,他的臉上依舊麵無表情,冷淡的令人發指。


    身上冰寒的氣息越來越重,有雷電在他周身醞釀,隻是明顯被灰色鎖鏈壓製了,沒有了排山倒海的威懾,明明有十幾米粗的天罰,硬生生被限製隻有一厘米粗,但正正被劈一下也能讓人升天。


    天罰的光極豔、極冷也極其危險。


    風泠有點懵,但第一輪迴的自己卻沒其他心情,隻是拳頭握得更緊了些,看著王座上即使被灰色鎖鏈捆綁著但依舊清冷高貴的天道,手指動了動,圍繞王座的灰色霧氣竟隨著‘自己’的動作開始濃縮、擠壓,不一會兒,一條嶄新的灰色鎖鏈生成,牢牢地捆在了王座上。


    又一條鎖鏈加到零一身上,他周圍醞釀的雷電倏地大部分被打散,死之雷組成的天罰也盡數消散。


    “???”看著這一切,風泠滿頭問號。


    什麽!她能控製灰色鎖鏈?她綁的人?


    是不是哪裏搞錯了?!


    不管風泠此刻如何不敢置信,第一輪迴的自己已經邁開腿走向了王座上的零一,而這段路,沒有任何雷電再能進行攻擊。


    零一冷漠地看著風泠走進,來到他的身邊。看著她一隻手撩過他鋪散的長發,將它們好好捋到一起,然後她的手從肩膀下滑拂過自己的指節,她似乎好奇他的手與她的小手有什麽區別,還摸了幾下他手上隱隱可見的青色血管。


    風泠就這樣看著第一輪迴的自己對著零一‘動手’,看著自己的手捧住了他那張冷死人不償命的臉,語氣幽幽又帶惋惜地問,“你為什麽不說話?”


    但是燦爛的電光下,零一臉上隻有隱忍違發的淩厲,眼神淡漠不看人。


    風泠能感覺到第一輪迴的自己心裏是害怕的,但沉甸甸的愧疚和勢在必得卻奇妙又違和地裝滿了整個心髒。


    她的手強迫他抬頭注視著她,“看著我,看著我。”


    對視時,深紫色的眼睛帶著危險的冷意,風泠感覺自己手抖了一下,然後掩飾性地伸出手指在他臉上按了按,冰冷的觸感讓自己的心不再跳的飛快,她忽然伸出拇指按在零一那張柔軟嘴唇上,還摩挲了幾下。


    在零一像能看透人靈魂的冰冷視線下,第一輪迴的風泠腿有點抖,下意識就想後退,但她忍住了,反而將身子俯的更低,另一隻手壓在王座頂部,給了零一一個壁咚。


    看著垂落貼著額頭的黑色碎發,風泠貼近她,手指按了按他的唇,“被人吻過嗎?”


    零一皺眉,然後感覺唇上的拇指撬開他的唇,探入了他的口腔,瞬息之間,冷冽的寒意裹挾著他周圍醞釀的雷電朝風泠劈來,距離太近,第一輪迴的風泠躲閃不及,紅色的血液順著手臂流淌而下,滴滴答答滴進地上的黑水裏,將腳下黑水染紅一小角。


    風泠這才發現,腳下這一潭黑水不知從什麽時候又變迴了原來的黑色,而現在,又在重新被染紅。


    第一輪迴的自己根本沒看自己手臂的傷,而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沾著亮晶晶口水的指尖,又看了眼零一那張白皙的俊顏,他沒什麽表情,那雙眼睛裏是深邃的紫色,折射著昏暗的光線,深深淺淺,看上去危險極了,像一頭發怒的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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