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八,迴來!”

    惑陽大喊一聲,製止謝安韞踏出去的腳步。跑過去拉住他,道:

    “你想幹什麽?”

    謝安韞捏著拳頭,兇狠的說道:“劫持崔琰、謝孝正!”

    崔琰,崔氏家主崔相。謝孝正,謝氏家主謝太師。

    惑陽等人一陣無語,最後把人拉扯迴去:“劫個頭!想想你現在什麽身份好嗎謝八!孕夫!你現在是孕夫,不準成天想著打打殺殺。而且崔琰、謝孝正是你說能劫持就能劫持的嗎?”

    “我能。”

    謝安韞滿眼堅韌。

    惑陽語噎。

    謝安韞繼續說道:“青玫可以配合我。對不對,青玫?”

    青玫摩拳擦掌,王時行也跟著二爺被困牢山。她也想趕緊到王時行身邊。

    謝安韞睜著一雙黑黝黝的執拗的眼,掃視著所有人,道:“也許在你們眼中,二爺強大到無需任何人的幫助。但在我心中,他隻是我愛的人,我孩子的父親。他隻是一個人,也會陷入困境,也會需要我的幫助。無論劫持崔琰、謝孝正這個理由聽起來有多荒謬,至少這是我力所能及也必定會竭盡所能去做到的。而且,你們不可否認的是,這是最好的辦法了不是嗎?”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這是目前最快最好的辦法,但太冒險。

    惑陽毫不留情的提醒,“然而你現在是個孕夫。”

    “如果現在不行動,等到世家大權在握,孩子會跟著我一起死。”謝安韞冷靜至極,他能夠冷靜的說出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死亡。

    皆因他熟知世家秉性手段,殘忍且斬草除根。

    “府中還有男人,不必要一個孕夫、一個女娃出手接觸危險。”

    謝安韞凝眸,用略微奇怪的眼神瞅惑陽,然後將目光瞟到她的身後那幾個男人身後,“你指的......莫非是他們?”

    惑陽迴頭,身後的越殊和杜遵素默默地偏開臉,他們雖都是文能安天下,口能誅佞臣的人才。但是,手無縛雞之力。

    這時是儀勇敢的跳出來,挺起胸膛。

    惑陽哀傷的迴頭,偌大一個府邸竟然一個可用的男人都沒有。

    是儀?別開玩笑了。連青玫都打不過。

    這時,越殊說話了。

    “劫持崔謝二人這個主意是不錯——”

    惑陽怪叫:“你瘋了?!”

    “別打岔。我還沒說完,雖是不錯。但崔謝倆老不死的劫持來實則沒什麽用處。”

    “確實無用。”杜遵素接腔,“你們不懷疑這次二爺被困牢山實則為崔謝二門閥底下小一輩人才做得出的嗎?”

    謝安韞聞言,垂頭思量。

    就連二爺也說過崔琰、謝孝正二人看得分明,世家尊榮係於中原統治者之手。他們雖有顛覆朝代的能力,但也有被朝代所顛覆的危險。

    崔琰、謝孝正兩隻老狐狸當不可能不知道西突厥鐵騎侵占中原對於他們所造成的損害。

    謝安韞問:“那依你之見,會是誰下撤兵之令?”

    征調府兵可用兵符,可邊疆十萬將士行動皆聽令於元帥或將軍,在外行仗時,就算是聖旨都可以不予之理會。

    此次撤兵,除了之前戰敗的大元帥崔淼所為便是崔氏部下。可是,除崔琰還有誰能命令崔淼?

    “偽造文書。”越殊說道,“棄城西州的消息傳來時,我便讓孫箏衣多多留意崔謝二氏,果真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頓了頓,越殊轉向謝安韞,直言道:“謝八,你與謝氏、與謝安道是何關係?”

    謝安韞道:“曾為血親,現為仇人。”

    對於他的身世所不知的其餘人不由一驚,想想那謝安韞謝安道不過相差一個字,倒確實有瓜葛,隻他們不曾發覺罷了。

    他們也不詢問他曾發生過何事,那短短八個字已足夠血淋淋的了。

    越殊說:“之所以問你此事,好似是謝孝正發現你的身份,而謝氏裏自言是你兄長和母親的怒氣橫言道要予你一番教訓。”

    謝安韞眸光冰冷,“你所發現的這些與下撤兵之令之人有何關聯?”

    “並無甚關聯。”

    眾人怒。

    “順便一提。好吧,現在說一下發現,便是謝安道。孫箏衣發現謝安道臨摹得一手好字,不是什麽書法大師、傳世之作,而是京都所有權貴之人的字。謝孝正、崔琰、盧求思以及明宗帝。”

    “所以他很有可能臨摹崔琰文書騙了崔淼,讓崔淼撤兵。”

    “是。”

    惑陽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無路可退又太心急了。”

    “愚昧!蠢不如豬!!”

    謝孝

    正怒罵跪在下麵的謝安道,恨得把書案上的硯台都朝他狠狠砸過去。

    “我原以為你的智慧同你的美貌一樣,所以選擇輔佐你。望你續我謝氏輝煌。料不到你竟蠢得引狼入室。早知如此,當初我便該選擇謝安韞!至少他還能以布衣男子之身惑得齊白屠允他一個正妃之位。”

    謝安道冷笑:“父親,哪怕您氣得想殺我,您也不得不忍耐。”他昂起頭,不屑而高傲:“事已至此,哪怕您殺了我都不可能挽迴西|突厥鐵騎踏破邊防線這個事實。唯今能做的就是和我等站統一戰線,置...二爺於死地!”

    “糊塗!你以為我不想殺了齊白屠?我等早就部署好一切,隻等他齊白屠戰勝趁他糧草缺乏、人馬困頓之際斷其糧草,逼得他不得不返朝。如此,利用了他粉碎西|突厥強大的兵力,屆時我率朝廷百官以‘兵眾足以追討,而逗留不進’之罪彈劾他。此罪若他沒有現出不悅之顏,明宗帝亦有理由卸去他職位。若他不滿惱怒,更可憑此摘去他的腦袋!偏偏你自以為聰明,偽造文書,困齊白屠於牢山,命崔淼棄西州,引狼群踏我中原!你可知,這罪名是要遺臭萬年!我謝氏一門輝煌盡毀於你手!”

    謝安道目中閃過驚訝,卻也沒想到這老狐狸竟有此謀斷。當真是沉得住氣!

    可是——

    “謝氏一門輝煌不是毀在我手,而是毀在門中蠹蟲之手!”

    “你!”

    “父親如何否認,這也是個事實。況且就算你們計策得行,二爺職位被卸,但他之前拿出來的世家罪狀可是證據確鑿。明宗帝沒有膽量動世家,不代表齊白宴不敢動!無論如何,那些罪狀都是橫在世家頭頂上的一把鍘刀。與其等著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再者,西突厥並非隻有二爺一人可戰。當年崔淼不也同樣領兵擊敗東|突厥嗎?既然他可以擊敗東|突厥,照樣也可以擊敗西突厥。再者,如今的西突厥大可汗阿努那還不是當年東|突厥大可汗的酋帥?崔淼三十幾年從軍生涯還會比不上二爺短短幾年的元帥嗎?父親,您未免太過畏首畏尾了。”

    謝孝正的謹慎在謝安道看來卻是畏首畏尾,缺乏果斷的判決能力。

    而在謝孝正眼中,謝安道卻是勇敢到過於天真。

    崔淼要是能動得了西突厥,至於被打得狼狽逃竄,至於派二爺上場嗎?

    “安道——”

    “父親。”謝安道站起,打斷謝孝正的話。他說:“在您眼中,也許我們都很天

    真。但是不賭一賭,誰知道結果如何?我想,您大概是老了。謝氏應由年輕人帶領它走向更為輝煌的第地位。”

    謝安道轉身邊走向門口邊說道:“還有,既然您已經選擇了我,就還是一直支持我才好。不要,提謝安韞!!”

    砰地一聲,門被狠狠關上,隔絕了謝孝正灰敗的臉色。

    謝安道低頭,凝望自己的手掌,冷笑。一雙眼睛冷漠結冰,謝安韞!

    一個替他擋刀槍的棄子!!

    還是乖乖的被他踩在腳下好了!

    二爺......

    謝安道按住胸口,那裏浮現出略微酸澀的感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如果二爺娶的人是他,如果二爺不是拿出那些證據置世家於萬劫不複之地。

    那他們就不必為敵。甚而,他可以協助二爺登上寶座。他比謝安韞那顆棄子好太多了,不是嗎?

    謝安韞擰眉,看著越殊和都遵義,若有所思。“你們...是想要謝安道模仿明宗帝筆跡寫下敕書調令各大州府兵?”

    越殊二人微笑著點頭。

    “敕書需要玉璽印章和批文,我——”

    “青玫或者孫箏衣都可以做到,無需你。”

    謝安韞挑眉,“那麽我需要負責劫持謝安道?”

    越殊笑眯眯點頭,所以這才是他詢問謝安韞和謝氏關係的原因。

    “好。我會負責引謝安道上鉤。”

    突然,一襲黑衣的靈犀從屋頂落下,望著杜遵素說道:“謝氏嫡靈子上門拜訪!”

    “哦。自己送上門來了。青玫、惑陽隨我來,其餘人在這裏等著。”謝安韞冷然吩咐,向前踏步。

    麵上帶著洶洶殺氣,仿佛要將來者斬殺成碎片。令得見者不由自動退開腳步。

    謝安韞方一腳踏向前堂,便見謝安道背手立於窗前望著窗外之景。謝安韞偏頭瞥了一眼前堂外密密麻麻包圍住府邸的精兵。

    眼中幽光閃過,道是謝安道帶著這麽多人是要來囚禁他?這般沉不住氣,結果還未定不是麽?

    “謝安道,這是你我初次見麵吧。嗯,鬥獸場那次還不算,畢竟我未曾將你放入眼中。”

    謝安道轉身,對於他的蔑視和挑釁不惱不怒,甚而覺得好笑,又覺得他愚蠢。

    “在這種情況下還敢這麽沒有眼色的挑釁我,真不知道二

    爺看上你哪點!”

    謝安韞猛然一震,抬眸審視著謝安道,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嫉妒?嗬。

    謝安韞覺得一陣好笑,這個造成他前世最大悲劇的天之驕子居然有一天也在嫉妒他!!

    “你喜歡上二爺了?”

    謝安道臉色一變,“胡說什麽?”

    謝安韞臉上的笑咧得更大,撫著肚子,既有溫柔又有幸福。他說:“二爺會看上我,當然是因為我長得好看。”

    謝安道麵色更為冰冷,他自認為自己的容貌一絕,就算與永寧公主並稱為京都二姝。他都認為那些人不過是為了奉承永寧。

    然而那天於鬥獸場所見謝安韞,那樣一個豔色尤物,燦爛熱烈、灼灼燃燒人們的眼球的少年,如同染血的罌粟。那種美直接將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容貌衝擊得所剩無幾。

    謝安道雙眼如淬了毒一般瞪著謝安韞的臉,在腦海中往那張臉上刻畫上了無數劃痕。讓這張豔麗的臉變成最為醜陋的臉。

    讓二爺一見便後悔娶了他!

    謝安道的目光猛地移到他微微突出的腹部,死死地盯著那裏,低聲問:“你有孕了?”

    “是啊。滿三個月了。”

    謝安道擠出一個略微扭曲的笑容:“想不到......你一個藥奴居然還能懷孕!”

    謝安韞突然爆發出強烈的殺意,他一字一句的從牙縫間擠出一句話:“你知道?!”

    “當然知道。要不是當初我在父親麵前提了一句,說不定你現在落在了平民家裏過得平庸至極。”謝安道毫不在意的聳肩,道:“擁有一樣血脈的藥奴對於我們的用處很大,就像永寧。你不知道吧,明宗帝早幾年就不行了。若不是靠著永寧的血,還真撐不下去。不過正因為我向父親推薦,你才能到崔遠恆的藥奴莊,才能在藥奴莊被毀後遇到二爺。說起來你真要感謝我。嘁,若不是崔遠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呃——”

    謝安韞額頭爆發出極為憤怒的青筋,一手狠狠掐住謝安道的脖子將他按到地上。

    謝安道眼睛暴凸,雙手掰著謝安韞的手,但他的動作如同鐵鉗一樣強硬。

    謝安韞恨得發狂,他本以為自己前世的悲慘雖源於謝安道,但至少他沒有參與。他本將一腔憤恨訴諸謝氏和當年欺辱他的世家,卻原來,這一切都是謝安道一句提議導致的!

    “謝安道!!縱將你千刀萬剮,亦不能解我恨!!

    !!”

    謝安道舌頭已經吐出來了,快要昏厥。

    聽這二人之間的恩怨,從謝安道口中的一句藥奴,令得惑陽心中驚詫。幾年來,嶺南道開通山路,又有餘三接通的商隊。

    帶來許多外界的信息,惑陽自也知道那藥奴是多麽黑暗的存在,就像是沾滿了鮮血的仙藥。

    而這些世家,是真正的啃著無辜之人的鮮血而享樂的。

    然而她怎麽也沒想到,原來謝八竟也是那黑暗中的一部分,是被抽皮剝血的無辜之人。偏偏那抽皮剝血之人竟還是他的親人。

    怪不得初見他時,那雙眼睛,宛如死人,毫無生氣。

    一瞬間,惑陽心疼得不行。

    謝安道掙紮著揮碎瓷瓶,砸碎的聲音引來了外麵的精兵。他們一瞬間就操著刀槍進來圍住他們。

    謝安韞頭也不迴的警告道:“全都退出去!否則我就殺了他!”

    士兵麵麵相覷,謝安道掙紮著搖頭示意。

    謝安韞反手將他提起,右手還掐著他的脖頸,左手已經直接將他的手腕掰碎。

    “啊!”謝安道慘叫一聲。

    謝安韞陰森森地說:“你們,要看我將他的骨頭一寸寸捏碎嗎?”

    眾士兵開始後退。

    謝安韞低頭看額頭冒著冷汗的謝安道說道:“你要不要跟我賭一賭,就算殺了你,他們也奈何我不得!”

    言罷,青玫將手中銀刃甩出去再迴來,瞬時便死了一個人。然而那速度快得周圍人竟連一個殘影也沒見到。

    這一招露出來,不說謝安道驚恐的哆嗦,就說那些負責他安危的士兵都驚恐的後退,不敢輕舉妄動。就怕下一秒那銀刃就在自己的脖子上掠過。

    “出去!”

    謝安韞猛地抬頭怒吼。

    驚得那些士兵不斷的顫抖,且看見謝安韞因為憤怒而更為用力,謝安道就快要沒命了。他們不由迅速退出。

    “滾出府邸!”

    他們頓了一下,便都聽話的離開。但仍圍在府邸外,也派了一個小兵去向齊白瑾通報。許是要調遣京都禁衛。

    當他們一退出去,謝安韞腳下一個趔趄放開了謝安道,臉色變得蒼白,手指在微微的顫抖。

    惑陽見狀,心道不好。

    趕緊上前扶住他,把他扶到椅子上,給他倒杯水又遞了一片參片給

    他含著。

    “不要惱怒。深唿吸,輕輕的吐氣,緩緩心情。你這是激怒過度,險些動了胎氣。”

    謝安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睜開眼,冷靜的說道:“我會注意的。青玫,讓他寫出敕書。我們趁府邸還沒有被太多禁衛包圍,弄到敕書。再離京。”

    可憐謝安道才從被掐得快窒息的痛苦中慢慢蘇醒就碰到了一臉陰邪的青玫,一看見青玫拔出那把銀刃,他當場就嚇哭了。

    更別提之後青玫提及那把匕首便是將當年藥奴莊的崔懷義削成骨架,然後她又在他的臉上比劃著,才往上麵劃出了兩道血痕,

    謝安道便驚恐的連連答應替他們偽造敕書。

    當謝安道按照越殊口述寫下敕書,便被青玫一掌劈暈。

    謝安韞說道:“你們先拿謝安道撐著,有他在,外麵的禁衛投鼠忌器。能拖多久就多久,盡量保住自己的性命。還有典衛,可以護住你們。”

    杜遵素拉住他,“你還是要走?”

    “我必須走。”

    謝安韞掙脫開他的手,帶著青玫離開。

    “你們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也會護好孩子。你們保重。”

    謝安韞和青玫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樣飄出去,青天白日裏竟無一人察覺。待走上皇城大街,二人便分頭行事。

    謝安韞先出城,青玫則是拿著敕書和孫箏衣接頭。二人一同進皇宮,蓋上玉璽和批文。期間驚險非常,幸好二人武功已臻化境,又加上齊白瑾大張旗鼓的調走了許多禁衛。

    所以他們很快就搞定了玉璽印章和批文。

    青玫出城和等著她的謝安韞交接,不經意的提起此事時,謝安韞頓了一下。

    他記得掌管宮中禁衛的是齊白宴,可那齊白瑾卻能輕而易舉並且大張旗鼓的調走禁衛,這是,有恃無恐?

    “八爺?”青玫提醒發愣的謝安韞。

    謝安韞迴神,斥馬:“出發!”

    霎時,煙塵滾滾,駿馬如利箭奔馳於官道上。

    而此時京都無人知曉他們已出城。牢山孤城上,二爺和眾將士們正尋思以不足一萬之將士破他西突厥十萬鐵騎。

    作者有話要說:

    先碼一半,晚上再往這一章下麵補,就不另開一章了。

    話說下午以為考試,跑到教室去一打開門,上課場麵,老師同學齊刷刷看過來

    。和他們默默對視幾秒後,我靜悄悄的淡定的關上門——瘋狂搜微信消息:下星期三考試。(淚目。)

    小劇場:

    當大男子主義附身的阿韞,

    阿韞:“也許在你們眼中,二爺強大到無需任何人的幫助。但在我心中,他隻是我的夫人!”

    眾人:雖然很感動......但是阿韞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自信?娃都有了為什麽還要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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