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低沉,卻偏生帶著溫和,她瞧著站在車門前的高大身形,那隱跡在暗夜之中的臉龐,那樣的模糊,讓人瞧不真切,她突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看的懂他。


    手裏輕輕揚起,接著聲控鎖打開的聲音,他身後的一輛車發出滴的一聲,在這夜幕中如此的清晰傳來,顧唯一抿了下唇開口,“我開車來的,就不不需要你送了。”


    季耀北神情沒有波瀾,點了下頭,聲音淡漠,“那好,既然你有開車,那麽迴去的路上小心開車。”


    秀氣的眉微微擰起,最終隻是點點頭上了車,這場追逐,原本隻是擔心,可是這一晚上她的擔心明顯是多餘的,他比自己想象之中要理智的多。


    從始至終,都是她在杞人憂天。


    她開著車在前方行駛,目光偶爾落在那後車鏡裏的那輛黑色賓利,忽然那唿吸又有些逼迫而急促,她深吸了好幾口氣,卻是無法平複她此刻那複雜的心情。


    兩輛車一前一後,慢慢的從隆山的地界駛離。


    ……


    這一邊,他們剛剛離去,管家就來到了季齊南的房間,他看著穩坐在床沿,垂眸神情有些發怔的男人,輕聲喚,“老爺。”


    他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季齊南除了淡然,置身事外,除此以外的神情,瞧著她臉龐有些凝重,隻是喚了一聲變守在身側。


    季齊南半響抬眸,幽幽詢問,“管家,剛才那孩子就是先前匯報說跟耀北同居的那位?”


    那管家想了一下方才的女孩的臉龐,恭敬道,“是的老爺,正是那一位。”


    那日接到秦雪的轉達的話語,少爺要跟蘇漾小姐解除婚約,這可是季齊南年輕的時候就親口應允下來的親事,當下他就立刻去查少爺的與之交往的那一位,可不其然,就是剛才那一位。


    沒有波瀾的眼眸眯起,他的嗓音滄桑沉重,似乎是在問他,又是在問自己,“像嗎?”


    管家不明,追問,“像誰?”


    短暫的沉寂,就在管家以為他不會再迴答的時候,他今天難得的又吐息出一句,“像瓊玉嗎?”


    片刻的愕然,管家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一雙眼眸裏閃過震驚,“先生,您是說剛才那位是瓊玉小姐的女兒?”


    想到方才那位的眉眼,卻是無法跟記憶中早就模糊的臉龐重疊在一起,她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迴答,隻能道,“先生,這怎麽可能,當年瓊玉小姐懷孕的孩子不是早就夭折了,那可是我親自去瞧過的。”


    管家從他成年開始就一直跟在他的身邊,這麽多年一直不離不棄至今,對於季齊南跟那一位的感情,除了當是人本人,他算是最清晰當年事情的旁觀者之一。


    季齊南沒有說話,視線落在桌上的那一簇發絲上麵,倏然,停止手中的動作,抬手從自己頭發拔出幾根發絲,管家驚唿,“老爺。”


    “去,找個可靠的人去鑒定一下,不要讓太太知道。”低聲吩咐。


    “是。”伸手小心翼翼的接過,對於他的吩咐,管家也隻有執行的份。


    隻想到方才那位小姐要是先生的女兒的話,那麽蘇漾小姐,還有太太那一邊又要如何交代,他有些躊蹴的開口,“老爺,少爺前段時間將蘇漾小姐調配在美國至今未歸,太太那邊對少爺不滿,您看如何是好?”


    雖然季齊南寄住隆山多年,清心寡欲,很多事情都不再過問,要不是因為季耀北的婚事,對友人那一承諾,或許都不會再理這塵世的紛擾。


    如今得到這一切,讓他對當年那個人又多了一份愧疚之心。


    季齊南擺了擺手手,“下去吧。”


    ……


    顧唯一行駛到市中心,那原本一直保持平緩速度的黑色賓利,忽然在紅綠燈前右轉,握著方向盤不由的緊了緊,她想到前段時間總是做一場相同的夢,原來那夢裏麵模糊的看不清楚的臉龐,是她的媽媽,可是為什麽她會一丁點都不記得當年的事情?


    她有些悶煩的摁了摁太陽穴,在綠燈亮起的時候,猜下油門迴了顧家。


    彼時顧家的大宅內燈火零星,她將車子開入停車室,剛進入大廳,透過那昏黃微弱的燈光,就看到一個女人坐在那沙發上,顧唯一腳步微頓,隻是不明白這麽晚了,胡研為什麽會在這裏,她換了鞋子,走過去,在她麵前站定,輕聲問道,“小媽,你在等我?


    因為等的疲憊,原本手肘撐著下巴假寐的胡研,聽到她的聲音,美眸微啟,“迴來了。”


    “恩,你這麽晚等我有什麽事嗎?”


    “你先坐。”


    顧唯一在她對麵坐下,這個時候家裏的傭人基本都已經睡著,所以兩人坐在客廳裏格外的靜寂,胡研抬眸看了她一會,幽幽道,“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去見了誰。”


    她的話讓顧唯一愕然,隨即臉色微冷,“小媽,你讓人跟蹤我嗎?”


    胡研搖搖頭,“不是,隻是自從上次我告訴你那件事情以後,我每次都有些睡不著,你的表現太過鎮定了,讓我有些後怕,我是怕你出事,所以才讓人跟著你。”


    那根本就是不知道自己身世應該有的表現,可能就是她這跟常人有異的表現讓她更加每日惶惶而然。


    顧唯一理了理額前的碎發,緋色的唇瓣微啟,“那你說我該是怎麽樣子的表現才算是正常的?我這樣你覺得不好嗎?還是覺得我應該歇斯底裏的去當麵質問?”


    雖然顧懷遠說自己媽媽的死跟季家有關,剛才在季齊南那裏也是得到了證實,可是她對自己媽媽並不算了解,不,可以說一無所知,唯獨隻是那一場撲所迷離的夢,她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女人,說實話感情上麵也不是特別的濃厚,但是畢竟是生下她了,她也得有始有終的了解清楚。


    不然連她自己都對自己一無所知,那才是可憐。


    顧唯一的目光落在胡研的臉上,她本身就比顧懷遠年輕十幾歲,加之保養的相當好,所以在顧唯一的麵前,兩人看起來真的懸殊不大。


    “我既然答應你不會跟爸爸說,那麽就是不會說,隻是我今天見到那個男人,他說是媽媽用這種悲壯的行為去威脅他離婚,那麽我的媽媽是想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因為未遂而不甘心的跳樓了?”


    胡研愣怔了一下,眉頭卻是皺了起來,“胡說八道。”


    說完又是覺得自己的表現有些激動,聲音放低了許多,卻是語出驚人,“那是季齊南有目的的接近她,隻是為了得到另外一個女人。”


    她想那年她剛從學院畢業,來到顧氏嘉華應聘特助位置,那位顧瓊玉小姐美麗,善良,是她見過最好,最沒有架子的小姐,她一直愛慕季齊南,女人嘛,遇到自己的喜歡的男人,隻要那個男人願意多哄哄,總會變騙的神魂顛倒,不知方向。


    那時候的季齊南在商場上也算是一位成功人士,更是儀表堂堂,風流倜儻,是個女人都會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更別提不問世事,一直被顧懷遠保護很好的顧瓊玉。


    她經常跟在顧懷遠的身邊,當然見過的那位的次數也不少,如果不是她對顧懷遠早已青睞,或許也會被那個男人所迷惑。


    然而當年季齊南的心意卻不在顧瓊玉的身上,他愛慕的是顧懷遠的未婚妻。


    她還記得那一天午後,陽光格外的明媚,她跟顧懷遠在辦公室商談項目,隻是剛進行到一半,那位顧瓊玉小姐哭的梨花帶雨的推門而入,神情悲淒,嘴裏不停的重複著對不起。


    “哥哥,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嫂子。”


    原本瞧著她哭的不知所措的臉龐,顧懷遠還溫聲的安慰,可是等那事情委實道來卻是讓人震驚,一向寵愛妹妹的顧懷遠那一次卻是勃然大怒,當即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揚長而去。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顧懷遠發火,雙目猩紅,讓她至今想起來都心驚。


    顧唯一凝眸,“到底發生什麽?”


    胡研看著她,緩聲道,“季齊南讓瓊玉小姐將懷遠的未婚妻騙出去,趁機強.暴了她。”


    因為她的話,顧唯一心中驟然一窒,杏眸微微瞪大,她有些不可置信,“你說什麽,你說秦雪原本是爸爸的未婚妻?”


    可是想起方才那一位,怎麽都跟她所說的畫麵聯想不起來。


    胡研想到此處,微微垂眸,要不是因為那件事情,或許她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成為顧懷遠身邊的人。


    她是不是該感謝那位愚昧單純的瓊玉小姐?


    “原本,懷遠是不嫌棄那位的,畢竟兩人相愛了那麽多年,可是一個月後,秦雪她懷孕了,你知道在那個年代,未婚先孕本來就是不對的,更何況她還懷的是別的男人的孩子,所以……”她話語微頓,“秦雪就解除了兩人的婚約,嫁給了季齊南。”


    也許是她過不了心裏那一關,也許她不想給顧懷遠平坦的光途上抹黑,那時候顧懷遠剛建立顧氏,正是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如果那個時候被有心人爆出這樣有汙點的存在,勢必會影響他在嘉華的地位。


    這也隻是她猜測的,後來秦雪真的嫁給了季齊南,顧懷遠沒日沒夜的工作,一直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裏幾天幾夜,等她進去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頹廢,氣息遊離。


    當下就被送去了醫院,每天都隻能夠用營養液維持體力,她也有去求秦雪來看望他,可是那個女人卻是直接將她拒絕門外。


    要不是那個時候,顧瓊玉鬧著自殺,顧懷遠或許不會那麽快振作精神。


    隻是從此更加的沉默寡言,越發的讓人不易親近。


    就連一向疼愛的顧瓊玉,都很少見,要不是後來有一次她去看望胡瓊玉發現她懷孕,或許顧懷遠都不會再去見她。


    大廳內,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逼仄,半響,胡研才道,“你現在知道了,那個男人根本就是個偽君子。”


    “可是我媽媽又為什麽懷孕了,難道懷孕生下我,他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她有些茫然若失。


    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樣錯綜複雜的感情,完全顛覆了她你開始的想法。


    胡研歎息一聲剛要開口,倏然,大廳裏的燈光驟然亮起,兩人當下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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