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虞幸看清楚手裏東西的真麵目,就像是被嚇到似的手一鬆,這具包裹著骨頭的人皮就毫無預兆的掉進了井裏。


    撲通一聲。


    水珠濺射的聲音如同敲響了幻境破滅的鍾聲,周圍景象豁然退去,虞幸隻覺得眼前一花,便重新站在了雲姑娘的房間中。


    雲姑娘正背對著他,從櫃子裏取絲線,慘白的線被她繞在手指上,更襯得她手指纖細——細的有點像那具人皮。


    但他一清醒,雲姑娘就察覺到了。


    她身影一頓,轉過身來,臉上還帶著沒來得及收盡的驚疑不定,目光落在虞幸臉上,試探他的表情。


    虞幸一臉懵逼,仿佛還沒搞清楚狀況,喃喃道:“……剛才我看見了什麽?我是太累了累出幻覺來了麽?”


    雲姑娘:“……”


    她勉強浮起笑容:“公子剛才突然發起呆來,看上去像是有些勞累,我並沒有打擾。既然公子清醒過來了,可否告訴我剛才在想什麽?”


    “我看到一口井,還有個趴在井邊的人。”虞幸麵色嚴肅起來,朝院子的方向瞥了一眼,但被牆阻隔,什麽都看不到,“那口井長得有點像院子裏這一口,旁邊的那人……”


    雲姑娘保持無辜的同時,眼中隱秘浮現出一絲戲耍他人後的興奮。


    “那人好像喝多了,趴在井邊吐。我就過去扶了一把,沒想到把那個人推到井裏去了。”虞幸接著道。


    他是故意這麽說,接下來便眼睜睜看著雲姑娘的表情從迷茫到愕然,再到有點不知所措。


    虞幸想,原來她不知道。


    剛才看到那些景象的瞬間,他就想到,這恐怕是提前對夜裏的一個警示,也是一種威脅和驚嚇。


    他順其自然的走過去,順其自然的發現了人皮,幾乎不用思考,就意識到破除這個短暫幻境的方法,應該是將這具人皮丟入水裏——這人就是他房裏留下日記的人沒跑了,和繡品有所對應。


    隻是他不知道雲姑娘是正在看他,還是引出幻境就不管,於是假裝無意將人弄了下去,又在此時胡說八道。


    看雲姑娘現在都反應……即便這幻境是她導致的,她也無法實時查看,那麽這幻境就不是雲姑娘本身能力,而多半是紅茶和繡品的雙重作用了。


    此時的雲姑娘就差將“這也行,你為什麽不在幻境中多待一會兒”的意思寫在臉上了,還要強顏歡笑。


    “這樣啊,那看來的確施公子有些勞累導致。公子要不還是先休息休息,睡一覺?我聽到樵夫是清晨將你們引進來的,恐怕你們夜裏也沒睡好。”她轉了轉眼珠,“要不公子就宿在我這兒吧?”


    她纏在手指上的白色絲線還沒來得及弄好,虞幸“驚奇”道:“我還是去自己房間睡,雖說我與姑娘很投緣,但初次見麵就是在姑娘房中還是太不合適了……咦?姑娘還有白絲線呢?”


    雲姑娘:“是、是啊。”


    虞幸:“這些白色線也是用來做刺繡的?我還以為姑娘沒有其他顏色的絲線。”


    雲姑娘已經重新鎮定下來:“哪能呢,即便不喜歡也是要存放一些其他顏色備用的。那,公子便先離去吧,希望公子能休息好。”


    虞幸就這麽被她委婉地趕了出去。


    站在院中,看著閉合的房門,虞幸輕笑。


    這雲姑娘雖說怪裏怪氣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在人形的時候,反而有種智商缺失的美。


    不知道晚上會不會厲害許多。


    另外,若是他被困在幻境的時間長一點,應當在精神方麵會受到更多刺激,就想留下日記的那個書生一樣,在荒屋這麽詭異的地方也僅能察覺到些許不對,連青梅竹馬根本不會刺繡都後知後覺。


    總之這一趟頗有收獲,他已經知道雲姑娘在鬼怪形態的攻擊方式和意義了。


    一邊想著,虞幸一邊走向自己屋子的方向。


    他本想推趙一酒的門,看看裏麵和亦清聊的怎麽樣了,但還沒伸手,就感覺到一陣窺探的視線從身後傳來。


    是雲姑娘躲在房間裏在看他。


    ……可能人家也在窗戶上戳了個洞吧。


    既然剛剛跟雲姑娘說要迴房睡覺,虞幸也不急在這一時了,留給雲姑娘一個疲憊的背影,迴到自己房中。


    房間裏空空蕩蕩又安靜,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他留在房門邊和床角、窗沿上的頭發仍在原位,沒人進來過。


    他正準備敲敲連接隔壁的那麵牆,忽然感覺到一陣困倦。


    這貨真價實的疲憊像是從四麵八方湧過來一樣,上一秒他還清醒著,下一秒就困的眼皮打架,產生了一種濃烈的想去睡覺的欲望,甚至有點提不起反抗念頭。


    “荒屋……隨口說過的話都具有契約效應嗎?”虞幸的精神力強大到不該如此輕易的被影響,那就說明這種困意不是某個鬼物能力的體現,而是規則層麵上的。


    因為他和別人說他累了得睡覺,於是現在就真的得睡覺了。


    這是個有些新奇的新發現,虞幸默默的走向床邊,坐下來撐著額頭緩解。


    這種規則……還是沒有在明麵上說過的規則,應該不是荒屋獨有。


    或許……言出必行,是陰陽城的規則之一?


    在他沉思之時,一張臉從床靠著的那麵牆裏浮現,臉的主人看著他的後腦勺,有些惡趣味的伸長了身體,將手裏的東西往他頭頂放去。


    冰冷的硬物落在頭上的瞬間,虞幸幾乎是翻了個白眼:“果然越是老東西越幼稚。”


    他晃晃腦袋,一尊小銅像便掉在了手裏,巴掌大的人身蛇尾的女人像麵無表情,冷冷地看著他。


    虞幸身後,亦清歎息:“你怎麽知道是我?萬一是有鬼在攻擊你呢?”


    “你當我們的契約是白定的。”虞幸嗬嗬,更何況亦清喜歡穿牆嚇人又不是什麽新鮮事,之前在隊裏的時候,他常常這麽嚇卡洛斯,十次裏麵倒是有一兩次能成功。


    他又瞅了銅像一眼,感覺這頭像散發著一股惡意,於是把銅像放在了床腳的地上。


    “這小像的眼神我不喜歡……算了,我太困了先睡一覺,亦清,你幫我守一守。”


    亦清意外於他說睡就睡,但緊接著反應過來——這銅像上的蛇女,什麽時候睜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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