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七,天氣意外晴好。

    早上,所有人都吃過了早飯。難得今天沒有什麽親戚上門,也沒有要走別處的計劃,大家都閑了下來。

    四安在艾雅倫原來的院子裏替她打理那些玫瑰。

    徐佩茹和王雨燕相約到了大太太何秀芝的院裏閑聊。

    雪英陪著她姑姑沈雯茜去了郎中家看病。

    柏瑞在母親的院裏陪著母親談話,借口是想學一些家族生意上的事兒,其實是想陪著四安,離不開四安罷了。

    艾雅倫呆在房裏,一邊圍著火爐聽丫鬟兒子跟她說話,一邊看著手裏的賬本,所以根本沒注意兒子的魂早就飛到屋外了。

    柏瑞時不時將頭伸長企圖透過那門窗花孔,看到四安的身影。他心裏不住地擔心,這麽冷的天,讓四安長久呆在外麵,會不會又讓他像從前那樣大病一場。

    太陽光剛剛變得刺眼,下人便手握一疊報紙和一封信函一路小跑著到了雅倫閣。

    四安迴頭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幹著自己的事兒。

    下人在房門口定住,道:“太太,有您的一封電報,說是重慶來的。還有,孫先生稍來的這幾天的報紙。”

    丫鬟開了門,搓了搓手,接過報紙和信封,隨即關了門。

    柏瑞也借著這個當口,向母親討了個情,讓四安放下了手裏的活兒,跟著進了屋。

    艾雅倫拿過信,看了一眼,沒說話,默默收好,再展開那幾份報紙。

    柏瑞好奇探頭望了一眼,首先進入她眼簾的是印得十分醒目的“北平”兩個字。再看看後麵的文字,他頓時激動地站了:“北平解放了?”

    艾雅倫臉上的表情,複雜得無法形容。

    是的,就在初三那天,北平宣布和平解放。她艾雅倫的故鄉,一個幾乎快被自己遺忘的故鄉,終於迎來了早該屬於它的太平。

    第二天,孫霖海很低調地出了宅子,沒有乘沈家的車,而是走的水路。

    走前,他把家裏的事務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然後到賬房開了筆款子,數目不小。

    這管家走後,家裏的事情就都交給了艾雅倫。來了客,各方麵的安排都落到了她的頭上。大到商貿的洽談,小到每日的菜譜,幾乎都是她一個人親力親為,幾天下來,累得夠嗆。

    直到孫霖海從外邊迴來,她才鬆了口氣。

    管家迴家當天,兩人就秘密談了話,之後又出了門。

    寒冷的天氣一直持續到五月初才慢慢轉暖。轉眼年過完了,茶坊恢複了工作,烘烤房頂的煙囪裏又飄出了一條條白煙。隨著微風的浮動,茶的香氣隨之散播四麵八方。

    學校開學了,過完這個夏天柏瑞和雪英就要準備上大學,所以都紛紛投入了忙碌的學習中。

    沈家的幾個閑人太太整天無所事事地呆著。不是聊些張家長李家短的破事,就是幾個人圍在八仙桌上打麻將。

    原本以為有什麽大事發生的王雨燕在這種平淡無奇的生活中過得百無聊賴。她隻有時不時跟幾位太太鬧點情緒,或者對下人發個火。在公館時什麽樣,在這兒還什麽樣。隻是再也沒人見到她心情舒暢的時候,仿佛她隻有不停地給別人製造困擾才能活下去似的。

    茶坊的工作也從二月底一直忙碌到現在這陽春三月的日子。

    四安有時候在忙碌之餘還是會去義川中學接柏瑞下課。

    每次隻要四安在等,柏瑞都會第一個衝出教室,然後奔到走廊的石欄前,衝樓下的人幸福一笑,然後跑到操場上有說有笑,有打有鬧地離開學校。

    有時他們會到縣城邊上散步到黃昏;又或者去義河劃船到上遊或者下遊,直到太陽落山。

    盡管如此,他們每一次一同迴家的時候,四安總會從側門進院,柏瑞則走正門。這好似成了他們約定俗成的一種相處模式,雖覺著複雜繁瑣,但彼此卻都感到很安全。即不被外人看出兩人的私密,又保持著持久溫度的狂熱情感。

    這段期間,兩人一直都沒再發生什麽過度的親密行為,他們都很忠誠地恪守著彼此之間約定的原則,去雲南之前盡量減少幹那些事的次數。所有的感情也因此變得含蓄而美好,沒有性,隻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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