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姬接到要迴秦國消息的時候，她幾乎不能相信眼前所發生的。幾年來，那兩個男人在她心裏不斷地重複，交織了怨恨和希望，當她已經絕望的時候，有人告訴她，那邊要接她迴去了。
那邊，到底是誰呢？趙姬望著秦國的方向，是子楚還是呂不韋？子楚已經當上了秦國的國君，他身邊肯定早已佳麗如雲。呂不韋？ 趙姬一直在想，當初和子楚，到底是自己的心甘情願，還是呂不韋心甘情願？
趙姬望著趙政，如果沒有你，也許他們誰都不會在意我吧。她對趙政說：“我們要去秦國了”。趙政看了看她，並未顯現出絲毫的激動，趙姬似乎從來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要去秦國麽？”趙政問道。
“是的”趙姬強作歡顏，“你爸爸很快要派人來接我們了。”
“爸爸？”趙政冰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為什麽現在才來接我們？”
這句話問道了趙姬的心裏，為什麽現在才來，她看著眼前的孩子，都這麽大了。因為他的爸爸，他才來到這個世上，也因為他的爸爸，他才受到了這麽多欺負。
“不管怎麽樣”趙姬忍著自己的想法，“他也是你的爸爸，以後去秦國，要對他有禮貌。”
趙政看著自己的媽媽，沒有說話。
“孩子聽話”趙姬說，“我們在這裏，畢竟不太安全。”
“我們很安全”趙政把話頂了迴來。
趙姬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哪像一個十歲孩子說的話，“趙政，你這是怎麽了？那時候你天天哭著叫爸爸，現在終於能走了，你要幹什麽？”她也忍不住有些發火了。
“什麽時候走？”趙政沒有再頂撞下去。
“很快了”趙姬終於鬆了口氣，“趙國已經來了文書。”
“隻是我們走麽？”趙政問道。
“你爺爺奶奶應該不會去吧”趙姬說。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他們”趙政的眼神中微微帶著一絲嘲弄。
莫非他問的是姬丹？趙姬心中一驚，雖然他並未刻意隱瞞和姬丹的關係，但是她心裏總是期望，趙政什麽都不懂，希望一切都能瞞得住他。
“你姬丹叔叔”趙姬緩緩地說，“不能和我們走。”
“這個我知道”趙政哼了一聲，“我想等嫪毐迴來。”
“嫪毐？”趙姬有些吃驚，“為什麽？”
“我想等他迴來”趙政堅定地重複了一遍。
“等他迴來？”趙姬有些不耐煩了，“他什麽時候迴來？再說我們也不能帶上他啊。”
現在趙姬的心裏，生怕秦國那邊知道一絲一毫她和姬丹的關係，嫪毐絕對不能過去。
“我想等他迴來”趙政說。
趙姬連夜找到了姬丹，不僅僅是為了問嫪毐的事情，如今的每一夜都是那麽珍貴。
離去已經無法避免，隻希望，那一天來得越晚越好。
她依偎在姬丹的懷裏，姬丹抱著她，“我不想你走。”
“我也不想”趙姬說，“但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
“為什麽不是長久之計？”姬丹說，“去燕國長久也不是不可以啊。”
“我有兒子”趙姬說，“他的爸爸畢竟在秦國。”
姬丹深吸了一口氣，“是啊，畢竟他爸爸還是秦國的國君。”
趙姬掙脫了姬丹的懷抱，“你知道我想的不是這個。”
姬丹輕輕地抱住她，“我知道。”
趙姬轉頭看著他，“再說，你覺得趙政會和你去燕國麽？”
姬丹眼前仿佛出現了這個少年，平日裏他帶著他騎馬射箭，但是感覺很難和他建立起真摯的情感，趙政似乎從來不會對他敞開心扉。反而當他和嫪毐在一起的時候，還顯得親密一點。
他搖了搖頭，“不會，我雖然看著他長大，但他似乎從來沒有信任過我。”
“他怎麽信任你？”趙姬笑道，“你又不是他爸爸。”
“他跟他爸也不會親密的”姬丹笑笑，“我看他也就和嫪毐比較親近。”
“嫪毐？”趙姬忽然想起了趙政的話，“嫪毐去哪裏了？”
“我讓他出趟遠門”姬丹問，“怎麽了？”
“他跟趙政走的太親密了”趙姬說，“今天趙政跟我說，要等嫪毐迴來才走。”
“嗯”姬丹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
“他等嫪毐幹什麽？”趙姬看著他，“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沒有”姬丹看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
“那他為什麽要等嫪毐？”趙姬追問。
“你這當媽的都不知道”姬丹說，“他怎麽會跟我說？”
“這孩子，越來越難管了”趙姬說，“給他請了教書先生，他理都不理，隻有嫪毐說的那些東西他才有興趣”。
“嫪毐又不是教他學壞”姬丹笑笑，“你怕什麽？”
“嫪毐好像總是教他看星星，真不知道他怎麽知道那些”趙姬想起了一天夜裏，他看著滿天的繁星，隻覺得好美，旁邊的趙政忽然冒出一句，“北鬥在天廟，今夜……不宜飲酒”，聽得趙姬目瞪口呆。
“看星星也沒什麽不好”姬丹說，“起碼它們一直在那裏，不像人一樣變來變去。”
“誰說的？”趙姬說，“月亮還有陰晴圓缺，對了，你過去說他是燕國人，我怎麽覺得，他不像是燕國人？”
“他哪裏不像燕國人了？”姬丹笑道。
趙姬想了想，“我記得你過去說過，他是你從街上撿的？”
“什麽叫撿的？”姬丹笑著說，“隻是遇上而已。”
“你說過”趙姬盯著姬丹的眼睛，“當你遇到他的時候，他渾身是血，臭不可聞。”
“嗯”姬丹收斂了笑容，“哪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兵荒馬亂的，幾個月不洗澡也很平常。”
“他不是燕國人”趙姬盯著他的眼睛，“你不要再瞞我了！不然我走了。”
姬丹遲疑了一下，“他是粟特人”。
“粟特人？”趙姬想了一下，“沒聽說過，你還在騙我！”
“是真的”姬丹說得很認真，“他的家不在中原，在西邊，很遠。”
“你沒有去過麽？”趙姬問。
姬丹搖了搖頭，“很少有人去過，很遠，要走過荒漠。”
“那他的國家叫什麽？”趙姬好奇地問。
姬丹遲疑了一下，“他們沒有國家，隻有一個城市，叫撒馬爾罕。”
“撒馬爾罕？”趙姬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記得呂不韋曾說過她的生母就來自撒馬爾罕，難道她也是粟特人？
“粟特人是不是都很會做生意？”趙姬問道。
“還真看不出來”姬丹有點吃驚，“像你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還能知道這個。”
“哼，就你懂得多啊”趙姬顯出得意的表情。
“我小的時候，就知道集市上有很多粟特人”姬丹說，“他們在這邊販賣珠寶和香料，聽說他們的小孩五歲開始就學賬，稍微大點就跟父母學做生意了。”
“嗯”趙姬想到呂不韋，估計也是五歲開始就做生意了，“他們都是這樣麽？”
“是啊”姬丹說，“聽說粟特人極好利，男人二十歲就要離開家，去尋找財富，隻要能掙到錢，不管多遠多難，也一定要去。”
“所以他們很有錢麽？”趙姬還在想著呂不韋。
“是”姬丹說，“很多燕國的貴族經常找他們借錢，有些後來甚至還不起。”
趙姬心想，如此說呂不韋的富有也不足為奇了，“那為什麽嫪毐還會混成那樣”
姬丹皺了皺眉頭，“嫪毐很早就離開家了，好像不太會做生意。”
“那他那些星星的知識是怎麽知道的？”趙姬問道。
“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姬丹說，“不過他說他總是記得小時候一些情景，他的家族，都是守望天台的。”
“天台？”
“對”姬丹說，“就是觀天象的。”
“天台有多大？還要整個家族去守望？”趙姬笑了。
“聽說那個天台很大”姬丹說。
“比我們家的還大”趙姬問道。
“聽說”姬丹也笑了，“是蠻大的。”
“嫪毐到底去哪兒了？這麽神神秘秘的”趙姬把他打斷了，“他又不是秦舞陽，要在暗地裏保護我們。”
“他也要保護我們”姬丹把趙姬輕輕摟在懷裏，“他比秦舞陽更能保護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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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姬望著趙政，如果沒有你，也許他們誰都不會在意我吧。她對趙政說：“我們要去秦國了”。趙政看了看她，並未顯現出絲毫的激動，趙姬似乎從來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要去秦國麽？”趙政問道。
“是的”趙姬強作歡顏，“你爸爸很快要派人來接我們了。”
“爸爸？”趙政冰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為什麽現在才來接我們？”
這句話問道了趙姬的心裏，為什麽現在才來，她看著眼前的孩子，都這麽大了。因為他的爸爸，他才來到這個世上，也因為他的爸爸，他才受到了這麽多欺負。
“不管怎麽樣”趙姬忍著自己的想法，“他也是你的爸爸，以後去秦國，要對他有禮貌。”
趙政看著自己的媽媽，沒有說話。
“孩子聽話”趙姬說，“我們在這裏，畢竟不太安全。”
“我們很安全”趙政把話頂了迴來。
趙姬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哪像一個十歲孩子說的話，“趙政，你這是怎麽了？那時候你天天哭著叫爸爸，現在終於能走了，你要幹什麽？”她也忍不住有些發火了。
“什麽時候走？”趙政沒有再頂撞下去。
“很快了”趙姬終於鬆了口氣，“趙國已經來了文書。”
“隻是我們走麽？”趙政問道。
“你爺爺奶奶應該不會去吧”趙姬說。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他們”趙政的眼神中微微帶著一絲嘲弄。
莫非他問的是姬丹？趙姬心中一驚，雖然他並未刻意隱瞞和姬丹的關係，但是她心裏總是期望，趙政什麽都不懂，希望一切都能瞞得住他。
“你姬丹叔叔”趙姬緩緩地說，“不能和我們走。”
“這個我知道”趙政哼了一聲，“我想等嫪毐迴來。”
“嫪毐？”趙姬有些吃驚，“為什麽？”
“我想等他迴來”趙政堅定地重複了一遍。
“等他迴來？”趙姬有些不耐煩了，“他什麽時候迴來？再說我們也不能帶上他啊。”
現在趙姬的心裏，生怕秦國那邊知道一絲一毫她和姬丹的關係，嫪毐絕對不能過去。
“我想等他迴來”趙政說。
趙姬連夜找到了姬丹，不僅僅是為了問嫪毐的事情，如今的每一夜都是那麽珍貴。
離去已經無法避免，隻希望，那一天來得越晚越好。
她依偎在姬丹的懷裏，姬丹抱著她，“我不想你走。”
“我也不想”趙姬說，“但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
“為什麽不是長久之計？”姬丹說，“去燕國長久也不是不可以啊。”
“我有兒子”趙姬說，“他的爸爸畢竟在秦國。”
姬丹深吸了一口氣，“是啊，畢竟他爸爸還是秦國的國君。”
趙姬掙脫了姬丹的懷抱，“你知道我想的不是這個。”
姬丹輕輕地抱住她，“我知道。”
趙姬轉頭看著他，“再說，你覺得趙政會和你去燕國麽？”
姬丹眼前仿佛出現了這個少年，平日裏他帶著他騎馬射箭，但是感覺很難和他建立起真摯的情感，趙政似乎從來不會對他敞開心扉。反而當他和嫪毐在一起的時候，還顯得親密一點。
他搖了搖頭，“不會，我雖然看著他長大，但他似乎從來沒有信任過我。”
“他怎麽信任你？”趙姬笑道，“你又不是他爸爸。”
“他跟他爸也不會親密的”姬丹笑笑，“我看他也就和嫪毐比較親近。”
“嫪毐？”趙姬忽然想起了趙政的話，“嫪毐去哪裏了？”
“我讓他出趟遠門”姬丹問，“怎麽了？”
“他跟趙政走的太親密了”趙姬說，“今天趙政跟我說，要等嫪毐迴來才走。”
“嗯”姬丹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
“他等嫪毐幹什麽？”趙姬看著他，“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沒有”姬丹看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
“那他為什麽要等嫪毐？”趙姬追問。
“你這當媽的都不知道”姬丹說，“他怎麽會跟我說？”
“這孩子，越來越難管了”趙姬說，“給他請了教書先生，他理都不理，隻有嫪毐說的那些東西他才有興趣”。
“嫪毐又不是教他學壞”姬丹笑笑，“你怕什麽？”
“嫪毐好像總是教他看星星，真不知道他怎麽知道那些”趙姬想起了一天夜裏，他看著滿天的繁星，隻覺得好美，旁邊的趙政忽然冒出一句，“北鬥在天廟，今夜……不宜飲酒”，聽得趙姬目瞪口呆。
“看星星也沒什麽不好”姬丹說，“起碼它們一直在那裏，不像人一樣變來變去。”
“誰說的？”趙姬說，“月亮還有陰晴圓缺，對了，你過去說他是燕國人，我怎麽覺得，他不像是燕國人？”
“他哪裏不像燕國人了？”姬丹笑道。
趙姬想了想，“我記得你過去說過，他是你從街上撿的？”
“什麽叫撿的？”姬丹笑著說，“隻是遇上而已。”
“你說過”趙姬盯著姬丹的眼睛，“當你遇到他的時候，他渾身是血，臭不可聞。”
“嗯”姬丹收斂了笑容，“哪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兵荒馬亂的，幾個月不洗澡也很平常。”
“他不是燕國人”趙姬盯著他的眼睛，“你不要再瞞我了！不然我走了。”
姬丹遲疑了一下，“他是粟特人”。
“粟特人？”趙姬想了一下，“沒聽說過，你還在騙我！”
“是真的”姬丹說得很認真，“他的家不在中原，在西邊，很遠。”
“你沒有去過麽？”趙姬問。
姬丹搖了搖頭，“很少有人去過，很遠，要走過荒漠。”
“那他的國家叫什麽？”趙姬好奇地問。
姬丹遲疑了一下，“他們沒有國家，隻有一個城市，叫撒馬爾罕。”
“撒馬爾罕？”趙姬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記得呂不韋曾說過她的生母就來自撒馬爾罕，難道她也是粟特人？
“粟特人是不是都很會做生意？”趙姬問道。
“還真看不出來”姬丹有點吃驚，“像你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還能知道這個。”
“哼，就你懂得多啊”趙姬顯出得意的表情。
“我小的時候，就知道集市上有很多粟特人”姬丹說，“他們在這邊販賣珠寶和香料，聽說他們的小孩五歲開始就學賬，稍微大點就跟父母學做生意了。”
“嗯”趙姬想到呂不韋，估計也是五歲開始就做生意了，“他們都是這樣麽？”
“是啊”姬丹說，“聽說粟特人極好利，男人二十歲就要離開家，去尋找財富，隻要能掙到錢，不管多遠多難，也一定要去。”
“所以他們很有錢麽？”趙姬還在想著呂不韋。
“是”姬丹說，“很多燕國的貴族經常找他們借錢，有些後來甚至還不起。”
趙姬心想，如此說呂不韋的富有也不足為奇了，“那為什麽嫪毐還會混成那樣”
姬丹皺了皺眉頭，“嫪毐很早就離開家了，好像不太會做生意。”
“那他那些星星的知識是怎麽知道的？”趙姬問道。
“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姬丹說，“不過他說他總是記得小時候一些情景，他的家族，都是守望天台的。”
“天台？”
“對”姬丹說，“就是觀天象的。”
“天台有多大？還要整個家族去守望？”趙姬笑了。
“聽說那個天台很大”姬丹說。
“比我們家的還大”趙姬問道。
“聽說”姬丹也笑了，“是蠻大的。”
“嫪毐到底去哪兒了？這麽神神秘秘的”趙姬把他打斷了，“他又不是秦舞陽，要在暗地裏保護我們。”
“他也要保護我們”姬丹把趙姬輕輕摟在懷裏，“他比秦舞陽更能保護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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