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聚在大廳裏站的站坐的坐正客套地拉著家常。

    艾雅倫坐在主人的位置上,笑盈盈地一邊喝茶一邊聽著客人禮貌的恭維。

    孫霖海站在她的身邊陪著說笑。

    女兒沈雪英和邱婆坐在右邊的側座上,後麵站在兩三個丫鬟。

    雪英坐在邱婆的右側,有意無意地帶著一些曖昧似的打量對麵的那位帶著眼鏡的年輕俊少。

    在邱婆對麵坐的是從青石鎮過來的胡望春,旁邊緊挨著的是他小舅子——梁棟。

    從見到梁棟的那一刻起,雪英的心就飛起來了。

    梁棟身著一套深灰色的中山服儀態端正地坐在她對麵。那一張娃娃臉上的酒窩陪襯著與這長相極不相符的沉穩。一頭整齊幹淨的頭發和那雙清澈透亮的眸子,黑得像是烏雲遮蔽的夜晚,深邃而神秘。這一切特征都仿佛是一股誘人的春風從她的正麵吹來,並拂動著這個正處青春期的少女那蠢蠢欲動的心情。

    胡望春算不上什麽大商大戶,頂多算得上是個有點頭腦的小生意人。在青石經營的當鋪收入不大不小,日子還算過得去,總得來說也就比一般的鄉農村夫要好些。

    他與沈家也是早年間就攀上了交情,這話還得從沈家在青石買那塊地說起。沈家在青石蓋了一間別院後,通常沒人去的時候都是胡望春負責請人打理,所以兩家人的關係也就因此緊密了起來。

    艾雅倫早就聽說胡望春家的有個在北平的大學念書的弟弟,這次好歹是能用上這層關係。加上梁棟和家裏的幾個孩子年齡差距不大,興許兒子學習起來更容易一些。所以他們這次的造訪早在沈柏瑞迴家的幾天前就已經預約好了。

    胡望春對這個小舅子向來是很看重的。畢竟是自己老婆的弟弟,不得不愛屋及烏。所以,胡望春為他操了不少的心。

    幾年前,梁棟便以優異的成績中榜考入了北平師範大學。

    要知道在義川這種小地方能夠出個人才實屬不易,更別說青石那種窮鄉僻壤了。

    畢業後他原打算是要留在北平任教,但因國內戰爭遲遲不見結束,所以胡望春的老婆隻好寫信讓弟弟迴來,打算等外麵風平浪靜了之後再做計劃。

    梁棟從學校迴來的這些日子裏基本沒有正兒八經地做過什麽工作,隻是偶爾在姐夫的店裏打打下手,幫著看店。

    畢竟他也不想住在姐夫家什麽都不做,成為姐姐的累贅。

    供他上學已經花費了那兩口子不少錢。如今迴來了,卻要在家吃閑飯。姐夫雖沒說什麽,但梁棟自己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他從沒打算要往姐夫的生意上發展,所以當孫霖海找到他家提出邀請時,他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客人們話都說了好半天,下人前去通知了柏瑞一直都不見蹤影,就在艾雅倫快要發火的時候,他才帶著四安從東院著急忙慌地趕過來。

    兩人都急急忙忙地換了衣服,柏瑞還執意要四安穿著自己給買的那套新衣裳出去見客。

    四安苦苦哀求了半天,好說歹說才允許隻摘掉拿頂招搖的帽子。

    大夥正起勁兒地聊著,兩人便一前一後地從廳外的迴廊裏走進來。

    剛一進門,廳裏的人齊刷刷地轉頭注視二人。

    沈雪英見到換了衣裳的四安,第一個說話:“喲,不錯嘛。挺稱頭的嘛。”

    她上前走到四安麵前,一邊打量,“古人說。人配衣裳馬配鞍,還真不假。咱四安換上一身衣裳比柏瑞還像少爺呢?”

    這一番話說得四安渾身不適。聽著感覺是誇讚,沈雪英也確實是在好意地誇讚。隻是無意間便強調著他還是個下人的事實。

    沈柏瑞很不喜歡姐姐的那句話,他狠狠地瞪了雪英一眼說:“一邊去,胡說八道什麽?”

    沈雪英一副心高氣傲的樣子,又俏皮地笑著坐了迴去。

    孫霖海在一旁笑著說:“挺好的。”

    這時,胡望春看著進屋的兩個年輕人,笑眯眯地問道:“這就是兩位少爺吧?”

    孫霖海笑著說:“對。這是沈老板的公子,那是邱婆婆的孫子。”

    胡望春立刻轉頭對艾雅倫誇道:“真是一表人才呀。長得多好。尤其是您這孩子將來定有大出息。”

    艾雅倫欣喜地笑道:“您是高看了。就這孩子,從小就沒做過一件讓我省心的事兒。能不給我闖禍我就燒高香了。”

    胡望春搖著頭說:“太太是謙虛了。”

    話畢,艾雅倫轉頭嚴肅地對柏瑞和四安說:“過來見見你們的老師。還有胡老板。”

    老師!

    兩人轉頭瞅了瞅胡望春,又看看一邊的梁棟,搞不清楚哪個才是老師。

    柏瑞便開口:“什麽老師?”

    艾雅倫喝了一口茶說:“下學期開學前你就在家裏跟著梁老師上課。等到開學之後,你還是得去學校,書還是得念的。”

    孫霖海笑嘻嘻接話道:“等少爺小姐都去了學校,梁老師還繼續教四安,同時也可以幫你們姐弟倆在課餘外的時間裏輔導一下。”

    艾雅倫又說:“梁老師是在北平大學念的書,你得認認真真地學。迴來玩兒了這麽多天,也該收心了。”

    聽完母親的訓導,柏瑞轉頭看向梁棟,梁棟起身輕輕地點了點頭。

    仔細打量一番,他怎麽都不能把眼前這個相貌英挺的年輕人和那些滿臉皺紋行動遲的老師聯係在一塊兒。盡管帶著一副眼鏡,但看起來還是很小。就好像自己要是再多長點胡子,沒準別人會認為他是他的老師。於是他莫名其妙地問了句:“他才多大呀?”

    這句話問得梁棟有些尷尬。他臉皮薄,到別人家裏當先生本就是一件讓他難堪的事情。沈柏瑞這麽一問,更加讓他覺得渾身不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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