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建安。

    北衙黑牢裏,陰森恐怖。淩厲的鐵鞭狠狠鞭笞著被懸掛在半空中的是儀,而他早已被鞭笞得神智昏沉。

    謝安道正坐於前方,閉眼仿若無聞惑陽悲戚的祈求。

    “謝安道,我說行了嗎?我說出謝八的下落,你放了他。你放了是儀,我求求你......”

    惑陽快要被逼瘋了,她在這裏看了將近五天,一直看著是儀被折磨卻無能為力。

    謝安道被救出去,而他們逃走,本是躲得好好的,結果誤信了一個小人被出賣抓到這裏。謝安道一見他們,隻問一句謝八去哪。

    他們不說,謝安道便折磨他們。尤以是儀最甚,因他貪嘴快,惹怒了他。

    謝安道起身,俯瞰著跪在地上的惑陽,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輕輕抬腳踩住惑陽的手,下了死力的碾壓。

    “你當我真想知道謝安韞的下落?還是拿我當蠢貨?拿著我寫的敕書不就是要調遣府兵。嗬,我啊,就是單純想折磨你們而已。”

    惑陽疼得咬緊唇也不敢說什麽話刺激他,倒是半昏沉的是儀猛然掙紮起來:“放開她!!謝安道,老子警告你,別動她!!”

    謝安道偏頭,流露出些許不滿,對於行刑的人的不滿。

    “他還醒著。”

    那行刑的人即刻俯首哈腰,轉而狠命抽向是儀。

    聽著那悶響,惑陽心揪疼成一塊,仿佛被什麽掐住了一般。

    “那你到底要怎樣?你到底要怎樣你說!!”

    惑陽反而愈加冷靜的詢問謝安道。

    “不怎樣。就是,如果你們受傷、痛苦,謝安道知道了,也會痛苦。嗬嗬嗬,沒辦法,誰叫他不在。不過無所謂了,就快輪到他了。”

    “什麽意思?你想做什麽?”

    “非我想做什麽,而是......我做了什麽!”

    明宗帝病危,居於大安殿。殿外禁衛重重,攔住後宮妃子、皇子以及朝中重臣。

    齊白宴怒而責問:“為什麽不讓本王進去反而讓齊白瑾進去?”

    攔住他的侍衛麵無表情迴道:“陛下口令,除淮南王其餘人不得入內。”

    “我不信。本王要進去!”

    “蜀王!”

    崔相一聲嚴斥,喝令住齊白宴。

    齊白宴迴頭,低聲不掩焦慮

    :“外公。”

    崔相一臉漠然,“跪下。等陛下的消息。”

    齊白宴捏緊拳頭,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麽外公要這麽勸他,這個時候,為什麽偏偏是齊白瑾在裏麵!

    縱然心中有頗多不甘,但他太相信崔相了。

    因而憤憤然跪下等待。

    直到身邊的人如崔相、謝太師、盧尚書等大臣全被傳喚,明宗帝仍然沒有傳喚他。齊白宴開始心內不安。

    齊白宴霍地站起,直接衝向緊閉的朱門,被禁衛攔住。他直接拔出一把刀架在那禁衛的脖子上,陰冷的威脅:“再不放本王進去,本王就要你的命!”

    那禁衛仍不為所動,就在齊白宴起殺心時,大安殿裏突然爆發出哭聲。

    ‘哐當’一聲手中刀落地,麵前禁衛嘩啦跪下一整片,身後哭聲此起彼伏。齊白宴猛然闖進去,待看見龍床之上無力垂下的蒼老的手,再見捧著聖旨起身的齊白瑾,瞳孔猛然皺縮。

    齊白宴仿佛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又仿佛滿腦子都是鬧哄哄的聲音。

    那個聲音匯聚成一個事實:明宗帝將帝位傳給了齊白瑾。

    齊白宴驀然紅著眼瞪向沒有絲毫驚訝的崔相,一一掃過諸位大臣的臉,將他們表麵哀戚實則平靜至極的表情盡覽於眼底。

    忍不住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算計好的!都算計好了!好一個世家,好一個狼狽為奸!”

    三日前,邊疆傳來齊白屠大勝的消息,倘若齊白屠歸京,世家絕無安寧。齊白宴雖也擔憂崔氏因此受到動蕩,恰同時,明宗帝病情加重,幾近臥床不起的程度。

    在這種情況下,齊白宴也就不擔憂齊白屠那事,反而是其後誰能得明宗帝親口承認為西燕皇帝為重。

    隻他無論如何也沒料到,相對於他對皇位落入誰手的關心,世家更為在乎他們的地位。

    他們能想到的就是將龍椅上坐著的人換一個不能違抗世家的人,在二爺歸京之前將一切塵埃落定。

    他們選中的是齊白瑾。不,換句話說,是謝氏選擇了齊白瑾。

    崔氏本握著軍權,然崔淼所犯罪責過大,主動丟棄城池的罪責已能夠要了他的腦袋。故而,當二爺私自斬殺崔淼時無人反對。

    失卻崔淼等於失去了軍權的崔氏,加上之前二爺給出的那些足以株連九族的罪狀,不得不妥協。

    任由謝

    氏選擇齊白瑾,這就代表著崔氏主動選擇放棄最頂級門閥的地位。

    同時代表著,齊白宴被放棄。

    謝氏有謝安道假擬聖旨,並能號召朝中百官站於他一邊。又有世家支持,縱然二爺帶兵趕至京都,也再無能為力。

    憑他手中軍權,難不成還能斬殺了朝中百官?

    再說了,從邊疆快馬加鞭趕來京都最少需要半個月,那時,他們早便昭告天下,新的天子就是齊白瑾。

    一旦齊白瑾成為新的帝王,在帝王、世家、百官的壓迫下,齊白屠還不是要乖乖卸下兵權迴到嶺南道去。

    這就是世家打的主意。

    齊白瑾很配合,甚至認為世家選中他便是對於他的認可。

    然則,齊白宴看見他那滿眼抑製不住的喜氣,沉痛的閉上眼。吐出二字:“蠢貨!”

    王朝繼承人,天子之位,如同兒戲一般任由世家抉擇。這,置皇家威嚴於何地?在將來,朝中百官又有誰會聽皇帝的話?他們隻會知道世家,而不知皇家!

    “齊家的天下,很快就會變成世家的天下!可笑你沾沾自喜,半點看不透!”

    齊白宴指著齊白瑾狠狠的嘲諷和責怪。

    惹怒了齊白瑾,他揚起怪異的笑:“三哥怕是因父皇駕崩傷心過度,以致神誌不清。來人,扶著蜀王迴清涼殿。待他......好了,再放出來!”

    清涼殿,向來關押著宮中罪人的地方。

    齊白瑾這是要將他徹底軟禁。

    齊白宴揮開前來押解他的禁衛,高傲的狂笑著離去。

    “齊白瑾,別以為你鬥得過齊白屠。便是我不肯承認,但你確實連他一根腳趾頭也比不上,且歡樂於此時。待他歸期......便是你死期!”

    齊白瑾臉色發白,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氣的。

    夜色匆匆,草木皆驚。馬蹄奔騰,重兵鎧甲相撞之音於寧靜夜色中尤為清晰。月華灑下,照亮一地匆匆過客。

    謝安韞和二爺同騎一騎,整個人埋進二爺的披風裏。二爺將披風收攏得緊,擔憂冷風貫入,凍著他。

    “二爺,青衣傳來消息,惑陽和是儀被關在北衙黑牢裏。”

    謝安韞大聲喊道。

    二爺一邊快馬加鞭,一邊迴道:“頭別露出來,風刮進喉嚨裏容易傷到嗓子。我知道,已經派了人過去。”

    “我想去。”

    “想想就好。”

    “二爺!!”

    二爺沒迴應,麵部線條繃得很緊,明顯的很不願意他去。謝安韞現在大腹便便,那北衙黑牢裏禁衛多得很,一個不小心傷著了怎麽辦?

    總之二爺就是不同意。

    “二爺,我要去。這是我和謝安道的事,我和他之間必須有一個了結。若我想徹底解決掉我的心魔,那就必須親手解決謝安道。”

    二爺不發一語,良久才說道:“你放心吧。會讓你親手解決的。別說話了,累了就睡一下。明日便可到達京都。”

    謝安韞唇蠕動了一下,但看二爺堅毅的神色,心知是不可能。況且二爺從未騙過他,他說會讓他親手解決,那便是會真的讓他親手解決。

    如此想著,謝安韞便就安穩的睡下。

    北衙黑牢裏,謝安道再次出現。

    惑陽正心疼的撫摸著丈夫是儀身上的傷口,一見謝安道便警惕的擋在是儀的前麵。

    “你還想怎樣?”

    謝安道聳肩:“沒想怎樣。你們,我也沒能怎樣了。因為,你們沒用了。”

    惑陽瞳孔一縮,這句話裏潛藏的意思就是謝安道對他們起了殺心。

    她抬頭,“你不是要折磨我們來達到折磨謝八的目的嗎?”

    “沒必要了。抓到正主,還拿你們來當替代品折磨有什麽意思。”

    “你抓到謝八了?”

    謝安道頓了一下,道:“快了。無論如何,他都會自投羅網。你知道外麵是誰的世道嗎?接下來,會是我的世道!我將是西燕王朝最為尊貴的皇後!而謝安韞?如果二爺想要保住自己的命,他就必須交出謝安韞。世家貴族裏頭,有不少人對謝安韞很感興趣——”

    “呸!”

    是儀猛地抬頭衝著謝安道呸了一口,“惡心。”

    謝安道氣笑了,“為什麽你們都那麽喜歡謝安韞?那個棄子,本該低如塵埃,卑微的像一條狗一樣祈求人們投注一目。可是,他卻逃離了這本該是他的命運。奪走本該屬於我的一切,奪走二爺!我本不需要嫁予齊白瑾那個蠢貨,如果沒有謝安韞不安份的插足,你們尊敬喜愛的人會是我!!登上帝位的會是二爺!與他攜手共治江山的會是我!”

    惑陽抬頭,“聽起來,你喜歡二爺。可是,為什麽你還要夥同他人奪取西燕江山?將二爺置於最危險

    境地就是你的喜歡?”

    “誰讓他不知好歹?”謝安道後退幾步,蔑視的看著他們,冷笑:“我來是要告訴你們一聲,明日便是齊白瑾登基的日子。一切都會重新開始,你們也不需要存在了。”

    惑陽直勾勾的盯著他,忽而詭異一笑。

    謝安道看得厭惡,揮手示意身後的禁衛殺了她。然,無人迴應。

    甚而感覺到背後一陣陰寒,他猛然迴頭,便撞見一張醜陋兇獰的鬼臉。

    “啊——”

    一陣驚叫,幾步踉蹌後退,待看清時便發現竟是青玫。之前雖已發現青玫是個醜女,沒想到的是在陰森的黑牢中,能把她襯得如同一隻惡鬼。

    青玫獰笑,謝安道更為害怕。

    青玫亮出手中銀白色匕首,謝安道依稀記得那把匕首削掉崔懷義全身的肉,這麽想不禁渾身肉都在顫抖。

    青玫將匕首甩出去,舔過謝安道的皮膚。

    謝安道嚇暈了。

    青玫招唿人過來將惑陽和是儀抬出去,惑陽搖頭拒絕,道:“我沒事。是儀一直護著我。”

    惑陽一路沉默陪著是儀迴府邸療傷。

    至於謝安道,青玫將他拖迴去了。

    一路,拖迴去。

    天光微泄,宮門大開。

    百官入朝,魚貫而入正德殿。

    帝位之上無皇,空空如也。

    百官跪拜,“請淮南王登基為帝!”

    宮人入大安殿告之齊白瑾,齊白瑾掩不住笑意,仍正色恭謙推辭。

    百官再拜再請,齊白瑾再拒絕。

    直到第三請,齊白瑾方歡喜換上龍袍,在宮人的簇擁下由大安殿走至正德殿。從百官中穿過,直走上帝位。

    迴身,麵對俯首的百官,接觸到至高無上王權的齊白瑾興奮得控製不住顫抖。他清咳幾聲,朗聲道:“眾卿平身——”

    “謝陛下!”

    “什麽陛下!本王不同意!”

    齊白宴突然出現在正德殿門口,他跨進殿來,直指齊白瑾:“父皇臨終前,隻你於塌前。故而你手中的聖旨,本王懷疑它的真偽!”

    “齊白宴!無朕傳召,誰讓你進來的?”

    齊白瑾望向謝太師,與他交換了一個眼色。再看向眼觀鼻鼻觀心的崔相,心中暗罵:老狐狸!

    “來

    人——”

    “齊白瑾!你可敢拿出聖旨來對真偽?”

    “淮南王,朝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對著朕大唿小叫,懷疑朕,可知朕可直接將你賜死!”

    “齊白瑾,你有本事就說服我來信你。否則,哪怕天下人認可你,我齊白宴都隻認你是個欺世盜名的竊賊!到了地府也要把你告上天,讓齊家的列祖列宗都知道齊家出了你這麽個不肖子孫,把齊家的江山拱手相讓!齊白瑾,這千世萬世的罵名,你必要承擔!齊氏王朝的覆滅必是你之過錯!”

    沒有誰能承擔這樣大的罪名,也沒有誰能接受這樣的罵名。

    齊白瑾怒到忘記給予崔相麵子,狠狠甩手道:“既然你要上地府去告朕,那你就去!朕送你一程,不謝!”

    崔相一急,忙跪下正要求情。

    齊白瑾恨得罵道:“住口!誰若求情,便一同去向朕的祖宗告狀去。”

    “殺了淮南王!就在殿上,無需轉至午門!朕親眼看著!”

    正德殿何曾血光四濺過?

    齊白瑾真是怒得失去理智了。

    但,百官無敢出手阻擋者。

    因謝太師未置一詞,而崔相早失卻地位。

    “哈哈哈哈,齊白瑾,你便繼續糊塗下去吧!養狼為患,你這是養了一群狼!西燕,敗之汝手!”

    “殺了!!!”

    正當砍刀揮向仰天狂笑的齊白宴脖子上時,一柄飛箭將砍刀釘在柱子上。眾人皆驚。

    一道修長身影伴隨著冷淡暗藏讚賞的話自正德殿門逆光而來,“齊白宴,你倒是有一點類似齊氏子孫。”

    齊白宴訥訥,“齊白屠......”

    “齊白屠!”齊白瑾臉色灰白又猙獰,又是一個來阻擋他的人!

    “於朕麵前攜帶武器,南越王,你是要造反嗎?”齊白瑾陰沉著臉問。

    二爺似笑非笑的睨著齊白瑾,滿身不掩飾的殺伐氣息震得眾人渾身瑟瑟發抖。黑沉沉的妖邪鬼瞳一一掃過在場百官,卻令他們頭皮發麻不敢妄動。

    “你是皇帝?”

    仿佛嘲笑一般的詢問令得齊白瑾尷尬至極,愈發恨得發狂。

    “造反麽?不算是。本王不過是撥亂反正而已。”

    “齊白屠,你敢說朕是亂黨?”

    謝太師站出,指責二爺:“南越王,你私自帶兵

    入京,未得召喚,入宮於陛下麵前私放冷箭。情況嚴重,可視為謀殺陛下。按罪當誅九族。”

    “誰是皇帝?”

    謝太師被噎著,頓了頓,又說道:“陛下親自傳位淮南王,有聖旨為證。”

    “聖旨呢?”

    謝太師捧出聖旨,直接被二爺撕碎。

    二爺又問:“聖旨呢?”

    謝太師和齊白瑾一起懵了,他們怎麽也沒料到......齊白屠會這麽無賴!!

    謝太師很快反應過來,道:“便是您毀了聖旨,百官都可以作證。”

    “是嗎?”齊白屠一笑,殺伐鬼氣橫貫正德殿。“你們真的確定可以作證?”

    “夠了!縱您為沙場鬼將,斬殺首級無數。但百官鐵骨錚錚,不懼你威懾。有本事,你就殺掉百官,砍掉西燕肱骨,再去殺天下悠悠眾口!”

    謝太師義正言辭怒言道。

    百官紛紛附和。

    百官或為世家之人,或依附世家而活。自以世家為馬首是瞻。

    “百官鐵骨錚錚?奴顏婢膝、睜眼瞎鬧、膽小怕死、依附權貴!這就是你眼中的鐵骨錚錚?謝孝正,你是越活越迴去了!”

    蒼老正氣憤怒的指責從二爺背後傳來,一個瘦小蒼老但有威嚴的老人走出來。他的形貌望之儼然,舉手抬足不乏風骨正氣。

    他是王氏族長王老先生。

    受到這位德高望重的先生的指責,謝孝正雖漲紅了一張老臉皮,仍強言爭辯道:“王老,仁義禮智信,天地君親師。我等敬重陛下,效忠陛下,兢兢業業,未敢怠慢。君辱臣死,君被辱,臣等為之解憂。不畏懼死亡,正義凜然斥責不仁不義之人,怎不能擔得鐵骨錚錚?”

    王老淡淡瞥一眼他,望著百官道:“是啊。仁義禮智信,天地君親師。那麽,老夫交予你們的就是昧著良心欺騙百姓、欺辱帝王嗎?劉清史,為人臣子,至重至最為何?方迴,誰君誰臣,你可看得清?看清又是否分得明?江康,忠君愛國體現在何處?你可做到?洪慶......”

    眼見王老麵不改色,雲淡風清的點出朝堂中將近一半的官員,而那些官員被點到統統露出羞愧的神色後,謝孝正臉色變白。

    他怎麽忘了先皇後出身王氏,而王氏最為淡泊名利,以教育天下學子為己任。有教無類,桃李滿天下。

    朝堂中將近一半的官員是寒門子弟通過科

    舉上來的,大多數是真材實料,真正掌握著國家命脈。

    而這些人,無一例外不是王氏教導出來的。

    師恩比山重,尤其是王氏出來的學子。當他們的恩師王老站在他們麵前時,哪裏還記得被他們依附的世家?

    更何況,所謂世家也不過是剝削壓榨他們才能和功勳的貪狼!

    將近一半的官員在王老的注目下拱手齊道:“先生教訓得是,學生知錯。”

    而後,竟就不再參與奪位之爭,保持沉默。

    謝孝正憤然,吹著胡須強撐道:“還有一半的官,你敢血濺朝堂?你敢、你敢......”

    “謝太師忘了,世家罪行,累累如山。樁樁沾血,命都不夠賠。這剩下的官員裏,哪個沒摻進去的?”

    都是世家子弟,若是獲罪當也牽連,況乎他們本身有罪。故而,命輕薄如紙。

    不重要!!!

    齊白屠毫無顧忌,揮手:“重兵何在?”

    “來!!!”

    數百重兵挾著厚重的血腥氣迅速包圍了整個正德殿,那些所謂皇宮禁衛不出一炷香便全被製服。

    謝太師軟倒,跌落在地。崔相閉上眼,輕歎:大勢已去。

    唯齊白瑾罵罵咧咧,瘋瘋癲癲,如何都不肯接受事實。被強行拖下去關起來。

    齊白宴則是全程保持著沉默,他想過也知道若是齊白屠來,必然可阻止齊白瑾登位,卻絕然沒有想到會這般輕易。

    果真,從來比不過他嗎?

    他們在齊白屠的眼中隻是螻蟻一般的存在,他以為五年的嶺南道生活會使自己拉近與齊白屠的距離。沒想到,距離更遠了。

    果真,比不過!!

    突然,齊白宴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抬頭一看竟是齊白屠。他征然。

    二爺輕飄飄一句讚賞過來:“幹得不錯。”

    齊白宴激動了。

    “二、二哥?”

    “嗯。”

    齊白宴又是激動又是感動。

    其實他就是個崇拜兄長的弟弟,渴望被認同罷了。

    一盆冰水被潑在謝安道身上,使他清醒。

    “謝安韞?”

    謝安道一見謝安韞便露出恨不得他死去的狠辣目光,下一刻臉被謝安韞踩在腳下。

    “別跟

    我比狠。因為我比你更狠!”

    謝安韞麵無表情的踩他,順便撚著。

    謝安道掙紮,“滾開滾開!不要踩我的臉!滾!”那是他的臉啊,他美麗的麵容!

    謝安韞歪著頭想了想,笑了。

    “也對。不能毀你的容,要不然不受歡迎,吸引不到客人。”

    謝安道猛地抬頭,“你敢!!”

    謝安韞猛然一腳踹向他的腹部,將他踢到牆上掉下來。

    “你敢,我怎麽不敢?謝安道,這不是你對我所做的事嗎?我一生的悲慘不就是你所做的嗎?謝安道,我欠你什麽我已經不想知道不想理睬,但你!必須償還!用十倍的痛苦償還我所有的苦痛!!”

    謝安韞走過去,抬起肋骨被踢斷蜷縮身體的謝安道細嫩的脖子,漠然說道:“你不是很喜歡藥奴嗎?那就讓你嚐一嚐當藥奴的滋味。”

    言罷,他割開自己的手腕,濃黑的鮮血汩汩流出。塞進謝安韞的嘴裏,謝安道痛苦的扒著喉嚨。

    謝安韞冷冷的看著他痛苦的模樣。痛苦嗎?他曾比這個痛苦百倍,他痛苦了好幾年,幾十年,死後還要痛苦百年。

    皆拜眼前人所賜啊!

    心魔而成,因此人所贈。

    如何不恨!!!

    “藥人的血好喝嗎?你給的。現在還給你,別擔心,還有得承受。但你煉成藥奴了,也別放心我會放了你。你知道永寧公主嗎?哦,她也是藥奴。我跟她說了,她會被煉成藥奴是因為她的美麗讓你厭惡。所以你告訴了謝孝正,謝孝正又告訴了明宗帝。明宗帝貪婪親人藥奴之血帶來的效果,所以將最疼愛的永寧公主送出去,煉成藥奴。永寧公主,信了。所以,她現在最恨的就是你了。你們兩個人,應該好好相處才是。”

    謝安道發出慘叫。

    謝安韞轉身,眼中薄薄一層堅冰,這兩個人賦予他沉重的傷害和災難。他前世經曆的最痛苦的地獄一由謝安道,二由永寧公主。

    世家為幫兇。

    而他所恨,如不滅的火焰,燃燒蔓延了整座建安。

    必須,所有人都在黑色的火焰中炙烤才能揮散他心中的仇恨。

    而今,心魔將除,仇恨已散。剩下的,就是重生一次遇到二爺的幸福和快樂。

    這個,大約是最幸運的事了。

    謝安韞走出囚室,迎麵走來青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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