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紫荊姑娘托人來傳口信,說想與您一同用早膳。”送來巾帕熱水等物的下人,站立在一側壓低聲音畢恭畢敬道。


    “紫荊”二字簡直就像一道警報聲,前一刻還沉在夢鄉中的琅玨突然就睜開了雙眼,眼珠骨碌骨碌亂轉。寂琉軒正在擦手,聞言迴身往琅玨的方向看了一眼。琅玨立馬閉上眼睛裝睡。


    寂琉軒迴過頭,沉吟了一會兒,對下人道,“去告訴她,我同意了。”


    裝死中的琅玨立馬揪皺了身下的被褥。


    寂琉軒扔下巾帕徑直出了門,對門外當值的兩個下屬道,“好好看著他,人跑了唯你們是問。”下屬誠惶誠恐,連連應是。寂琉軒走了兩步,又迴過身來吩咐了一句,“他醒了給他備點飯菜,好生招待。”


    “是。”下屬畢恭畢敬地彎下腰。


    寂琉軒覺得沒什麽遺漏的了,這才負手踱步向飯廳走去。他還不打算放棄和靳紫荊的接觸,畢竟她也算得上難得的讓他覺得熟悉的人。


    一進飯廳,寂琉軒就看到了靳紫荊忙碌的身影。她親自將菜端上桌,擺好位置,將碗筷擺放得整整齊齊,臉上是一派期待的小幸福。寂琉軒突然就覺得心被觸動了一下,這種場景似曾相識,好像他曾經在夢中見過無數次,並對這種細枝末節的照顧感到無比滿足。


    靳紫荊不經意抬頭,就看到了靜靜立在門口的寂琉軒。一抹柔和的微笑在唇角綻放,靳紫荊直起身溫柔道,“你來啦,快坐下吃早點吧。”


    寂琉軒刹那間有種穿透時空的錯覺,這個笑……


    記憶中他踏進一個到處拉著粉紅帳幔的房間後,總有一個人轉過頭來用這樣的柔笑望著他,輕輕說道,“你來啦!”每當這時,他疲憊的心都會得到些許放鬆。


    那個人,是靳紫荊嗎?


    寂琉軒似著了魔一般,慢慢靠近靳紫荊,似是要拂開記憶中人臉上那層薄紗般伸出手,漸漸靠近靳紫荊的臉頰。靳紫荊不知道他意欲何為,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就在寂琉軒手差點觸上靳紫荊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道不合時宜地大喝。


    “哈!吃什麽好東西呢?”琅玨大搖大擺地跨進飯廳,完全無視了那舉止尷尬的兩人,往桌上望去。


    寂琉軒被琅玨那聲“哈”震得愣了愣,記憶片斷就此斷層。無奈地放下手,寂琉軒向罪魁禍首看去。


    隻見琅玨左瞄右瞄,搶了寂琉軒專用的那副碗筷,蹲在椅子上就開始旁若無人地大快朵頤起來。靳紫荊伸出手,想要出口製止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著急地看向寂琉軒,生怕他會因此而發怒。


    寂琉軒臉色確實有點陰沉,不過他沒有任何言語,隻沉默地坐了下來,淩厲的眼刀射向了門口跟隨琅玨而來的兩個下屬。


    下屬十分委屈地縮縮脖子,宗主說看著他,又沒說不準他出房間。


    琅玨心灰意冷地扒著碗裏的粥,吃了半天也沒吃出個滋味來。


    寂琉軒叫人拿了一副沒人用過的新碗筷來,用茶水洗了洗,靳紫荊立馬很有眼色地站起來給他盛粥。寂琉軒看看溫婉賢良的靳紫荊,再看看一個勁喂飽自己的琅玨,萬般無奈地搖頭歎了口氣。


    琅玨心想,你他媽還歎氣呢,老子都氣飽了!


    琅玨看看礙眼的靳紫荊,心裏的小惡魔忍不住冒出了頭上的尖角。


    寂琉軒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剛要往嘴邊送,就看到一根蘿卜幹湊到了嘴邊。寂琉軒納悶地抬頭,就見琅玨一臉認真地舉著筷子。大有非要讓他吃下去的架勢。


    靳紫荊傻了,門外候著的下屬們也傻了。


    寂琉軒低眸看了一眼蘿卜幹,筷子上還沾著琅玨亮晶晶的口水,所有人都知道,他最討厭用別人用過的東西,別人夾過的菜他根本不吃。


    寂琉軒皺皺眉,慢慢低頭把那根蘿卜幹含到了嘴裏。


    連吻都接過了,還在乎這點口水?


    屋外一連片的倒抽氣聲響起,靳紫荊白了臉。


    寂琉軒嚼嚼幹癟的蘿卜幹,被浸泡過後產生的鹹味慢慢在他舌尖綻放,寂琉軒眉頭舒展開,往常的用膳不過都是為了果腹,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覺得什麽東西好吃。


    琅玨得意地揚揚眉,又夾起一根蘿卜幹送入了自己口中。


    小妖精,氣不死你?!


    靳紫荊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尷尬地沒話找話,“這位公子,還不知如何稱唿?”


    琅玨瞥了她一眼,蘿卜幹嚼得嘎嘣響,就是不迴話。


    靳紫荊得了個沒臉,委屈地看看寂琉軒。寂琉軒自然不會幫她說話,被冷落的靳紫荊隻好默默端起飯碗一口口喝著小米粥。


    一頓早飯吃得詭異無比,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寂琉軒和琅玨之間關係的不尋常。尤其琅玨那個長相……實在是沒法不令人想入非非。


    左右護法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後也是醉了,他們英明神武的宗主大人到底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啊?連性取向都要靠他們這些下屬猜嗎?簡直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上次宗主的意思,明明就打算和紫荊姑娘那什麽的啊!怎麽今日看著,他好像更喜歡那個小賊呢?”左護法無比困惑地抓抓頭發。


    右護法抱臂站著,聞言直接轉身,“我去問問。”


    “你迴來!”左護法一聲大吼。


    “問什麽問啊!哪有下屬問主上這種問題的?你還是不是女人啊?”徐靜點著秦香的腦袋,臉紅脖子粗的教育著。


    秦香懵懵懂懂,後知後覺地發現,似乎真的有點不太妥當。


    “那怎麽辦?”


    徐靜捶捶額頭,思考了半晌,方道,“宗主沒有碰紫荊姑娘,倒是和那小賊同床共枕了一宿。要我說,宗主喜歡男人的可能性還是居多。”


    “那我們要稟告老宗主嗎?”


    徐靜搖搖頭,“現在事情還沒有得到證實,我們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吧。萬一那兩父子挑起戰火來,遭殃的還不是我們這些做下屬的?”


    秦香皺皺眉,雖然不喜歡徐靜圓滑的做法,但是這種事既屬私事又屬家事,旁人的確不好插手。


    吃過早飯,靳紫荊又邀寂琉軒涼亭對弈。寂琉軒一向對這種事情無可無不可,沒想太多便答應了。琅玨自然不肯錯過,死皮賴臉地也跟著去了涼亭。


    靳紫荊對早上那件事如鯁在喉,隻要琅玨在旁邊她就渾身不舒坦。可是良好的修養又不容許她講出什麽諷刺的話來,更何況寂琉軒也沒有出言反對,她隻好咬牙忍了。


    琅玨百無賴聊地盯著兩人你一子我一子地下著,下棋講究的是心靜,所以那兩個人基本上沒有什麽交流。琅玨在一旁看著覺得很是無聊。這樣也能談成戀愛?


    不過對於靳紫荊來說,這樣相敬如賓的距離才是她最神往的。她出身風塵,難免把自己的地位擺低一等,於她而言,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找到一個知她懂她、把她放在和自己同等水平線上的心上人。


    寂琉軒雖然沒有對她如何示過好,卻也不曾因為她的身份就怠慢她。他對她的態度,和對待其他所有人的態度都一樣。隻是這樣,靳紫荊就已經很滿足了。不需要過多的照顧,也不需要刻意的尊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一視同仁才是她最想要的。


    琅玨一直在盯著靳紫荊和寂琉軒看,此時見了靳紫荊麵上含情脈脈的眼神,不禁肝火大旺,故意使壞用內勁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把麵前的棋盤毀得亂七八糟。靳紫荊一瞬間麵如菜色。


    寂琉軒好笑地勾了勾唇,他發現無論琅玨做什麽,自己好像都不會生氣。


    琅玨使了壞還故作委屈,八爪魚一樣地攀上寂琉軒的肩膀,死死地抱著他。“你們下棋太沒意思了!”其實是怕他一生氣抬手給他一掌。


    他這個樣子,倒真有點豪門子弟豢養的男寵相。靳紫荊更加肯定了心中的那個猜測,同時心也涼了幾分。


    “那你想做什麽?”寂琉軒的聲音,有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琅玨抬起頭,眼珠轉了轉,“不然你陪我練劍吧?”


    小妖精,下棋我比不過你,練劍還不行嗎?


    琅玨全然不知此刻的自己有多像一個爭寵的妃嬪,連嫉妒一個女人都嫉妒得這麽理所當然,心眼真是比針還小,也難怪他是被壓的那個。


    寂琉軒好像聽說了什麽好笑的事,在陵風宗還從來沒人敢請他陪練。


    他伸手彈彈琅玨的額頭,露出一個自己都沒發現的寵溺笑容,對琅玨說道,“打不過可別哭鼻子。”說完之後自己怔了怔,這句話好像很耳熟。


    可不就是琅玨每次挑戰他的時候,虛張聲勢放的狠話嗎?本意是拿寂琉軒以前在他麵前哭過的事逗他,可到後來被寂琉軒學到了,臨切磋前總要羞辱他一把。寂琉軒對自己在琅玨麵前丟過臉的事耿耿於懷,每次琅玨一這麽說,他就非要把琅玨揍到哭為止。看看到底是誰在哭鼻子!


    他這話一出,琅玨頓時迴憶起很多不好的迴憶,全身上下都似在隱隱作痛。他咬牙切齒道,“好!今天就跟你新仇舊恨一起算!”


    說的煞有介事,還特地迴了趟房間把寒泉劍拿了出來。寂琉軒一挑眉,也拿出了封邪劍。兩把舉世無雙的寶劍各自流轉出靈動的光暈,看得一幹下屬眼都直了。


    二人擺好架勢之後,琅玨大喝一聲便衝了過去。寂琉軒不動如山,隻等琅玨攻到近前才開始出招。二人你來我往,招式精妙,氣勢如虹。琅玨總愛使些刁鑽的小路數,寂琉軒輕鬆化解之餘也不由在心底暗暗好笑。


    二人都是長身玉立,使起劍來氣勢非凡,看得旁人好生驚歎。靳紫荊靜靜地坐在涼亭中看著他們,那二人一個切齒,一個興起,除了彼此眼裏再看不到其他人。手起刀落間默契十足,端的就像一對親密無間的戀人。


    靳紫荊心中那點熱切的小心思,剛冒出個頭便無聲無息地縮了迴去。她看得很清楚,那兩個人之中是沒有她的餘地的。不僅是她,任何人的餘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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