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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哪個不長眼的侍衛殺紅了眼,手中的水火棍耍得唿唿生風,朝著劉長卿的後腦就劈了上去,劉長卿滿目震驚,臉上一片慌亂之色,空有逃命的想法,可受到驚嚇的身體卻是不聽使喚,傻傻的停在原地動彈不得。</p>


    就在說是遲那時快,就在棍子劈到劉長卿後腦那一刹那,白亭身體突然向前一傾,猛然伸出他那粗壯的右臂,擋到劉長卿後腦的同時,左手也放了出去,抓住劉長卿就往自己身前一拉。</p>


    “啊!”</p>


    一身慘叫從白亭口中傳出。</p>


    再看去,白亭右臂已軟綿綿的耷拉下來,關節處好似一個分界線,兩部分以不可思議的幅度彎曲著。</p>


    劉長卿這時才迴過神來,老臉之上全是劫後餘生的幸運,可再看向一臉痛苦之色的白亭時,兩眼之中充滿了震驚和感動。</p>


    “白亭啊白亭,你這是何苦呢,老朽又不是舍不得這條老命。”</p>


    雖然心中對白亭有著愧疚感激等各種複雜情緒,可文武多年來的對立立場還是沒讓劉長卿拉下老臉,多說兩句好話。</p>


    白亭嘴角微微一抽,還是裝作誠心的說道。</p>


    “劉老這是何話,鳳臨府多年來全靠您來扶持,我這小小百戶的命丟就丟了,可如果換來您這金貴的命,豈不是重於泰山?”</p>


    “白百戶實為鳳臨府頂梁啊!”</p>


    白亭報以輕輕一笑,可這眼中卻帶著苦色,忽而眼神陰冷起來,轉頭看向半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揮棍之人。</p>


    白亭也不可謂不是真漢子,嘴中嘶一聲,但對自己耷拉著的右臂不管不顧,一腳踹倒了半蹲之人,用還算完好的左臂朝著這人的頭錘了上去,直到見了紅,白亭才算泄了火鬆了氣。</p>


    劉長卿半眯著眼睛冷冷看著暴怒的白亭,並未阻止。看到白亭停了手才迎了上去。</p>


    “白百戶,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此處太過混亂了,看在老朽未受傷的麵子上,饒他一次可好?”</p>


    “狗東西,記住以後招子放亮些,哼。”白亭麵龐卻不好看,陰冷的目光轉向劉長卿卻變得略顯些諂媚。</p>


    被打之人自然不敢看他的頂頭上司白亭,可卻是偷偷瞥向之前差點錯殺的劉長卿,劉長卿此時的目光也是望了過來,帶著些暖色,這人心裏更加愧疚難當,對劉長卿愈發恭敬。</p>


    殺人誅心殺人誅心,武夫費勁萬般氣力殺人,文人小小舉動就輕而易舉的誅心,可不曾有之前殺人,又何來此刻的誅心,孰強孰弱,誰人可評。</p>


    “白百戶,可否借一步說話?”</p>


    “好!”</p>


    白亭看到劉長卿鄭重的臉色,心中僅剩的猶豫也蕩然無存,立馬答應下來。</p>


    二人即可便走到離這裏不遠的寂靜地方。</p>


    劉長卿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白百戶,憤然開口:“白亭你糊塗啊!”</p>


    “劉老何出此言?”白亭看著先前不顧右臂受傷救下的劉長卿,臉上全是不解。</p>


    “唉,你我二人全都為王永昌作了那替罪羊,你想想,今夜的鬥詩大會我是欽定的人選,如果出了事,怎麽能跑得了?而你,更是連命都涼了半截,這百戶營侍衛初衷是為何?還不是鳳臨府賊人作祟,百姓受難,由此朝廷下令才組辦了這百戶營,可你現在卻帶頭打殺鳳臨府手無寸鐵的百姓,而且大部分還是獲得一點功名的秀才,且不說秀才們懷恨在心,等日後輝煌騰達之時的報複,就連今夜的暴行你都向朝廷解釋不清,擅自帶兵已是重罪,本末倒置擊殺百姓罪上加罪,丟你頭頂的烏紗還是丟命,你可想清楚些。”</p>


    白亭聽到這裏已是汗入雨下,顧不得右臂的疼痛,緊緊握著手中的水火棍,細細看去,竟連握著的地方都多了一個指印,全身更是時不時的顫抖著。</p>


    “可…可這…是…是王永昌下的令啊!”白亭結結巴巴的說道,還在做著無謂的抗爭,其實他心中明顯已經信了劉長卿所說。</p>


    “可有知府印章?”</p>


    “沒…沒有。”</p>


    “這百戶侍衛為誰統領?”</p>


    “我…我。”</p>


    “哼,白百戶你也是聰明人,這個時候騙自己有意思嗎?”</p>


    白亭臉上所流的汗越流越多了,所握棍的手也越來越緊了,卻問道:</p>


    “可劉老,王永昌一家獨大,鳳臨府誰人不知,我這小小百戶又有何實權,百戶侍衛我是調動不了,這朝廷會不知?而且這侍衛中夾雜著王府家丁卻是明顯,還怕有心之人發現不了?”</p>


    “白百戶真是越活越活迴去了,且不說百姓之聲朝廷深處高官可否聽到,就你這明麵上的百戶侍衛之首卻是跑不了,更何況王永昌敢如此猖獗朝廷之上怎會無人,官官相護本就是官場法則,你這小小百戶隻能當這替死鬼了。說道此處更不必說那王府家丁了,畢竟是平常人衣服,有心人在這混亂的打鬥中已自顧不暇了,怎麽會發現,就算他發現了,我們的王知府也怕會讓他有心變無心吧。”</p>


    劉長卿略微一想,又說到:</p>


    “劉某聽過幾嘴,說王侯傑公子覬覦你這百戶長之位許久,但當時你與王知府好的如膠似漆,老朽也就權當憨話聽了,可王知府今夜之作,著實是驚豔老朽啊,此舉本以為隻是權宜之計,也僅為保全自己不成器的兒子,可細細想來,對王知府就佩服的緊了,這何嚐不是長了知府威嚴,閉上了百姓的嘴,也讓當了這替死鬼,讓出了百戶之位。”</p>


    白亭聽到這裏,臉色反而平常了下來,破天荒的對劉長卿微微笑著,隻是略帶些苦澀。</p>


    “白某怎能不知啊,隻是他貴為知府,一府大大小小的事全由他一人做主,而朝中也有人,可謂手腳通天。我今夜若不聽命與他,恐怕在之後也會讓他慢慢磨死在這鳳臨府中,白亭此舉實屬無奈,隻為搏他一個信任當做親信而已。”</p>


    “哼,與虎謀皮,為虎作倀,古來今日有幾人不留罵名,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白亭,你真是被這功利蒙住了心,你看看為了你的一己私欲留了多少人的血,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啊!”</p>


    白亭麵露兇光,狠狠說道:</p>


    “劉長卿,如果你隻是來教訓我看我笑話,你他媽大可不必,成王敗寇天注定,如果再來一次老子還會這麽選,哼,真不該替你這道貌岸然的老家夥擋那一棍子,活該老子的右臂!”</p>


    劉長卿冷冷看著他,也不生氣。</p>


    “如果不是那一棍子我還真就走了,既然我敢過來,我自然有救你的法子。”</p>


    白亭一頓,眼珠在眼眶裏打轉,嘴上還饒人:“哼,你能有什麽辦法?”</p>


    “你再讓侍衛殺下去,老朽可就無法可解了。”</p>


    “王永昌可看著呢,我一小小百戶長怎敢就這麽放人。”</p>


    “大可不必這麽光明正大,既然是包圍圈,那就圍三處放一處,讓那些可憐的人走吧……之後的事老夫自有妙計。”</p>


    “全憑劉老安排。”說道此處白亭的主心骨已經全靠劉長卿了,雖不說五體投地,但心悅誠服還是有的,畢竟是多年文人,官場之事可比站場兇險多了。</p>


    白亭照著劉長卿的方法讓幾個吩咐安排下去,而且吩咐那幾個心腹下手勢必再輕一些。</p>


    其實這本不必他來吩咐,眾人雖然是官府的兵不假,可同時也是鳳臨府的百姓,對鄰裏鄰居自然不敢下多重的手,唯恐蹭不到那幾日一做的好飯菜。</p>


    而對第一人的殺手,那還不是殺雞儆猴嘛。</p>


    ……</p>


    這場戰鬥,不,隻能稱作是單方麵的屠殺最終以士子二死,十幾人傷的結果而告終。</p>


    劉長卿歎了口氣,滿目蒼涼也逐漸變成心驚。</p>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p>


    多少人通曉的道理依然被一次次驗證,曆史年輪攆來,這充滿著血腥味的道理被人證明的次數愈發猖獗。</p>


    今朝,還看今朝,且看今朝啊……</p>


    鬥詩大會高台周圍。</p>


    遍地的紅色,卻無半點喜慶的意思,隻剩下讓人心忌的血腥,甚至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沒有一時半會散不掉的血氣,方才被烏雲遮住的圓月緩緩出來了,可卻沒有之前的明亮,人群中一人恍然抬頭,看到的竟是一輪血月!</p>


    好在值得慶幸的是,再過片刻,這血跡的始作俑者就要離開了,</p>


    這夜,終究是要過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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