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孫楊和曹操二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麵了,崤函關一戰,曹操、袁紹與孫楊大戰了一場,隻因袁紹欲借助孫楊之手除掉皇甫酈,給了孫楊反製大漢朝的機會,而後在豫州,袁紹與孫楊僵持不下,曹操出麵與孫楊議和,再次見了一麵。因此,兩人十年之內已經是第三次會麵了。


    去歲,曹操聯合袁術,擺了孫楊一道,然則秦軍騎兵厲害,曹操隻能是退出了豫州的爭奪戰,也損了大將夏侯淵,重要謀士郭嘉。迄今為止,孫楊和曹操之間沒有私怨,談得上的不過是對天下的爭奪,兩人需要在這上麵分出個勝負。


    曹氏宗將對孫楊也怨憤不大,若是他人擒了曹氏宗將,想必一個人頭落地免不了,肯定不會如孫楊一般,還請人給夏侯淵診治眼睛,或許夏侯兄弟對射傷夏侯淵的曹性有恨意,但對孫楊,他們生不起一絲的恨,無他,戰場之上,沒有人可以避免死亡,被俘之後,依然能以寬大的胸襟對待俘虜的君王,已經不是一個平凡人能夠比擬的了。


    縱觀三國史上,唯有曹操、劉備有容人之雅量,所以,曹操與孫楊雖相隔千裏,卻依然是惺惺相惜。


    今夜的篝火,點起來了,今夜的舞也跳起來了,曹操沒有害孫楊的心思,孫楊也不會做出這等下作之事,兩人的殺手鐧都是用在戰場上,不會用在兩人把酒言歡的時候。


    大帳之中,孫楊、曹操兩人對席而坐,屏退了左右,曹操最拿手的是青梅煮酒,這會,他給孫楊來上了這麽一手,孫楊擅長烤肉,大帳之中,少頃之後,肉香彌漫在整個大帳之中,惹得曹操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道:“久不見秦王,竟然還有這麽一手,操必須要來這第一口才行,哈哈!”


    “阿瞞,你的酒香那才叫香啊!我這十年未曾得到安撫的腹中饞蟲都要被你的青梅酒勾起來羅!”孫楊笑得敞亮,若說這漢末有誰能讓孫楊如此推崇,那就非他曹孟德莫屬了。


    “謬讚了!”曹操深深地歎了口氣,道:“我曹孟德對不起妙才啊!”曹操說時,用眼瞟了瞟孫楊,若是能夠用些金銀換迴夏侯淵,那絕對是大賺了。而此刻,孫楊一心專注在烤肉上邊,對於曹操的話,他隻是當作沒有聽到一般。


    “阿瞞,你對不起的人少嗎?呂伯奢一家,你也對不起吧!”肉烤好之後,孫楊微微歎道。


    “是!我曹孟德對不起呂伯父一家,是我錯殺了他們,但我不後悔,聽說你在武威也搶漢人,你後悔過嗎?”曹操脖子一哽,雖然他並不知道呂伯奢一家的事如何讓孫楊知道了,但他一想到那神出鬼沒的錦衣衛,也就釋然了。


    “生存不易,用自己的命換別人的命,我也不會幹,縱然錯了又何妨?千百年來,誤殺他人者不知凡幾,敢承認者,唯我二人矣!”孫楊緊盯著曹操,兩人都是一樣的人,都是自私卻博愛的人,都是沒有名聲牽累的人,想做什麽,做了便是,管他史書如何記載,一切,唯心而已。


    “哈哈哈!就是如此,縱然錯了又何妨,前日殺一人,往後活千萬人,雖死,吾曹孟德亦往矣!來,孫老弟,喝酒!”曹操舉起酒樽,一口喝了個幹淨。


    “喝!”孫楊也用長袖虛掩酒樽,一口將杯中酒水飲盡。


    放下酒杯,曹操眼中含淚,他虛掩了臉麵,偷偷擦去了眼角上的淚......


    “哎呀!孫老弟啊!今生能得一已知,難得啊!”兩人推杯倒盞,吃喝著,聽著外邊將士們喝酒劃拳的聲音,曹操意有所指的說道。


    “若你我二人同朝為臣,或許會引為知己。”孫楊淡淡笑道。他聽到了曹操的弦外之音,從夏侯淵為飲開始,怕是有拉近關係的意思,但孫楊的內心卻是絲毫不為所動。


    “為何?”曹操頗為詫異地看著孫楊。


    “你我二人皆是自私之人。”孫楊指了指曹操,又指了指自己,隨後大笑。


    “唉!如我二人這等自私之人有何不可?昔日漢室朝堂皆是自私之輩,堂堂大漢無一人有仁愛之心,但若有一人既得小人之奸猾,又兼君子之坦蕩,大漢社稷何至於今日這般凋零,人心也不至於離散。”曹操眼中滿是追憶之色,似乎想起了洛陽朝堂上的你爭我奪。


    “阿瞞,你還想做你的征西將軍嗎?”孫楊問。


    “不想了,也做不迴去了,和你一樣,我曹孟德是奸雄,是徹徹底底的奸雄。”曹操猛灌了一口酒,任誰,在迴憶起自己的夢想時,都會有一點點遺憾,曹操也是如此。


    “也對,做不迴去了,我們都是被夢折騰,為生存而選擇遵循現實的人。”孫楊眼中有一絲的迷茫,曾經,隻為涼州王,為何是涼州王,孫楊那時候還很清楚,涼州是通往西域的必經之路,是一條用金子和淋漓的鮮血所鋪成的路,窮到隻能節衣縮食的孫楊最想要的是金錢,而不是權力,權力或許能夠得到錢,但終究會迷失了自己,就像如今,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背後推動著秦國的前進,不前進,那就隻有被吞並,這讓孫楊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孫楊的內心是矛盾的,非常的矛盾,他想要去找人傾訴,合適的人卻不多。


    “為生存而選擇遵循現實的人?現實?”曹操有些迷惑,他隱隱覺得自己理解現實,卻不完全。


    “現實就是除了夢想以外的東西。”孫楊想了想,他也不知道這樣解釋對不對,但曹操還是點了點頭,有些蕭索的說道:“原來,我們都在現實麵前低下了頭。”


    “正解!”孫楊眼前一亮,他沒想到曹操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來,確實夠驚訝,記錄史冊之後,絕對會驚呆後人。


    “來,我們論一論,除了咱們,誰能夠稱之為英雄。”曹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與孫楊談過之後,他發覺自己根本就不懂孫楊,而孫楊卻懂自己,由此而生出了一絲挫敗感。


    “英雄?英雄應該是應運而生的人,英雄應該舍己為人,或許最後的結果不一定就是死,但一定不會好過,先去掉我,阿瞞,你還覺得這大漢朝還有誰是英雄嗎?”孫楊微微一笑,看樣子,曹操從本質上,希望自己是拯救大漢的英雄,正如他的夢想一般,也如他在曆史上最高也就做到了魏王,而沒有踏出最後一步,他還是錯看了劉備,那時代,隻有他一人勉強可以稱之為英雄。


    “嗬嗬!”曹操苦笑:“醉了,醉了!”


    “唉!”孫楊端起酒樽慢慢朝著帳外走去,悠悠地聲音從他口中傳出:“阿瞞啊!妙才他很好,奉孝也很好,他們都是漢人中的棟梁,我孫楊不可能傷害他們。”


    無人看到,孫楊離去之後,曹操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的目的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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