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聖喬尼斯中學很不太平。


    新來的轉學生給學生們帶來了很多話題,無論是轉學生的成績、性格,還是樣貌,都被他們猜測和探討著,這是一種常態——每次來了新的同學,總會多收到一些關注。


    然而,在這所學校裏,哪怕是轉學生的熱度也不會超過一天,繁重的學習內容和無刻不在的壓力籠罩在每一個年輕人的頭頂,他們很快就收斂了那股新鮮感,準備在宿舍學習或迎接每天晚自習的挑戰。


    可奇怪的是,另一個傳言悄然出現了。


    聽說,後山那邊的圖書館今天有些熱鬧,一步不出門的圖書管理員不知用什麽方法叫來了高三年級主任,在圖書館發了好一通脾氣,似乎是因為有個學生不登記就將書帶走了。


    在傳言中,圖書管理員那個沒人知道名字的老女人甚至生氣地剪壞了年級主任吉恩的衣服,吉恩也因此憤怒,所以晚自習之前就堵在了教學樓裏,像是在等犯錯的學生送上門來。


    “好像是轉學生呢……”


    “我怎麽聽說是三年級二班的?”


    “總之,今天又要沒一個。”


    “我很好奇是什麽管理員那麽在意,這都喊吉恩主任來抓人了。”


    “會被抓到嗎?雖然我不清楚緣由,但我必須支持一手那個同學啊……希望沒事。”


    “都這樣了怎麽可能沒事!”


    教學樓亮著燈的教室裏,學生們交頭接耳地分享著新得到的小道消息,興奮、好奇和擔憂皆有,窗外的夜空黑黑沉沉,吉恩主任胖胖的身體就在走廊亂晃。


    最懵的要屬二班和四班,前者知道自己班上沒有轉學生,後者猜測會是誰這麽大膽,第一天來就搗亂。


    虞幸走進教學樓的時候,遇到的就是這麽一個古怪的氛圍,他從一樓開始偷聽,等到了自己教室的時候,基本上已經將事情聽了個大概。


    吉恩主任就在屬於高三四班的走廊上來來迴迴亂逛,像一個設定了既定路線的巡邏npc,而一起過來的其他推演者們,則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到了虞幸身上。


    曲銜青笑:“你幹的吧?”


    趙謀隱忍著:“你背著我們又做了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趙一酒:“……”


    溫青槐:“噫,你跟曾萊一樣都是搞事流嗎?”


    對此,虞幸感到十分無辜,雖然確實是他搞的事情,但是對於隊友們一言不合就將矛頭直指到他身上的行為還是有一點點傷心。


    怎麽,是他平常不夠乖巧嗎?


    “別露出那種表情,中午我們分開走的,你的方向就是圖書館,所以不要狡辯了。”趙謀記得很清楚,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想要開演的舉動,然後也好奇起來,“什麽書這麽重要,竟然讓管理員和吉恩主任產生了矛盾,話說中午我們集合的時候也沒見你帶書迴來啊。”


    虞幸挑了挑眉,沒有迴答這個問題,而是聳肩道:“誰知道呢?不是我幹的。”


    趙謀聽到他這個迴答就心裏有數了,虞幸一定是顧忌到吉恩主任現在是過來興師問罪的,所以,在任何人麵前都不能承認他的罪行。


    他們朝三年級四班的教室走去,看到他們,四班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包括左右兩邊的三班和五班也湊熱鬧似的關注著這邊的動向,學生們都做出這種反應了,吉恩主任當然察覺到了異常,他一轉身,就看到了這次轉來的五個人。


    “來的正好,我有事問你們。”


    吉恩主任大踏步走到他們麵前,阻止了他們進班級的腳步,然後頓了一頓,對曲銜青說:“你先進教室吧,晚自習好好學習。”


    曲銜青溫順地點了點頭:“好的老師。”


    說罷,一點也沒有同甘共苦的精神,毫無留戀地轉頭進了教室,將男生們丟在了門外。


    “這麽多人在討論這件事,你們也聽到了吧?”女孩子走了,剩下的四個男生都是嫌疑人,吉恩主任胖胖的臉上沒有了早上的笑容,而是顯得十分嚴厲。


    “我們聽到了,老師。”他們稀稀拉拉地發出了迴應的聲音。


    “那麽,是誰?是誰在中午的時候去圖書館偷東西了?”吉恩就這麽站在門外,詢問他們教室裏的學生們紛紛豎起耳朵偷聽,他們也很想知道,這場夜間八卦的主人公到底是誰?


    “不知道呀。”四個男生的迴應依舊差不多,在吉恩主任眼裏,這就是明擺著在互相打掩護。


    吉恩冷笑一聲:“很好,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講義氣,是吧?我給你們十秒鍾,如果沒有人站出來承認這件事情,我就讓你們一起去接受懲罰!”


    “等等等等,老師,這樣做不好吧,就算我們當中有一個人違反了規則,其他人也是不知情的,也要去接受懲罰?”虞幸一臉的疑惑,“那我這種什麽錯誤都沒有犯的人,懲罰我就沒有一個理由嗎?不是說聖喬尼斯中學是很公正的學校,犯錯才會受到懲罰的嗎?怎麽我才轉過來一天,就感覺這裏和新聞報道裏的不太一樣……”


    趙一酒:“……”


    見過賊喊捉賊的,沒見過這麽理直氣壯的。


    而且這樣的質疑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虞幸說了出來,吉恩主任竟然一時語塞。


    “的確,老師,連帶懲罰應該在肯定彼此都知情,並且是故意打掩護的基礎上進行的,可我們什麽都不知道,這樣就懲罰我們,好像有點不合規矩?”趙謀順著虞幸的反駁說了下去,推了推眼鏡。


    “而且還指不定是不是我們呢?”虞幸嘀咕著,“管理員先生是怎麽說的?丟了什麽?過去偷東西的人他看到了嗎?”


    溫青槐拍了拍虞幸的肩膀,提醒道:“我走過來的時候聽到他們說管理員是一位女士,不是先生。”


    “哦,那這個問題依舊成立呀,他到底是怎麽說的?丟了什麽?”虞幸的表情變得不太妙,他像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如果我因此被罰,會不會很疼啊?我會不會直接被打死?”


    吉恩主任聽到他們的交談,疑惑越來越深,他見過學生撒謊,但以他的經驗來看,他很輕鬆就能戳穿那些謊言,可這幾個人眼中的不知情不像是假的,尤其是叫做羅伊的轉學生,他連管理員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管理員女士說,這個學生是在今天中午的時候去圖書館的,是個沒有見過的生麵孔,男生,自己在資料上寫了三年級二班嘉德。”吉恩的表情沒有一絲緩解跡象,“我已經去確認過了,三年級二班並沒有叫嘉德的人,更沒有轉學生。這一波轉學生隻有你們五個人,所以,偷東西的壞孩子就在你們當中。”


    “就是說那個小偷進入圖書館的時候,用的是假身份?”趙謀低頭望著矮他一頭的吉恩主任,語氣裏充滿了不讚同,“我不是很理解,既然他用的是假身份,為什麽一定可以懷疑到我們轉學生頭上?難道這所學校的每一個人都去過圖書館?他們到了圖書館摘下身份牌不就行了。”


    聖喬尼斯中學學習壓力大是不假,但並非所有學生都很有學習勁頭,也有很多絕望中失去了動力的人,一心隻想多活一天是一天。


    這樣的人,是不會去圖書館的。


    也就是說,管理員的生麵孔,根本不一定是今天剛來學校的人。


    “這倒是有點道理。”吉恩發現這群孩子在甩鍋方麵不留餘力,可也算是很真誠,“可你們嫌疑最大。”


    “老師,讓管理員女士出來認我們一遍就好了啊。”虞幸道,“這不是最簡單的方法麽,她都見過小偷了,不至於認不出來吧。”


    他的底氣實在是太過於明顯,讓人簡直無法從它身上提取出一絲一毫的嫌疑來。


    “還有還有,圖書館裏應該隻有書吧,那個小偷偷的是書?”溫青槐表現出了好奇,“有什麽書不能直接看,還需要偷走,我們學校有禁為什麽放在圖書館裏?”


    “我們聖喬尼斯中學怎麽可能會出現禁書這種東西?但圖書館一直是管理員在負責,我也不清楚小偷究竟偷走了哪本書,隻是管理員說這本書很重要。”吉恩的思路被帶歪了,聽著聽著,突然覺得這群小孩說的話很有道理,“圖書管理員女士不願意離開圖書館,所以不能過來辨認,嗯……”


    “既然是很重要的書,我們才剛來第一天,又怎麽可能知道這種館的什麽位置?這不是老學生才能知道的事麽。”趙一酒作為幾人當中最沉默的人,也在這時拋出了邏輯很強大的質疑,仿佛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吉恩徹底被忽悠瘸了。


    “冤枉人也要有限度,”趙一酒冷冷地說,“今天下午就有人欺負羅伊是轉學生,踢他桌子。現在有人偷東西,又是第一個怪到我們頭上,這所學校如果不歡迎轉學生,為什麽不直說呢。”


    他和虞幸學的,遇事不決扣帽子,把問題往嚴重了說,就可以讓對方心虛。


    “你們誤會了。”吉恩摸了摸額頭不存在的汗,一向是學生懼怕他,因為他總能找到借口懲罰學生,還是第一次有學生敢和他對線,問題是他還真就找不到這些學生的漏洞,想借機懲罰也沒有機會。


    而且聽過他們說的話之後,他發現自己確實來的有點草率,這件事情疑點有很多,甚至連管理員本身的行為都很奇怪,他很不解管理員不願意離開圖書館的行為,從前是沒在意過,現在一提起來,他突然發現好像管理員很久很久沒有走出過圖書館了。


    禁書?她不會真的在圖書館有了什麽違規操作吧。


    轉學生山姆說得也很對,這些轉學生根本沒有提前知道書籍放在哪個位置的能力,相反,隻有一直待在學校的老學生才能做到,難道,這真是借著轉學生沒身份牌的機會,實施了偷竊,然後嫁禍給轉學生?


    吉恩主任的目光掃過四個轉學生的臉,山姆的冷漠讓他像個難搞的問題學生,可在這件事上很有底氣。


    溫特和德裏克有種事不關己的從容。


    羅伊看起來很怕疼,臉上隱藏的恐懼吉恩在很多懦弱學生身上都看到過,但膽子這麽小,他怎麽可能去偷書,並且在管理員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嗯,確實不像。


    恰好這時,代表晚自習的鈴聲打響,偷聽的學生們一個個白了臉色,沉默地低頭去翻書,整個學校都仿佛暗了許多。


    吉恩緩和了語氣:“晚自習要開始了,你們先進去吧,這件事我會繼續調查,因為中午沒有身份牌的人隻有你們,所以肯定是要來問一問的,別放在心上。”


    四人終於得以進教室。


    和剛來的時候不一樣,晚自習已經開始,沒有人再關注他們,哪怕是他們進來的時候腳步有些雜亂,也沒有一個人將眼神從書上挪開。


    就好像一旦看書不認真,他們就會被傳說中的鬼影抓走似的。


    三年級四班的班長坐在講台上,代替了老師講課的位置,晚自習一直都是這樣,班長需要在講台上坐班。


    虞幸走到最後一排,在奧利弗身旁坐下,他察覺到奧利弗的頭埋的很低,眼睛和書之間的距離有些短,也就是過於近了,讓人很難相信這樣能夠看清楚書上的字。


    其他同學有的在做作業,虞幸也拿出了物理老師布置的作業,他剩下來的作業已經不多了,下午的下課和晚上的晚自習之間有近三個小時的空缺,足夠他寫完數學和物理的所有作業,之所以留下一點不寫,不過是為了晚自習的時候做一個掩飾。


    過了一會兒,奧利弗也慢吞吞地拿出作業來,他將卷發向後攏了攏,露出半張睡眠不足的臉,這時候奧利弗看起來倒挺像是一個正常學生,瘦弱的胳膊撐在桌麵上,筆頭一動一動,寫的很認真。


    虞幸用餘光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看了一眼前麵的白毛女生,白毛女生晚自習的時候終於不睡覺了,剛才他走過來的時候,還專門看了一眼白毛女生的長相,和中午有一麵之緣的紅袖章計靜怡一樣,竟然都是東方麵孔。


    當下,虞幸隻能先融入這個晚自習的氛圍,他就不信,副本都開啟了,晚自習這個這麽好的攻擊機會,存在於這個副本中的鬼物會不會好好把握。


    如果以前的晚自習是有概率出事,那麽,推演者們加入過後的晚自習,就是一定會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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