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市庇護所的出入口自從守衛者一批批出去後就封閉了,寬敞的街道沒了往日的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因為大部分修行者都加入了這場守護戰裏。


    在一個清月盈盈的夜晚,兩方勢力在灰色地帶交兵,沸騰的熱血和汙濁的黑水從身體裏迸濺,有武器刺破肉體的聲音,有利齒咬碎骨頭的聲音,有激昂的呐喊,有悲痛的哭泣,在這戰爭區域有著無盡的情緒和無畏的英魂。


    “不是因為有了希望而堅守,而是因為堅守才有希望。”


    盡管有悍不畏死的人類修行者,但無盡的濁獸群依舊在一步步朝森林的方向前進,人們隻能眼睜睜看著灰色地帶不斷蠶食著綠色土地。


    空氣渾濁,能看見凝結像灰塵的濁氣在湧動,一條條濁氣鏈纏繞在濁獸的身體裏,而一旦有一頭濁獸倒下,周圍的濁獸濃黑的身體便會閃爍一下,然後便會見到這樣的一幕:倒下的濁獸屍體被濁氣鏈條緊緊纏繞,屍體會被勒的變型,有可能下一秒就像個被勒爆的氣球,腐爛的碎肉橫飛,臭味彌漫空間;也有可能在濁氣鏈勒緊時依靠從其他濁獸身上傳來的源源不斷的濁氣重新睜開眼睛。


    有修行者就被身邊突然複蘇的濁獸一爪掏出了心髒,不甘的死去。


    濁獸死了很多,每個人的腳邊或多或少都有那麽一兩具屍體,但誰也不知道這些屍體什麽時候會突然乍起給他們致命一擊。


    鮮血濺了一身,有自己的,也有同伴的。


    夜晚是灰色,濁氣是灰色,土地是灰色,然而今夜,視野是一片紅色。


    如果說濁獸能依靠同伴的濁氣複蘇還在人們的接受能力範圍內,那濁氣的感染特性就讓人感覺悲痛和憤怒。


    隨著人類全民修煉開始,人類再被濁氣濁化成濁獸的就越來越少了,就算死後也因為體內有靈氣能讓周圍呈現灰色地帶的環境,偶然被濁化還複活的可謂是少之又少。


    然而現在,那些為保護城市而犧牲的保衛者卻被濁氣汙染,睜開一雙灰白的眼睛,拖著殘破的身軀融入了濁獸群,傷痕累累又還沒完全腐爛的手拿起武器,劍尖對著之前還並肩作戰的同胞。


    此消彼長、以戰養戰是濁獸群的獨特標簽。


    單個人類對上單個濁獸是占絕大優勢的,然而當人群對上濁獸群時卻是極大劣勢,這就是為什麽麵對靈獸群時人類雖然緊張又恐懼但還沒到絕望隻想逃的地步。


    憤恨彌漫心頭,麵對那張熟悉的麵孔,有人拿武器的手在顫抖,盡管知道這人已經死亡,這不過是一具被濁氣侵蝕的軀殼,但依舊下不去手,然而不管守衛者怎麽想,被汙染的亡者已經舉起手中利刃,毫不留情的進行攻擊。


    或許是還沉靜在悲傷的迴憶裏,守衛者看著那張臉還在愣神,雖然看見那人攻擊時他的身體已經下意識的開始防守,但終歸還是晚了一些,他的瞳孔猛的一縮,但還沒等到疼痛就感覺臉上被濺了一攤血,血液似乎還是溫熱的,但皮膚的觸感告訴他,這不是正常的人血,因為其中的濁氣正讓他的臉頰一陣發疼。


    大腦在當機時他聽見了身後一句張揚的“還愣著做什麽?”


    意識被喚醒,身體也重新歸於掌控,一顆腦袋咕嚕嚕滾到了他的腳邊,守衛者一眼就看見了亡者那張熟悉但僵硬泛白的麵容,他斂去麵上的悲痛隻是握緊了手裏的武器,可惜來不及感謝那個剛剛出手救了他的人,就見有新的濁獸向他衝來。


    而那被汙染的無頭屍身定在原地,武器“哐當”一聲落在地上,它的脖頸截麵平整,像被利器一刀利落的砍斷,有濁氣源源不斷從血管裏流出來,暗紅色的血液撒了一地,而在血液裏有細碎的冰晶。


    衝天的血腥氣味吸引了一群喜愛腐食的異獸過來,成群的烏鴉站在灰色地帶那些枯死的樹上,它們呱呱難聽的叫著,眼睛盯著下麵的屍體是無盡的貪婪。


    “吾願:以月亮之誓,祈求神光。”


    “吾願:……”


    “吾願:……”


    “吾願:以太陽之名,祈求神光。”


    “吾願:……”


    “吾願:……”


    華國無數神之信徒虔誠的閉上眼,萬千種聲音重疊在一起,似江水要衝破橋梁般洶湧,在他們喊出“吾願”時,在他們看不見的緯度裏,一點點白光從他們身上溢出,這些光點或大或小,但飛往的方向都是一致的。


    半彎的月亮慢慢從雲裏出來,它越過高大的圍牆,攀過那高高的樹梢,直飄至長空,直到月輝能穿透濁氣撒到那因為戰爭而滿目瘡痍的土地。


    瑩白色的月光清清落落,那月光層層落落,給染血的屍體鍍上了銀光,似乎在安慰已逝去的亡靈。


    在彎彎的月亮出現時,太陽似乎也不示弱的升起,將天邊照亮了一角,然而這太陽終歸不是白日那耀眼又熾熱的大火球,這雖說是太陽但更像是另一個圓滿的月,雖然發散的光芒比彎月更強,但它的光芒卻是冷的。


    陽光照亮了這片地方,讓這場戰爭更顯淒涼,守護者們全力廝殺,各色的靈氣技能讓場麵一度變得混亂,而在不斷被濁獸群逼迫地一步步後退時隻聽腦海裏隱隱有人在念念有詞,聲音縹緲聽不真切,也聽不懂在念什麽,但奇異地安撫了他們焦躁的內心,就連因為長期戰鬥而充血的眼睛似乎都沒那麽酸痛了。


    在冰涼的日光照射下,一縷縷柔和的光係靈氣從稀薄的空氣裏被擠出來,它們融入了白光裏,漸漸讓有些刺骨的陽光暖和起來,有了幾分太陽該有的感覺,日光照在修行者的身上,光係靈氣便主動融入那些鮮血淋漓的傷口,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程度結痂愈合。


    感受到久違的暖陽所有人的心似乎都柔和起來,他們還能感覺到傷口結痂的酥麻癢意,清晰的明白這些不是錯覺。


    而月光雖然依舊清冷,看上去沒什麽特殊能力,但也隻有那些真正感受到這股力量的人知道有何作用。


    不過漸漸的,修行者們發現,被濁氣侵蝕而複活的守護者們在慢慢恢複成剛死去時的模樣,甚至那雙灰白的眼睛都變得有了神采。


    在修行者目瞪口呆的情況下,那些恢複意識的亡者們卻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在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後就憤憤地拿起武器對著身邊的濁獸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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