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蘊的化形實在是因為終於見到納蘭澤迴來,一時間激動開心昏了頭,可他畢竟還是那樣□□半人半獸的狀態,當意識到羞恥的時候想變迴原形,卻為時已晚。


    不論是精神還是身體狀況都處於錯亂中的納蘭澤用幾乎折斷骨頭的力氣一手抓住了葉蘊的手腕,如以往一般傳送過去的,卻是狂暴肆虐的靈氣,不僅阻止了葉蘊迴到原形,也使他全身經脈被粗暴地衝撞。


    將疼得說不出話來的葉蘊拉到麵前,納蘭澤瞪著眼眶通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眼前之人。


    活了兩世,什麽都看得開的納蘭澤,第一次感到如此憤怒。


    就像修仙若無法飛升壽元有盡,入了魔也不是永生不死,修仙需要靈氣,入魔自然需要修煉魔氣,而把自己鎖在刻滿封魔法陣的洞中,除了耗盡魔氣虛弱至死之外,別無他途,葉蘊隻有在那一條條鎖鏈日複一日的困陣之中,在魔性與理智之間半夢半醒,瘋瘋癲癲,慢慢化成白骨。


    摯友受此折磨慘死,他竟然毫不知情,一想到葉蘊在山洞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他還在溫吞地修什麽仙,他就恨不得抽死自己。


    “疼……“


    虛弱的聲音傳入耳中,納蘭澤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又迴到了山洞之中,迴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抓住葉蘊的手急忙鬆開。


    靈氣傳輸斷了,在葉蘊體內橫衝直撞的靈氣雖然沒有消散,卻也逐漸消停,方才痛得連暈過去都做不到的葉蘊一下子跪在地上,兩眼一翻倒了下去。


    而靈力造反之後好容易找迴神智的納蘭澤,此時也是全身虛脫地躺在一邊,一時間隻能任由□□的葉蘊躺在冰冷的地上。


    心魔劫,無孔不入。


    納蘭澤心知,多虧了小狐狸及時出現,好險這次成功渡過了心魔劫,但誘發此劫的也是他,真是成也蕭何敗蕭何。


    閉眼操控著元嬰小人打坐收束靈氣,雖然所剩無幾,但好在便於管理,先天靈脈的優勢也最大程度上減少了靈氣暴漲對經脈產生的傷害。


    一旁的葉蘊狀況可就相當不好了,被元嬰期的修者這麽強行灌注了大量肆虐不已的靈氣,自身修為不足,本就先天不足的靈脈無法習慣並管束吸收這部分靈氣,就像有一隻瘋牛在體內,四處橫衝直撞的後果,就是毀得差不多了。


    納蘭澤稍聚起了部分力量,就急忙起身查看葉蘊的情況,雙目緊閉奄奄一息,前世今生,上天對他總是給一個甜棗打十個巴掌,真正的史上最倒黴的人沒有之一。


    但以納蘭澤此時自身難保的情況,根本無力引導葉蘊體內的暴走靈氣,急忙用外衣裹住葉蘊,去向印白求助。


    驚訝於眼前兩人的狼狽,但印白自然明白,比起事情的前因後果,自然是小師弟的傷勢救治更為緊要。不過僅僅到結丹期的他,要全部導出元嬰期的靈氣也有些困難。


    “小師弟現在經脈幾乎被這些靈氣毀盡了,但也幸虧靠著靈氣吊著,不然無意識變迴妖修,眼下憑你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這些畢竟是你的靈氣,我隻能導出一部分救命,剩下的我先控製住,先修複好了小師弟的靈脈,再等你們雙修的時候慢慢處理。”


    若是換作他人,聽到印白這話肯定是要翻白眼的了,修複靈脈所需的藥材極為珍貴少見,怎麽他說得好像大白菜似的。


    這邊是天機門,別的東西沒有,寶貝多得是。


    “不過我煉藥還需要幾天時間。”印白擔憂地看著床上的葉蘊。


    “這個行嗎?”


    納蘭澤從戒子中掏出一顆丹藥遞給印白。


    “這是……元雪丹?”驚訝於納蘭澤拿出的丹藥正是自己打算練的,不過一瞬,印白也就想明白了。


    多年之前他去凝月宗,賣的不是別的,就是這元雪丹。攏共三顆,對於修補經脈有奇效,這種丹藥雖然珍貴,可除了修補經脈之外別無它用,凝月宗家大業大,而納蘭澤又是極為罕見的先天靈脈,能得到一顆也並不奇怪。


    印白正要把丹藥丟嘴裏嚼碎了喂過去,想想還是住了手,換給了納蘭澤。


    “你把這個嚼碎了喂給他吃,然後好好守著,一有什麽變故就用這個鈴鐺通知我。我看你的經脈也受了損傷,再給你煉一顆去,記得打坐療傷,就算是先天靈脈遇上仙境,老鼠掉進米缸裏也不能不怕死!“


    “謝過師兄。”


    “謝就算了,你們還欠我一個說法。“


    將元雪丹嚼碎,納蘭澤俯□,撬開葉蘊的雙唇牙關送服。葉蘊不知何時發起了燒,渾身滾燙,嘴唇被燒得有些幹裂,遇到了納蘭澤便向遇到了水源,拚命想留住,卻沒有力氣。渾身散架一般的疼痛伴著無法紓解的滾燙,讓他更像一條暴曬在太陽下的魚,痛苦垂死。


    這個時候,納蘭澤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打坐療傷。


    水鏡的迴答讓他震驚於摯友的傷心與慘死,卻讓他的重生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納蘭澤之前一直認為是葉蘊的自我犧牲,換來了他的重生,可若說是,明明葉蘊前世的結局是入了魔之後被關在天機門內活活耗死,若說不是,玉簪又作何解釋?況且自他重生起,天道就用盡了各種手段在折磨葉蘊,這種怎麽看怎麽有仇的打擊報複行為,要說葉蘊什麽都沒做,他還真不信。


    當然,除此之外,葉蘊明明對演算結果深信不疑,又為何會用水鏡碎片換下玉簪?以及為何傷心又因何入魔,納蘭澤在心裏小黑板上,給這幾個問題重重畫了個圈,打上“未解之謎“的標簽。


    注意力迴到床上之人,納蘭澤的心裏對這個葉蘊也覺得十分複雜。有時候想想,這畢竟是葉蘊如假包換,可有時候又覺得,因為人生軌跡不同,這個從小被當成靈脈鼎爐的葉蘊脾氣性格都與前世摯友差距太大,每每見到一邊覺得高興一邊又覺得不該這樣下去,可偏偏與前世摯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倒黴得讓人不能放手。也因為狐狸樣子頗為可愛,有時也當寵物在養。


    歸根到底就是他納蘭澤在飲鴆止渴罷了,害人害己。


    伸手幫葉蘊理了理被汗沾濕的額發,納蘭澤對著昏迷不醒的人,語氣十分溫柔地說道:“對不起。“


    如果這個時候葉蘊是健健康康的,大概會跳起來指著納蘭澤的鼻子大罵【你的覺悟早幹嘛去了?溫柔的人果然是最殘忍的!呸!】,可惜葉蘊此時對此毫無察覺。


    他正陷在漫長而黑暗的夢境之中,似乎走了一輩子的時間,仍是不見盡頭的黑暗。夢裏有個聲音一次次地在問他。


    “值得嗎?”


    很累很渴很熱很疼很餓。


    仿佛隻要搖個頭,就能得到解脫。


    可他心裏總覺得,要堅持下去,似乎有什麽極大的好處在等著他,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值得!”他大聲地迴應,一次又一次,毫不動搖。


    納蘭澤按住床上突然掙紮起來的葉蘊,擔心掛在眉梢,這人怎麽燒了一天仍不見降溫,明明水米未進經脈重傷,哪裏來的力氣,掙紮得這麽賣力?恢複的時候能有這一半兒的勁兒就好了。


    葉蘊用燙得要燒壞腦子的溫度在拚命發燒,也不知是不是元雪丹見效後的副作用。


    愛幹淨的納蘭澤可沒法忍受一個病人糾纏在不斷被汗濕的被褥床鋪之中,不斷燒水不斷給病人擦身,靈力不能用,全靠手動,幸好修真者的身體強度不是蓋的。


    在這沒有日夜的世界,也不知忙了多久,才終於看到病人醒了。


    沒有過慰問病人的經驗,覺得“還疼嗎?“、”餓了嗎?“這些都是廢話,納蘭澤想不出來要說什麽就索性不說,用布給葉蘊擦擦臉蛋兒,捏捏手腕兒。


    嚇人的高燒總算退了,體內的經脈也修複得七七八八。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殘留在葉蘊體內的那部分來自他這個元嬰修者的高階靈氣了。


    按葉蘊之前的修為來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修了五十多年,連築基都沒到,要靠他自己吸收消化,明顯是吃不消的,而控製靈氣將其疏導排出,靠他自己也是控製不住的。


    納蘭澤迴憶起印“大夫“所說,排出這部分靈氣的辦法就是雙修,再看看葉蘊連手指都抬不起的病怏怏的樣子,恐怕要麵對麵打坐,還得再養一段時間。


    納蘭澤自顧自皺眉想著,卻忽然感受到來自床上之人讓人無法忽視的視線。


    “可是哪裏不舒服?“


    納蘭澤問了,可葉蘊卻像個石雕一般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了半天,不動不說話甚至瞪出了眼淚也不肯眨眼。


    這樣子讓納蘭澤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壞事一般,好在機智如他馬上反應過來,自己真是粗心大意,葉蘊不說話一定是嗓子幹得說不出話來了。


    桌上的水已經涼透,納蘭澤並不在意,他喝一口含在嘴裏,俯身湊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果然不能指望阿澤對雙修能有正確的理解!如果麵對麵打坐就算雙修的話!你以前跟小狐狸在客棧幹得那叫啥?!說出去會讓人誤解你重口味的好嘛!阿澤!


    ps:采訪一下剛出場就得到阿澤麽麽噠福利的摯友此時是什麽心情。


    摯友:太激動了,老子盼了一輩子的麽麽噠!別攔我讓我出去跑個圈!


    阿澤:= =爬的起來你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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