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風順水?必有大難?你還不穿秋褲?”虞幸挑眉看了祝嫣一眼,一點想扶她的意思都沒有。


    祝嫣伸手眼巴巴等了半天沒見虞幸拉她,隻好自己爬了起來,委委屈屈地忽略掉虞幸最後一個問句:“……我等你等的無聊,隻有逗逗騙子當消遣嘛。”


    這下戴墨鏡的攤主不樂意了,他提高了聲音,一副受到了侮辱的樣子:“心不誠,你會受到天道報應!小姑娘,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不信這個,但是也不能在我麵前說這麽冒犯的話,我不生氣,天道是會生氣的!”


    “我的天哪,那我不會被雷劈吧!”祝嫣誇張地瞪大眼睛,眼中的震驚幾乎要溢出來,但她明顯是在諷刺這個攤主,攤主自己也察覺到了,再加上周圍兩三個路過的圍觀者的笑聲,他更加羞惱。


    正當攤主打算趕人的時候,虞幸輕而易舉將他拿在手裏的翡翠手鏈接了過來,動作自然到攤主都沒反應過來。


    他把手鏈在手裏掂量了兩下,都不屑於去看,然後向祝嫣示意:“不過這可是個好東西,玻璃種的。”


    “玻璃種的玻璃?”祝嫣太了解虞幸了,配合著接話。


    “沒錯,特別純,彩色玻璃裏麵什麽都沒有加,嘶……原來彩色玻璃能擋劫啊,那我迴頭不得送你個玻璃加工廠?”虞幸一手插在口袋裏,一手握著手鏈,看似在和祝嫣說話,實際上目光落在攤主臉上,眼角上挑的些微弧度讓攤主所有想反駁的話都讀在了喉嚨裏。


    攤主呐呐地看著他,不知為什麽就覺得有點害怕,不敢惹這個看起來隻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周圍停下來圍觀的幾個男女學生嘻嘻哈哈地笑起來,有幾個女孩子看了一眼虞幸身後背的盒子,又盯著虞幸的臉看了好久,終於開口問道:“你們是不是在拍戲啊?”


    雖然沒有攝像機,沒有把這一小塊路邊空地圈起來,也沒有阻止路人靠近,但是就衝虞幸和祝嫣的顏值,被當作正在拍戲的明星太正常了。


    有幾個人一聽,頓時掏出手機就準備錄視頻。


    攤主慌亂道:“不是拍戲,別拍我。”


    他迅速收拾好了攤位,一溜煙地跑走了。


    他心虛的樣子吸引了路人的好奇,等路人把注意力從這墨鏡攤主身上收迴的時候,虞幸和祝嫣早就不知所蹤。


    路人翻了翻自己拍的照片和錄的視頻,發現那個要給女孩送玻璃廠的青年很清晰,可那個女孩兒卻隻有模糊的一片,不論從哪個角度都看不清。


    ……


    兩人直接進了小區。


    祝嫣心情十分不錯,蹦躂兩下跟在虞幸身側,笑嘻嘻道:“終於舍得迴來了?你這幾天幹嘛去了啊,我在醫院養傷,你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有點要緊事,刺傷你的人怎麽樣了?”虞幸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胳膊已經好全了,當下並不很擔心。


    “就那樣唄,故意傷害,本來要蹲段時間,可惜——”祝嫣摸了摸自己腹部,她真正被刺中的地方其實是這裏,但就連當時離得最近的刑偵支隊長韓江都沒有看出異常,“他因為精神有問題,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免了牢獄之災。”


    “精神問題?”虞幸想到了什麽,狐疑地看著祝嫣的眼睛,“你嚇他了?”


    “……”祝嫣腳步一頓,嘴巴扁了一下,“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的人嗎?隨隨便便把人嚇瘋。”


    “也不是,你在我心中是個普通人,你是不會想嚇瘋別人的。”虞幸笑笑,就在祝嫣重新開心起來的時候,他話鋒一轉,“你隻會想把威脅到你的人殺掉不是麽,跟我你還裝什麽裝?”


    “太討厭了。”祝嫣臉垮了,“我可是你養大的乖孩子啊,你說的……倒也沒錯。”


    一個停頓,她聳聳肩:“要不是韓江太快把那個人踹飛了,那人一定會死。”


    虞幸沒有對這件事進行評價,隻是摸了摸祝嫣的頭,帶著她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他都要殺我了,我還不能反擊麽?明明我的自控能力已經很棒了。”祝嫣還在碎碎念,仿佛提起這茬兒還有點不甘心。


    很快,虞幸開門進了公寓,祝嫣輕車熟路地跟進來,自己窩在沙發上,手裏抱緊了沙發上的魚形抱枕。


    虞幸把背著的木盒放到臥室裏,倒了杯水給她,坐到她對麵無奈道:“行行行,那人是活該。反正我隻有一句話要說,不管任何時候,都別暴露自己的異常,你是刑偵支隊的線人,有非常光明的身份,即使不用那種能力……你也能讓他受到法律的製裁。”


    “知道啦。”祝嫣喝了一口,嫌燙,正好拿著捂手,“說起這個,韓江很信任我,上次我不是聽你的給他透露了點王誠和向孝群的線索嗎?他去查了,果然把這兩個人和五年前的連環碎屍案聯係了起來。”


    “進展呢?”


    “進展好像挺慢的,畢竟是好幾年前的案子,即使要翻案也不是很急切,而且這兩個人都很謹慎,幾乎找不出破綻,韓江想找到蓋棺定論的證據恐怕很難。”


    祝嫣說著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根據我查到的,向孝群利用導演的便利殺了那幾個沒名氣又沒多少社交關係的北漂的事幾乎是板上釘釘,可我也沒辦法繼續幹涉調查了,痕跡過多容易引火燒身。”


    虞幸“嗯”了一聲,沒有評論,隻是指指祝嫣手裏熱氣減少的水杯:“趁熱喝了,把最近的重要情報跟我說一遍。”


    每一次虞幸出遠門,迴來後必然會和祝嫣接觸一次,祝嫣就是他留在彌今市的眼睛和耳目。


    於是,祝嫣把近期所有的調查結果,以及她在警方那裏掌握的罪犯信息都說了一遍,最後還是重點說迴了向孝群等人身上:“我觀察了王誠那個侄子很久,基本可以排除他參與犯罪的可能,王城和王絕雖然都是王氏集團的人,但是王絕不太參與家族企業的決策,更像是個遊離在外的二世祖。”


    “提到他,商圈的人隻記得他是王氏集團名義上的唯一繼承人,就沒別的印象了。”


    “我查到的數據顯示,王絕父母死亡之後,所有的股份都轉移到了王絕名下,王絕現在仍然是控股最多的股東,王誠第二,可王絕隻參與分紅,從不參與公司管理,公司的事都是王誠在弄,像是已經架空了王絕。”


    祝嫣用手機給虞幸發去一組資料,解釋道:“但王絕也不像表麵上那麽人傻錢多,他偷偷請私家偵探調查過王誠,還一查就是兩年,在調查王誠的同時,他保持著和王誠的‘良好叔侄關係’,估計王誠都從來沒有懷疑過他這個傻侄子有別的心思,可見,王絕並不是什麽好對付的角色。”


    “我知道他不是簡單角色。”虞幸對此很有發言權,畢竟……活著的推演者能傻到哪兒去?


    更別提王絕的人格麵具稱謂叫做“王爵”,雖然隻改了一個字,但一聽就是領導力強大的主,不可能碌碌無為,甘心當一個大學調酒社的開朗社員。


    “之前說的,利用王絕接近王誠這件事可能行不通了,雖然王誠起疑心的概率不高,但說不定王絕會察覺到不對。”祝嫣每次談到這些案情才會沉穩下來,理智得不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大學生,那令犯人惴惴不安的“無常”的影子才會出現在她身上。


    “沒事,不經過他,我有別的辦法。”虞幸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個危險的笑容,“就是得犧牲一下我自己,去賣個藝了。”


    “……?”祝嫣一下子警覺起來,堪稱要素察覺,“你又在打什麽注意,雖然你很喜歡去查案,但是……你終於要出賣自己的身體了嗎!”


    虞幸笑眯眯的:“你好像很興奮?”


    祝嫣露出一個姨母笑:“當然,神明也會下海,想想就刺……”


    話沒說完,她就被虞幸一巴掌拍在腦門兒上,疼得大叫一聲,眼淚汪汪。


    “總覺得你漸漸在往不可控的方向成長……”虞幸審視著祝嫣,嘖嘖兩聲,問道:“是不是有人給你分享種子了?滿腦子都是黃色廢料,再這麽下去,你遲早被我扔垃圾場去。”


    “唔……那你是要幹什麽嘛。”祝嫣也知道自己越來越放肆了,捂著額頭小聲嘀咕。


    “作為一個合格的調查者,你不會不知道向孝群最近有什麽動作吧?”虞幸翹起二郎腿,順手翻了翻手機上祝嫣給他傳過來的資料,“嗯,你也列出來了,他最近又開始籌備電影拍攝,和前幾部一樣,都是恐怖懸疑的類型。”


    這麽一提,祝嫣一下自明白過來,驚訝地瞪著虞幸:“你要去試鏡,借此直接接近向孝群?”


    “沒錯,而且……”虞幸雙手交疊掩在唇前,眼中閃著惡劣的光芒,“這部電影,他從四個月前接到劇本開始就在籌備,四個月時間,他找好了劇組班底,隻差演員,所以在社交平台放出了新電影試鏡的消息。”


    “這一個月,恐怕都是確定演員人選的時間,想名正言順接觸這個人,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你要試鏡主角?”祝嫣問,並且莫名期待起來。


    “當然不,我得試鏡殺手啊。”虞幸說得理所當然。


    “……”祝嫣沉默了一下,她覺得虞幸演殺手,主角就沒活路了,估計觀眾都會覺得主角活下來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這與顏值無關,純粹是因為虞幸演殺手,絕對能演出一種誰都殺得了的氣質。


    誒,等等……不對啊。


    祝嫣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是四個月前?這種事情很難查,而且我怎麽感覺你好像看過劇本的樣子?”


    虞幸笑得更人畜無害了:“因為……這劇本是我寫的。”


    祝嫣:“……”


    虞幸嘴角的笑容在祝嫣眼裏緩緩變成了閻王的催命符號,她下意識一抖,十分有同理心地感受到了一絲恐懼。


    四個月前,虞幸寫了一個劇本賣給向孝群,豈不是說,虞幸早就預料到了今天的情形,甚至於,向孝群的每一步大動向,其實都在虞幸的掌控之中?


    那個時候虞幸甚至都還沒有讓她查關於王誠和向孝群的事,就已經布下了最早的一枚棋子。


    噫,這不就意味著,虞幸想坑誰,誰就逃不出他手掌心麽,啥時候虞幸不想要她了,隨便布兩手局就把她賣到垃圾場當垃圾了怎麽辦……


    祝嫣開始胡思亂想,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


    然後她艱難地問道:“你怎麽確保向孝群會看中你的劇本,還親自開拍?”


    “很簡單,他以前拍的電影,在不錯的口碑之下,隱藏著一種很隱晦的血腥感,這是他內心的渴望在他導演的劇中的體現,我隻要抓出這種感覺,再寫一個他完全無法拒絕的劇本就好了。”虞幸手指碾過衣角飛出的一片羽絨,黑色的劉海搭在眉前,有段時間沒剪的頭發讓他總是不經意展露出有些陰暗的氣質。


    這劇本的事兒還得追溯到他成為推演者之前,他經常調查各種案子,一個原因是這些疑案中很可能會有推演者參與,或者由死者的怨氣衍生出新的小型推演世界,方便他獲得推研資格。


    第二個原因是他想為祝嫣鋪路,讓祝嫣一步步成為警方這邊的助力者,無論是對警方、對祝嫣還是對他都是好事一樁。


    他注意到向孝群的契機其實很巧合,有一天他閑得無聊,一個人用電腦看了場電影,恰好就是向孝群導演的第二部懸疑片。


    從那部懸疑片裏,虞幸敏銳察覺到了異常,又將這個導演其他的作品都補了一遍,基本上確定——這個導演,絕對是手上沾過人命的家夥。


    他來了興趣,沒有告知祝嫣,而是自己查了一段時間,慢慢剖析向孝群的人格,最終完成了一個非常契合向孝群人格中陰暗麵的劇本,通過郵件發給了對方。


    果不其然,這劇本被向孝群看到以後,很快就被買下,自此,虞幸完成了第一步的布局。


    現在,就到了這步棋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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