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的馬車晃晃悠悠,車軲轆轉動聲裏,琅玨清朗悠揚的歌聲隱隱傳出。


    中間那輛豪華大馬車內,寂琉軒好整以暇地枕在琅玨腿上,雙眼癡癡地盯著琅玨線條優美、不斷開合的紅唇。


    由於旅途枯燥乏味,琅玨又心情甚好,便提出要唱歌給寂琉軒聽。


    琅玨目光落在車廂的木板上,眼裏漾著笑,一句句唱著那個世界的歌。


    歌名為《上邪》,是一首在那個世界小有名氣的古風歌。


    琅玨平時不怎麽聽音樂,聽歌也隻聽流行。隻這一首,他初聽便驚為仙樂。因此便下了一番苦功學了。


    此時唱來,清越的嗓音與悠揚的曲調,竟十分相得益彰。


    “你嫁衣如火,灼傷了天涯


    從此殘陽烙我心上如朱砂


    都說你眼中開傾世桃花


    卻如何一夕桃花雨下?”


    琅玨本以為,古風歌夠委婉了。沒想到這一唱,才發現《上邪》歌詞,也當得矯情二字了。


    “問誰能借我,迴眸一眼


    去逆流迴溯遙迢的流年


    循著你為我輕詠的《上邪》


    再去見你一麵”


    《上邪》每句歌詞都直戳琅玨的心,合起來敘說的故事,更是給了他重重地會心一擊。


    “在那遠去的舊年


    我笑你輕許了姻緣


    是你用盡一生吟詠《上邪》


    而我轉身輕負你如花美眷


    那一年的長安飛花滿天


    我聽見塞外春風泣血”


    琅玨唱著唱著,就收起了一開始的漫不經心,投入到了歌詞的意境當中。


    寂琉軒異常認真地聽著,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輕嗅風中血,似酒濃烈


    耳邊兵戈之聲吞噬曠野


    火光裏飛迴的雁也嗚咽


    哭聲傳去多遠”


    馬車內外的噪聲漸漸遠去,琅寂二人似墮入了一個完全屬於他倆的靜謐空間。


    “那首你詠的《上邪》


    從此我再聽不真切


    敵不過的那是似水流年


    江山早為你我說定了永遠


    於是你把名字刻入史箋


    換我把你刻在我墳前”


    究竟是從未換過真心,還是世事無奈,隻得假裝開懷?


    “飛花又散落在這個世界


    而你嫁衣比飛花還要豔烈


    你啟唇似又要詠遍《上邪》


    說的卻是,‘我願與君絕’。”


    太多的姻緣錯亂、機不逢時,於是最終,男女主人公還是訣別了。


    整首歌曲調高昂,琅玨唱來卻毫不費力,節奏和旋律卡得剛剛好,把每個音節都發揮得淋漓盡致。


    歌詞沒有一句直抒情意的句子,字裏行間卻始終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遺憾。


    淡漠如寂琉軒,也起了絲共鳴。


    “很好聽。”


    琅玨從歌詞中迴過神來,俯下身衝寂琉軒微微一笑。


    “謝大爺誇獎。”


    寂琉軒微微一勾唇,“怎麽從來沒聽你唱過?”


    琅玨假模假樣地歎了口氣,“你以前根本就不關注我,哪裏知道我做過些什麽?”


    寂琉軒捏起琅玨的下巴,狀似隨意道,“方才一直聽到‘上邪’這兩個字,那是什麽?”


    “一首詩,”提到這個,琅玨張口就來,“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就是說,山沒了棱角,江水枯竭,冬天打雷,夏天下雪,天地合在一起,我才與你訣別。”琅玨說得頗自豪,他可是有特地去查過的。


    寂琉軒眼裏泛起星星點點的笑意,琅玨反應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對著誰說了怎樣的話。


    這種瓊瑤劇的經典台詞由自己親口說出,饒是琅玨臉皮再厚,也不禁燒紅了臉。


    “你……你是故意騙我說的?”


    寂琉軒不置可否,“剛才不算,太隨意了,再說一遍。”


    琅玨炸毛,狠狠抖了下腿,“說你妹!”


    可惜寂琉軒紋絲未動,穩穩地壓在琅玨腿上。


    耍賴似的箍緊琅玨腰肢,臉朝內埋在琅玨肚子上,嘴裏嘟囔道,“我可聽見了,你賴不掉了。”


    琅玨心裏一陣複雜,他忍不住掰過寂琉軒的頭,直視他的雙眼,“你說你為我吃醋,又騙我對你許海誓山盟,這是都是出自你的真心嗎?”


    寂琉軒靜靜地看著他。


    “我……我之前……為你做過那麽多,你都無動於衷。為什麽吃過‘斷情絕欲丹’的你,反而……”琅玨說到這裏停下,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寂琉軒的舉動。


    說實話,寂琉軒一天不恢複原來的他,他就一天不敢相信寂琉軒是喜歡自己的。


    他怕他信了,到最後卻被告知,一切都是因為那顆藥的緣故。


    而他,隻是大夢一場。


    寂琉軒眸光一閃,劃過一抹迷惑。


    喜不喜歡他,他無從分辨。


    他隻知道,待在他身邊很舒服。


    隻有跟他才能自然地交流,不會產生那股麵對其他人怎麽都不想開口的欲.望。


    就想他一直這樣待在自己身邊照顧他,不喜歡他被任何人吸引走注意力。


    寂琉軒不知道,這到底算失去七情六欲後沒安全感的依賴,還是發自內心對琅玨刻骨的感情。


    但是他又不敢對琅玨說他不知道,他不希望琅玨因為這個遠離他。


    “之前我給過你機會的。”


    “啊?”琅玨一下子沒跟上寂琉軒的思維。


    “是你放棄了。”


    “我……”


    “你放棄了,就沒有了。”沒有這個機會可以離開我了,因為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不管怎樣都要留住你。就算……最後我死,我也要帶你一起。


    寂琉軒頭一次除了報仇這麽明確地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他要自私地把這個人永遠留在他身邊,他發現從琅玨說要留在他身邊開始,他就再沒想過要跟這個人分開。


    這個人從此以後是他的,他一個人的。


    隻要想到這個,寂琉軒就覺得微微心熱。


    怎麽才能把這人永遠留住?


    寂琉軒很快把目標鎖定在琅玨的紅唇上,琅玨剛有點被寂琉軒的目光嚇到,冷不防就被寂琉軒兇狠地堵住了唇。


    他不是喜歡自己麽?


    那就讓他更喜歡,喜歡到再也離不開的地步。


    寂琉軒理智仍在,是非分辨仍明,但是沒有情緒的克製,他開始肆意妄為……


    後麵跟著的那輛銀色大馬車內,琅玕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弟弟正在經受什麽。


    他正百無聊賴地側躺在長榻上,一手撐頭,一手抓著一把玉骨扇把玩。


    精致的臉上,滿是被人搶走弟弟的不滿。


    琅玕實在是忍受不了了,他爬起來走到門簾邊坐下,朝外麵駕車的祁朗道,“祁朗,你說我要是派人去偷偷殺了那個寂琉軒,琅玨會不會懷疑是我做的?”


    祁朗平靜淡漠的嗓音從簾外傳來,“屬下勸您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琅玕恨得牙癢,“難道你叫本門主這麽忍氣吞聲?”


    祁朗仍是淡淡的,“您也隻能忍氣吞聲了。”


    琅玕猛地一把掀開簾子,“你說什麽?”


    祁朗立馬皺眉地迴過頭,“外麵風大,快把簾子放下。”


    琅玕似笑非笑,“祁朗,長本事了啊!都敢命令本門主了。”


    祁朗靜默了一秒,“屬下不敢。”


    琅玕冷哼一聲,“你有什麽不敢的?”


    祁朗轉過頭目視前方,專心致誌地駕車不再說話。


    琅玕氣得七竅生煙,忍了一遭,實在沒忍住,一個虎撲咬上了祁朗的肩膀。


    祁朗眉都沒皺一下,很淡定地環視一下四周,“屬下有必要提醒您,這前後都有跟車的下人,若是被誰看見,毀了您一世英明就不好了。”


    琅玕絲毫不鬆口,嘴裏含糊道,“勞資殷名早就被泥給毀了。”


    祁朗深歎一口氣,把琅玕從肩上扒下來。


    認真道,“論理,作為您的下屬,祁朗不該說這些,但是您自己難道不覺得,您對二少爺的關注有些太過了嗎?”


    琅玕拂開他的手,“他是我弟弟,我怎麽對他好都不過分。”


    “可是您為什麽連他交友都要管?”


    “我是他大哥,我有必要清楚自己的弟弟在跟什麽樣的人往來。他那麽單純,萬一被人騙了怎麽辦?”


    祁朗腦仁兒隱隱作痛,“二少爺已經不是一個稚齡兒童了,這些都是他成長必須經曆的過程。恕屬下直言,您這是溺愛。”


    琅玕不屑地一哼,“難道我琅玕沒那個資本可以溺愛他嗎?他不需要懂得這個世界有多麽殘酷,我可以護他一輩子!隻要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他一根汗毛!”


    祁朗一怔,心裏難受地翻攪起來。


    靜默半晌,祁朗垂眸晦澀道,“屬下……明白了。”


    琅玕的心被祁朗落寞的表情狠狠一紮,他急躁道,“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屬下沒有。”


    “別撒謊了,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祁朗聽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鬱憤之氣,忍不住說了句,“門主現在還有心思關心這個嗎?”


    琅玕怔愣在那裏,他萬萬沒想到,祁朗會說出這樣傷感情的話來。


    一時間他隻覺得自己萬分委屈,什麽都沒說起身迴了車內。


    祁朗在瞥見琅玕臉上的表情後,心裏就萬分後悔。那個人雖然從來都對別人的指指點點毫不在乎,可是隻要他說一句重話,他就會悶在心裏難過半天。


    他難過,自己也心疼啊。


    祁朗鬱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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