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虞幸經曆了少女的痛哭、拉拉扯扯、投懷送抱,最後頑強的全身而退,並且成功勸說劉雪先去別的城市躲藏。


    八成沒能成功,但是好歹……也算是他為劉雪和梁媽媽給出了一點幫助不是麽?


    劉丙先什麽也不知道,見虞幸從裏間出來,還試圖打感情牌要點錢,被虞幸一個冰冷的眼神嚇了迴去。


    就在這個過程中,係統再次響起,通報第三支隊伍已經進入本階段,此時人數——77。


    在第三支隊伍到來的時候,也隻剩下了兩人,有一個人死在了第二階段的噩夢難度中。


    情理之中,在伶人手底下不付出點代價讓其開心,根本不可能被放過。


    虞幸稍微關注了一下這個消息,由於他們扮演的人不僅可能在方府,還可能在另一個劇情重點——喪葬一條街上,他專門觀察了一番,奈何街上人多且雜,沒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接下來就是重點了。


    他該怎麽迴去,對大師交代沒能把劉雪帶迴來的事?


    虞幸坐著車迴到方府大門口,大大方方推開門,理直氣壯地走了進去,先迴了自己住處。


    洛良不在,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新來的隊伍人員,總之,房間裏很安靜,虞幸默默等待了一會兒,窗戶便如他所料地被敲響。


    他開了窗,就見上次來傳大師話的那個少**沉著臉,表情很可怕。


    少女踩在草地上,雙手隱沒在長長的袖子下麵,虞幸能看出來,她手裏好像拿著什麽東西,將布料微微撐起一小塊。


    “劉雪呢?”她語調和上次差不多,但是很顯然,虞幸現在的處境比上一次危險得多。


    他毫不懷疑,一個迴答不好,這少女會立刻抽出藏在袖子裏的刀給他脖子來一下。


    虞幸眨眨眼,開口輕輕道:“她還在家裏,劉丙先這個人……有點難搞定。”


    “大師囑咐過我,你比看上去聰明得多,讓我不要輕易相信你說的話。”少女傾身,左手搭在窗框上,長長的睫毛透出一股淩厲,“我隻問一遍,劉雪為什麽沒有跟著你迴來?”


    “她爹劉丙先,”虞幸語氣也重了一些,適時表現出一絲不耐煩和被質疑的不舒服,“欠了一堆賭債,想要我給錢幫他。我拿不出來,當然,也不想拿——劉丙先就把劉雪扣在店裏,聽明白了嗎啊?”


    他望著少女,語氣有些尖銳:“你是要我強拉著劉雪出來,讓她爹嚷嚷說我強搶他女兒?然後整條街都知道我想帶她迴方府?這是大師想要我做的?”


    “你——”少女沒想到虞幸這麽不客氣,一時間眉毛皺起,厲聲道,“你什麽態度?大師交代的事情沒有做好,不認真反省,居然還這麽理直氣壯?”


    “不然呢?難道這事怪我嗎?”虞幸扮演的小靳,之前好歹是在夫人身邊伺候的人,在整個方府的仆人當中,除了管家,沒誰位置比他高,要真盛氣淩人起來,他一點也不輸給大師身旁伺候的這個少女。


    他手搭上窗框,湊近少女,就這麽和她針鋒相對:“大師是不是沒告訴你,我這個人,最喜歡的是什麽?”


    少女雖然生氣,但是下意識順著他的話想了一下,隨後氣勢一滯。


    因為,大師確實跟她說過……小靳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錢財了。


    當初要不是偷財物,也不至於被大師抓住把柄用來威脅。


    而現在,劉丙先居然要小靳花錢還賭債才肯放劉雪,要是小靳真喜歡劉雪,說不定能忍痛妥協,可事實上,她知道小靳接近劉雪都是因為大師的任務啊!


    這麽一想,小靳拒絕劉丙先並且產生怒氣,不大可能是故意裝出來的,而是種種前提之下最真實的反應了。


    少女握緊的手指鬆開,露出一把閃著寒光的兇器。她直起身體,語氣緩和:“那你也應該先和大師匯報,難道大師缺錢?劉丙先欠了多少,大師立刻就能給他還上。”


    “我能飛鴿傳書不成,想和大師匯報,還不是要先迴來?”虞幸也平和了語氣,雖然仍然顯得有點委屈和煩躁,“別說什麽我迴來了還不去找大師,我進房間有兩分鍾嗎?你倒是迫不及待的來了,是不是還得給我按上一頂故意的帽子?”


    “……”少女的臉扭曲了一下,似乎在極力忍耐怒火。


    大師吩咐過她了,如果發現,小靳有二心,那就一刀殺了。


    如果小靳沒有背叛,那麽,聽完原由之後還要迴去匯報,並且不要傷害小靳,畢竟還得繼續計劃。


    少女手癢極了,恨不得小靳真的背叛,她好把這個對大師沒什麽敬畏之心的家夥大卸八塊。


    虞幸裝作不知道她在生氣:“所以劉丙先這事怎麽辦?大師真要幫他還賭債?我事先說清楚,這個人賭癮很大,大師剛還上說不定他就又欠下了,要我說,直接編個借口讓梁媽媽把劉雪拉過來得了,就說,劉雪待在方府總比待在劉丙先身邊遭受剝削好——”


    “這事你別管,大師自有安排。”提到梁媽媽,少女神色稍稍一變,沒逃過虞幸的眼睛。


    最終,少女還是灰溜溜地離開了。


    虞幸關上窗輕笑一聲,他欺負欺負十五六歲的小孩兒,還是很簡單的事情。


    大師當然不會這麽好忽悠,但是他要的也不是大師的信任,作為和伶人差不多性格的反派角色,想獲取信任根本就是不現實的事。


    他默默在房間裏數了一會兒時間,然後出門,避開別人的視線,來到了第五進院子門口。


    方少爺死後,第五進院子就改建了,將原本崔醫生死後空出來的三間房打通,做了一個十分寬敞的靈堂。


    棺材就擺在靈堂中央,院門大開,路過的人也能將裏麵一覽無遺。


    而大師就住在靈堂旁邊,聽說老爺一開始擔心大師住那裏不吉利,是大師自己說,他住在隔壁,有利於守著少爺的屍身。


    虞幸在房間裏耽擱了好一會兒,現在到達第五進院子,剛才的少女剛好從大師房間裏出來。


    虞幸往後一貼,借助牆壁掩蓋身形,探出一隻眼睛觀察少女動向。


    隻見少女出門後,機警地朝兩邊看了看,自認為沒人後,朝耳房走去。


    虞幸悄悄跟在了她後麵。


    少女用鑰匙打開門鎖進入耳房,虞幸就在門外側耳傾聽,這個時代的房間都不怎麽隔音,他聽力又很不錯,能聽到少女的腳步聲在房間裏繞了一圈,最終停在一處,再然後,房間裏響起“嗚嗚”的聲音,像是有誰在掙紮。


    “梁媽媽被關在這裏麵麽……”


    他迴來之後,就沒有找到梁媽媽,如果梁媽媽是自由的,那一定會來找他確認劉雪的生活好不好。


    為了讓梁媽媽和大師都知道他迴來了,他可是故意大搖大擺走的大門,沒有避開任何一雙眼睛。


    哪怕梁媽媽消息不如大師靈通,那麽少女離去的這段時間,也足夠梁媽媽過來了,但是沒有,說明大師所說——“梁媽媽我會解決”,已經開始動手了。


    “聽聲音,即使沒死,也受了不少苦吧。”


    虞幸無聲喃喃,他剛才故意和少女提到梁媽媽,想來,少女報告的時候一定會把他說的話告訴大師,再之後,必然是要確定一下梁媽媽的狀態。


    所以,隻要卡著少女匯報完畢的時間,跟著少女就能找到梁媽媽的位置。


    他躲在廊側,待到少女再次離去,迴到大師的仆人的房間裏,他才注意著四周,將耳房的門鎖撬開,打開一條小縫,閃身而進。


    轟的一聲,撲麵而來的血腥味讓他的腦子一片嗡鳴,等到適應了一些,他才意識到為什麽在外麵聽到的少女的腳步聲那麽古怪。


    無怪乎少女需要繞圈走路,因為——


    這間耳房的地麵,畫著一個巨大的血陣!


    虞幸推門而入後站著的地方是房間裏唯一一塊麵積比較大的幹淨地方,往裏一點,就是風格古樸詭異的五行陣,陣總體來說是圓形,血液歪歪扭扭,仿佛沾染著一種刻意的不規則。


    說是五行陣,這大概與五行也沒有太大關係,在血陣五個畫著圓圈的邊角裏,放的不是五行對應的器物,而是……一個個人!


    這間屋子裏,有三個還在掙紮的大活人!


    三個人分別占據一個圓圈,剩下兩個圓圈位置空缺,在血陣最中央,還有一個稍微小一些,但存在感強烈的空位,周圍的紋路看上去雜亂無章,可是放在一起,就給人一種無端的驚悚感。


    血液黏稠,要想不破壞整個大陣,隻能找沒有紋路的地方走,大致看一遍,能走的路隻有一條,剛好繞城一個圈。


    三個人頭發散亂,分不清麵容,虞幸隻能通過穿著和體型來判斷三人身份。


    他沿著空地接近。


    梁媽媽渾身是血,雙手雙腿被浸了血的麻繩幫著,雙眼無力的閉合,隻在喉嚨間發出幾聲微弱的呻吟,連睜眼看看是誰來了都沒力氣。


    而其餘兩人狀態則更好一點,都是女人,一個靠著背後的牆,眼睛藏在散落到麵容前方的長發裏注視著虞幸,一個躺在圈中,嘴裏喃喃著一些古怪音節。


    虞幸想了想,先蹲下來檢查了一下梁媽媽的傷勢,這一看,頓時沉默了。


    梁媽媽的手筋腳筋都被挑斷,顯然受了許多折磨。


    她的身上有很多傷口,乍一看……就像第二階段裏,伶人在趙一酒身上留下的一樣。


    不同的是,趙一酒是推演者,體質加強過,而且本身成長的過程就很神秘,實力也強,做得到忍耐痛楚,而梁媽媽則是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中年女人,這麽重的傷,還沒有得到醫治,就這麽丟在冰冷又堅硬的地麵,基本上已經可以宣告死刑。


    也就是死的時間早晚而已。


    根據經驗,虞幸已經可以宣布,梁媽媽沒救了。


    他走到另外兩個女人身旁,先是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個,發現這是曾經見過的一個婢女,負責洗衣服的。


    婢女嘴裏的聲音太過微弱,他仔細聆聽,才勉強辨認出幾個詞。


    “不想……”


    “少爺……”


    “騙人……”


    “孩子……”


    這些詞匯並不連貫,中間其他模糊不清的音節將這些詞分在了不同的話裏,虞幸不能把這些詞連在一起來組合。


    婢女目光渙散,渾身的血好像是塗抹上去的,虞幸輕輕叫了她幾聲,什麽迴應也沒有得到。


    無法交流。


    他最終將目光投向唯一一個看起來還有神智的女人,認出了她的衣服。


    “你是夫人身邊的兩個婢女之一?”虞幸挑眉,有點意外。


    他去喪葬一條街之前,兩個婢女還都在,雖說胳膊上有放血的傷,可看夫人的態度,無疑對這兩個小婢女寶貝得很。


    怎麽他就出去一趟,這兒就被困了一個?


    而且看樣子,這個婢女也遭受了很多傷害,渾身上下的傷痕密密麻麻,再加上衣服上被刻意塗抹的血跡,整個一血人。


    “我是……小玲……”謝天謝地婢女還能正常交流,雖然聲音虛弱,再不複站在夫人身邊時的冷淡。


    小玲?


    虞幸記得她,就是她把夫人的鬼袋子交給他的。


    他蹲到小玲身前,小聲問:“你怎麽會在這裏?這地方到底是幹什麽的?”


    血陣血跡嶄新,不少地方都還沒幹涸,顯然,這間耳房裏的血陣是剛剛才畫好的,所以,發生了什麽,才讓大師在短時間內做了這麽多事?


    小玲聽了他的問話,氣若遊絲:“鬼知道啊……算了,我是趙儒儒……”


    虞幸:“……”


    他看了一眼麵前這女人的傷勢程度,再想象了一下這是除了算卦之外什麽能力都缺的趙儒儒。


    他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好家夥,你還能活多久?”


    趙儒儒沒迴答這個問題,她無力地靠著,一動也不想動:“你出方府之後……我就算了一卦,確定了你的身份。然後,大師突然來找夫人,說……他的布置……被人動了,現在必須……咳咳咳,必須趕緊找出府中藏著的知情人,而且還要……提前開啟血陣……”


    “然後呢?”虞幸看趙儒儒好像不是很著急治傷,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你怎麽會被選中?”


    “他要……和方少還有劉雪有關聯的人……”趙儒儒眼球移動,看向躺著的婢女,“她是不小心聽見了這些秘密,才被抓來的。”


    虞幸也順著趙儒儒迴望了一眼:“也就是說,這裏五個空缺,需要五個人,而實際上,現在隻有兩個?”


    “哈……”趙儒儒像是笑了笑,“她躺的……是你的位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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