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總是與機遇並存,離秘密越來越近的同時,死亡也會邁著沉重的腳步,獰笑著接近。


    卡洛斯明白這個道理,他以前掀人家棺材板的時候,也差點被古屍的僵屍尖牙咬穿,還中了屍毒。


    反正就是死作得越大,得到的線索和獎勵也會越多,因為冒險尋找真相才是荒誕推演的初衷。


    他的危險預感時靈時不靈,今天看來是靈了一迴,卡洛斯猶豫兩秒,看虞幸已經開始摸機關,提醒了一句:“小心點,裏麵有點東西的。”


    在場都是外來者,彼此間顧忌少了很多,沒想到兜兜轉轉幾天,最終npc竟然一個個全都脫離了隊伍,隻剩下推演者和體驗師,這難道就隻是巧合嗎?


    現在也沒有答案。


    剛才三人說話的時候,卡洛斯全程沒有打開麥,詩酒就隻能看到一些閃著幹擾白線的模糊畫麵,她看到了李爺的異變,也看到了張叔的頭顱,在岸上輕輕說了一句:“完了,剩下的款項找誰結呢……”


    要知道她受雇傭,隻拿到了一半的報酬,另一半是結束後李爺方給她補上的——她是個雇傭兵,還有很多別的任務要做,和李爺的合作想來是一次任務結一次錢。


    詩酒身後的幾人聽到了,紛紛問發生了什麽事。


    因為不知道為什麽,監視器上屬於各個獨立設備的小紅點都健在,甚至象征著已經死去的人的小紅點隔一段時間也會突然運動一次,不看實時畫麵屏幕的話很難想象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詩酒下意識瞥了一眼站得最近的威爾,她覺得威爾已經被鬼時間線占據,還不知道有沒有其他變化,而另外三個盜墓世家的人也並不值得信任,因為她不了解他們,萬一他們變了,她也第一時間看不出來。


    而時間線的變更似乎沒有防範方法,說不定她坐在這兒的功夫,自己也早就不是一開始的自己了。


    於是她隻能斟酌著,用一種她自己常用的技巧,把墓裏發生的事半真半假地說了一遍,避開了已經發現威爾異常的事——雖然威爾八成已經聽到,並對她起了殺心,但是能維持表麵的平靜還是繼續維持下去好,免得地上地下都亂套。


    現在的局麵已經很不好了,詩酒想盡量把事情穩住。


    她已經在希望這一趟行程快點結束了,太詭異的靈異事務,她都沒什麽用武之地,時局的不確定性讓她覺得很危險,她甚至能預見到,卡洛斯等人一定會在墓裏看到“下墓了的她”,說不定還是個死的。


    噫,真可怕。


    ……


    “彭!”


    灰塵四起,虞幸從地麵跳下深坑,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在花田下方兩米左右,果然還有一片新的空間,帶著陳舊和潮濕的痕跡,高度不高,剛好夠虞幸站直,顯得逼仄壓抑,牆壁坑坑窪窪,與之前經過的甬道相比,甚至有些“簡陋”。


    可這才是墓宮應有的模樣,不帶幻境,純正的墓地。


    後麵的卡洛斯護著林,把體質較弱的林接了下來,三人一起打量這片新墓道,由於少了夜明珠,虞幸打開了他的強光手電,調成最弱檔位。


    “這才有點墓地的樣子,前麵夜明珠不要錢似的,我早就想說了,這妖道恐怕家裏有礦吧。”卡洛斯吐槽著,湊近了牆壁檢查,牆壁上生了很多地下常見細菌,形成了一大片一大片顏色詭異的菌落。


    “我查過資料,在一千二百年前,諸侯爭霸,即使是最富有的小國,國庫掏空也撐不起那麽多珍貴的夜明珠,所以那是迷陣,不是真實。”林聲音淡淡的,一副學術做派。


    “我們從迷陣裏出來後,那片花田的上方,可是鑲嵌著更多的夜明珠。”虞幸看都不看地麵和牆壁,已經開始往前走了,他笑著,貌似很輕鬆的樣子,“也就是說,上麵那一層,除了迷陣,花田也是虛幻的,而且更接近真實,讓人分不出來。”


    “妖道可能就是想憑借上麵那一層把盜墓賊全擋迴去吧。”林接話,對虞幸直接往前走的行為不太讚同,“當心有機——”


    話音未落,隻聽虞幸身旁的牆壁響了一聲,頭頂突然打開一個小方格,一隻通體漆黑的箭筒露了出來。


    箭支不要命地射出來,那是一種細小黑箭,比普通箭支速度更快,且更難防範。


    箭支是散射的,把虞幸所在的地方牢牢劃入了攻擊範圍裏。


    “小心!”林瞳孔一縮,虞幸走得太靠前了,導致他和卡洛斯完全來不及營救。


    卡洛斯見林有心幫忙,懶洋洋地抱起手臂:“放心吧,你讓他莽,他不會把自己莽死的。”


    林眼角不受控製地一抽,他不太理解卡洛斯這種信心從何而來,難道卡洛斯和san其實是兩個很強的大佬?


    他還沒見過這麽從容的人。


    果不其然,隨著金屬的碰撞聲,林看到,虞幸手中的唐刀劃出一個奇異的弧度,似乎隻是簡簡單單地一掃,卻將所有箭支都給掃了出去,飛出去的箭支紮進牆壁裏,深度令人害怕。


    唯一沒受牽連的就是卡洛斯和林站著的方向,這說明虞幸在措不及防之下還有餘力關照後方,知道不把箭支掃到後麵誤傷隊友。


    一輪箭支射完,頭頂的箭筒並沒有縮迴去,卻也沒了其他聲息,看起來是一次性的。


    虞幸迴過頭來,臉上絲毫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隻有那種熟悉的笑容:“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卡洛斯嗤了一聲:“沒人擔心你。”


    林:“……”大概吧。


    虞幸不置可否,望著失效的機關淡聲道:“攻擊類的機關是一次性的,觸發機製為地麵陷阱,兩側牆壁有聯動聲響,整個機關的布置應該是從地麵延伸置牆壁,接著反饋至壁頂,這是一種大型機關,雖然不如小機關精巧,但是那個時代能做出這種大型機關的人一定是個天才。”


    就像傳說中,諸葛亮創造的木牛流馬之類,還有春秋時期的“墨家機關術”,這個墓道所牽扯的技術,可比墨家的連弩機還要複雜。


    而且這不僅是大型機關,還是是建造在石壁後的大型機關。當初的建造者要怎樣巧奪天工才能把這一切實現?


    林罕見地呆了呆:“你是為了測試這些,故意觸發機關的?”


    虞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不是基本操作嗎?而且測試出機關是一次性還是循環,可以幫助我們確認這條路是不是奧斯特公司走過的路,現在看來,奧斯特公司的人應該走了另一條路。”


    他手電往前晃一晃,前方墓道除了灰塵的墓道什麽都沒有,也沒有機關觸發的痕跡。


    墓道的機關很隱蔽,正常人一個不踩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連虞幸也沒有在踩到之前發現機關。


    他不相信奧斯特公司的人一個個都能躲得過去。


    “所以我們還可以借此得知,這一層墓道,不止一個入口,那麽,如果這一層墓道是被上麵那一層迷陣掩蓋保護起來的真墓道,妖道的棺槨也在這裏的話,我們就可以推測出墓宮幾種可能存在的位置布置。”


    虞幸一邊說一邊繼續往前走:“要麽,主墓室和各個入口是同心圓式,入口包圍成一個圈,主墓室和鬼沉樹在最中間;要麽是扇形,主墓室在扇柄處,各個入口與主墓室距離相等,而鬼沉樹則在扇穗那裏,單獨存在。”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整個墓穴還是規則的矩形,主墓室側墓室規則排布,入口則在矩形中幾個不確定的點,這就比較麻煩,因為如果我們待會兒先找到了其他入口,也沒辦法做進一步的推算。”


    他眯起眼睛,用手扇去手電光束照到的浮塵:“不過有林在,這倒是簡單得多。”


    林和有所預料的卡洛斯都聽愣了,當虞幸真正開始進入分析模式,他們才能感受到這個青年的思維有多清晰。


    好像虞幸將線索一一列出來,隱藏在表象後麵更深層次的線索就毫不費力地出現了,節奏一下子就快了很多。


    當然了,這也是卡洛斯和林都不是擅長推理的那種類型的原因,如果換一個以推理著稱的人來,也可以很快想到這些點,並且和虞幸共同討論。


    虞幸也意識到這一點,他說完另外兩個人都沒聲了,一點也不好玩。


    虞幸有點想和趙謀一起推演,他想看看趙謀這種新時代高智商人才能做到什麽地步,能不能找出他也發現不了的細節。


    哎……好想要一個高智商隊友,能讓他躺著劃水的那種。


    虞幸腦子裏不合時宜地開了會兒小差,直到視線被亦清半透明的青色身影擋住。


    “你想什麽呢,這兩個小朋友在叫你哦?”


    亦清俯身在他麵前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走神。


    虞幸迴過神來,耳邊正好是卡洛斯的逼逼賴賴:“……所以不是我們傻,而是這個家夥太變態。”


    “……”虞幸迴頭看卡洛斯,這小崽子剛才說什麽呢?


    然後他就看見卡洛斯表情上帶出一點驕傲,正在給林科普:“我第一眼見到san就意識到他很聰明了,當初我想逗逗他,讓他猜我的職業,他直接說出了我是魔術師。”


    林也搭話,這兩人跟在虞幸後麵,像是聊起來了似的:“原來你們是在這裏認識的,那還挺好,一次遊戲你們就成朋友了。”


    卡洛斯笑得邪裏邪氣的:“那是,有緣。”


    心裏想的卻是——哪能啊,你我本無緣,全靠我倒貼。


    虞幸聽了一會兒,發現卡洛斯雖然有一定程度在吹牛逼,但是涉及推演者的事情半點沒說,提到的事都是模模糊糊的、不會被看出推演者和體驗師區別的部分。


    他們還不知道推演者和體驗師的關係是合作還是敵對,僅從這幾次接觸時係統不願意讓他們有過多牽扯的態度來看,謹慎一點總沒錯。


    現在是林以為他們是體驗師,他們占據主動地位,卡洛斯看似閑聊,又何嚐不是在套信息。


    卡洛斯就和虞幸想的一樣,心眼多得很,一點也不單純,很危險。


    虞幸放心地讓他倆聊,說話的聲音被他們刻意壓著,但還是在空蕩的墓道裏形成了迴音,這個墓道筆直,可以看到視線盡頭有一扇刻著花紋的門。


    接近門的路上不知道有多少機關,虞幸放任自己踩過一個之後就謹慎起來,免得自己踩中機關牽連到後麵兩個人——他們現在幾乎就是隔著幾分米,萬一出事誰也跑不掉的那種距離。


    “你們小心一點,對了,我有個問題想問。”虞幸提醒了一句後,把他最想知道的問了出來,“林看風水的本事,有什麽副作用嗎?”


    之前趙儒儒的小範圍占卜也沒多大副作用,就是次數用盡後冷卻時間有點長,也難以融合出攻擊和防禦類的祭品,好像得到了窺探天機、命運的能力之後,就會在別的領域被壓製。


    林好像也是體質弱,比這個世界的盜墓賊們還弱一些,真就跟個文弱大學生一樣。


    “當然。”林被很多人好奇過,他所在的固定團隊就是看中了他的獨特,才吸納了各方麵都不算出眾的他,還幫助他得到了佛印傘,“當我看了不該看的,會被反噬,個人風水場還好,一般不會看見太可怕的存在,但是場景風水測算……風險很大。”


    “比如這座墓宮,我在測算時會刻意避開鬼沉樹這個詞匯,否則不小心看到鬼沉樹的樣子,我就會遭遇和真身直麵鬼沉樹一樣的後果。”


    “這還僅僅是風險,我不能頻率很高的去測算東西,不然會漸漸朝死屍轉化——我的能力是在一個死去幾百年的老道士的道觀中被激發的。”林說的這些都是他在體驗師中公開的情報了,告訴這兩個人也沒關係,“這種能力,很多人羨慕,我也還算滿意。”


    就像打遊戲時候的常規牧師,雖然沒有自保能力,攻擊力又弱,速度還慢,血薄防禦低,但這個職業足夠重要,有的是人會保護他。


    說話間,林腳步一頓,挪了挪步子,沒有踩在剛才打算踩的位置,而是避開機關一樣往虞幸身邊湊了湊:“還有一點就是,我的直覺會很靈。卡洛斯,你攝像頭什麽時候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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