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琅月的邊境,北城成了最繁華的商貿之城。


    五年之內,琅月的朝堂之上聽聞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盛晚晚消失後,攝政王對琅月全局掌控,比之前更甚,期間還實行了新政,而且手段極其強硬,所有反對的人都被清除。


    攝政王與傅丞相之間,也再無任何的交集,朝堂之上,很少見麵,攝政王更是很少上朝。


    大家都不知道,攝政王妃到底是生是死,卻都在說,盛晚晚實在薄情,否則也不會離開之後音訊全無。


    北城脫離了四大家族的掌控後,繁榮一片。


    此處聚集了無數的商賈,放眼望去,全是一群群穿著打扮華貴之人。


    一輛稍顯普通的馬車,緩緩自北城城門口駛入。


    對於這樣不顯眼的馬車,周圍的人都不曾有任何的疑慮。畢竟每天從北城出入的人和車輛太多,沒人會去關注在意。


    一隻胖嘟嘟的小手,悄悄掀開車簾的一片,好奇地看著外麵。


    “爹爹!”看起來才五歲的小女娃娃,操著稚嫩的嗓音叫道,“這裏好多吃的!”


    進而馬車裏傳來了一聲唾棄聲:“吃,你就知道吃,你有點出息嗎?”


    “唔……誰讓人家外號叫一大碗!”小女娃娃撇嘴,不滿地反駁迴去。


    一大碗……


    原本沒有什麽注意力的人群,卻因為一大碗這樣的名字,而紛紛看了過來,有的人在嘲笑,有的人在指指點點。


    給自己的女兒取名叫一大碗,簡直是讓人笑掉大牙!


    街道上聽見這樣好笑的對話,都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來。


    正巧,前方也有一隊商人正好和他們迎麵撞上,這街道狹窄,隻能剛好夠一輛馬車行進,這會兒突然兩輛馬車是麵朝著麵而來,雙方都停下了。


    “讓開,沒長眼睛嗎?”對麵的馬夫,吼叫著。


    小女娃娃露出了胖嘟嘟的臉,迴吼過去:“嚷什麽嚷!這路是你家的啊?”那氣勢囂張不已。


    小女娃娃年紀看起來不過才五歲,臉蛋胖嘟嘟的,不過仔細瞧瞧,這五官卻是相當精致,那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讓人驚詫的是,竟然是紫色的!


    紫眸很少見,除了當今攝政王……


    而這小胖妞的性格,簡直是……


    馬夫瞪大了眼睛,馬鞭甩的啪啪響,“嘿,哪裏來的野孩子,還敢如此囂張?”


    “爹爹,他們找茬!”小女娃娃見對方甩著大長鞭子,氣勢洶洶的樣子,還是有些被嚇住了。畢竟才五歲的孩子,不過能夠把話說的這麽溜,也已經很讓人詫異了。


    這會兒聽見這聲音,馬車裏靜了一會兒之後,緩緩響起了清脆的聲音,“讓開,放玉蓮!”


    “嗷嗷嗷!”伴隨著這一道聲音,簾子忽然被一隻圓滾滾的球給撞開了,隨即一隻長相奇怪的東西,朝著對麵的馬車就飛去。


    街上的行人,不免紛紛停駐了腳步,轉過頭來看,場麵好不熱鬧。


    這是咋迴事?那圓滾滾的東西,是什麽?


    “找死!”馬夫見狀,猛地揚起手中的馬鞭朝著玉蓮揮過去,結果玉蓮更激靈,猛地跳竄而起,躲過了馬夫的攻擊不說,而且還朝著馬夫猛地張開了嘴。


    本來不張嘴的玉蓮,長得還挺可愛的,可是這麽一張嘴,嚇得馬夫啊地叫了一聲,嚇得滾下了馬。


    玉蓮的嘴裏,顆顆都是獠牙,當然,這些獠牙還都是伴著它的意識才能長出來,如若平時,是絕對不會放出來丟人現眼的。


    “哼!跟爺鬥!”玉蓮囂張地站在馬背上,揮動著自己的小短手,那小神情,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馬夫滾在地上,嚇得臉色煞白不已。下意識地就看向自己的馬車內的主子。


    馬車裏的人,終於是聽見了動靜,緩緩掀開了簾子來看。


    “玉蓮?”馬車裏的女子,瞧見了玉蓮,驚訝萬分,顯然是認出了這東西!


    玉蓮也認出了這個女人,啊呀了一聲,“嗷嗷,可蕊?”


    聽見這名字,對麵的馬車裏的人,皺眉,卻沒有出聲。


    小女娃娃看了看自己的“爹爹”,小聲問道:“這係誰?”


    “……”小女娃的“爹”嘴角抽動了一下。


    這孩子,什麽好的不學,非得學壞的。本來玉蓮說話就是不好好說,結果連帶著把自己的女兒也帶著這麽不好好說話了。


    小女娃娃眨巴著眼睛,好奇萬分。


    “你別管。”


    小女娃娃輕輕哦了一聲,低下頭,懷疑地看向爹爹。她其實覺得很奇怪,這明明是她的娘親,明明是個女人,非得讓她喊爹爹,搞不懂這女人。


    女人的世界啊,還真是很難理解。尤其是像盛晚晚這樣的女人。


    盛晚晚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摸了摸她的腦袋。


    而可蕊,瞧見了玉蓮的刹那,她的眼中劃過了一抹極為危險的光,盯住了盛晚晚所在的馬車,冷笑了一聲:“我就說,這麽久都不見玉蓮這小東西了,原來!”


    五年,自從盛晚晚消失後,玉蓮也音訊全無。當時她就懷疑了,盛晚晚難不成還會把玉蓮一同帶走不成?


    冷笑過後,心底卻還是有些不安。


    她的心裏也有些緊張和慌張,瞧見玉蓮,她隱約猜測到對麵的馬車裏可能是盛晚晚。


    如果盛晚晚迴來了……


    不!不可能!


    這怎麽可能呢?不是說盛晚晚迴到了自己原來的世界,那是個什麽世界,她不知道,但是聽大長老說過,那個世界不可能再來了。


    “叫爺作甚?”玉蓮送了一個大白眼給可蕊,迅速蹦跳到了盛晚晚的馬車上,囂張地說,“告,告訴你,這是,這是爺的新主人!”


    “新主人?”可蕊皺眉,覺得不太對勁。


    對麵的馬車車簾被挑開,露出了一張粗獷的男人臉,不過男人的臉,還算是俊朗,隻是被胡子遮蓋,顯得粗獷了幾分。


    “姑娘,有事?”盛晚晚用了變聲器。


    可蕊大大地愣了一下,因為瞧見了這麽一個男人,她有些莫名。


    她剛剛刹那,差點以為……這馬車裏的其實是盛晚晚?


    看來是她想多了……


    她也幾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是盛晚晚,那股之前氤氳而起的惶恐之色瞬間飛散而去。


    盛晚晚不是早就在五年前就走了嗎?而且離開地不聲不響!她果然是想太多了。


    “嗬嗬……沒什麽,這道,我們讓!”可蕊不想多事,她來這兒,不過是來買些特別的茶葉而已,並不想惹事。她給了馬夫一個眼神,讓他讓路。


    馬夫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一眼盛晚晚,又看了一眼那圓滾滾的球,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怕,可是偏偏他剛剛竟然被嚇到了?


    “還愣著做什麽?擋著這位公子做生意,可不好了!”可蕊皺眉,輕喝了一聲。


    馬夫愣怔了好一會兒後,迅速爬上馬背,然後將馬車倒退了迴去,把路讓給了他們。


    盛晚晚冷冷一笑,將玉蓮拎了迴來,放下了車簾。


    “那係誰?”小芸芸轉過頭來,看向玉蓮。知道自己的這個“爹爹”肯定是不會告訴她,那她問這家夥,肯定會說。


    “嗷,嗷,就是……”玉蓮還沒有說完話,就被盛晚晚給拎起了。


    “就是什麽?”盛晚晚的語氣帶著一絲威脅。


    玉蓮迅速閉嘴,覺得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說話為好,盛晚晚這種女人,很闊怕……


    盛晚晚輕輕掃了一眼,吩咐了馬夫一聲。


    “小玉玉,你唆,爹爹是不是這裏有問題?”小芸芸將玉蓮拎到了眼前,用手指指著自己的腦袋,表情有些懷疑。


    玉蓮崩著一張嚴肅臉,看向盛晚晚,緩緩點頭,滿臉認同。


    “說什麽呢?”盛晚晚真想把這一人一*給踢出了馬車去。


    其實,她五年前走之前,本來並不知道玉蓮這死東西的,卻不料,莫炎那大叔也真是的,把女兒交給她後就跑了,而她……發現女兒的手中抱著玉蓮,還抱得格外緊。


    盛晚晚一直不明白,玉蓮為什麽甘願跟著她,而不是跟著它的主人。


    或許是因為,它當初咬了她一口?


    ……


    自從幾年前攝政王清除四大家族勢力後,從此四大家族一蹶不振,北城如今隻有富甲一方的左家勢力頗深,以做藥材起家。左家人是在兩年前遷徙至北城,卻在短短的兩年內迅速擴大,北城的地方官都要惹不起的商賈之家。


    此刻左家的院子裏鬧得很厲害。


    “老爺,那位叫大聖的毛頭小子真有這麽厲害?依我看啊,不過就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能成什麽大器?”


    “夫人,此話不可這麽說,你不知道此人名聲在外,他這萬聖堂中可是各種奇特的藥都有,多少人都求一次萬聖堂的藥都求不到,今天他卻願意與我們左家合作,如此厲害人物,可要客客氣氣!”


    左老爺和左夫人還在議論時,門外的小廝便入了屋子裏說:“老爺,夫人,有一位叫大聖的公子求見。”


    “快請進!”


    門口的馬車緩緩停下。


    盛晚晚掀開車簾看了一眼這眼前的豪華大宅,輕輕感歎了一聲,有錢人啊!


    不過轉念想一想,她特地來這兒,不就是為了她的藥引。


    還差一味藥引,五年結一次果的“五生石草”,有了這藥引,她才可以調製出她要的藥。


    一旁的小芸芸,圓溜溜的大眼睛裏充滿了好奇和疑惑,不過也還是乖順地跟著下了馬車來。


    剛下馬車,就瞧見了出門來迎接的左家人。


    “哈哈,大聖公子,久仰久仰!”左老爺笑著迎上前來。


    這位老爺子看上去五十多歲的樣子,年紀恐怕隻是比靈堯年紀稍大一些,不過他笑的爽朗。


    盛晚晚禮貌頷首,開始將眼前的人都掃視了一眼,來之前就已經把這左家的情況摸了一個透,左家是以藥材起家,靠左家的人幫她前去探探路找藥,是最好的。主要是,現在她要照顧女兒,不能帶著小芸芸一起上山去,所以有很多局限性。


    不過,不知道左家人是否可以完全相信。


    左老爺旁邊站著左夫人,臉上含著禮貌的笑意,左夫人的手邊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長相端莊秀氣,皮膚白淨萬分。這應當是他們的兒子,兩人是老來得子,而且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所以格外寶貝。


    小男孩兒也開始打量起對麵的小芸芸,雖然瞧著小芸芸長得格外胖,卻絲毫不見一絲嫌棄之色,反而還友好地笑了笑。


    男孩兒一笑,臉頰處竟然還有一個小小的酒窩,笑的極甜。


    “哎,瞧我,這是小犬,左景寒,大家都叫他鐵頭,大聖公子也可叫他鐵頭。”


    盛晚晚嘴角抽了抽,看著這孩子,好端端的為什麽給孩子取個叫鐵頭的名字?難不成這孩子的腦袋堪比鋼鐵?


    “咳……好。”


    “別光站著了,進屋說話吧!”左夫人伸手撞了撞左老爺,迅速將人請入屋中。


    小芸芸走在後麵,看了一眼這宅子,輕輕搖頭。


    瞧見小芸芸搖頭嫌棄的樣子,鐵頭好奇般地看著她。


    “你叫什麽名字呀?”鐵頭小朋友迅速上前搭訕,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臉還是紅了一點。


    “我?一大碗。”小芸芸眨了眨眼睛,迅速報出自己的小名。她對於自己的真名,娘親,哦不,爹爹多次警告過,千萬不可對任何人提起。


    “真是好有趣的名字!”平常正常的孩子一聽到這個名字早就噴笑了,可是鐵頭小朋友卻馬上誇讚起來。


    小芸芸送了一個小白眼過去,說道:“鐵頭,你不應該叫鐵頭,應該叫榆木。”


    “啊?”鐵頭呆住了。


    小芸芸輕嗤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我爹爹說了,凡是上來搭訕女生的,都是想要泡妞的猥瑣男,你想搭訕本小姐,還係閃邊吧!”說著還揮了揮自己胖嘟嘟的小手,拽拽的模樣,簡直是和盛晚晚如出一轍。


    鐵頭這下是徹底傻了,他根本聽不懂小芸芸在說什麽。


    “哦對鳥,你還不合本小姐滴胃口,本小姐喜歡成熟魅力型……”


    走在前方的盛晚晚猛地頓住了腳步,轉過頭來看自己的女兒,嘴角抽動了兩下,上前就揪住了這死丫頭的耳朵:“一大碗,你真是太沒有禮貌了!”


    “哎喲哎喲!爹爹,你懂不懂憐香惜玉的啊!”


    瞧著這“父”女兩,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盛晚晚隻覺得丟人,尤其是小芸芸那一本正經地說的這些話,太早熟了些!她感覺到一雙雙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尷尬的笑了笑,緩緩道:“是我教導無方。”


    “嗬嗬,哪裏的話,貴女精靈古怪,活潑伶俐,討喜至極啊!”左老爺也不惱,笑的格外歡暢。


    盛晚晚無奈,抓過女兒的小手,牽著她往裏走。


    左家大宅占地麵積極大,因此給他們空出一兩間房再方便不過了。


    左老爺給盛晚晚配備了好幾名丫鬟,結果都被盛晚晚給拒絕了,左老爺也不好再強求。


    “大聖公子,這一路奔波勞累,舟車勞頓的,這生意之事待晚些再談可好?還是接風洗塵,用點晚膳休息吧?”


    “也好,有勞左老爺了。”盛晚晚也不急,她對這生意,是自信滿滿。


    等在安排好的房間裏坐下後,盛晚晚就把小芸芸拉到了麵前來,開始給她洗漱。


    “爹爹。”她喚了盛晚晚一聲。


    “嗯?”盛晚晚輕輕嗯了一聲,專心地給她擦著小臉。


    “你係不係討厭男人?”小芸芸歪著頭問道。


    “這是什麽話?”盛晚晚有些疑惑地看她,這小丫頭,總是愛操心她的事情,也真是無奈了。她伸手揉了揉小芸芸的頭發,柔軟至極。


    “就係啊,我聽小玉玉說,你係被男人傷過,所以捏,現在才會扮成男銀,介樣就不會被傷到了。”


    盛晚晚的手一頓,轉過頭來四處搜尋玉蓮的蹤影。


    玉蓮那死東西,竟然敢隨便教壞她女兒,都說的是什麽呢?


    小胖手忽然抓住了盛晚晚的手,女娃娃清脆稚嫩的聲音中滿是嚴肅:“娘親,其係,真滴沒什麽闊怕滴,再說撩,男銀也是兩隻腳走路啊!”


    “好好說話!”盛晚晚無語,瞪了這小丫頭一眼,動手繼續給她擦臉,擦著擦著,心思就飛遠了。


    小芸芸都五歲了,她兒子也該五歲了吧?


    不知道,小炎炎長得是不是很好看呢?


    她在想,如果軒轅逸寒瞧見自己的女兒,長成這麽一個大胖妞,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這五年,她每天都度日如年。能撐到現在,一來是靠著藥物支撐,二來也是她心中的那股執念。


    除了梨晲他們離開的第二年,她和梨晲聯係過外,後麵基本上徹底斷開了聯係。她不想讓他們瞧見她痛苦萬分的樣子。


    包括自己的女兒,她也是瞞著的。


    “我在好好說話呀!娘親,我要自己洗!”小芸芸撇嘴,叉著腰,囂張地叫道。


    盛晚晚無語,也懶得去理她,便轉身躺在了*榻上休息。趕迴北城,讓她那原本一隻平靜的心跳,開始多了幾分不規則的律動。


    五年,她就沒敢迴到琅月一次。


    她不知道她在躲什麽,更不知道在逃避什麽。


    可是偏偏,她又開始在期待,他會出現,會派人找她……


    可是為什麽,到現在,他都沒有任何尋找她的消息?


    她翻了個身,將臉麵朝*榻內,閉上眼睛。


    盛晚晚,你又發什麽神經,一聲不吭就走的明明是你,他怎麽可能還會找你?他恨你還來不及呢!


    正在小桶裏玩水的小芸芸探出個腦袋來,發現自家娘親已經背朝著外麵,好像是睡著了。她眨眸,向著躲在一旁的玉蓮勾了勾手指。


    玉蓮迅速蹦跳進她的小水桶中。


    “小玉玉,你說,我娘,她是不是有精神病?”她故意把聲音壓低了幾分。


    “精神病?什,什麽東西?”玉蓮愣愣地問道。


    小芸芸瞪了它一眼,卻摸著自己的小下巴,萬分肯定似的說:“肯定是這樣,我娘她有精神病,所以才會一直扮男人,這樣可怎麽好呢?”


    玉蓮完全聽不懂小芸芸在說什麽,便自己玩水去了。


    盛晚晚也是看在小芸芸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所以特地弄了一本現代語錄大全給她看,為了讓她好好學習現代語言。再怎麽說,也是22世紀新新人類,怎麽也不該看那些死板的四書五經吧!


    盛晚晚的教育方式,很奇特。


    但是小芸芸也就在這麽耳濡目染下,說話都完全像極了盛晚晚。


    玉蓮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行!”這時候小芸芸忽然站起身來,小臉上滿是嚴肅。


    她站起來很突兀,玉蓮被她一把給推開了出去,摔了出去,在地上咕嚕嚕滾了一圈。


    小芸芸渾然未覺,若有所思地看向*榻上的娘親。她暗暗點頭,仿佛是下定了某種主意似的。


    ……


    皇城,丞相府。


    季晴語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坐起身來,驚魂未定的樣子,掃視著四周的一切,緩緩鬆了一口氣。


    “怎麽了,又做噩夢了?”傅燁走入,看著季晴語那滿臉的蒼白之色。


    季晴語看了一眼傅燁,欲言又止,可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她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其實……


    她就帶著這樣的內疚感,在他的身邊過了五年。


    五年前,當攝政王趕到的時候……


    她當時在愣怔了好一會兒之後,下意識地就說了兩個字,“走了。”


    她現在還記得攝政王的表情,那麽絕望……那樣一個不可一世的男人,他的眼中隻有絕望的情緒。


    其實她應該解釋的,解釋清楚,盛晚晚隻是離開這個地方,並沒有迴到原來的世界去,可是她卻沒有解釋。


    就隻是那一刹那,她沒有解釋,這樣內疚了五年。


    她承認,是私心。


    她一想到,傅燁對盛晚晚的感情,從來就沒有因此而變過,她就想讓傅燁死心。尤其是知道傅燁當初知道盛晚晚的死訊後,打了攝政王一拳這事情,讓她的內心,禁不住嫉妒。


    可是過了這麽多年,她幾乎每天都被這樣的情緒所煎熬。


    她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會對盛晚晚做出這樣的事情。


    自責,內疚,後悔,一切都無法讓她釋懷。


    她蒼白著臉,忽然推開了傅燁,匆匆忙忙穿上鞋子。


    “你去哪?”傅燁見狀,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腕。


    季晴語卻一把推開了傅燁的手,說道:“我要去攝政王府!我要告訴攝政王,盛晚晚根本沒有離開這個世界,我騙了他!”


    傅燁被她突然仿佛魔怔似的表情給驚住了,怔怔地看著她,久久都沒有迴過神來。


    “晴語……”他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你說,晚晚根本沒走?”是這個意思?


    季晴語點點頭,將臉埋進了手中,她已經被煎熬了五年,現在也該是恕罪的時候。


    每天都要被噩夢纏繞,每天都要被驚醒,她已經快要得神經病了!


    “好,我吩咐他們備車,我陪你去。”傅燁輕歎,轉身走了出去。


    季晴語的身子晃了一下,緩緩靠著牆壁蹲下。


    她已經好多次都試著聯係盛晚晚了,五年裏,她努力想和她聯係,可是卻從來沒有聯係到。不過聯係到梨晲,卻告訴了她一些事情。


    “季姐姐,晚晚她……我終於知道她為什麽會離開了,我聽莫炎說了,她遺傳了她母親的病,我再也聯係不上她了,你幫我找找她吧!”梨晲的話還縈繞著她的腦子裏。


    每每想到這裏,她都會害怕。


    每個夜晚,她都會夢到盛晚晚滿身是血的倒下,絕望,彷徨,害怕,惶恐,她的表情就定格在夢裏。


    夜間的路本來就比較黑,不過好在街上無人,行動也比較方便。


    馬車停在攝政王府門口,狠狠地敲了好幾下,門才開。


    來開門的是一名負責馴守的侍衛,瞧見他們,微微愣了一下,迅速側身讓開。


    “丞相,丞相夫人。”


    “攝政王可歇下了?”傅燁握著季晴語的手,沒讓她往前一步,看向侍衛的時候,表情很冷靜。


    季晴語低下頭,看著他們交握的手,輕輕咬了咬下唇。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怪她?


    “還未,王爺還在書房,二位請進吧。”侍衛帶著幾分疑惑地看著傅燁和季晴語。


    這麽幾年,丞相和攝政王私下從來不來往,除了朝堂之上,不過攝政王上朝,從來都是七天裏隻會去三天,甚至隻去一天,所以來往就更少了。


    不過雖然如此,朝堂之上的事情,卻從來沒有脫離攝政王的手。


    葉寧守在書房門口,瞧見了走來的丞相夫婦,還帶著幾分意外,這兩人從來沒有這麽主動來過攝政王府,更何況這個時辰了,很奇怪。


    “傅丞相,丞相夫人。”葉寧迅速給他們推開了書房的門,也不進去向王爺報備。


    季晴語緊緊握住了傅燁的手,她有些緊張。


    傅燁稍稍淡定些,拉著她往屋內走去。


    書房內的光線昏黃萬分,也是極為安靜,隻有男人翻書頁的聲音。


    “何事?”魔魅的聲線,夾雜著一絲不悅。


    “攝政王,有些事情,本相內人有話對你說。”傅燁看了一眼季晴語,輕輕說道。


    低首翻書的男人,頭都不抬一下,隻是一個淡淡的嗯字。


    冷漠疏離,那彌漫開來的冷氣,讓人覺得寒涼萬分。


    季晴語緩緩從傅燁的手中抽迴了自己的手,一步步朝著書桌前走去,在距離兩步遠的地方站定,緩緩說道:“攝政王,五年前,我說了謊。晚晚她並沒有迴到原來的世界,她一直在這個世界。”


    那翻書的書頁聲變成了“撕拉”的一聲,是書頁被撕扯而下的聲音。


    男人驀地抬眸,瀲灩的紫眸,有著駭人的光閃爍。


    “是我騙了你們,我……說再多都沒用。我聽梨子說,晚晚遺傳了她母親的病,之所以不辭而別,應該是不想讓你擔心難過,我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是生是死,更不知道她到底過的好不好……”


    軒轅逸寒站起身來,一步步朝著季晴語走來。


    傅燁感覺到他渾身散發的殺氣,那滿帶煞氣的男人迫近季晴語,他的心咯噔了一下,迅速將季晴語拉到了身後護著,說:“王爺,她固然有錯,但是現在先找到王妃的下落不是更重要?”


    紫袍的男人目光,陰鷙,冷漠,濃烈的殺氣,還帶著一股無法平息的怒火!


    季晴語知道,她現在說這些肯定會麵對攝政王的怒火,她深知自己的這樣的做法,是找死!


    “傅丞相,護妻心切?”軒轅逸寒的寒眸掃來,眼中嗜血之光劃過,“本王讓傅丞相也嚐一嚐,這失妻之痛如何?”


    “王爺,當務之急,先找人。”傅燁相對來說,要冷靜一些。他也是現在才知道盛晚晚沒走,不過也是好的。


    他知道,按照軒轅逸寒的性子,隻要知道盛晚晚沒走,還在這個世界,哪怕掘地三尺,必定會把她找迴來!


    ……


    北城的街上繁華萬分。


    盛晚晚牽著自家女兒,緩緩走在街道上,要不是這小肥妞,非得嚷著要出來逛逛,她哪有這個閑情逸致把這死小孩給帶出來,簡直是……


    “好吃,好吃!”這丫頭,一路走來,手中捧著全是吃的,一邊吃一邊嚷著好吃。


    吃個東西,都塞不住她的嘴。


    “咦……”小芸芸忽然咦了一聲。


    盛晚晚也頓住了腳步,一眼就瞧見了前方熱鬧的場景。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前方裏三層外三層圍繞著滿滿的都是人。她挑了挑眉,也挺好奇到底是什麽。


    “爹……爹爹,我們也去瞧瞧?”小家夥嘴巴塞得滿滿的都是吃的,指著前方興奮地叫道。


    “嗯。”盛晚晚朝天翻白眼,覺得養的這個女兒,簡直是她的冤家。她彎腰將小芸芸抱起,擠進了人群裏。


    才發現,上麵貼著的赫然是,懸賞令?


    “懸賞令,這是神馬?”小芸芸認得不少字,一眼就認出了這東西,然後就開始讀起來,“爹爹,抓的這個人,叫盛晚晚耶,而且這畫像的人……唔唔!”


    盛晚晚大驚,迅速伸手捂住了小芸芸的嘴巴,心裏咯噔了一下。


    這死丫頭,找死啊?


    這種話,她竟然也說得出來!


    這懸賞令,分明就是要抓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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