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沒有留下屍體,正如韓心怡自己所說,她有複活一次的能力。


    虞幸看著汙漬流淌遠去,匿於黑暗中,抬頭看了一眼頂端灰霧上的倒計時。


    距離半個小時結束,還剩……十五分鍾。


    而這十五分鍾裏,他要找到複活的韓心怡的位置,斬草除根。


    想必,決定把他變成紀念品的韓心怡也會趁自由攻擊的時間對他出手,也就是說,中途如果沒有其他推演者或鬼物進來,他們兩個人將會真正作為敵對雙方,毫無顧忌的相互攻擊。


    換做別人,總要擔心一下被反殺的概率的,


    可韓心怡的對手是虞幸。


    虞幸伸了個懶腰,踩著滿地碎石離開原地,打算從露天展覽館旁邊的走廊找起。


    整個雕塑展覽館一共就三個空間——露天展覽館和兩側的功能間。


    露天場地暴露的風險太大,想搶得一個先手的話,就不能暴露位置,虞幸很清楚韓心怡不會選這麽大風險的地方待著,因為這樣做的弊端太大,連“反向思維”帶來的好處都彌補不了。


    他從一堆石塊裏把還在唱歌的人偶娃娃撿起來,拍了拍娃娃身上沾到的灰,順帶將人偶的裙子理理順:“別唱了。”


    人偶不想理會他,仍然堅持自己的吟唱:“啦啦啦——嗚哇!!”


    下一刻,它就被虞幸捂住了“嘴”,虞幸威脅道:“我認真的,別唱了,不然把你頭拔下來。”


    人偶:“……”然後像手榴彈一樣扔出去嗎?


    待到虞幸收迴手,人偶發出兩聲悲傷的幹嚎,然後就緊緊閉著嘴,再也不吭聲了。


    【由於你終止了“不對勁的人偶”的能力1,它十分生氣,一小時之內無法使用能力2和能力3】


    虞幸淡定地把娃娃收迴麵具麵板裏,橫穿場館,來到露天場另一側機械感十足的門前,門邊的牆上掛著小木牌作為標識,他看了一下,標出的是功能間種類。


    【門內:更衣室、廁所、雕塑教室】


    他按下門邊按鈕,隨著噗的一聲,牆內似乎有什麽小機關開始運作,足有一分米厚的門伴隨著氣音鬆動,張開了一條可供人去推的縫隙。


    虞幸用了點力氣才把門推開,門後是一條金屬感十足的寬闊走廊,很短,接近於一個長方形。


    走廊一片漆黑,他隻能憑借露天場館中紅藍交雜的光芒來看清走廊布局,一共有四個房間呈環繞狀分布在四周,靜悄悄的,好像沒人來過。


    他粗略掃過一眼,在不遠處的牆上看到了燈的開關,抬腿走過去,他伸手開燈,卻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開關好像被破壞了,觸感和一般的按鈕不太一樣,給虞幸一種阻塞感。


    果然,走廊的燈沒有任何反應,虞幸掀開按鈕蓋子,發現裏麵的接觸器已經斷裂。


    “是人為的啊……她就在這裏?”虞幸心中有了認定,迴頭看了一眼自己推開的門,又默默將其關上了,他甚至還貼心地落了鎖。


    頓時,這處小空間徹底陷入黑暗和寂靜,虞幸側耳聆聽時,隻能聽見他自己的唿吸聲。


    可再聽仔細一點,在辨別不出的方位,似乎還有另一個人的唿吸與他同步。


    他進門的動靜不小,如果有人躲在某一個房間裏的話,此時一定已經得到了他進來的信息,掌握了他的位置。


    虞幸幹脆輕笑一聲,不加掩飾地放任腳步聲在空間中迴蕩,大大方方打開了幾扇房間門。


    一共四個房間,他開了三扇門,都沒有遇到人。


    其中,廁所和更衣室分別有一間,廁所很小,隻有兩個位置,一個男廁一個女廁,被兩扇厚門給隔開。第三個房間便是雕塑教室了,一推門,虞幸就聞到了獨特的工具味道,眯著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看了一圈,不出意外,這裏擺放了很多半成品石像,都是沒雕好的,乍一看像一群身體斷裂的活人一樣。


    除了石像外,房間裏的工具也很齊全,看得出來,這座教室是專門用來做石雕的,並沒有提供傳統的木雕工具,而是堆放著護目鏡、防護手套、各種不同型號的鏨子,還有電動錘子、斧頭和電鑽等等危險用具。


    虞幸走到一座隻完成了上半身的男性石像麵前,摸了摸石像的紋理,感覺這種石雕做工非常細致,雕刻出它們的人,一定是個十分專業的雕刻師。


    關於石雕,虞幸其實也了解一些。


    因為很多年前,在他還是個天真的小少爺的時候,出國學的是繪畫,藝術學院裏各個專業都有不少人,繪畫學院隔壁就是雕刻學院。由於國籍原因,他和同樣來自中國的一個女生成了朋友,偶爾會在一起探討藝術相關的問題。


    不過迴國之後,他們就沒有交集了,也不知道虞家出事之後那位他現在已經記不起名字的女孩有沒有替他惋惜過。


    總之……虞幸感受到了石像上的藝術造詣,半成品和展覽館裏的精致石像明顯來自同一個人,但他一時半會兒想不到,愛麗絲古堡裏為什麽會有這些東西存在。


    整個場館的風格都和古堡格格不入,就算是用愛麗絲喜歡蒸汽朋克的風格來解釋好像也有一點牽強。


    那麽,難道是沒有出現的員工雕刻的嗎?也不應該,否則那個員工應該起碼有存在的痕跡。


    虞幸總覺得怪怪的,在古堡既定的規則之下,好像出現了很多兩頭堵死的漏洞。


    上一個明顯為蒸汽朋克風格的地方是廚房吧?而他恰好從在五樓找到的殘頁上得知,廚房的三位長相相同的廚師,曾經是同一位“遊客”……


    還有一個疑點,不管雕刻者是什麽身份,以一個人的力量,想雕刻出展覽館中那麽龐大的數量的石像,或許一輩子都不可能。


    與其相信雕刻者親自製作了每一座石雕,虞幸更傾向於是愛麗絲古堡用某種手段複製了一個人的雕刻技藝,建造了這處地方。


    很巧的是,八個推演者中,有一位推演者對應的鬼物,正是與石像相關的東西——【被遺棄的殘次品】


    會是巧合嗎?


    不可能。


    虞幸手搭在石像上,靈感觸動,一閃而過。


    他的大腦好像捕捉到了什麽東西,隻是思維還不夠清晰,不足以支撐他想通。


    “理一理……”


    “如果按部就班的來,等我解決掉韓心怡,就要度過晚上兇險而又可以收獲很多線索的時間,推演者們或外出,或睡覺,等待明天一整天的用餐和新規則,然後第三天的黎明到來,還活著的人,就能結束推演——明麵上的規則就是這樣的。”


    “鬼怪通知書的收集進度很難提升,從我拿到的愛心手鏈來看,道具並沒有指出鬼物的攻擊方式,也就是說,白麵對應的鬼物消失以後,即使別人拿到對應道具,也湊不齊那一頁通知書,集齊九頁通知書才能拿到的祭品獎勵已經徹底遠去了,這合理嗎?”


    “難度未免太大了,危險程度暫且不說,這還非常考驗運氣,與一向能給推演者極大自由度的荒誕係統風格不符。”


    他的思路逐漸清晰,在無聲的思緒中,一個被他忽略掉的結論浮上水麵。


    “而到目前為止,隨處可見的灼燒痕跡,還有曾萊掉下去的那個大黑洞,都在顯示著,愛麗絲地獄的推演有一個隱藏劇情線。”


    “或許古堡內無法解釋的違和感,與劇情線有關,但是——”


    虞幸眸光一閃,劇情線應該可以影響或打破表麵上的規則吧?既然被隱藏起來,需要推演者付出努力才能得到,就說明它的重要性大於愛麗絲設置的樂園遊覽規則!


    他突然間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這個想法好像有點瘋狂,但既然出現,樂於做死的虞幸已經有想試驗的衝動了。


    嗯……多虧了雕塑教室裏的石像,讓他迴憶起從前,從而沉靜下來,想到了之前沒有去細想的事。蒼白的手從石像的表麵離開,虞幸拍拍半截身石像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謝了兄弟。”


    石像:“……?”


    如果這座石像有思維,它大概會是一臉懵逼。


    因為它明明從頭到尾隻是站在這裏,啥也沒幹!


    虞幸滿意地走出這間雕塑教室,看向第四個房間。如果他沒猜錯,這間房應該也是一間雕塑教室,而韓心怡……大概率就躲在裏麵。


    他直接走進去的話,有一種臉探草叢的既視感。韓心怡起碼也是一個強於韓誌勇的分化級推演者,早早在房間做了準備,一定會布置下比【不對勁的人偶】更縝密強大的陷阱。


    可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虞幸一手按下把手,一手將門用力推開。


    “咚。”門撞到了東西,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隨著大開的房門,虞幸隻來得及掃一眼屋內,眼前就多出一個東西。


    一隻白色的晴天娃娃從門框上吊了下來,垂著圓圓的腦袋,白布上畫著笑的圖案。


    詭異的是,無論環境多暗,虞幸都能清清楚楚看見它的表情,那笑意在看見他之後發生了變化,一會兒哭喪,一會兒睜大眼睛,從眼中流下兩行血淚,把白布都染紅了。


    它甚至多了一隻嘴巴,從嘴巴一張一合的口型來看,晴天娃娃說的是……


    “抱抱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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