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琉軒之所以會這麽胸有成竹,是因為在前世的時候,紫微門的門主就是為了獲知這把劍的消息,才拿藍晟天的秘密引誘他同他交換的。


    如若不是他,寂琉軒又怎麽可能會想到,藍晟天居然是那種人。


    所以這次,隻要他拋出封邪劍這個誘餌,紫微門門主就一定會咬鉤。


    果然不出他所料,沒一會兒那小廝便迴來了,一句廢話沒多說,直接向他二人示意道,“請!”


    琅寂二人站起身,互相對視一眼,一齊跟在小廝身後朝後院行去。


    繞過幾條曲折的石子路,不多時,兩人眼前便出現了一座涼亭。


    一位身著鴉青色長袍的年輕公子正端坐於亭內,自己與自己對弈。


    小廝領著他們走過去道,“門主,客人已帶到。”


    被喚門主的人目光緊盯著棋盤,聞聲應道,“退下吧。”


    小廝恭敬道,“是。”


    “二位請坐。”紫微門門主仍是盯著棋盤,說話間又落下一顆棋子。


    琅玨看向寂琉軒,隻見寂琉軒絲毫不以為逆地走到桌旁坐了下去。


    琅玨於是聳聳肩,也跟著走過去坐到了寂琉軒身旁。


    三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寂靜的涼亭內一時之間隻聞棋子落在棋盤上的清脆聲響。


    琅玨看看紫微門主,又看看寂琉軒。前者蹙著眉下得貌似挺認真,後者倒著茶坐得貌似挺悠然。


    這兩人反應太詭異,琅玨表示自己猜不透,於是他隻好眼觀鼻、鼻觀心,盯著麵前棋路錯綜複雜的棋盤。


    寂琉軒把倒的第一杯茶擱到了琅玨麵前,隨後又給自己倒了杯。修長的手指托起茶座,將茶送到嘴邊吹了吹,慢悠悠地喝一口,動作瀟灑自如,自始自終沒去看紫微門門主一眼。


    琅玨默默咽了口吐沫,這種深沉的氣氛實在不適合他。


    他又轉過頭打量了幾眼紫微門門主,男子長相十分斯文俊朗,一看就是喜歡舞文弄墨的讀書人。


    不過琅玨可不認為,這位紫微門門主是個如同他外表那般和煦的人,能擔任一門之主,心機和城府必定不淺。恐怕武功也不弱,隻是不知他這般晾著他們是何意?


    琉軒居然也不生氣?


    須臾,棋盤上分出了勝負。


    紫微門門主終於舒展了眉頭,抬眼笑望向他二人道,“有勞二位久等了,宮羽戀棋成癡,怠慢了兩位,還請見諒。”


    寂琉軒也放下了茶盞,“無妨。”


    他早知道宮羽並不是故意針對他們,隻是有下棋不語的習慣而已,且他一旦開局,不下完一盤是不肯罷手的。


    叫他們在這裏等著,怕也是擔心他們在外邊等久了掉頭走掉吧。


    看來他的確挺想知道關於封邪劍的事。不過想來也是,封邪劍在江湖上的流傳的信息少得可憐,他又是做情報生意的,大概為了這封邪劍的情報就失了不少生意吧。


    “在下紫微門門主宮羽,敢問二位如何稱唿”宮羽笑問道。


    “琅玨。”


    “寂琉軒。”


    琅寂二人各報姓名,不知是不是琅玨的錯覺,他好像看到宮羽的臉僵了一瞬。


    “咳,兩位真是好姓名啊!”宮羽似真似假地稱讚道。


    琅玨又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宮門主似乎刻意強調了那個“姓”字。


    寂琉軒淡淡地瞟了宮羽一眼,他又豈會不知這隻狐狸心裏在想什麽。


    不過他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說正事。”寂琉軒端起茶盞淡淡道。


    宮羽聞言正色起來,“二位是想要什麽情報?”


    琅玨默默看向寂琉軒,宮羽於是從善如流地也跟著把目光投到寂琉軒身上。


    寂琉軒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這才淡道,“參與青龍峰之戰所有幫派的名單。”


    琅玨和宮羽不約而同狠狠一怔,一股澀痛在琅玨心口彌漫開來。


    宮羽遲疑道,“可還有別的?”


    寂琉軒搖搖頭。


    宮羽低頭沉默了片刻,突然長歎一口氣。以手扶額道,“說實話,寂公子的提價真是令宮某大失所望。”


    “紫微門開門做生意,向來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寂公子要的名單,雖不多為世人所知,但說到底終究算不上什麽稀罕物。就算寂公子在問事處辦理也是可以的,宮某還以為兩位提出要見在下,是有什麽大生意要做。”


    “倒叫對封邪劍有著諸多好奇的宮某,有些不知所措了。”宮羽苦笑道。


    寂琉軒要的情報價值太低,叫他怎好意思放開手腳探聽封邪劍的消息?


    寂琉軒又喝了口茶,抬眼道,“封邪劍可借你一觀。”


    不在問事處辦理,自然是懶得等。


    宮羽聞言,雙眼一亮。


    “如此甚好!”


    寂琉軒也不扭捏,直接從背上取了封邪劍就遞給宮羽,端起茶盞繼續喝茶。


    對宮羽的信用,他放心得很。


    宮羽雙眼灼熱地接過封邪劍,像捧著什麽稀世珍寶那樣,珍而重之地將封邪劍從劍套中取出。


    細長的手指從劍鞘上緩緩拂過,宮羽漂亮的桃花眼裏盡是對封邪劍傳說的狂熱。


    琅玨眨眨眼,他好像從來沒有仔細看過這把劍。


    一直以來關注的對象都隻有寂琉軒而已。


    如今見著宮羽的反應,琅玨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待封邪劍的態度是怪異的,是不符合情理的。


    ……


    然而好像也並沒有什麽關係……


    寂琉軒早就見識過宮羽這幅癡樣了,當他前世還是個毛頭小子的時候,對封邪劍的傳說也是如他這般心馳神往,拿到這把劍後更是歡喜不已。


    可是後來他便明白了一個道理,劍永遠都隻是把劍而已,你所能握在手裏的一切絕對是靠自己掙來的,而不是劍給你帶來的。


    眾人對封邪劍趨之若鶩,說到底,不過是對它曾經的持有者——蔑的傳奇向往罷了。


    但是蔑所獲得的無上榮耀,皆是靠他自己打拚出來的,而不是靠著封邪劍輕易獲取的。


    不語就曾經說過,劍客習劍,最重要的便是要在心中銘記一點——人和劍,誰才是誰的附屬。


    不失本心、明辨主次,方能達到人劍合一的效果。


    宮羽緩緩抽出封邪劍,烏光幽幽的劍身清晰地映照出他的眉眼,似一整塊晶瑩剔透的黑水晶般。


    宮羽微微挑眉,“果然不凡!”


    片刻後,宮羽上下看過,將劍插迴劍鞘,細心地裝進劍套,然後雙手呈上將封邪劍遞還給寂琉軒。


    嘴角掛上一抹和煦的笑,宮羽道,“還請二位稍等片刻,宮某這就吩咐下人去取。”


    “來人!”宮羽微微抬高音量道。


    一人不知從何處轉出來,單膝跪地道,“在。”


    “去,把青龍峰之戰所有參與過的幫派名單整理出來,一刻鍾之後我要看到完整的一份。”


    “屬下遵命。”


    那人話音剛落,身形便已消失不見。


    琅玨暗暗咋舌,這就是幫派老大的威風啊!


    什麽時候他也能有一兩個小弟使喚使喚?


    不不不,琅玨猛地搖搖頭,甩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有些念頭一旦生根,便會發芽。


    他不想過那種挑著責任大擔的日子。


    “二位還請稍等,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咱們來聊聊天如何?”宮羽溫潤有禮道。


    琅玨一經他說,便想起之前剛進門的時候,腦子裏冒出的疑問。


    於是同宮羽說了,宮羽爽朗地笑了幾聲,“這也不算什麽秘密,便是同琅公子說說也無妨。”


    “紫微門的成長也是經過百年積澱的,在宮某祖父那輩時,紫微門的確一直都是隱於世人視線之外的。


    隻是多年前,祖父有幸結識了前前任武林盟主蔑老前輩,蔑前輩同祖父說,‘你販賣情報,做的是買賣生意,當光明正大立於人前,有何好躲的?’祖父慚愧,言‘身不由己’。


    蔑前輩於是為紫微門做主,邀各大門派掌門一同召開了一次會議。言‘你們既知情報的重要性,當庇護紫微門不受其擾。紫微門賣情報,你們買情報,乃十分正當劃算的交易。不該對其存有偏見。


    各大門派掌門於是商議後決定,承認情報組織的合理性。紫微門從此也可以享受到武林盟的特殊優待,搬到這座城池後,由於紫微門與當地百姓相處甚為融洽,百姓自動自發將城名改做了紫微。說來還真是受寵若驚!”


    琅玨疑惑地歪了歪頭,好像有哪裏不對吧?


    城名是老百姓說改就能改的嗎?


    萬俟王朝的管理方式未免也太鬆散了一些。


    說來奇怪,但事實就是如此。


    萬俟皇室對武林門派的容忍度簡直超乎想象。


    其實情報組織力量一般是十分驚人的,如果沒有強大的人脈關係網,和眾多武藝高強的人才,怎麽可能支撐得起一個情報組織的發展?


    所以即使沒有蔑的那番調解,紫微門在武林中的地位也是超然的。


    不過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罷了!


    畢竟那時候,武林中人表麵上還是挺不齒這種竊取情報的門派活動方式,隻暗地裏同其交易往來。


    蔑一番調解,倒使得紫微門拘束了起來。


    原本毫無顧忌,此番因著武林各派的退讓,紫微門於是也作出承諾,絕不幹涉各門派相互間的鬥爭。


    若是對哪個門派不滿,也得通過武林盟從中調和,以免失了門派間的和氣。


    不得不說,蔑其實挺有遠見的。


    不過結盟對紫微門也有好處,至少他們能像現在這樣敞開大門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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