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請求讓亦清略感意外,他問:“哦?為什麽?”


    虞幸把小木箱遞過去,亦清用手接過,拎起來看了兩眼:“你在打什麽主意?”


    虞幸笑道:“沒什麽,你就放過去就好了,等曾萊離開再放,別被他看見了。”


    顯然,虞幸有自己的計較,攝青鬼看熱鬧不嫌事大,勉(高)為(高)其(興)難(興)地點頭同意,直到幾分鍾後虞幸開門和曾萊離開,亦清才從窗戶飄了出去。


    他現在的狀態在別人看來,就是一縷青煙裹挾著一個模模糊糊的東西,什麽都看不清楚,自虞幸房間飄出去後,青煙擠進了賭徒曾萊關上的窗戶的縫裏,連帶著小木箱居然也沒有實質一般地被運送了進去。


    進去之後,亦清打量了一遍曾萊房間的布局,這間臥室與虞幸的臥室沒有區別,他轉悠一會兒,把箱子放在了不容易夠得著的衣櫃頂部,最靠裏的地方。


    就這個位置,正常人即使踮腳伸手都摸不到,算是亦清作為鬼物的便利之處。


    放好箱子,他也不著急走,反而在屋子裏又飄了一會兒,想找找賭徒有沒有留下什麽好玩的東西。


    結果令亦清十分失望,整個房間一件不屬於愛麗絲古堡的東西都沒有。


    “哼……果然,還是虞幸此人最有趣,其他人過於無聊,不好不好。”嘀咕了一句,亦清離開了曾萊的房間,朝虞幸追去。


    他順著與【攝青夢境】的感應,一路追到了大廳。


    虞幸與曾萊是步行,比亦清慢得多,此時剛踏進大廳,他突然感到微風拂過,一陣涼意鑽進衣服下擺,盤旋在皮帶上扣著的匕首附近。


    他知道亦清迴來了,有這麽一個方便好用的外掛在,他的行動計劃都要輕鬆不少。


    曾萊似有所感,往旁邊看了看,沒發現什麽,於是作罷。


    默默稱讚了一下攝青鬼,虞幸接著剛才與曾萊沒說完的話:“通往三樓的樓梯是左數第二條,我們上第一條看看吧。”


    “我覺得行,剩下三條樓梯選哪一條都沒兩樣,我們隻是大致看看,又不細察。”曾萊讚同。


    虞幸迴到了進這座古堡後到達的第一處區域,此時一樓大廳十分安靜,除了他們之外空無一人,隻有穿著燕尾服的管家站在金鍾旁,目不斜視,對樓梯上下來的兩人狀若未覺。


    長桌上也與之前沒有兩樣,椅子們寂寞的被擺放在原處,水晶吊燈亮起剛好足夠視物的光芒,讓奢華的大廳看起來並不那麽光明。


    曾萊突然攔住了虞幸道:“誒,你等會兒,我去跟管家套套話。”


    管家與修女導遊就像遊戲裏的npc,既然可以推進流程,也有自己的作用,那麽說不定可以透露出一些信息。


    曾萊作為經驗豐富的正道線推演者,最擅長的就是找通關途徑與攻略了。


    他三兩步來到管家麵前,這時,管家才終於有了反應,微微躬身,禮貌道:“尊敬的遊客您好,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


    “管家,我想問問,我們能不能把晚餐帶到房間裏去吃?”


    管家麵無表情地迴答:“不能,愛麗絲不喜歡不合群的遊客,而且這樣做會錯過愛麗絲的講話,她最討厭別人無視她了。”


    虞幸慢悠悠很上曾萊腳步,然後就靠在金鍾上旁聽。


    曾萊又問:“那……除了規定的用餐時間,我們有沒有零食啊下午茶之類的?”


    管家:“沒有,用餐隻是愛麗絲古堡主題遊玩項目的贈送服務,不包含下午茶。”


    曾萊:“渴了能去廚房找水喝不?”


    管家:“……應該不可以。”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的遊樂園服務能力也太次了吧。”曾萊不高興。


    管家:“……”


    曾萊抱著臂,語氣上揚:“誒,我得跟你們那個愛麗絲提提意見,她人呢?”


    虞幸饒有興趣地聽著重點問題,期待著管家的答案。


    “愛麗絲在每次用餐前都會在大廳出現,你可以在那時提出意見。”管家絲毫不慌,慢條斯理,“亦或者在夜裏,愛麗絲遊蕩在古堡時,你也可以找到她。”


    “我現在就要提意見!現在!”曾萊扮演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家夥,非要逼管家說出愛麗絲的住處。


    愛麗絲沒道理不住在古堡中,如果知道了她的位置,就能想辦法摸清她的行動軌跡,無論是找線索還是避開夜裏處於鬼物陣營的愛麗絲,都會簡單很多。


    管家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請理解我們的工作,如果您對愛麗絲古堡主題樂園的服務不滿,請在兩天體驗結束後進行反饋。如果您此時投訴意向強烈,今晚的晚餐應該可以多加一份菜了。”


    話語中威脅不言而喻,不知是管家在嚇唬人還是說規則如此,如果曾萊再問愛麗絲的位置,管家似乎就要對曾萊下手了。


    曾萊閉上嘴:“那就體驗結束後再反饋吧。”


    他氣哼哼地轉身離開,朝左手第一條樓梯走去。


    他走後,管家又恢複了麵無表情的工作狀態,看了看虞幸:“這位遊客還有什麽事嗎?房間設施損壞、受傷之類的事情都可以找我。”


    虞幸從金鍾旁站直,擺擺手,敷衍一笑:“暫時沒有,您工作加油。”


    說完,他就隨著曾萊走了。


    左一樓梯不長,蜿蜒向上,看樣子是通往二樓的。虞幸上去之後就見曾萊在二樓樓梯口等他。


    “試出來的結論是什麽?”他走上前,隨口問道。


    曾萊嘿嘿一依然:“還成。起碼得知,工作人員被惹毛了也是可以攻擊我們的。還有,時間和進食這塊被控製得很嚴格,應該是有什麽原因,之後必須注意注意。”


    虞幸補充道:“嗯,導遊說夜裏的愛麗絲會戴鈴鐺,屬於鬼物陣營,待會兒看看平時的愛麗絲對我們的態度如何,要是反應有跡可循,說明這場推演應該是有劇情的,不僅僅是表麵規定的遊戲內容。”


    “沒錯!”曾萊對虞幸越來越滿意,有這個羅輯思維,起碼證明了幸有實力,而不是憑借有人帶而升上來。


    他之前隻聽任義提到過幸,由於幸明顯不是正道線,進不了他們公會,他就沒有關注,此時親身接觸,才覺得任義的評價並不誇張。


    二樓的空間普遍比較空曠,多是功能型房間,比如衛生間、健身房、雜物間、控電室等等。


    這些房間堆積在同一條走廊上,顯得有點不規律,兩人大致開了幾扇門就退了迴去,通過大廳又上了另外兩條樓梯查看。


    第三條樓梯通往四樓,上去直接是一個範圍廣闊的圖書館,書籍過多,虞幸可以肯定其中必然藏著某些關鍵信息,但是暫時不在探查範圍。


    第四條樓梯通往五樓,但是樓梯口被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擋住,他推門時,也被提示缺少鑰匙,且無法暴力破壞。


    也就是說,一樓大廳同時連接著二、三、四、五樓,五樓那扇門打不開暫且不提,虞幸發現,通往一樓其他地方的途徑其實很少。


    直到現在,他唯一看見過的一樓除大廳外的區域,就是臥室窗外那片詭異的雕塑廳,氛圍說不上來的令人難受。


    一樓和五樓,是他覺得最奇怪的兩個樓層。


    從五樓鐵門往迴走,再次迴到大廳時,其他推演者已經到齊了。其實早在虞幸和曾萊到達大廳後不久,其他人就陸陸續續進來,並且做了和他們差不多的事。


    這會兒,推演者們都還沒入座,晃晃悠悠在大廳打轉,虞幸緩了緩由於連續爬樓梯而導致的胸悶,朝金鍾看去。


    這座精致的暗金色大鍾厚重華麗,指針指向了十八點二十五。


    晚餐,即將開始了。


    大廳燈光還是曖昧不清,處於一種通透和晦暗的臨界點,稍微遠一點的東西就模模糊糊,讓知道自己身處危險的荒誕之中的推演者們感到些許不安。


    “你們在這裏啊。”癔招了招手,不急不緩地走來,看了兩人一眼,聲音裏有點憂鬱,“你們去探查怎麽不帶上我呢,我剛才都是一個人行動的……”


    “哈哈哈,我其實更習慣單獨行動,這不是看小幸太新了,帶他一手麽。”曾萊確實是粗中有細,說話滴水不漏,完美地擋掉了癔之後可能的要求。


    “嗯,前輩們一個人也能活下來,我就隻能抱賭徒前輩的大腿了。”虞幸說這話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癔隻好笑了兩聲:“好吧,希望我遇到危險的時候,賭徒你可以救救我。萬分感謝。”


    曾萊拍拍他的肩膀:“我看到了一定救,嘿嘿,隻要不是對手。”


    虞幸總覺得,曾萊對癔有著莫名的敵意,隱隱暗示著他癔似乎不懷好意。


    雖然從這個名字上來看,癔確實不像什麽好人,但賭徒這個名字也不像正道線推演者不是嗎?以名字判斷一個人,不像是經驗老道的曾萊會做的事。


    所以,癔一定有哪裏被曾萊看出了問題。


    虞幸麵具後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看熱鬧的興致,不管癔什麽態度,基本上可以確定都是針對賭徒的,而他自己要做的隻有兩件事——完成推演,以及殺掉韓心怡和韓誌勇。


    他問過曲銜青,推演裏死亡了,在現實裏會是什麽表現?


    曲銜青當時的迴答是,並不會立刻就死,而是會因為人格麵具的碎裂,所有能力全部消失,以一個合情合理的方式死去,比如自殺,比如意外。


    他隻有在推演裏讓這兩個兇手死去,才能保護於加明和高長安,讓這兩位敏銳的刑警不至於死在實力不對等的憋屈上。


    想到這裏,虞幸目光偏移,看向處於角落裏的韓心怡。


    韓心怡一個人站在那裏,顯得有些孤寂,韓誌勇竟然與她分開了,站在另一側。


    此時,她正在打量大廳裏的一尊人身蛇尾的石頭雕塑,與其他人皆保持著一段距離,也沒有看虞幸,不知在想些什麽。


    虞幸從確認韓心怡為割喉案兇手,且是單棱鏡成員之後,就去找了與她相關的視頻。


    然而,她的資料太幹淨了,哪怕叫上了曲銜青一起查,也沒能找到任何有用的視頻資料,首先,她自己從沒上傳過任何收費視頻,甚至在別人的視頻裏,她也隻是路人角色。


    這些視頻都有一個共同點……一開始,韓心怡總會迅速找到一個隊友,然後與大部隊分散行動,最後,那個隊友卻從來沒有活下來過。


    這極其符合單棱鏡成員擅於隱藏自身的特性,隻是這種隱藏,害的是別人的命。


    “如果沒有我,她的推演風格應該偏向裝弱和騙取他人信任,在最後對留下了她痕跡的推演隊友下殺手,防止有相關視頻流出。然而,這次有可以拆穿她把戲的人在,為了繼續不曝光在別人視線下,她隻能以沉默寡言,疏離集體來實現這一點。”虞幸心中暗想,然後順著韓心怡的視線看向石雕。


    這是個人身蛇尾的男性,上身赤裸,下身鱗片雕刻得栩栩如生。雕像與人類等高,隻是尾巴下麵有一個半米左右的台基,導致人類看它需要仰視。


    “請各位入座,準備吃飯。”


    就在虞幸麵色逐漸古怪時,管家從金鍾邊走過,來到餐桌旁,朝著由於即將見到傳說中的愛麗絲而無心吃飯的各位推演者宣布道。


    虞幸迴過神,多看了雕像一眼,然後與曾萊和癔一起走向長桌。


    其他人也走過來,長桌兩側一共十八個位子,選擇範圍很大,沒人往首座附近坐,因為顯然,位首是屬於愛麗絲的。


    愛麗絲怎麽也算得上是推演大boss,誰會想和boss坐一塊兒呢?


    虞幸也是如此,他選了右側靠後的位置,離愛麗絲遠遠的。


    如果是別的boss,他一定很樂意坐在愛麗絲近處搞事作死,可他現在不能被愛麗絲發現身份。


    賭徒挨著他坐下,癔在賭徒另一邊,隔了一個位置。


    而當虞幸坐好後,韓心怡嘻嘻一笑,坐在了他的身邊。


    “一起吃飯呀,幸~”


    女孩甜美的聲音讓其他人都看了過來,虞幸冷靜地偏頭看她,笑道:“當然,這是你的自由。”


    “咚——”


    “咚——”


    “咚——”


    就在這時,金鍾指針指向十八點半,莊嚴地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天花板上的吊燈竟然毫無征兆地熄滅了!


    整個大廳,頓時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虞幸聽見有人好像嚇了一跳,抑製不住漏出了半聲驚叫,隨機立刻停止。


    “咕嚕嚕……”


    黑暗中,傳來了輪子滾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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