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暢淋漓地打過一場後,宮羽和琅寂三人又重新坐迴了亭中。


    名單寂琉軒已經拿到手了,琅玨想要開口告辭,但看著默默灌下一整壺茶的宮羽,琅玨幾欲張口又閉了嘴。


    宮羽擱下茶杯,長長地舒了口氣。


    苦笑道,“今日宮某真是洋相盡出,讓兩位看笑話了。”


    琅玨忙忍住“噗嗤”一樂的衝動,正色道,“宮門主言重了,此事全因雷門主而起,宮門主也不過是個受害者罷了。琅玨並未覺得有傷宮門主的風姿!”


    宮羽聽到這話,心裏好像舒服了點,眉頭也舒展了些。


    琅玨垂下眼暗暗在心裏樂道,其實在下覺得比較好笑的,是您的兩個板斧!


    天知道宮門主如此斯文的人,兵器怎麽會是雙鸞板斧?


    琅玨忍得雙肩一抖一抖,宮羽好奇地喚道,“琅公子?”


    琅玨精神一抖擻,“啊?”


    “你沒事吧?”


    “沒、沒事啊!”


    “是麽?宮某方才似乎見你在抖。”


    琅玨靜默了一秒,“嗯……大概是許久沒洗澡,身上有跳蚤了。”


    “噗!”


    宮羽一口茶噴了琅玨一臉,“咳,咳,失禮失禮!琅公子切勿怪罪,宮某不是有意的。”


    宮羽忙起身向琅玨作揖,琅玨淡定地抹了把臉,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來,“哪裏!琅玨自小長在山野中,粗俗慣了,唐突了宮門主,還望宮門主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宮羽微微驚訝道,“竟是如此宮某初見琅公子的時候,便覺琅公子氣質不凡,宮某起初還以為琅公子是哪個世家子弟呢。”


    寂琉軒聞言淡淡瞟了他一眼,這狐狸果真會裝,一番話既恭維又試探,不過即使琅玨沒露出什麽破綻,他大概也不會相信吧!


    事實上的確如此,宮羽見琅玨萬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心下雖有些動搖,卻仍堅信著他是在做戲。


    在場中思想最純潔的大概就是琅玨了。


    十多年來生活在師傅不語和主角寂琉軒的光芒下,自卑呈火箭垂直上升趨勢。鮮少被人誇的他,乍一聽別人誇他氣質不凡,除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之外……又有些很不好意思!


    “琅公子和寂公子,一定是時常在外麵奔波,沒有時間打理自己吧?如果兩位不嫌棄的話,可以在鄙派中住些時日,稍稍休整下。鄙派自認還有些拿得出手的待客之道,或可替兩位公子去些旅途疲累。”宮羽婉轉地表示了挽留。


    琅玨有些意外,“在下同琉軒,與宮門主隻是萍水相逢,如此住下似乎……有些不合適吧?”


    宮羽笑得溫潤優雅,“何來不妥?宮某想要結交二位,這理由難道還不足夠嗎?”


    宮羽若有所指地看看寂琉軒,緩緩道,“宮某,對兩位身上的秘密,可是好奇的很。”


    琅玨一聽他如此說,反倒是對他有了幾分好感。


    他就怕別人把心思藏肚子裏,有什麽目的直接說出來,他反而容易理解。


    琅玨習慣性地看看寂琉軒,寂琉軒沉吟了一會兒後,朝宮羽點點頭。


    “正巧,離武林大會的召開還有些時日,我二人的確無處可去。既如此,就叨擾宮門主了。”


    寂琉軒雖然不想說話,這番話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的。


    他對宮羽倒是沒有惡感,如果能結交一番也不錯,總是一言不發可是會壞事的。


    琅玨乍一聽寂琉軒說這麽多話,心裏有些開心的同時,又重視起宮羽來。


    宮羽不知道,琅玨已經在心裏轉著怎麽利用他、吸引寂琉軒多開口說些話的念頭了。


    他聞言撫掌笑道,“那可正巧,宮某也打算去見識一下這屆的武林大會,不如,屆時宮某同二位一同前往吧?”


    琅玨眼睛微微一亮,“宮門主莫不是……也對那武林盟主的寶座有興趣?”


    宮羽慚愧地擺擺手,“不敢不敢,宮某雖是一門之主,卻是閑散慣了。武林盟主這個辛勞的職位,宮某隻是想想就覺得疲憊,哪裏還有那份雄心去爭?”


    琅玨不禁笑出了聲,武林盟說得威風,實際上不就是個居委會嗎?


    “宮門主倒真是個爽快人,依在下看來,宮門主有紫微門就足夠威風了,武林盟主的確不做也罷。不過,以宮門主的能力,就算是武林盟主,其實也當得。”


    宮羽朗笑幾聲,“琅公子真是太抬舉宮某了,武林盟主向來能者居之,這武林中,比宮某能幹的人比比皆是。琅公子日後便會知道!”


    “在下見識短淺,以後還望宮門主多多指教了。”琅玨微笑抱拳道。


    “琅公子言重了,若有用得到宮某的地方,宮某自當盡力。”宮羽笑著還禮。


    雖是恭維來恭維去,宮羽卻並不覺得厭煩,他本身就十分注重禮儀,自然也比較欣賞琅玨這種把話說得漂漂亮亮、又顯得誠心誠意的人。


    琅玨雖然不喜歡這套,但他對外人一向比較客氣,他對宮羽有那麽幾分好感,自然要給對方留下些好印象。


    一席談話賓主盡歡,宮羽似又迴到了他斯文謙恭的一麵,仿佛之前那個拿著雙鸞板斧跟雷霆拚命的人,他已經忘了。


    召來下人為琅玨和寂琉軒準備廂房,又適逢管家來提醒用餐,宮羽便邀請琅玨和寂琉軒一同前往。


    琅玨不好推辭,隻好硬著頭皮和寂琉軒去了。


    飯桌上,宮羽一手拿筷、一手拿碗,懵懵地看著琅玨邊吃邊喂寂琉軒。二十幾年來頭一次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心裏坍塌了。


    “……琅、琅公子,”宮羽一臉不好地叫道。


    “嗯”琅玨停下喂寂琉軒的動作,無辜地看向宮羽。


    ……


    “寂公子他怎麽了?”


    “他病了。”琅玨歎了口氣。


    “病了?”宮羽奇怪地看向寂琉軒,“為何寂公子看上去並無大礙?”


    “這病吧,說來奇怪,不是普通的病,就是不喜說話,不喜吃飯,還不喜睡覺。”


    反正寂琉軒的狀況也瞞不了人,索性他就編個理由,一了百了,省得以後每次都要解釋。


    宮羽見琅玨表情不似撒謊,不由信了幾分,“竟有如此怪病?”


    琅玨又歎了口氣,“可不是,宮門主也看到了,除了我夾給他的飯菜,其餘他一概不吃,所以在下得一直在他身邊陪著才行。”


    宮羽恍悟,“難怪方才琅公子說,一間廂房就夠了。”


    他本來是要下人去收拾兩間廂房,卻被琅玨打斷,言說隻需一間便夠了。


    “琅公子和寂公子還真是感情深厚呢!”宮羽半真半假道。


    “比不上雷門主和宮門主。”寂琉軒突然拋出一句。


    宮羽笑容一收,如吞了一隻蒼蠅般,再不說話,低頭默默扒起飯來。


    琅玨見狀,低頭偷偷抿著嘴樂。


    微勾的嘴角落在寂琉軒眼裏,變得醉人無比。


    寂琉軒淡淡一笑,湊近低頭輕輕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兩人本來就靠得很近,這一吻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絲毫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琅玨卻渾身一震,呆在了當場。


    “嘭”,琅玨忽然劇烈地一抖,碰到了桌子。


    宮羽吃驚地抬起頭,“琅公子怎麽了?”


    琅玨紅著臉道,“沒、沒事,”憋了幾秒,又補充一句,“又有跳蚤……”


    宮羽:“……”


    寂琉軒緩緩勾唇,餐桌下,拉住琅玨的手收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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