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每一次副本中三年4班的結局是什麽樣的,都一定會迴到原點。


    因為真正的結局其實早已注定,被銘刻在了遙遠的過往,也被烙印在了這場屬於黑夜的噩夢中。


    奧利弗說完便趴在了桌子上,沒什麽精神的樣子,桌麵上攤開的作業本布滿了他的筆跡,一筆一畫都很認真。


    虞幸不知道這是奧利弗經曆的第多少次輪迴,因為在死寂島存在的歲月之中,像他們推演者一樣登上過這座島的人或許還有很多,總有可以完成這項隱藏任務的人——這任務其實還挺明顯,藏得並不深。


    無限重複著絕望麻木和再一次的絕望,這樣的日子怎麽看都像是在坐一場無限期的牢。


    溫青槐發出淡淡的歎息聲,看了一眼依舊在講台上坐著的紅袖章班長,試探性地舉了舉手:“班長,你還好麽?”


    班長的視線挪了過來,語氣間竟然有些波瀾不驚:“什麽事?”


    “班裏沒人了,我能申請免掉這次晚自習麽?”溫青槐很顯然是正在利用這個微妙的時間點試探紅袖章學生的特殊性,“你看其他同學也沒有繼續晚自習的心情了嘛,教室一片血腥的味道,太能影響心情了,不如放我們迴宿舍?”


    “……”紅袖章班長站了起來。


    曲銜青冷清的目光跟隨著班長的身影,時刻警惕著溫青槐的試探會因為觸發到了什麽他們尚未挖掘出的隱藏規律,而激發這個紅袖章的攻擊規則。


    在幾道情緒不一的視線之中,班長朝一旁走了幾步,站姿筆直,語氣平淡得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卻像是之前聽到有人要去上廁所時開口提醒一樣,話語中隱約隱藏著奇怪的善意:“我可以去辦公室向老師申請,但是,溫特同學,你可能會被老師懲罰。”


    “不要緊,就說是我提出來的~”虞幸在此時從容地插話,“溫特同學的名字,就不要讓老師們聽到了吧?”


    “換做是你也一樣。”紅袖章班長的眼睛裏倒映著滿目瘡痍,他緩慢地眨了眨眼。


    “那就麻煩你試一試了,就說是羅伊說的。”趙謀笑著轉筆,“有什麽事兒他一個人承擔。”


    虞幸:“嘖。”


    “可以。”班長撂下一句迴應,便當真走出教室,往辦公室的方向離去,隻剩下班級裏因為人數驟減,從而顯得十分分散的幾個活人。


    麗貝卡聽著他們的對話,終於從懵逼狀態緩和了迴來,揉了揉腦袋,又揉了揉腦袋,終於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錯覺,包括她的同桌以及經常圍繞在她身邊的五個玩得挺好的姐妹在內,都已經從活生生的人變成了紅色的液體。


    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啊?


    她頭腦裏一片矛盾和混亂,因為當她想將這一切歸結於鬼影,並疑惑於鬼影今天為什麽一次性殺了這麽多人時,那段剛剛覺醒的記憶就會存在感十足地浮現出來。


    是的,沒關係的,死就死了,所有人都死過不少次了……可他們不是在聖喬尼斯中學裏上三年級嗎?


    記憶中,她和這些並不和諧的同學一起,一直一直地停留在三年級,可是,可是去年,他們不是還坐在二年級的班級裏嗎?


    麗貝卡發現自己的存在是荒謬而悖論的,由於這種感覺太過強烈,她甚至都忽略了看見這地獄般景象時應該產生的恐懼感。


    “奧利弗……”終於,她想起了這一切的源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顫抖著朝奧利弗走去。


    趴著的奧利弗微微抬起眼睛,沉默地注視著她。


    “是因為你嗎?”麗貝卡的校服上粘著從其他座位上蹭到的血跡,肮髒而又可怖,她的手無意識地捂在脖子上,像是有些唿吸不暢,“我沒有和他們一樣消失,是因為你原諒了我嗎?”


    “我的記憶是假的,對不對?你知道一切,你記得一切,而且,你已經……死了。”


    她說著說著陷入迷茫,突然發現教室裏的所有人都在盯著自己,陌生的轉學生們,已經和這個班級格格不入很久的兩個戴紅袖章的同學,還有那個熟悉,卻叫不上名字的白頭發的女生……她麵色慘白,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你們都知道?”


    “我們到底是什麽東西?”


    虞幸其實對於晚自習會出現的狀況早有預料,因為他們在白天完成了這個班級的任務,作為一個副本場景,奧利弗和副本流程的掌控者白毛女生都浮現於表麵,那自然不可能讓這個班級就按照現在的軌跡發展下去。


    難道從今往後,奧利弗就從被所有人欺負的地位,變成讓所有人都尷尬的地位?


    這沒有道理,因為經驗告訴他,以及在場的所有外來者……如果事件圍繞著一個小boss展開,那麽就隻有兩種結果。


    一是徹底顛覆,boss完成複仇,得到已經墮落的扭曲心理的安慰。


    二是擊碎假象,和boss有關的場景全部打碎重來,還原成最真實的模樣。


    哪有boss的任務做完之後,仇人依舊瀟灑地在原來的軌跡上生活著,連悔過和道歉都不是真心實意,這未免也太沒有意義了。


    所以,虞幸有想過整個班的人都會在今晚的晚自習消失,完成任務流程中“奧利弗的複仇”,這是必然結果中的一種,但對於現在這個情況,他最疑惑的就是麗貝卡這姑娘怎麽沒有跟著大部隊一起返廠重置。


    不僅沒返廠,甚至還像是恢複了某種真實的本能,按照這個趨勢下去,今後麗貝卡也會是這個班級裏特殊的角色,被賦予獨有的角色定位——簡單來說就是一個遊戲角色,突然意識到自己存在的地方隻是一場遊戲,於是產生了嚴重的bug。


    “今後我會怎麽樣?”麗貝卡看著自己待過很久很久的教室,隻感覺到完全的陌生,她突然一轉頭,有種福至心靈的感覺:


    “還有你,羅伊——”


    “是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又是什麽人,還有班長,班長的態度也……”


    “噩夢原諒了你,所以你記起來了。”奧利弗打斷了麗貝卡的混亂狀態,他的聲音聽起來依舊那麽虛弱而微小,“你想要的答案,其實都在你的腦子裏。”


    麗貝卡緊緊地抿住嘴唇。


    “你會變成特殊的那個人,然後和我一樣,”奧利弗陰沉地笑了,“開始真正的永恆噩夢。”


    “你也變得和我一樣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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