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雖然有些長,也分了幾條小岔道,但是主走廊的走向十分明確。


    虞幸和賭徒一路能走到這裏並不難,僅僅是出門遲一些的其他推演者,自然也可以來,並且不會相隔太久。


    就比如現在。


    兩人剛出浴室,就聽見了幾個熟悉的聲音。


    “是這兒了,那哭喊者是進了浴室還是去了其他岔道,又或者其他層嘞?”


    “你可以進去看看。”


    問問題的是一個跳脫的女聲,迴答的則是一個平平淡淡的男聲。


    果不其然,虞幸又往前走了兩步,就在門外看到了荒白和槐。


    四人打了個照麵,皆是意料之中。


    槐看了看賭徒,意有所指地道:“剛才看癔在找你,我就猜到你先走了,沒想到還真帶著這個半新人啊。”


    “幸挺好的,起碼沒拖後腿,不用你擔心。”賭徒在荒白好奇而又看熱鬧的目光中迴了一句,然後道,“浴室裏沒哭喊者,不過有一點異常,你們也可以去看一看。”


    “謝謝提醒。”槐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就越過兩人,朝浴室走去。


    “拜拜呀,對了,其他人也要過來了呢,當心其中的墮落線哦~”荒白衝兩人揮揮手,眨眨眼,便跟著進了浴室。


    與此同時,虞幸果然聽到遠處傳來其他人說話的聲音。


    要麽是前麵的岔路不長,讓人進去不久就摸清了底細,要麽就是所有人都想著先沿主路走完,總之,按照聲音來聽,很快後來的人就會和他們碰上了。


    可是,古堡結構尚不明了,各層是什麽狀況也沒摸清楚,八個推演者的對應鬼物也隻出現了兩種,諸多不確定因素讓他現在並不想跟太多人一起走。


    虞幸計算了一下,離晚飯時間還有好一會兒,足夠他和賭徒再開一片地圖。


    “賭徒前輩,我們往上還是往下?”


    浴室外的另一條岔道的盡頭是個樓梯,分別通往二樓和五樓,正常來說,保險起見推演者是不會直接選擇五樓的,大家心裏都有一種固有概念,恐怖而封閉的環境中,離初始地點越遠,危險度越高。


    然而賭徒偏偏不走尋常路,他看了虞幸一眼,往上一指:“走,咱上五樓瞅一眼。”


    虞幸沒什麽意見,依然跟在賭徒身後,盡職盡責地扮演著一個沒什麽主見的小萌新。


    樓梯很長,是折疊型,有點像現實中樓道的構造,他們上了四個十二階的樓梯後,踏上了五樓的地麵。


    “……有點黑。”虞幸說著往賭徒身後退了退。


    五樓的牆壁是一種非常陳舊的顏色,形容不出,似乎隻是普通紅色被沾染了抹不去的奇怪髒跡,從而呈現出古怪的效果。


    從樓梯上去後,是三條朝向不同的走廊,分別開在左、右、前,無論哪一條都沒有點燈,黑黢黢的,隻能靠樓梯中的壁燈照明。


    “那是什麽!”


    突然,虞幸隱隱看見有什麽東西分別站在幾條走廊中間,十分高大,似乎是個人形。


    賭徒眯著眼睛望去,身上肌肉緊繃起來,剛在觀景台看見過體型龐大的怨屍研究員,印象太深刻,此時看到大東西都忍不住往那方麵想。


    幾秒後,賭徒說:“……好像不會動。”


    虞幸也觀察了一會兒,才確定在路中間堵著的模糊影子不是活物,隻是個裝飾用盔甲。


    可在鬼物形態不確定的情況下,盔甲也不一定隻是盔甲。


    “不行……咱夜視能力沒這麽強,這環境太危險了,萬一有什麽鬼物混在裏麵,我們很難發現。”賭徒語氣有點不滿,“咱缺個手電筒或者其他照明工具,房間裏沒配,不然我肯定直接帶出來了。”


    虞幸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冥燭淚,好歹是個燭台。


    可是……它要是燃起來,不管是紅燭還是白燭,都會觸發能力,不太好控製。


    他提議:“既然我們的房間裏沒有手電筒之類的工具,就說明這是需要我們自己找的,那附近說不定就有。我們找找吧,找得到就繼續走,找不到就去二樓探索。”


    “行啊,那找唄。”


    在樓梯壁燈可以波及到的範圍裏,有幾個大櫃子、桌子靜靜立在牆角。


    虞幸於是走到一個櫃子前,從下往上拉開抽屜。


    抽屜裏都是些沒用的雜物,要麽就是空的,賭徒那邊也沒有收獲,就開始一邊找一邊跟他聊天。


    “唉,幸,你是異化線的吧。”


    周圍沒別人,賭徒問這個問題倒也沒關係。


    “你怎麽知道的?”虞幸並未否認。


    賭徒正探身摸向一個兩米高的櫃子上方,什麽都沒有摸到,反而落了一手的灰:“其實我聽過你,一開始沒想起來,後來我琢磨半天,發現有印象。”


    虞幸挑了挑眉,換了個桌子搜索:“是新人賽嗎?”


    他能讓分化級推演者知曉的途徑隻有那次直播,或者通過趙謀的嘴傳出去,很顯然前者幾率更大。


    “對寥~我當時沒看,不過我們公會裏有人去了,任義你知道不,我好哥們兒,他說你表現不錯。”賭徒嘿嘿一笑,“我那個哥們兒少言寡語的,能誇人,說明你是真不錯。”


    任義?


    虞幸最近忙著現實裏的案子,真沒有怎麽關注分化級的圈子,明星推演者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要他對每一個都有印象那肯定是強人所難了。


    他隻笑了笑:“我還以為,看過直播的大多數會以為我將是個墮落線呢。”


    “這你就搞錯了,正道線的人看人可準了,墮落與否,從小細節就能看出來。而且……任義跟我說啊,當時曲銜青那個魔女也在,她說你絕不可能是墮落線。”


    賭徒提起曲銜青的時候,明顯帶著一絲一言難盡:“你是不是跟她有關係啊,她好像很了解你,也挺護著你的,我們研究院研究她好久了,第一次見到她對別人好。”


    “你們……你們研究她?”虞幸在桌上摸到一把銅鎖,也不知做什麽用的,被這個對他來說有些敏感的詞噎了一下,“怎麽研究?”


    “別誤會,我們隻是通過視頻區有她存在的視頻,把她當推演裏的boss一樣研究,比如遇到她的應對方法,逃命方法和擊殺方法。”賭徒不知何時已經把帽兜扯下來了,露出一頭不長不短的棕色頭發,他撓撓頭,解釋道,“她可是兇名在外,雖然不是墮落線,但是比墮落線還殘忍,我特麽的一直想不通,荒誕世界是憑借什麽給她分到異化線去的。”


    “總之,研究院的人總結了一份《惹怒曲銜青如何活下來》攻略,賣的還不錯……”


    虞幸:“……”


    他知道曲銜青對別人很兇殘,沒想到兇殘到這種程度。


    至於為什麽曲銜青不是墮落線——其實他大概知道答案,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人支撐著曲銜青心中的善良。


    嗯,他在說他自己。


    隻要他活著,曲銜青就不會變成毫無底線的墮落者,就算沒了他,還有祝嫣,祝嫣對曲銜青來說也是個意義不同的存在。


    不過麵對賭徒,他隻是說:“我和曲銜青算是認識吧,她是個很負責任的前輩,教了我很多東西。”


    賭徒麵具下眼睛一瞪,眼角隱隱抽搐。


    ……前輩?


    ……負責任??


    這特麽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那她可能終於意識到孤狼在很多時候劣勢太大,準備培養信任的隊友了吧……”賭徒眉頭都皺起來了,“可惜啊,本來任義說你很有潛力,我還想跟你打好關係,介紹你去我另一個兄弟的公會呢,現在看來……搶人會不會遭到魔女的打擊報複啊。要不,我賭一把?”


    虞幸饒有興趣:“賭她會不會報複你?”


    賭徒“嗐”了一聲:“賭我能不能在她手裏活下來啊。”


    真是好心態呢。


    不過,既然說到了公會的話題,虞幸正好也在考慮加公會的事,便趁機問道:“我記得排名第一的公會叫深夜,這個公會怎麽樣?”


    公會真的是很重要的,比如現在進入一場推演,正道線比異化線和墮落線都要少,並不是因為正道線本身就人少,而是正道線的人很喜歡組隊進行遊戲,組隊的人數一多,其他線的推演者碰上他們的幾率就小了。


    而他們組隊的途徑,正是通過公會。研究院是要求很高的公會,不僅隻收正道線,而且要考核能力,可以進行情報收集、攻略布置的才能最終留下來。


    除了研究院,還有很多公會都各類成員混雜,可以在進行推演的時候拿到一個能打配合的最佳陣營。


    “深夜?嗬,第一公會嘛,當然牛逼,你要是受到重視,它什麽資源都能給你拿到。”賭徒先是誇了一句,虞幸就等著轉折。


    果然,下一秒轉折來了:“但是你應該也想得到,大公會的資源分配可是很嚴格的,說不定你拚死拚活拿到一個祭品,出了推演就要上交,而公會付出的不過是積分而已。”


    賭徒拍拍手上的灰,冷笑一聲:“還有,深夜的會長美杜莎可不是什麽善茬,得罪她的人常常過不了多久就消失了,對了,她特別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你要是有過了解,就知道深夜高層全是帥哥,或者美女……反正其中水很深,有利有弊。”


    “喔。”虞幸對深夜的興趣熄滅了一大半。


    “你可別不信,要不是老子早有先見之明加入了研究院,說不定也要被美杜莎搶過去!哎,人生呐……”


    在虞幸耳朵裏,賭徒的語氣逐漸往不自量力那塊狂奔起來。


    他選擇略過賭徒的自誇:“美杜莎是什麽等級的?和曲銜青比起來——”


    賭徒斟酌著道:“美杜莎可是絕望級,和我們會長、單棱鏡的伶人還有未亡調查組裏那幾個妖孽一樣。在排名前幾的公會中,幾乎都有一到三個絕望級,而曲銜青嘛……她是哀悼級,外界傳言她距離絕望級隻差臨門一腳,但是畢竟還沒晉升,和美杜莎對上……”


    “嘶,她倆風格不一樣,曲銜青是自身實力太恐怖,美杜莎則是很懂借勢,論綜合實力,曲銜青一定會吃虧的。”


    虞幸點點頭,也不管黑暗中賭徒有沒有看到他的動作。


    在賭徒這裏,他起碼知道了一件事。


    目前的荒誕推演遊戲裏,似乎還沒有真實級的推演者。


    各大公會都以絕望級為戰力天花板,就連伶人這種活了這麽久的家夥也沒能晉升真實,有點奇怪……晉升真實級的要求到底有多嚴苛?


    “話說你也別想了,要是曲銜青真把你當隊友培養,那你根本沒得選。哦對了,你還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叫曾萊。”賭徒關上抽屜,站到虞幸麵前,伸出一隻沾了灰的手,“你可以不告訴我真名,也可以告訴,推演係統在成員保護這方麵做的很完善,想在現實中殺其他推演者是需要代價的,而且也沒有任何一種能力可以限製推演者進入荒誕世界,困也是困不住的。”


    “原來如此。”虞幸伸手和曾萊握了握,然後若無其事地把灰在褲子上蹭了蹭,又轉身繼續在櫃子裏翻找。


    這已經是他找的第五個櫃子了,位置有些許深入走廊,離走廊中間的盔甲裝飾品隻有兩米多。如果還是沒有收獲,他就打算先放棄了,在其他地方找到照明工具再來。


    說不定,這就是愛麗絲古堡用來限製推演者的手段呢。


    一邊找,虞幸一邊說:“我名字裏也有個幸字,你叫我幸就……”


    “懂了,小幸啊!”雖然虞幸沒有說出真名,但曾萊十分自來熟的換了個稱唿,虞幸能看出來,曾萊對他的態度類似於拉攏。


    或許這也是在對“他背後的靠山”曲銜青釋放善意。


    嗯,這已經是虞幸利用曲銜青的名頭得到的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好處了。


    真好,吃軟飯真好。


    曾萊剛準備和虞幸再聊會兒,就見虞幸身體一頓。


    “咋了老弟?”


    虞幸麵色古怪地從抽屜裏拎出一個巴掌大的木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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