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光暈閃過,眼前重新清晰時,虞幸已經迴到了那個隻有一張桌子的房間。


    桌子上的血色法陣已經殘破不堪,像是被汲取了所有的能量,直接報廢。


    卡洛迪靠在桌邊喘了口氣,看著手裏的油燈和白嫖來的一袋子物品,陷入沉默。


    剛才是在外麵,得仗著油燈在集市行走,現在迴到了旅館的黑夜空間,一種主人家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他於是抬眼看向虞幸,目光帶著審視和些許忌憚,接上了虞幸剛才的話:“關於你說的,我和黛絲都想過,不過沒什麽結果。”


    他眨眨眼,麵容無悲無喜:“我們都是旅館的囚人,哪怕知道這一切背後的掌控者又能怎麽樣?我們連小小的籠子都出不去。”


    虞幸拉長音“哦”了一聲,攤攤手:“那好吧,現在你知道我不是善茬了,又迴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有沒有把我幹掉的打算?”


    “沒有。”卡洛迪迴答得很果斷,“你的到來,說不定能給旅館一些新的改變。”


    “恭喜你,要是你迴答有,現在你已經沒了。”虞幸笑眯眯地走上前,在卡洛迪緊繃的注視中問,“買好東西以後要做什麽?”


    “……平時,黛絲采購完會把食物放到廚房去,然後迴房間休息。”卡洛迪看看袋子,“你要是還有興趣,就去做吧。”


    “廚房那邊有廚師看著,你得小心點。”他提醒了一句,又想起什麽,笑了一聲,“當然,廚師不一定能對你產生威脅就是了……”


    “那你呢?你還有事要做嗎?”虞幸又問。


    他都覺得自己廢話太多了,不過兩個人在場的情況下,通過問題來揣測答案已經是最簡便的方法。


    他猜卡洛迪一定會撒謊。


    卡洛迪道:“我也迴房間休息,因為沒別的要做了。”


    虞幸暗中思忖。


    一定不對,如果是這樣,西西、木乃伊和米諾小姐又該出現在什麽地方?如果這個房間就是盡頭,小羅茜就不會讓他小心其他人了。


    盡管心裏有數,虞幸還是問:“廚房怎麽去。”


    旅館的黑夜從地圖上來說實在是太雜亂了,既有醫院的場景,又有一些無法言喻的沉悶的禁閉空間,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麽可能知道哪個是廚房呢。


    “用我的傳送陣去。”卡洛迪對虞幸招招手,帶著他來到了一側的牆壁前,指著一片慘白的牆壁說:“這裏有傳送陣,通向廚房,等你把東西放好,可以再從這個傳送陣迴來。”


    說著,他的手覆上了那處牆壁,原本空無一物的牆殼上突然浮現出一片較小的紅色圓陣。


    圓陣浮現出的一瞬間,虞幸從中感受到了一股穩定又平和的能量——相較於詛咒之力來講的平和。


    他不得不承認,卡洛迪的天賦和能力很實用也很安全,這種精確構建法陣的事,如果換做他,可能也得費一番功夫。


    卡洛迪,就像一個中轉樞紐,一個功能性人才,難怪黛絲要把卡洛迪算作自己人。


    “我的作用就是製作各種傳送陣法,所以黛絲才需要我在夜裏陪著她到處跑,黑暗中的環境太危險了,黛絲找到我之後,一般會讓我用陣直接送她迴房間。”卡洛迪優雅地聳聳肩,“伱現在去嗎?很快你就又會迴來找我了。”


    “看來這麵牆上應該還有其他的法陣。”虞幸卻直接換了個話題,從卡洛迪身旁走開,手指撫過同一水平線的牆麵。


    卡洛迪本來還算鎮定,因為這些隱藏起來的法陣,從來都隻有他能觸發。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在接觸法陣時,指尖會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從四肢百骸匯聚至指尖的一點,從而將休息中的法陣激活。


    然而下一秒,他便瞳孔放大,不敢置信地看著牆上一道道光亮起。


    虞幸手指拂過的牆麵,就像是按下了開關一樣,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法陣逐一顯現,有的和桌上那個去集市的傳送法陣一樣是血色的,有的則是金色、深紫、慘綠……


    和卡洛迪平時觸發法陣不同的是,被虞幸觸發的法陣,全部籠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黑霧,如果專注地去感知,也能發現這些法陣中平和的能量變得詭異而暴躁,宛如望不見底的邪惡深海。


    “這麽驚訝?看來你果然不了解力量體係這些事。”虞幸餘光看見了卡洛迪眼中的震驚,心想這是個被困於旅館的困獸。


    關於力量體係,虞幸也是現在才真正能確定下來有這個概念的。


    他的詛咒之力,就來源於鬼沉樹力量體係,延伸有控製黑霧,施加詛咒,靈感增強,預知,操控死物,縫補改造鬼物等等。


    他和喻封沉都屬於這個體係——巫師教派勉強也算,畢竟是這棵鬼沉樹搞出來的東西。


    無論如何,同一個體係能力差別也不會太大。


    由此,他還判斷出伶人應該也是這個體係的,因為他體內最初的詛咒之力,就是伶人剝離出來,再用實驗注入他身體裏的。


    而麵前的卡洛迪,則是由於旅館詛咒,才開發出陣法方麵的能力,玩偶西西、人頭拐杖的奶奶等房客也應如此。


    再放大範圍,集市裏那些戴著麵具的遊人,都是這個體係裏的。


    這起碼代表,該體係的背後有個像鬼沉樹一樣龐大的恐怖事物存在,一個或者多個。


    虞幸想到這些時莫名想起死寂島上空灰蒙蒙的天。


    死寂島雖然對人類來說很大,但在整個海域,隻是芝麻大一個小東西罷了,海裏不知道有多少龐大生物。


    總之,虞幸沒有幹涉這個體係的興趣,他隻是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又更深了一些。


    單單是鬼沉樹體係,就能讓兩個世界的推演者、體驗師費盡心思,在那之外的各種體係,又牽扯到多少個世界呢?


    不過這都是虞幸以後才能一點一點去接觸的東西了,此時此刻,在這個狹小的黑暗房間,虞幸隻是利用詛咒之力做了個實驗。


    卡洛迪能激活的陣法,虞幸用詛咒之力灌注,同樣可以激活,隻是激活後的感覺大不相同,一個和平一個詭異。


    他轉頭,麵容在陣法們忽明忽暗的詭譎光澤中顯得極度危險:“你肯定不會乖乖在這裏等我,讓我猜猜,在迴房間去睡覺之前,你起碼得去看看西西吧。”


    卡洛迪:“!?”


    “你怎麽會這麽想!”


    聽得出來,卡洛迪臨時把“你怎麽會知道”的後兩個字吞了迴去。


    虞幸笑了:“夜晚的西西,應該是個必須被監視的恐怖存在呢……是小羅茜說漏了嘴,明天你可以去打她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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