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後,雪停了。

    山頂的風聚勢把盤踞在上空的厚厚雲朵給驅往了南方。

    夜空像是撥開了深邃朦朧的紗帳露出那半個不全的麵龐,淺淺的一層微光落在堆積的雪上麵,反射出一片乳液一樣的明亮。

    柏瑞仍舊把頭枕在四安的懷裏,悠哉悠哉地講著梁祝的故事。

    “……那祝家人就把梁山伯狠狠地給教訓了一頓,當時就隻剩下了半條命,等迴到家的時候就斷氣了。”

    四安聽得入了神,突然問:“怎麽就沒人管嗎?”

    柏瑞眉飛色舞道:“那祝家是個什麽人物,誰管得了他們。你別打岔,馬上就要完了……”

    說著說著,就到了化蝶的地方,聽得四安兩眼豎直,目光聚焦於柏瑞那聲情並茂的臉上。

    “就這樣,他們變成了一對蝴蝶雙雙飛走了。”

    隨著這個完美的結束語,柏瑞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唉,這就是曆史的悲劇呀。”

    四安默不作聲,似乎還沉浸在那曲折動人的故事中似的。隻是他把那其中的人物將其自身化,就好像是在喻指著自己和柏瑞的感情一樣。

    在講述這個故事時,柏瑞並沒有過多地思考這能夠給四安怎樣的啟迪,他隻是單純地把自己聽到這個感人的故事描述出來。

    然而,這個家喻戶曉的故事則確確實實地闡述了一個道理,很多時候,現實不會給予有情人美好的結果,男女之間亦是如此,那更何況兩個男人之間的畸情呢。

    要想要天長地久永遠都不可能,哪怕是這個世界上地位最高的人也不可能擁有這樣的權利。

    他們這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一個悲劇。無論做什麽樣的努力,最後都隻有一個結果,不是人死就是心死。

    這話題剛說完,四安的表情在那昏黃的光輝中顯得即落寞又凝重。

    沈柏瑞轉頭看看四安那走神的樣兒,便推了推道:“講完了。在想什麽呢?”

    四安像是如夢初醒似的,然後還是沉默不說話。

    柏瑞問:“怎麽樣?這故事好聽嗎?這都已經編成了戲文了,在台上唱呢。”

    四安安靜了好一會兒說:“怎麽聽著像是姑太太的事兒呢?”

    柏瑞琢磨過後,笑著說:“是嗬,是挺像的。唉,反正啊,這大家庭裏就這樣,都是那點事兒。怎麽改,怎麽編都裏不開這樣的結局。”說了這話,他把臉湊到四安的麵前,說:“我要是梁山伯,我就不讓祝英台死,好好活著。”四安推開他悶聲悶氣道:“看我幹什麽,我又不是祝英台。”

    柏瑞說:“我也沒說自己是梁山伯啊!”

    四安鼓起勇氣看著柏瑞問:“咱們要是死了,也會變成蝴蝶嗎?”

    柏瑞說:“你傻呀!那是傳說,神話。誰有那本事死了還能變蝴蝶。不過,如果我死了,我願化作一顆最明亮的星,為你照亮未來獨自流浪的黑暗。”

    四安聽著那句話,看著那個漂亮的人,並把這一刻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心裏最隱秘的地方。

    隨著幾個腳步踩在雪地上的撲哧聲,兩個小道士帶著孫霖海從那小院最外邊的那扇破門外踏進了廢墟裏。

    四安第一時間站了起來,並和沈柏瑞拉開了距離,就好像他們之間一直都維持著那主仆有別的關係一樣,看上去即窘迫又虛假,但孫霖海隻顧著生氣了,倒也沒有心思察覺什麽。

    兩人被帶迴三聖閣。孫霖海厲聲把四安罵迴了房,對柏瑞也冷聲冷氣說叨叨了兩句便沒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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